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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船夫曲

        2017-11-16 03:01:22
        電影文學(xué) 2017年7期

        1.黃河岸邊 黃昏

        夕陽下,十幾個(gè)船夫在吃力地拉著纖。

        襯出字幕:天下黃河幾十幾道灣?每道灣里藏有多少動(dòng)人的故事?每條船上飄出多少悠揚(yáng)的歌聲?

        推出片名:黃河船夫曲。

        2.佳縣荷葉坪村 日

        村里正在鬧秧歌,一陣大秧歌過后,李思命扳著旱船來到了秧歌隊(duì)的中間。

        李思命扳了一會(huì)兒船后,手扶船槳停了下來,對(duì)旱船里陳姑娘的扮演者張士銘唱道:叫一聲陳姑娘,你是個(gè)識(shí)字人,我老漢一輩子不識(shí)字,靠扳船在黃河兩岸學(xué)了幾首民歌,喜歡和人對(duì)唱。如果你同意,咱倆就對(duì)唱幾句,你看怎樣?

        張士銘唱:好,你想對(duì),咱就對(duì)。我也正想學(xué)幾首陜北民歌呢。

        李思命唱:什么上來一點(diǎn)紅,什么上來像彎弓,什么上來數(shù)不清,什么上來黑洞洞。

        張士銘唱:太陽上來一點(diǎn)紅,月牙兒上來像彎弓,星星上來就數(shù)不清,烏云上來就遮得黑洞洞。

        李思命唱:什么上來方又方,什么上來圓又圓,什么上來成雙對(duì),什么上來嘟嚕嚕轉(zhuǎn)。

        張士銘唱:桌子上來方又方,碟兒上來圓又圓,筷子上來成雙對(duì),酒壺上來嘟嚕嚕轉(zhuǎn)。

        李思命唱:什么鳥穿青又戴白,什么鳥穿的是大紅鞋,什么鳥穿的是一錠黑,什么鳥下蛋土里埋。

        張士銘唱:喜鵲穿青又戴白,山老鴰身穿大紅鞋,烏鴉穿的是一錠黑,野雞下蛋土里埋。

        李思命唱:什么鳥壘窩一堆柴,什么鳥壘窩七根八頭柴,什么鳥壘窩上高崖,什么鳥穿的是十樣彩。

        張士銘唱:喜鵲壘窩一堆柴,斑鳩壘窩七根八頭柴,胡燕壘窩上高崖,錦雞穿的是十樣彩。

        李思命的秧歌曲,贏得了觀眾的陣陣掌聲和喝彩聲。

        3.回家路上 日

        張士銘:思命,你今天唱得真是太好了。

        李思命:你答得也不賴呀。

        張士銘:我是無名英雄,坐在船里邊,誰也看不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和陳姑娘在唱呢。

        李思命:看把你委屈的,要不,下一次咱倆換著來,你扳船,我坐船,你看怎樣?

        張士銘連連擺手:我可扳不了,我可扳不了,我天生就是坐船的料,扳船的事我可干不了。再說了,我也沒有你的那份才氣,張口就能想出那么多的詞兒來。韶華,你說思命今天唱得好不好?

        李韶華:好,當(dāng)然好了,可是……

        張士銘:可是什么?

        李韶華:我總覺得,這些詞有點(diǎn)太陳舊了。

        李思命:太陳舊了?你說怎么個(gè)陳舊法?

        李韶華:咱年年扳,年年唱,年年都是什么方什么圓,什么白什么黑,什么鳥什么獸的,聽得多了就感覺有點(diǎn)不新鮮,你們說是不是?

        李思命:理倒是這么個(gè)理,可是咱老祖宗幾輩子都是這么唱的,咱要是再翻新,怕眾人就都聽不慣了。

        張士銘:啥翻新不翻新的,就這么唱得了。

        李韶華:如果要湊合,這么唱也就行了,但如果要把咱的秧歌唱得更好,更能吸引人,那就得編新詞。

        李思命:是得編新詞了,可從哪編起呢?

        李韶華:咱荷葉坪村人祖祖輩輩都住在黃河岸邊,祖祖輩輩都在扳水船,咱就唱咱扳船的艱難,唱咱黃河的氣魄。

        李思命:韶華,你說得太好了,咱就唱咱扳船的艱難,唱咱黃河的氣魄。

        4.山上 晨

        李思命的父親在山上耕地。

        李思命提著一罐飯,來到了父親的跟前。

        李思命父親吆停了牛,蹲在地畔吃飯。

        李思命:大,你在黃河上扳了十幾年的船了,能不能給我說說扳船的艱難?

        李思命父親:那有啥好說的,你說,受苦人干啥不艱難?耕地不艱難?鋤地不艱難?還是收割、打場(chǎng)不艱難?受苦人,受苦人,一輩子就是受苦的命。

        李思命:我知道,受苦人干啥都艱難。你能不能給我舉幾個(gè)例子說說扳船人的艱難。

        李思命父親:例子我就不說了,要想知道扳船的艱難,你還是自己去體會(huì)吧。

        說話中,飯就吃完了,李思命的父親把牛卸了下來。

        李思命不解地問:大,你怎把牛卸了,不耕了?

        李思命父親:思命,你不是想知道扳船的艱難嗎,我這就叫你試一下。

        李思命:大,你這是要干啥?

        李思命父親:來,幫我拉犁。

        李思命稍稍遲疑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我知道你叫我干啥了。

        李思命父親:那就干吧。

        李思命拾起地上的牛套繩,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個(gè)人吃力地拉起了犁。拉了一會(huì)兒,李思命就累得滿頭大汗了,他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說:我的媽呀,累死我了,快叫我緩緩。

        李思命父親:干這點(diǎn)活就累了?還差得遠(yuǎn)呢,起來起來起來,接著拉,接著拉。

        李思命不得不再次艱難地站了起來,繼續(xù)拉犁。

        5.山上 日

        太陽到了頭頂。

        李思命幾乎向前挪不動(dòng)一步了,身子開始搖搖晃晃起來,肩膀也慢慢地滲出淡淡的血跡。

        李思命父親:怎么樣,知道扳船的艱難了嗎?

        李思命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李思命的父親:知道?你知道個(gè)啥?扳船比這個(gè)要艱難十倍。還敢再嚷的要去扳船嗎?

        李思命:咋不敢,你敢我就不敢了?

        李思命父親:還嘴硬,那我就給你唱一首黃河船工號(hào)子吧。

        孫二娘開店她倒在個(gè)十字坡,

        秦始皇他倒是跑馬修邊墻,

        二郎擔(dān)山他倒趕太陽,

        看只看太陽落在西山,

        歇一歇抽上袋旱煙咱再干。

        李思命:大,這首歌好聽,咋從來沒聽你唱過?

        李思命父親:你先甭說這歌好聽不好聽,你說這秦始皇修邊墻難不難,楊二郎追太陽難不難?

        李思命:難,當(dāng)然難了。

        李思命父親:你要想扳船,就得有秦始皇修邊墻,楊二郎追太陽的那股子勁。要是沒有那股子勁,你就老老實(shí)實(shí)地給我在家里呆著。

        父親的話讓李思命陷入了沉思。

        6.李思命家 夜

        煤油燈下,李思命的母親一邊給李思命包扎著肩膀上的傷口,一邊嘮叨著:二桿子!父子兩個(gè)都是二桿子,你咋忍心讓娃娃一個(gè)人拉犁,一拉就是大半天。你看看,把娃娃的肩膀都拉開了一道血口子。

        李思命的父親一邊抽著旱煙,一邊蠻不在乎地說:有啥好看的,我年輕的時(shí)候又不是沒拉過。

        李思命母親:你愛拉,你那是活該。你老先人整治你呢,你總不能也照著法子整治娃娃吧?

        李思命:媽,你就甭怪我大了,是我自己要拉的。再說了,我都是20出頭的后生了,早不是娃娃了。

        李思命母親:唉,苦日子,啥時(shí)候才能熬到個(gè)頭,娃娃都20多了,還說不下個(gè)婆姨……

        李思命父親:來了,來了,又來了,干了一天活,還沒有吃飯呢,快吃飯。

        李思命的母親把飯端了上來,一家人吃了起來。

        7.李思命家 晨

        李思命的父親拉上牛,扛上犁準(zhǔn)備出工了。他掉轉(zhuǎn)頭,向著窯洞喊道:思命,思命,走,耕地去。

        他連喊了幾聲,里邊都沒有回應(yīng)。

        這時(shí),李思命的母親走了出來:娃娃昨天肩膀受傷了,你就讓娃娃休上一天吧。

        李思命父親:休息,剛受這點(diǎn)傷就想休息?連這點(diǎn)苦都受不了,將來還想干什么,還能干什么?

        李思命父親的話音剛落,李思命就從窯里走了出來:大,今天我不跟你耕地去了。

        李思命父親:不去了,不去你去干啥?

        李思命:我要去扳船。

        李思命母親:啥?思命,你說你要去干啥?

        李思命:我要去扳船。

        李思命母親:你要去扳船,去不得,去不得,咱就是窮死也不在黃河里討飯吃。

        李思命: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黃河邊上的人扳船的多了,你為啥不讓我去?

        李思命母親:為啥,你問你大,你二大是怎死的?

        李思命:不用問我也知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偛荒芤?yàn)榘獯肋^一兩個(gè)人,咱就不去扳船吧。

        李思命母親:一兩個(gè)?你知道這一年里有多少人在黃河里送了命嗎?

        李思命父親:好了好了,說那么多干啥。我不是也扳了大半輩子船嘛,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李思命:大,這么說,你讓我去扳船了?

        李思命父親:思命,我問你,你只是嘴上說說呢,還是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李思命:我已經(jīng)決定了。

        李思命父親:好,咱黃河邊上的人,說出的話,就等于放出去的水,是收不回去的。

        李思命:大,我說到做到。

        李思命母親:你說到做到個(gè)啥,我說什么也不讓你走。

        李思命父親:思命他娘,老天要下雨,男人要出門,你就由他去吧。

        李思命:好,我這就去找張士銘,準(zhǔn)備一下,過幾天就走。(轉(zhuǎn)身沖出了院子)

        李思命父親:這小子,原來他們幾個(gè)早就串通好了。

        李思命母親:你們都串通好了,就瞞我老婆子一個(gè),看將來有個(gè)三長(zhǎng)兩短你怎么辦。

        李思命父親:思命思命,就看他娃娃的命吧。

        8.黃河岸邊 夜

        篝火旁,李思命和張士銘一邊吃著干糧,一邊拉著話。

        張士銘:思命,咱在路上也走了十來天了,走了不少路,過了不少村,咱現(xiàn)在把咱走過的地方編個(gè)順口溜,你看咋樣?

        李思命:你的這個(gè)想法好,編成個(gè)順口溜,把從佳縣到包頭路過的地方都編進(jìn)去,以后的人再走這條路就知道怎么走了。

        張士銘:好,那你就先說。

        李思命:我先說就我先說。(略作思考,便脫口而出)打掇起行李出門走,磧口就是好歇頭。

        張士銘:天不亮出門走得歡,路過三交十字街。

        李思命:羊肉包子美得很,一霎時(shí)來到臨縣城。

        張士銘:奇道的粉湯很有名,城莊的刷面抖得勻。

        李思命:顧縣走了一道溝,翻山忻縣喬子溝。

        張士銘:洼踏起身連頭山,下山到了馮家川。

        李思命:蹺起腿,只顧跑,霎時(shí)到了劉家壕。

        張士銘:這條蹺起那條來,眨眼又到蔡家崖。

        李思命:柴家洼翻山往底彎走,過一架大山到了保德洲。

        張士銘:河槽上的景致顧不上看,過河就到了府谷縣。

        李思命:翻起山,往上走,一霎時(shí)到了高粱溝。

        張士銘:河府一道平川走,路過砭上殺虎口。

        李思命:遠(yuǎn)遠(yuǎn)照見腦包梁,過河包頭南海側(cè)。

        9.路上 日

        赤日炎炎下,李思命和張士銘在匆匆趕路。

        張士銘:思命,你看,包頭到了。

        李思命問路邊的一個(gè)行人:老鄉(xiāng),前面就是包頭嗎?

        行人:是的,前面就是包頭。

        李思命:到啦,我們終于到包頭啦。

        兩個(gè)人拋起行李,興奮得跳了起來。

        10.包頭街 日

        李思命和張士銘在街上溜達(dá)著,張士銘每到一個(gè)店鋪都要進(jìn)去看看,他對(duì)什么都感到好奇。

        張士銘:思命,啊呀,這包頭城就是好,賣什么的都有,咱回去的時(shí)候多拉一點(diǎn),肯定能賺一大筆錢。

        李思命:包頭城要是不好,為啥那么多人舍命往包頭跑。好了,你就別看了,咱們還是找個(gè)木匠,先把船打起來再說。

        兩個(gè)人從貨店走了出來,一路向前走去。

        不遠(yuǎn)處就有一個(gè)木匠鋪,一個(gè)木匠坐在店鋪門口,悠閑自得地唱著。

        我當(dāng)木匠很多年,

        斧子鋸子都置全。

        打船是我的拿手戲,

        大船小船都不難。

        李思命聽到木匠的唱詞,笑著對(duì)張士銘說:你聽,前面就是一個(gè)木匠鋪,等我上去跟他戲逗一戲逗。

        張士銘:你怎樣戲逗他?

        李思命:看我的就行了。

        說著,走上前去,和木匠打招呼說:師傅,你這里打不打船?

        木匠:這里就是打船的,小伙子,你要打怎樣的船?

        李思命用手比劃著說:我要打天上到地上這么深,南京到北京這么長(zhǎng),東京到西京這么寬的船。

        木匠:小伙子,你打這么大的船在哪里使用?是不是成心耍戲我這個(gè)老頭子?

        李思命:怎么,大的你打不了,那么你就給我打一個(gè)蠓子一樣大小的船吧。

        木匠:小伙子,你打這么點(diǎn)小船有什么用?

        李思命大笑:還說你大船小船都不難,原來你是大的做不了,小的做不成。

        木匠:小伙子,開玩笑歸開玩笑,你到底要做大船還是小船。你要是不做,就請(qǐng)你到別處吧,我沒有時(shí)間跟你開玩笑。

        張士銘見木匠有不快之色,忙上來打圓場(chǎng)說:哎呀,看你這個(gè)人,真是個(gè)二百五,一會(huì)兒在天上,一會(huì)兒在地下。師傅,你跟他說不成個(gè)話。咱們商量吧,我們要打丈二的肚子,三丈四尺長(zhǎng)的一條船。船價(jià)得多少?

        木匠:船價(jià)河運(yùn)局按尺碼規(guī)定,公平合理。

        張士銘:好,那你就給我們打吧。

        木匠:你說話算話?

        李思命:我們黃河船工,從不說一句空話。

        木匠:好,那就這么定了,半個(gè)月以后,你們來取貨。

        李思命,張士銘:那就好。

        說完,兩個(gè)人離開了木匠鋪。

        11.黃河岸邊 日

        字幕:一個(gè)月后。

        李思命和張士銘領(lǐng)著一幫人往船上在裝貨。

        一會(huì)兒,貨就裝好了,兩個(gè)人跳上船去,李思命撐起篙,拉長(zhǎng)嗓子喊道:開船啦——

        小船順著河道緩緩地向前駛?cè)ァ?/p>

        李思命一邊扳著船,一邊唱著《船夫曲》。

        我老漢今年五十三,

        祖祖輩輩住在黃河岸,

        不種田來不種地,

        每日起來把船扳。

        人憑地來虎憑山,

        船工憑的是小木船,

        打爛小船連本爛,

        你看我扳船難不難。

        張士銘:思命,人都說扳船難,扳船難,我看這扳船也沒啥難的嘛,只要把方向把正,順著河道走不就行了。

        李思命:士銘,你把扳船看得太容易了,這里的黃河還算平穩(wěn)。等再往前走一段,黃河在那里向南拐一個(gè)灣,進(jìn)入晉陜峽谷,那里的黃河又窄又深,浪頭又急又猛,那時(shí)的黃河比老虎還兇……

        張士銘:思命,你也是第一次扳船,你怎么知道的這么多?

        李思命:我爺爺是扳船的,我大是扳船的,我從小就聽他們講黃河的故事,我怎么不知道?

        張士銘:那也怕沒有你說的那么兇險(xiǎn)吧。

        李思命:看來你還不信,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12.黃河 傍晚

        小船在黃河拐了一個(gè)灣,又拐了一個(gè)灣。

        河道突然變窄,水流突然變急,狂風(fēng)突然大作。

        小船在黃河里猛然間顛簸起來了。

        張士銘:不好了,船好像要翻了,怎么辦?

        李思命:不要急,沉住氣,慢慢地向岸邊靠。

        兩個(gè)人使盡全身的力氣扳著,可是,小船偏偏不聽他們的話,他們?cè)绞窍胂虬哆吙?,小船越是向河心卷去?/p>

        一個(gè)巨浪打了過來,一下子把張士銘打到了船里,張士銘吃力地想爬起來,可就是爬不動(dòng)。

        張士銘:思命,我怎么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

        李思命:你先緩一緩,我一個(gè)人來扳。

        又一個(gè)浪頭打了過來,李思命的手一軟,船篙掉進(jìn)了河里,小船左沖右突了幾下,撞到了一塊巨大的礁石上。

        船翻了,貨也被水沖走了。

        李思命和張士銘被卷入了滔滔黃河之中。

        李思命奮力向黃河岸邊游去,當(dāng)他快要游到黃河岸邊的時(shí)候,聽見不遠(yuǎn)處張士銘發(fā)出了微弱的呼救聲:救命,救命……

        李思命再次振作精神,朝著張士銘游了過去。

        李思命抓住張士銘,吃力地向岸邊游去。

        13.黃河岸邊 傍晚

        陳老漢和他的女兒陳秀英把他們的小船慢慢地靠在了岸邊。陳老漢從船上跳了下來,拴好了船,陳秀英也從船上跳了下來。

        陳秀英:爹,咱回家吧,扳了一天的船,你也累了。

        陳老漢:不急,秀英,你再到黃河邊上看一看,看有沒有被黃河浪頭卷上來的人。

        陳秀英:爹,黃河浪頭卷上來的人多了,咱能救的過來嗎?

        陳老漢:唉,秀英,爹知道救不過來,可是,咱能救一個(gè)算一個(gè)吧。

        陳秀英:好吧,那我就去看一看。

        她沿著黃河一路向下走去,走了一會(huì)兒,突然看見前面好像躺著兩個(gè)黑乎乎的東西。她走到跟前,俯下身子仔細(xì)一看,不由嚇了一跳,并大聲叫了起來:爹,這里有兩個(gè)人。

        聽到叫聲,陳老漢快步跑了過來,看了一下:還愣著干什么,快搶救。

        陳老漢和陳秀英每人搶救一個(gè),他們又是揉胸,又是做人工呼吸。

        一會(huì)兒,李思命和張士銘終于有了微弱的呼吸。

        陳秀英:爹,他們好像有氣了。

        陳老漢:有一口氣就好,我們先把他們背回家再說。

        兩個(gè)人每人背著一個(gè)人慢慢地向家里走去。

        14.陳老漢家 夜

        煤油燈下,陳秀英一口一口地喂著李思命水喝。

        李思命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當(dāng)他看到昏黃的煤油燈下,一個(gè)美麗的姑娘站在他的身邊,他猛地坐了起來,喃喃地說:我這是在哪,不是做夢(mèng)吧?

        陳秀英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dòng)嚇得連連后退,轉(zhuǎn)身跑了出去,片刻,陳秀英與老漢匆匆進(jìn)來。

        陳老漢來到了李思命的身邊。

        李思命還在似夢(mèng)非夢(mèng)地說:我這是在哪里,不是在做夢(mèng)吧?

        陳老漢:小伙子,你不是在做夢(mèng),你在我家里。

        李思命: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陳老漢:你讓黃河沖到了這里,是我和我姑娘把你抬回來的。

        李思命:那我的伙伴呢?

        陳老漢:你放心,他也好著呢,在另一孔窯洞里。

        李思命:他沒有死?那我就放心了。(無力地倒在了炕上,很快就呼呼入睡了)

        陳秀英:大,他是不是又昏過去了?

        陳老漢:你放心吧,他不是昏過去了,這次是真的睡著了,讓他睡吧,他實(shí)在是太累了。

        陳秀英默默地注視著沉睡中的李思命。

        陳老漢:你在這兒看著他,我過去看那一位醒了沒。(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15.陳老漢家 晨

        陳老漢、陳秀英、李思命、張士銘四個(gè)人圍著一張炕桌在吃飯??蛔郎线€放著一壺灑,幾只酒杯。

        李思命倒了一杯酒,端起來,恭敬地捧到了陳老漢的面前,真誠地說:大叔,我敬你一杯酒,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張士銘也說:是呀,要不是你和陳姑娘,我和思命早就喂魚了。

        陳老漢接過酒,說:咱天下船工一家人,以后再不要說謝不謝的話。這杯酒我喝了,祝你們一路順風(fēng)。(一飲而盡)

        張士銘也倒了一杯酒,端給陳秀英說:陳姑娘,多謝你這幾天對(duì)我和思命的照顧。這杯酒我敬你了。

        陳秀英看著陳老漢,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說:我不喝酒。

        陳老漢:咱黃河邊的兒女,還怕一杯酒嘛,這杯酒你就喝了吧,這是他們的一點(diǎn)心意。

        陳秀英:話說到這個(gè)份上了,那我就喝了。(接過酒,一飲而盡)

        幾個(gè)人又相互敬了幾杯酒,就開始吃飯。

        李思命問陳老漢:大叔,聽說你也是這一帶的老船工了,你能不能給我們唱兩首船工號(hào)子?

        陳老漢嘆了一口氣說:唉,年輕的時(shí)候常扳船,也常唱歌?,F(xiàn)在老啦,船不扳了,號(hào)子也不唱了。

        張士銘:大叔,你就給我們唱一首吧,我們兩個(gè)最愛聽船工號(hào)子啦。

        陳老漢:你們真的想聽?

        李思命:太想聽了。

        陳老漢:你們要是真的想聽,那我就給你們唱一首吧。

        提起家來家有名,

        黃河兩岸是磧拐村,

        祖祖輩輩受貧窮,

        扳船擺渡過光景。

        我老漢是個(gè)扳船漢,

        西岸起身我到東岸,

        頭頂著藍(lán)天腳踏板,

        一年四季浪里頭鉆。

        天下黃河九十九道灣,

        回水灣里頭把船扳,

        世上這生計(jì)二十八般,

        就數(shù)擺渡這營生難。

        李思命:唱得好,唱得太好聽了。(把這首歌快速地重復(fù)了一遍)

        陳秀英:思命,你也會(huì)唱這首歌?

        張士銘:思命可是個(gè)音樂天才,無論什么歌,他只要聽一遍,就會(huì)唱了。

        陳秀英:真的嗎,你可真厲害。

        李思命:我哪有那么厲害,我只是用心在聽罷了。

        張士銘:陳姑娘,你能不能也給我們唱兩首?

        陳姑娘剛要說什么。

        陳老漢打斷她說:一個(gè)姑娘家,天天呆在家里很少出門,會(huì)唱啥歌。

        李思命:那就不麻煩大叔了,吃了飯我們就要回去了。

        陳老漢:你們要走,我也不留你們啦。我家有條舊船,一會(huì)兒你們就扳上回去吧。

        李思命:那多不好意思,我們還是走著回去吧。

        陳老漢:咋,把我當(dāng)外人啦,是不是覺得我舍不得一條船?

        張士銘忙說:沒有,沒有,那我們就扳上船回去。

        陳老漢:這才像個(gè)船工。

        陳秀英:我大這個(gè)人最討厭有人跟他客氣。

        李思命:那就不客氣了,不客氣了。

        16.黃河岸邊 日

        李思命和張士銘駕著小船,就要離開了。

        陳老漢和陳秀英站在岸邊來為他們送行。

        李思命把船篙一撐,喊了一聲:開船啦——

        張士銘揮手在向陳老漢和陳秀英道別:陳大叔,陳姑娘,再見啦——

        陳老漢和陳秀英也在向二位招手。

        小船漸行漸遠(yuǎn)了。

        陳老漢突然對(duì)陳秀英說:秀英,他們不是要聽你唱歌嘛,你就給他們唱一首吧。

        陳秀英:爹,你說唱?

        陳老漢:唱吧。

        陳秀英:唱哪首?

        陳老漢:就唱《天下黃河幾十幾道灣》吧。

        陳姑娘放開嗓子唱了起來。

        你曉得天下黃河幾十幾道灣,

        幾十幾道灣上幾十幾支船,

        幾十幾支船上幾十幾根桿,

        幾十幾個(gè)艄公把船來扳?

        17.小船上 日

        張士銘:思命,你聽,陳姑娘唱歌了。

        李思命把船停了下來,靜靜地傾聽著。

        張士銘:思命,還愣著干什么,人家向你提出問題了,你趕快回答呀。

        李思命:忙什么,這樣的問題難不倒我,你聽我的。

        我曉得天下黃河九十九道灣,

        九十九道灣上九十九支船,

        九十九支船上九十九根桿,

        九十九個(gè)艄公把船來扳。

        18.黃河岸邊 日

        陳老漢聽了不住地點(diǎn)頭:答得好,答得好,多少年了,我把這首歌唱了無數(shù)遍,還沒有人回答得讓我感到滿意的。

        陳秀英:爹,這一次,你滿意了嗎?

        陳老漢:滿意,滿意。我相信,這首歌很快就會(huì)在黃河兩岸傳唱開來的。

        19.黃河上

        李思命一邊扳船一邊在唱。

        我曉得天下黃河九十九道灣,

        九十九道灣上九十九支船,

        九十九支船上九十九根桿,

        九十九個(gè)艄公把船來扳。

        張士銘:思命,你就別再唱了,我都煩死了,你還有心思唱歌。

        李思命:士銘,馬上就要到家了,你還有什么好煩的?

        張士銘:唉,到家是到家了,可我真的沒臉見家人了。

        李思命:為啥?

        張士銘:唉,這一趟包頭跑的,我們一分錢沒掙到,連老本都賠進(jìn)去了。

        李思命:原來你是為這事煩心呢。我倒不這么想,我認(rèn)為,我們不但沒有賠,而且掙大了。

        張士銘:掙大了,掙了啥了?

        李思命:我們掙了這首歌呀,《天下黃河九十九道灣》這首歌呀。

        張士銘:唉,你呀你,歌又不能當(dāng)飯吃。

        李思命:在我看來,歌比飯還重要。

        張士銘:讓我說呀,你這是在自我安慰。

        李思命:我不是在自我安慰,我說的是真的。李韶華先生不是老是說我們的秧歌曲沒有唱出黃河的氣魄嗎?等到明年春節(jié)鬧秧歌,咱們給他好好露一手,看他還有什么話說。

        張士銘:思命,還是你想得長(zhǎng)遠(yuǎn)。對(duì),明年春節(jié)鬧秧歌,咱就唱這首歌。

        李思命:保準(zhǔn)一炮打響。

        張十銘:肯定一炮打響。

        說著,兩個(gè)人扳著船,順流而下。

        20.佳縣荷葉坪 日

        字幕:1920年春。

        村里在鬧秧歌。

        一通秧歌過后,一個(gè)老艄公扳著旱船來到了秧歌隊(duì)的中央,坐水船的仍然是張士銘。

        老艄公(唱):

        新正上月鬧紅火,

        眾位鄉(xiāng)鄰聽我說。

        我扳水船走黃河,

        黃河兩岸故事多。

        張士銘(唱):

        你扳水船我坐船,

        一坐就是十幾年。

        有啥故事你就說,

        你有問來我有答。

        老艄公(唱):

        天上的沙欏樹什么人兒栽?

        地下的黃河是什么人兒開?

        什么人兒把守三關(guān)口?

        什么人兒出了家再?zèng)]有回來?

        張士銘(唱):

        天上的沙欏樹王母娘娘栽,

        地下的黃河是禹王爺開,

        楊六郎把守三關(guān)口,

        韓湘子出了家再?zèng)]有回來。

        聽了這兩個(gè)人的唱詞,站在一邊的李韶華不禁連連搖頭,他失望地對(duì)身邊的一個(gè)人說:唉,這么多年了,張士銘也在黃河上扳了五六年的船,我總以為他能唱出什么新詞來,唱來唱去還是這么些老調(diào)子。

        旁邊的那人:你再聽聽吧,說不定一會(huì)兒他能唱出什么新詞來。

        李韶華:聽聽就聽聽吧。

        老艄公又唱道:

        趙洲橋兒是什么人兒修?

        玉石欄桿是什么人兒留?

        什么人兒倒騎毛驢橋上過?

        什么人兒推車車?yán)铝艘坏罍希?/p>

        李韶華聽了連連擺手:還是這么些連三歲的娃娃都知道陳詞濫調(diào),不聽了,不聽了,我走呀。

        旁邊那人:再聽聽嘛!

        李韶華:有啥好聽的,聽了十幾年了,還聽,你就沒聽夠。

        李韶華說著擠出人群向家里走去,剛走出幾步,抬眼望去,瞧見有一個(gè)人從山上匆匆地走了下來。他仔細(xì)看了看,不由驚喜地叫出聲來:思命,思命回來啦,思命,思命回來啦——

        看秧歌的人聽說李思命回來了,紛紛向這邊圍了過來。

        人們七嘴八舌地問道:聽說李思命回來了,是真的嗎?

        李韶華:難道我還會(huì)哄你們嗎,你們自己看,那不是李思命是誰?

        正說著,李思命來到人群中間。

        李韶華:思命,你總算回來啦,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李思命:我怎能不回來,一聽見鑼鼓響,我的手就怪癢癢的。

        李韶華:那就好,村里人正等著你扳水船呢。

        李思命:好,你讓我扳我就扳,扭扭捏捏不好看。

        鑼鼓聲再次響起,李思命從老艄公的手里接過了船槳扳了起來,扳了一會(huì)兒,他唱道:

        說起個(gè)難,道了個(gè)難,

        十冬臘月扳水船。

        水船不是人扳的,

        把我的腳片子凍稀爛。

        張士銘(唱):

        你說難,我也難,

        十冬臘月坐水船。

        水船不是人坐的,

        凍壞我三寸小金蓮。

        李思命(唱):

        我說難,你也難,

        你難我難不一般。

        你難坐在船里邊,

        我難赤腳跑冰灘。

        站在一邊的李韶華聽到這里,不由自言自語道:你難坐在船里邊,我難赤腳跑冰灘。咦,這兩句不錯(cuò),有點(diǎn)意思。還是思命唱得好。

        張士銘(唱):

        你說你難知道你難,

        你難要下水把船扳。

        只要我平安到江南,

        我送你兩條老刀牌煙。

        李思命:陳姑娘,你這文化人對(duì)得好。你要坐船下江南,我老漢再編唱兩段,考考你,你能對(duì)上,我就扳你,對(duì)不上,我就不扳你。

        張士銘:艄公,請(qǐng)開言。

        李思命(唱):

        你曉得天下黃河幾十幾道灣,

        幾十幾道灣上幾十幾支船,

        幾十幾支船上幾下幾根桿,

        幾十幾個(gè)艄公把船來扳。

        聽到這里,李韶華激動(dòng)得拍手叫好:好歌,好歌,這才是唱咱黃河的歌,唱咱黃河船工的歌。(忙從衣服里拿出一支筆、一個(gè)小本,認(rèn)認(rèn)真真地記了下來)

        張士銘(唱):

        我曉得天下黃河九十九道灣,

        九十九道灣上九十九支船,

        九十九支船上九十九根桿,

        九十九個(gè)艄公把船來扳。

        所有的群眾也都跟著唱了起來:

        我曉得天下黃河九十九道灣,

        九十九道灣上九十九支船,

        九十九支船上九十九根桿,

        九十九個(gè)艄公把船來扳。

        李韶華在一邊拼命地記錄著。

        21.一組鏡頭

        黃河船工在唱《黃河船夫曲》。

        山上放羊的在唱《黃河船夫曲》。

        路上趕牲靈的在唱《黃河船夫曲》。

        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在唱《黃河船夫曲》。

        22.山里 日

        李思命正在地里鋤地。

        張士銘走了過來:思命,好消息,好消息。

        李思命停下手中的活,問道:又有什么好消息?

        張士銘:自從咱的《黃河船夫曲》唱紅以后,請(qǐng)?jiān)蹅兣芎荡娜嗽絹碓蕉嗔恕?/p>

        李思命:誰又請(qǐng)?jiān)蹅內(nèi)ヅ芎荡?/p>

        張士銘用手指著黃河對(duì)岸說:河?xùn)|那邊,有個(gè)姓魯?shù)睦蠣?,要?qǐng)?jiān)蹅內(nèi)ソo他跑旱船。

        李思命:魯老爺為啥要請(qǐng)?jiān)郏?/p>

        張士銘:聽說他前一段時(shí)間剛?cè)⒘艘粋€(gè)四姨太,為了讓四姨太高興,魯老爺專門為她請(qǐng)了一場(chǎng)秧歌。

        李思命:士銘,我不想為這些有錢人去跑旱船。

        張士銘:我知道你不想去,可這次人家是點(diǎn)名要你去扳船的。

        李思命:點(diǎn)名,誰點(diǎn)的名?

        張士銘:四姨太。

        李思命:四姨太?四姨太是怎么知道我的?

        張士銘:不知道,聽說這個(gè)四姨太還坐的一手好船,歌也唱得好,十里八鄉(xiāng)的沒有人能跟她對(duì)得上的。不知道她從哪聽說你扳船扳得好,就點(diǎn)名讓你去扳船。

        李思命:我還沒聽說過會(huì)坐船會(huì)唱歌的四姨太,這我倒要去會(huì)會(huì)。士銘,咱啥時(shí)候走?

        張士銘:明天。但我不去。

        李思命:你為啥不去?

        張士銘:我不是說了嗎,人家四姨太親自把船,我去干什么?

        23.魯老爺家院 傍晚

        這里正在鬧秧歌,先是鬧秧歌,后是扳旱船,然后又是對(duì)唱。

        最后,李思命唱道:

        你曉得天下黃河幾十幾道灣,

        幾十幾道灣上幾十幾支船,

        幾十幾支船上幾下幾根桿,

        幾十幾個(gè)艄公把船來扳?

        坐船的四姨太答唱:

        我曉得天下黃河九十九道灣,

        九十九道灣上九十九支船,

        九十九支船上九十九根桿,

        九十九個(gè)艄公把船來扳。

        聽完了歌,李思命琢磨道:這聲音咋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聽過,難道是……

        李思命走到了船跟前,俯聲問道:姑娘,請(qǐng)問,你貴姓,我好像在哪里聽過你唱歌。

        管家擠到李思命的跟前,沖著他嚷道:扳船的,不該你打聽的你就少打聽,快到賬房那里去領(lǐng)你的賞錢去吧,再問得多了,小心你不但拿不到賞錢,怕連家也回不去了。(然后又沖著大伙高聲宣布)今天的秧歌就鬧到這里,大伙都回家去吧。

        眾人都一哄而散。

        管家扶著水船回到了后院。

        只有李思命一個(gè)人還站在那里納悶。

        24.路上 晨

        李思命匆匆地向黃河邊走去。

        剛翻過一個(gè)山梁,他就看見山坡上的一棵樹下坐著一個(gè)女人。

        李思命來到了樹下,坐在樹下的女人好像已經(jīng)察覺到有人來了,便突然站了起來。

        兩個(gè)人面面相覷,幾乎同時(shí)認(rèn)出了對(duì)方。

        李思命:陳姑娘!

        陳秀英:李思命!

        李思命:陳姑娘,你咋在這里?

        陳秀英:我就是昨天晚上和你對(duì)唱的四姨太。

        李思命:你是四姨太?難怪昨天聽起來你唱歌的聲音咋那么熟悉,原來你是陳姑娘!你是怎么……

        陳秀英:我是他們搶來的。

        李思命:搶來的?

        陳秀英:等我以后再詳細(xì)告訴你,咱們趕快逃吧。等到天大亮了,他們看見我不在,肯定會(huì)追上來的。

        兩個(gè)人再也沒說什么,快速地向河邊跑去。

        25.河邊 日

        河邊,正好有一條小船等在那里擺渡,船上坐著兩個(gè)人。

        李思命:船家,快過來,我們要過河。

        船家把船扳了過來。

        李思命扶著陳秀英上了船。

        小船慢慢地向河對(duì)岸擺去,一會(huì)兒就擺到了河中央。

        李思命和陳秀英望著漸漸靠近的河對(duì)岸,不由長(zhǎng)長(zhǎng)地松了一口氣。

        突然,兩個(gè)船家把船槳扔到了船里,壞笑著看著陳秀英。

        李思命:船家,快扳船呀,你們要干什么?

        船家甲:這不是四姨太嗎,你這是要到哪里去?

        陳秀英:你們認(rèn)錯(cuò)人了吧,我不是什么四姨太。

        船家乙:認(rèn)錯(cuò)人了?(哈哈大笑)

        李思命:你笑什么?

        船家甲:你也沒打聽打聽,這方圓幾十里都是誰的地盤,就敢拐走魯老爺?shù)乃囊烫?/p>

        李思命:你們憑什么說我拐走了四姨太?

        船家乙:你跟他廢話干什么,趕快掉頭,往回扳。

        李思命:你們不能這樣。

        船家甲:你說不能,我倒要看看到底能不能?

        兩個(gè)人向李思命圍了過來,一起動(dòng)手把李思命抬了起來,扔到了黃河里。然后,他們一個(gè)人抓住了陳秀英,一個(gè)人扳著船,就向河?xùn)|岸擺去。

        陳秀英掙扎著,叫喊著:思命……

        李思命也拼命地向小船游去,一邊喊著:陳姑娘……

        滾滾黃河,伴隨著悲壯的《黃河船夫曲》。

        26.佳縣荷葉坪村 日

        字幕:1942年春。

        四個(gè)八路軍文藝工作者來到村口,他們遇到了一位老人,便問道:請(qǐng)問,李思命家在哪里?

        老人用手指著說:就從這里走,半坡上的那家人,就是李思命家。

        文藝工作者:他在家嗎?

        老人:在,今天他正好在家。

        一個(gè)文藝工作者說:那太好了,這次總算找到他了。

        老人:你們也是來聽他唱民歌的?

        一文藝工作者:是的,你咋知道我們是來找他唱民歌的?

        老人:這些年,找李思命唱民歌的人多了。

        四個(gè)文藝工作者向李思命的家里走去。

        27.李思命家 日

        李思命扛上犁正準(zhǔn)備出工,四個(gè)文藝工作者走進(jìn)了院子。

        一文藝工作者:如果我沒有猜錯(cuò)的話,你就是李思命,大名鼎鼎的李思命?

        李思命:你們是……

        一文藝工作者:我們是從延安來的,來咱黃河岸邊搜集陜北民歌來的。

        李思命:你們是從延安來的?(忙放下肩上的犁)快請(qǐng),快請(qǐng)進(jìn)家。

        幾個(gè)人一同進(jìn)了家。

        28.李思命家屋內(nèi) 日

        李思命的老伴見有人來了,忙招呼客人上炕,倒水。

        一文藝工作者:老李,我們是專程從延安趕來,聽你唱《黃河船夫曲》的。

        李思命:唉,現(xiàn)在到處是唱這首歌的,你們何必從那么大老遠(yuǎn)來,聽我這個(gè)老頭子唱。

        一文藝工作者:那不一樣,你是這首歌的作者,只有你唱的才最地道。所以我們只能來聽你唱。

        一文藝工作者:老李,能不能給我們唱一下?

        李思命:那有啥不能的,我們陜北人,張口就是民歌,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你們想聽,我就給你們唱吧。

        四個(gè)文藝工作者一起說:那真是太好了。

        李思命便扯開嗓子唱了起來。

        四個(gè)文藝工作者有的記詞,有的記曲,有的也跟著唱了起來。

        旁白:這次來到李思命家搜集《黃河船夫曲》的是魯迅藝術(shù)學(xué)院的安波、關(guān)鶴童、張魯、劉熾四位藝術(shù)家,他們被李思命的歌聲深深地感動(dòng)了,并快速地記下了這首歌,后來經(jīng)過整理,將這首歌收進(jìn)了《陜甘寧老根據(jù)地民歌選》。1952年,文化部組織文藝工作者搜集整理陜北民歌,又一次來到了佳縣荷葉坪村,李思命再次唱了這首《黃河船夫曲》,他們又將這首歌編入了《陜北民歌選》。從此,這首《黃河船夫曲》便成了一代又一代黃河船夫的千古絕唱和永恒記憶。

        29.李思命家 日

        70多歲的李思命在院子里曬旱煙,翻弄了一會(huì)兒,他覺得累了,便在院子里的一塊石臺(tái)上坐了下,點(diǎn)著一鍋旱煙抽了起來。

        老伴端來一碗粽子,放在了李思命的旁邊,說:吃飯。

        李思命:我不是說了嗎,等女兒來了咱一塊吃。

        老伴:都等兩三天了,還不來,說不定家里有事,來不了啦。你就吃了吧,再不吃就放壞了。

        李思命又抽了兩鍋煙,還不見有什么動(dòng)靜,就拿起兩個(gè)粽子吃了起來。

        忽然,大門外傳來《黃河船夫曲》的歌聲。

        老伴高興地叫道:來啦,來啦,兒女他們來啦。

        李思命猛地站了起來,說:來啦?(話音剛落,突然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老伴忙回過頭來,搖著李思命的身子叫道:老頭子,老頭子,你咋了?

        字幕:1963年農(nóng)歷5月7日,李思命因突發(fā)腦溢血去世,享年73歲。

        尾聲

        悠揚(yáng)的《黃河船夫曲》在陜北大地、黃河沿岸回蕩。

        字幕:李思命走了,他的歌聲卻永久地留傳了下來。

        字幕加畫面:

        1984年,電影《人生》片頭。

        1989年,電影《黃河謠》片尾。

        2008年,大型陜北民歌經(jīng)典演唱會(huì)——《唱不完的信天游》尾聲。

        2014年,中央電視臺(tái)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huì),王向榮和杜朋朋在唱《黃河船夫曲》。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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