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華民工

風吹過這樣的夜晚 （組詩）

※ 中華民工

星星離我越來越遠

醒在往常的地方 等星星經過

一片烏云遮不住天空的藍。我一直在傾

聽、分辨

吹過村口那棵空心老槐樹的風 會再拐

幾個彎

推送我等的星星

月亮出不出來無關緊要 反正她照不見

星星們加班的路。我等的星星并不是和

她認識

和她認識的那個人 此時或許在千里之

外的夜空下

催星星趕路

星星離我越來越遠 就是離她越來越近

我用煙頭的明滅跟眨著眼的星星 遙相

呼應

不知不覺地睡去

那個把夢做丟的人

那個做夢的人 喪失了發(fā)言權后

開始夢游。他此刻的表情

跟一刻千金的春宵有很大出入

他站在午夜空寂的工地。刺眼的鹵鎢燈

把他念的朦朧詩 灼燒的通體粉紅

他在小山一樣的沙子堆上 用食指疾書

手指磨得紅腫了 就伸到一滴晶瑩的露

珠里

——淬火

他就像個詩人 夢里自己走丟了

他就是個詩人 詩人才會在自己的夢里

迷路

才會把青春擠壓揉碎 在暫住證的空白

處

碼放、分行

風吹過這樣的夜晚

風撞在腳手架撐起的安全網上。在安全

網的撕裂處

打個死結。夜色濃郁得深不見底

月色凝結的青霜呈輻射狀 像一把把锃

亮的刀子

將這潭死水切割、沖擊 不泛起一絲漣

漪

霧氣從遠處漫過來

風吹過這樣的夜晚。吹皺很多夢游人潮

紅的臉

他們的臉皮很薄 臉皮下的肌膚很嫩、

很敏感

常常過敏

今夜 寫詩是輕浮的

在這座繁華的城市 我們已經蓋起十一

棟高樓

第十二次被掃地出門時 我已寫下

六十首詩

今夜 我還在寫詩

不是在工棚 在這個城市的-1層

比正負零低一層的空間。寫兄弟們酣暢

的呼嚕

如何撼動鋼筋混凝土地基上滲出的鹽粒

今夜 用謊言覆蓋疼痛

透過比眼睛略大的地下室窗玻璃 在路

燈下飄過的短裙上

寫下掙扎和淚水 寫下虛妄之心

寫下墓志銘

夜色中的書寫

霓虹背后的色彩 拒絕風的觸摸

我順手扔出的石頭 懸浮在一條飛翔的

魚的脊背上

指引潮汐

烏云滾燙 被一道道閃電切割

揪扯出巨大的漩渦。魚用鱗甲裹住石頭

逆流而上

竄向雷電背后安靜的天空。循流行滑落

的痕跡

忽略鰭的摩擦

奔跑。骨髓里溢出的鐵屑壓住風頭

跳躍的磷火引燃這鋼筋水泥的森林?；?/p>

光后面

越竄越高的魚丟下帶血的石頭

月半彎

鐮月正在切割腳手架的空心鋼管。站在

腳手架頂的兄弟

收割霓虹布置柵欄。城市在燈紅酒綠的

夢里醒著

工棚里的兄弟 掩蓋光陰用粉紅色的囈

語沉重的咳嗽

掩飾裸露的血絲

只有他 一絲不茍地惠東鐮刀一樣的彎月

一步一步 終于在失足的瞬間

側身轉入一堵斷墻。他是一個高傲的夢游者

起身時就卸下所有骨骼。他用彎月輕易地刺入自己柔軟的身體

剔除血管里淤積的鐵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