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雷
(中南民族大學 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00)
郭沫若何以躋身“甲骨四堂”
馮 雷
(中南民族大學 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00)
郭沫若是我國近現代史上享譽盛名的文學家、古文字學家、馬克思主義史學家,不僅如此,他還是與王國維、羅振玉、董作賓齊名的甲骨學家,雖然由于種種原因,他的甲骨文研究起步尚晚,但他憑借著前人豐富的研究基礎,把握科學的治學規(guī)律與方法,特別是運用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強大武器,加上自己出眾的甲骨學才識,使得他后來居上,成就斐然,順利躋身“甲骨四堂”,其科學的治學方法、嚴謹的治學態(tài)度以及大膽創(chuàng)新的治學精神,深深地感染后世學人。
郭沫若;甲骨學;“甲骨四堂”
中國的甲骨學,興起于清末,至今已逾一百個年頭。1899年,時任清代國子監(jiān)祭酒的王懿榮發(fā)現并收購甲骨,因而甲骨之學始矣。歷數百余年,甲骨學研究領域人才輩出,大師迭現,其中最享譽學術界的,便是“甲骨四堂”,即羅振玉(號雪堂)、王國維(號觀堂)、郭沫若(字鼎堂)、董作賓(字彥堂)?!凹坠撬奶谩痹诩坠菍W研究領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復旦大學陳子展教授曾給予評價“甲骨四堂,郭董羅王”,獲得學術界認可。1939年唐蘭先生說:“卜辭研究雪堂導夫先路,觀堂繼以考史,彥堂區(qū)其時代,鼎堂發(fā)其詞例。”此句概括精辟而全面。
“甲骨四堂”之中,羅振玉和王國維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早,郭沫若和董作賓起步較晚,但成就仍舊斐然,特別是郭沫若,早年學醫(yī)從文,繼而投筆從戎,參加革命,后因革命失敗而流亡海外數十年,可以說前半生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他真正開始涉足甲骨學領域已是20世紀30年代了,那時王國維已經離世,可以說郭沫若起步確實太晚了,然而其卻絲毫不甘于后流,不僅后來居上,而且成果豐碩。他憑借自己的才識以及毫不遜色的著作,得以順利躋身“甲骨四堂”,不得不令世人折服。當然,他的成就與自身的努力以及當時的客觀條件密不可分,本文現分條簡析之。
郭沫若先生差不多是在1928年流亡日本之后,才漸漸涉足甲骨學與考古學領域。他在《序美術考古一世紀》中談到:“1929年我陷在日本的時候,為了想弄清楚中國社會的史的發(fā)展,我開始了古代社會的研究。除了要把先秦的典籍作為數據之外,不能不涉歷到殷墟卜辭和殷、周兩代的青銅器銘刻。就這樣我就感覺到有具備考古學上的知識的必要?!碑敃r距甲骨文初現已近三十載,經過一批又一批學者的搜羅與整理,甲骨學的研究已經初具規(guī)模,有著相當的成果了。1903年劉鶚出版了甲骨學史上第一部著錄《鐵云藏龜》,從而使更多的古文字學家得以對其進行研究,擴大了甲骨文的流傳范圍。自此,甲骨文從少數學者書齋里秘不示人的“古董”,變成了可資學術研究的“金石”資料。從1910年開始,羅振玉就派人先后去殷墟小屯收購甲骨,前后購得約3萬余片,并且價值較高。羅振玉對這些甲骨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整理,1913年出版《殷墟書契》(2221片),1914年出版《殷墟書契菁華》(68片),1915年出版《鐵云藏龜之余》(40片),1916年出版《殷墟書契后編》(2018片),共著錄書5種,甲骨5452片。
經過羅振玉、王國維、葉玉森等學者的努力,不僅使得零碎散亂的甲骨文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整理,而且還基本上解決了甲骨文的釋讀問題。王國維不僅在甲骨文考釋方面做出了貢獻,而且還對商周禮制、都邑、地理等方面進行了研究,特別是他1917年所寫的《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及《續(xù)考》這兩篇著名論文,把甲骨學研究推向一個新階段,標志著“文字時期”進入了“史料時期”。除此之外,王國維還于1925年在清華國學研究院講授“古史新證”一課時提出“二重證據法”,重視“紙上之材料”與“地下之新材料”的相互結合,彼此印證,這對于考古學界特別是甲骨學研究者具有很大的啟發(fā)意義。雖然郭沫若先生開始從事甲骨文研究之時,其身尚在日本,但他勤奮好學,涉讀廣泛,訪遍日本專賣中國古書的書店,并積極進軍各大圖書館,特別是上野圖書館,他在那里借閱到《殷墟書契前編》等眾多甲骨學方面的資料典籍,加之國內友人多次向他惠寄相關書籍資料,這使得他得以吸收并消化前人的輝煌成果,順利地進行包括甲骨學在內的考古學研究,從一個較高的起點出發(fā),他無疑是站在了巨人的肩上,加之其勤奮的治學態(tài)度,筆耕不輟,晝夜兼勤,必然會在這塊學術沃土上開墾出屬于自己的一隅芳園。
古人治學,必有章法,因循門徑。古人歷來重視目錄之學,只有明了目錄,才能開啟學術大門。清代著名學者王鳴盛在《十七史商榷》中有言:“凡讀書最切要者目錄之學,目錄明方可讀書,不明終是亂讀?!蓖砬缑紡堉礃O其重視把握治學路徑與規(guī)律,曾作目錄學著作《書目答問》,并在該書中揭示讀書治學之大義“由小學入經學者,其經學可信,由經學而如史學者,其史學可信”。郭沫若先生正是把握了這一科學的治學途徑,才得以在學術上獲得頗深造詣。他自1928年被迫流亡日本至進行甲骨文研究之前,接觸最多的是便是經學,他在日本東京的一家舊書店里花了六個銅板買了一部明治十四年的《易經》,用了八天的時間,寫出了《周易的時代背境與精神生產》一文,受到敬言先生的認可。繼而開始作《詩經》和《書經》的研究,竟一口氣寫成了《〈詩〉〈書〉時代的社會變革及其在精神生產上的反映》,這兩篇文章即為后來其著作《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一書中前兩篇。正因為郭沫若先生從經學入手,窺探中國古代社會生活及社會結構,從而對于經書的可靠性產生疑惑,繼而深感考古學研究的必要性,由經學自然而入史學,使得其在對待甲骨卜辭時,既謹慎地多方考證,又進行合情合理的猜測,以至出現后續(xù)大有可為之景象,其可能性是很大的。
不僅如此,郭沫若先生還用科學的方法來武裝自己,指導自己的甲骨學和古史研究,這便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
在20世紀20年代左右,馬克思主義史學開始傳入中國,使得中國傳統(tǒng)史學隨即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最早系統(tǒng)地闡釋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是革命思想家李大釗同志,他于1924年出版《史學要論》一書,該書成為我國第一部系統(tǒng)論述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及其對史學研究指導作用的理論著作。只可惜他壯志未酬,早早為革命獻出了生命。郭沫若是繼承李大釗未竟事業(yè)的第一人,早在留學日本學醫(yī)期間,他便接受了近代的文學、哲學和社會科學,曾深刻地說:“尤其是辯證唯物論給了我精神的啟蒙,我從學習著使用這個鑰匙,才認真把人生和學問的無門關參破了。我才真正明白了做人和做學問的意義。”隨后,他又研讀和翻譯了《資本論》、《政治經濟學批判》、《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和《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原著,深有感觸,并發(fā)現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沒有一句話說到中國社會的范圍”,因而他以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指導,從多角度考索中國古代社會的真實情狀,他在談到研究目的時說:“我主要是想運用辯證唯物論來研究中國思想的發(fā)展,中國社會的發(fā)展,自然也就是中國歷史的發(fā)展。反過來說,我也正是想就中國的思想,中國的社會,中國的歷史,來考驗辯證唯物論的適應度?!苯K于,郭沫若于1930年完成中國學界用唯物史觀研究中國古史的第一部著作《中國古代社會研究》,被譽為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開山之作,在當時學術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在甲骨學研究領域,郭沫若先生也充分以唯物史觀為指導思想,開辟了甲骨文研究的廣闊新天地。唯物史觀注重從歷史發(fā)展的整體和普遍聯(lián)系的角度去研究和把握錯綜復雜的歷史現象。郭沫若研究甲骨文不是以考釋為目的,他說:“我們現在也一樣地來研究甲骨,一樣地來研究,但我們的目標卻稍稍有點區(qū)別。我們是要從古物中去觀察古代的真實的情形,以破除后人的虛偽的粉飾、階級地粉飾。本篇之述作,其主意即在于此。得見甲骨文以后,古代社會之真實情況燦然如在眼前?!币蚨?,郭沫若先生在甲骨文研究方面斷斷不以零碎考釋甲骨卜辭為限,而是更加注重將片段的東西看作一個整體的,互為因果,互有聯(lián)系的部分來進行考察,因而更為科學合理。例如他雖然一定程度吸收了王國維的“二重證據法”,但不拘泥受限,并在《卜辭通纂》的序言中指出其方法的不足,他說:“王氏《地名考》本極簡略,其法就在個別之地名,以聲類為媒介,故所得僅能存疑?!辫b于該法在卜辭地名考證上的流弊,郭沫若提出了一種聯(lián)系若干地名而系統(tǒng)地加以考證一組地名的方法——“地名系聯(lián)法”。在《卜辭通纂》中,他用此法考證了帝乙田獵地。他說:
帝乙亦好畋游,其畋游之地多在今河南沁陽縣附近,由此左揭數片得以證之。
戊辰卜,在噩,貞王田于衣,(第六三五片,片數為《卜辭通纂》的編號,下同。)
辛未卜,在盂,貞王田衣。(第六五七片)
辛丑卜,貞王田于噩,往來亡災,弘吉。
壬寅卜,貞王田雍,往來亡災。(第六四二片)
據此四辭,足見噩衣盂雍四地必相近……四地均在沁陽矣……今余以四地歸納之,已毫無可疑矣。
郭沫若先生這一考證方法的提出,得到了包括董作賓、胡厚宣、李學勤等海內外卜辭地理研究學者的一致認同,臺灣學者鐘柏生評價此法作用時說:“卜辭地名經過系聯(lián)后,地名與地名之間才有比較固定的關系,一旦其中若干重要地名考證出來以后,一組一組的田游路線與地名網,便可以很順利地繪制出來?!?/p>
此外,殷人占卜,常常不止使用一塊甲骨,并且每塊甲骨占卜之后,一般來說都會刻上相應的卜辭,因而易出現卜辭同文的現象,這就給我們考古工作提供了一定程度的便利。郭沫若先生在甲骨文研究中就發(fā)現了這一現象,并提出了“殘辭互足”說,使得許多以前被孤立的殘缺甲骨得以相互補全,以資深入研究。
這些甲骨文考釋方法充分體現了郭沫若在甲骨學研究中全面地分析史料,注意到史料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彰顯馬克思主義史學的耀眼光輝。
章學誠在《文史通義》中有言:“天下有比次之書,有獨斷之學,有考索之功,三者各有所主,而不能相通。……由漢以來,學者以其所得,托之撰述以自表見者,蓋不少矣。高明者多獨斷之學,沉潛者尚考索之功,天下之學術,不能不具此二途。譬猶日盡而月夜,暑夏而寒冬,以之推代而成歲功,則有相需之益;以之自封而立畛域,則有兩傷之弊。”
“比次之書”,即為對史料的整理與歸納,這是史學研究者之基本能力,無須多言?!蔼殧嘀畬W”,即為對歷史的某一側面獨具慧眼,另有高見;“考索之功”,即為歷史考證之本領。章學誠認為這三種能力同時具備,是相當困難的,特別是后兩者,正確的態(tài)度是各施所長、相輔相成,不應出現畛域之見。郭沫若先生在古史研究中特別是甲骨學研究領域,以對甲骨史料進行的嚴謹而認真的搜集與整理為基礎,既工于對歷史考證之能力,又長于抒己新見,可謂“考索之功”與“獨斷之學”兼而有之,兩者相輔相成,交相輝映,展現出他卓越的才識。
早在1929年,郭沫若便開始重視殷墟實地發(fā)掘的重要性,他在給容庚先生的信中寫道:“然仆意小屯實一無上之寶藏,其地底所淹沒者當不僅限于卜辭,其他古器物必當有所得,即古代建筑之遺址,亦必有可尋求。應集合多方面之學者,多數之資金,作大規(guī)模的科學的發(fā)掘,方有良效。不然,恐反有所得不及所失之虞也。”正是基于這樣的認識,他勤奮鉆研甲骨學。1933年,郭沫若編撰的《卜辭通纂》問世,1937年,《殷契粹編》出版。這兩部書所收錄的甲骨,質量很高,主要是1928年殷墟科學發(fā)掘前各家所藏的珍品,而且不少是劉、羅、王、林諸家所未知或遺誤者,“足以矜耀于契林”。特別是《卜辭通纂》的“別錄”,刊布了不少他新收集的資料。其中“別錄一”,收集了史語所新獲大龜四版的拓本和董作賓《新獲卜辭寫本》中,曾用摹本發(fā)表過的一批甲骨中的精品22片,以及何敘甫氏收藏品中精選的16片等;而“別錄二”,則收入了巖間氏、沔井氏、中村氏、東洋文庫、京都大學等十一處公私藏家中的精品87片。確如郭沫若在“序”中所說,“故僅就資料而言,本書似可要求其獨立之存在矣”。
郭沫若先生的甲骨學才識不僅體現在對甲骨文的搜集和著錄方面,而且還突出表現在他的甲骨文研究上。在文字的考釋方面,他論述了“祖妣為牝牡之初字,則祖宗崇祀及一切神道設教之古習亦可洞見其本源”,“臣民均古之奴隸,宰亦猶臣”等等;在甲骨文分期斷代研究方面,郭沫若發(fā)現甲骨文應有時代早晚之別,他在編纂《卜辭通纂》一書時,“初有意于書后附以‘卜辭斷代表’,凡編中所列,就其世代可知者一一表出之”,后因與董作賓之研究存在不謀而合之處,便不復列,但其遠見卓識可見一斑;在甲骨文的殘辭互補方面,在《殷契粹編》一書中,他盡量將斷片拚合,特別是《粹》112和《粹》113這兩個拚合版,是殷代先公上甲后世次為報乙、報丙、報丁的鐵證,為王國維《先王考》及《續(xù)考》增加了鐵證,證明了“史記之誤為絕對無疑”,并寫成《殘辭互足二例》;在甲骨文的卜法、文例等方面,他指出了“卜辭契例,凡于長骨分契成段者,左行右行率一律。然亦有參錯互行者”,并以《殷契佚存》第二片的四段刻辭為例,指出“一、二左行,三、四右行。左行者辭次由下而上,右行者辭次由上而下。兩者所卜時期不同”,郭沫若先生還對“骨臼刻辭”做了研究,“由其所刻之地位以觀之,其性質實如后人之署書頭或標牙簽耳”,論定了骨臼刻辭是“武丁時物,其前其后均所未見,蓋一代之典禮習尚如是也”等等。
誠然,我國20世紀30年代的甲骨學研究,還尚處于一個發(fā)展階段,郭沫若先生的考證與探索也固然不夠完善,但其在勤奮治學、謹慎考究一些相關問題上所體現出來的遠見卓識以及深厚的學識功底,這是學術界有目共睹的,正是這些寶貴的才華和學識,才使得他在甲骨學界享譽一方盛名,并激勵著后人不斷探求真理,接近真實。
從1928年郭沫若初涉甲骨文開始,他的一生就深深烙下了甲骨學的印記,勤奮治學的他在該領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影響深遠,令人敬仰。
郭沫若研究甲骨文的第一部專著是《甲骨文字研究》。這部著作完成于1929年8月。1931年5月由上海大東書局據作者手跡影印出版,分兩卷。第一卷收論文16篇,包括《釋祖妣》《釋臣宰》《釋寇》《釋攻》《釋作》等。第二卷收論文1篇即《釋干支》,另有《附錄》《后記》。他寫這部書不拘泥于文字的研究,希望通過甲骨文字來探討中國古代社會的起源問題。
《卜辭通纂》是郭沫若在日本流亡期間的一部甲骨文著作,完成于1933年1月,這是一部關于甲骨文全面精選總編通釋的著作。全書正編共收入甲骨拓片800片,加另錄129片,總計929片。該書從內容上可以分為干支、數字、世系、天象、食貨、征伐、畋游、雜纂等八大類,類目分設比較合理科學,并且每一內容之后都有小結。該書便于讓讀者既對甲骨卜辭的內容有一個較為全面而系統(tǒng)的了解,又可以窺知殷代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恫忿o通纂》取材大多來自劉鶚、羅振玉、王國維等人的著作,但也搜集了前人所遺漏的材料,包括流入日本的一部分甲骨,這些都是彌足珍貴的史料。
《殷契粹編》是郭沫若于1937年完成的、被稱為是《卜辭通纂》姐妹篇的又一部甲骨文著作。該書在編纂體例及分類上和《卜辭通纂》基本相同。材料取自于上海大收藏家劉體智獨家收藏的甲骨,郭沫若從2800余片中精選1595片,加以編纂考釋,并使得更多甲骨問題得到重要闡發(fā)與合理解決。
除了以上幾部著作外,郭沫若先生還寫了許多啟發(fā)甲骨文研究的學術論文。1933年,郭沫若完成了《古代銘刻匯考》,其中有關甲骨文字研究的論文有9篇,后編為《殷契余論》。1934年完成的《古代銘刻匯考續(xù)編》中有關論文有3篇。1937年1月發(fā)表《評章太炎先生給金祖同的甲骨文論書》(日文手跡,載日本《書苑》第1卷第5號、中文載重慶《說文月刊》1940年第2卷第6、7期合刊、1941年為金祖同《〈甲骨文辯證〉序》)。1959年7月發(fā)表《由周處四德器的考釋談到殷代已在進行文字簡化》(《文物》第7期)。1972年3月發(fā)表《安陽新出土的牛胛骨及其刻辭》及《追記》(《考古》第2期)等等。
建國以來,郭沫若在甲骨學方面最大的貢獻便是參與主編了《甲骨文合集》,1959年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成立該書編輯委員會,由郭沫若擔任主編,具體工作由胡厚宣負責,從1961年開始,至1982年底出版,幾經周折,終于編成13巨冊的《甲骨文合集》,基本上囊括了當時所有的甲骨文史料。這無疑是甲骨學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大事。
郭沫若是近現代歷史上著名的學者,也是學術花園里的一朵奇葩,精通文、史、哲等多種領域,既是文學家、思想家,又是馬克思主義史學家,同時還是長于甲骨文考釋與研究的著名考古學家。在甲骨學研究領域,他汲取了二三十年以來前人豐富研究成果的精華,站在巨人的肩上看世界;深刻把握“由經學而入史學,其史學可信”這一科學的治學規(guī)律,創(chuàng)造性地將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作為指導思想,并與甲骨學研究的具體實際相結合;加之其在不斷勤學攀登中培養(yǎng)了深厚卓越的甲骨才華與學識,終于后來居上,取得豐碩可人的成就,得以與同時期的王國維、羅振玉、董作賓這三位大家齊名,享譽“甲骨四堂”的美名??v觀郭沫若先生勤勉治學的一生,對于這樣的成績,我們應該更多地感到理所當然,實至名歸。作為當今學術界的后輩們,有太多的問題等著我們去探索,去發(fā)現,去研究,在郭沫若先生身上,我們不僅要學習其嚴謹的治學態(tài)度和勤奮的治學經歷,更應該學習的,是他那種不畏艱難、迎難而上、“只顧攀登莫問高”的堅定與專注。
(責任編輯:陳俐)
注釋:
①郭沫若先生在《我與考古學》一文中說道:“記起來是一九二八年的事了,……因此我也就切實地感覺著有研究考古學以及和考古學類似的那類學識的必要了。我的對于甲骨文字和殷周金文的研究,便從這兒開始了起來。”(據《郭沫若全集?考古編》第10卷《考古論集》,北京:科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8—10頁。)
②他提出“吾輩生于今日,幸于紙上之材料外,更得地下之新材料。由此種材料,我輩固得據以補正紙上之材料,亦得證明古書之某部分全為實錄,即百家不雅馴之言,亦不無表示一面之事實。此二重證據法,惟在今日始得為之?!保▍⒁娡鯂S:《古史新證》,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第1—3頁。)
③郭沫若說:“(《卜辭通纂》)所據資料多采自劉、羅、王、林諸氏之書,然亦有未經著錄者。如馬叔平氏之凡將齋藏甲骨文字拓本、何敘甫氏所藏品之拓墨及余于此間所得公私家藏品之拓墨或照片均選尤擇異而著錄之?!保▍⒁姽簦骸恫忿o通纂》序,北京:科學出版社1982年版,第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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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
:A1003-7225(2017)03-0059-06
2017-06-14
馮雷,男,湖北武漢人,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2015級歷史文獻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