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丹櫻
一個人可以是飛鳥,也可以是云朵
□敬丹櫻
晨起,鳥兒鳴聲正歡。正是暮春時節(jié),似乎突然之間,我又多出來好些鄰居。
吊鐘海棠凋了三朵,又開了兩朵,姹紫嫣紅的,像一對精致的耳環(huán)。澆水的時候,兩朵貼得好近,像是在咬耳朵。我保持著適當(dāng)?shù)木嚯x,生怕打斷了它們的悄悄話。放水壺的時候,旁邊各種花色各種款式的一堆壇壇罐罐,等候著我的檢閱,看著就覺得十分美好。這是前兩天去花圃買回的,還來不及種上花花草草,但暗綠底色的那只陶罐已經(jīng)派上用場,插上了新買的一大束向日葵,瞅了一陣,整個人都變得明媚起來,深呼吸,出門。
瞧,美好的一天開始了。
很想把生活過得像一首詩。
而詩歌,多么像一束光。
遇見它的那一天起,我就開始尋找光源,在路上,被更多的光束眷顧著,照耀著,救贖著。愛好接二連三淡出了生活,惟有詩歌,還不曾厭倦。
“浮動的暗香不說話,它們時而聽秋/時而安睡”,“剩下的時間用于裝盛倒置的藍天白云,風(fēng)與風(fēng)摩擦/產(chǎn)生的空”……
經(jīng)常會自問,我寫的是詩嗎?或許,僅僅是分行排列的心情。
花朵、月亮、云彩、細雪、稻草人、石頭、露珠、松針,這些低處的事物在我文字里反復(fù)出現(xiàn),以自身的柔軟一點點感染著我,讓我還有勇氣,執(zhí)拗地愛著眼中小小的人間。我愿意在文字里,給予它們溫度,我愿意賦予它們小小的光芒。
刪刪改改中,苦痛與欣悅此消彼長,周而復(fù)始。
喜歡一切簡單的,輕的,小的事物,就連惆悵,我也只愿意說出輕一點的。
比如拉開抽屜,發(fā)現(xiàn)沒擰緊蓋兒的膠水瓶倒了,一大片都是黏黏的,拿著抹布跑了一趟又一趟;比如和同事在同一攤位買了一盆檸檬薄荷,回來后發(fā)現(xiàn)我這盆是留蘭香薄荷,她那盆才是正宗的檸檬薄荷……
生活并不輕松,似乎容不下更重一些的惆悵了。
我喜歡詩歌也是簡單的,不知不覺,就會把它們寫得輕一些,小一些。
風(fēng)一吹,可能就落了。
“我的信箋是白色的/沒有稱呼/也沒有內(nèi)容,多么像一個空蕩蕩的夢”,這是《箋》里的句子。我理解中,詩歌就是這個空蕩蕩的夢,它什么問題也解決不了,僅僅是內(nèi)心的需要,是一個恰好的出口。
那么多表達方式,我選擇了這一種而不是那一種,僅此而已。
如果詩歌曾經(jīng)帶給我什么,我想,那是一種幸福感。
能在詩歌中,摸到更有質(zhì)地的東西,就是幸福感特別強烈的時刻。
“我要徹底慢下來,在一盞茶的倒影里與夕陽相親/讓眼神與眼神產(chǎn)生聯(lián)系”。
詩歌是慢的藝術(shù)。無數(shù)次就著一窗燈火,在紙上排兵布陣。時間徹底慢了下來,每一分每一秒,都屬于自己。
這時,我可以在一首詩里撒嬌,撒歡,偶爾,也撒潑。
多么自由,與自己內(nèi)心對話的時候,一個人可以是飛鳥,也可以是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