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初
小說與小說批評
三十五年來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的新進展
周明初
自1978年底進入新時期以來三十五年的古代小說研究,不斷拓展研究的范圍和研究視野,在通代研究、時段或斷代研究、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各方面均取得很大的進展,長期保持了小說研究在古代文學研究領域中的“顯學”地位。但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也存在著一些問題。
古代小說研究新時期新進展
自20世紀一二十年代現(xiàn)代學術意義上的中國古代小說研究興起以來,至今將要接近一個世紀了。在這近一個世紀的歷程中,古代小說的研究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1949年以前為第一階段,這一階段雖為古代文學的起始階段,但取得的成就非常突出,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小說史學科的建立,主要體現(xiàn)在小說史的研究和出版方面,如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譚正璧的《中國小說發(fā)達史》等;二是對古代小說具體作品所做的考證和研究,代表性學者有胡適、鄭振鐸、趙景深、阿英等人;三是小說書目的編纂和研究,如孫楷第的《中國通俗小說書目》等。1949年至1978年為第二個階段,在第一階段所設立的研究格局的基礎上繼續(xù)有所前進,而研究的重點逐漸轉移到白話小說的研究上,突出的成績體現(xiàn)在以明清“四大名著”特別是《紅樓夢》、《水滸傳》為代表的少數(shù)小說名著的具體研究方面。這時期的小說藝術形象研究也開始得到重視,如李希凡出版有《論中國古代小說的藝術形象》(上海文藝出版社,1962年)等。但由于受到當時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實用主義和庸俗社會學的思想、方法和觀念充斥于學術研究中,因此這一時期小說研究的總體成就是不高的,甚至可以說走了很大的彎路,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如對俞平伯的《紅樓夢》研究的批判、后來的評論《水滸傳》等,都是政治干預學術的產(chǎn)物。
自1978年底至2013年的三十五年是古代文學研究的第三個階段。這一階段由于實行改革開放,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發(fā)展時期,中國古代文學研究也與其他學科的研究一樣,追隨時代潮流,更新了研究觀念和方法,拓展了研究視野和領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績。在這三十五年中,古代小說的研究不再局限在對“明清四大名著”以及《儒林外史》、《聊齋志異》、“三言二拍”等少數(shù)名著的研究方面,也不再局限在對小說作者生平、成書過程、版本流傳情況等的考證及小說結構情節(jié)、藝術特色、人物形象等的探討方面。而研究領域的不斷拓展和深入這一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最值得稱道。因此,本文想著重談談這三十五年來古代小說研究的新進展。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本文所談三十五年來古代小說研究的新進展主要是就已出版的著作(包括論文集)成果而展開的,不涉及單篇論文的研究狀況。因為三十五年來古代小說研究的論文可說是汗牛充棟,憑個人力量難以收集、瀏覽一過,從而做出恰如其分的評價。本文僅就已出版的著作而不涉及論文來談古代小說的研究進展,難免掛一漏萬,對一些重要的研究成果尤其是以論文形式發(fā)表的重要成果肯定會有非常多的遺漏,敬請諒解。
古代小說通代研究,在前兩個研究階段中雖然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這些成果往往是以小說史或小說概論的形式出現(xiàn),除上面已經(jīng)提到的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北新書局,1925年)、譚正璧的《中國小說發(fā)達史》(光明書局,1935年)外,還有范煙橋的《中國小說史》(蘇州秋葉社,1927年)、郭箴一《中國小說史》(商務印書館,1939年)、胡懷琛《中國小說研究》(商務印書館,1933年)和《中國小說概論》(世界書局,1944年)等,這些研究不僅比較簡略,而且很少深入到小說的某一類別、某一類型的具體研究中去。而近三十五年來的小說研究在通代研究方面,不僅出現(xiàn)了為數(shù)眾多的著作成果,而且在研究視野方面突破了前兩個階段的局限,在許多方面取得新的進展。
(一)古代小說體裁和分類研究充分、深入
中國古代小說,就語言形式來說可分為文言小說和白話小說,就篇幅體制來說可分為長篇小說和短篇小說,就小說體裁來說可分為筆記小說、話本小說和章回體小說等。在前兩個階段中,胡適對白話章回小說體進行了一系列的考證和探索,后來結集為《中國章回小說考證》(實業(yè)印書館,1943年),而孫楷第則主要對白話短篇小說進行了探索,出版了《論中國短篇白話小說》(棠棣出版社,1953年)和《俗講、說話和白話小說》(作家出版社,1956年)。從小說的類別名稱來看,他們研究的重點是在白話小說方面。而進入新時期以來特別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古代小說的通代研究,無論是文言小說還是白話小說,無論是長篇小說還是短篇小說,也無論是筆記小說、話本小說還是章回體小說,都得到了較為充分和深入的研究。
這里就以文言小說和白話小說進行分類所做的研究為例加以說明。在文言小說研究方面,袁行霈、侯忠義有《中國文言小說書目》(北京大學出版社,1981年)、侯忠義有《中國文言小說史稿》(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吳志達有《中國文言小說史》(齊魯書社,1994年)、胡大雷等有《鴻溝與超越鴻溝的歷程:中國古代文言短篇小說史》(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年)、寧稼雨有《中國文言小說總目提要》(齊魯書社,1996年)、趙明政有《文言小說:文士的釋懷與寫心》(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年)、蕭相愷主編有《中國文言小說家評傳》(中州古籍出版社,2004年)、秦川有《中國古代文言小說總集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等,這些研究涉及文言小說的發(fā)展歷史、藝術手法及小說的書目、總集和小說家的生平,可以說已經(jīng)拓展到文言小說研究的方方面面了。而劉知秋的《歷代筆記概述》(中華書局,1980年)和《古典小說筆記論叢》(南開大學出版社,1985年)、吳禮權的《中國筆記小說史》(臺灣商務印書館,1993年)、陳文新的《中國筆記小說史》(臺灣志一出版社,1995年)、苗壯的《筆記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黃勇的《道教筆記小說研究》(四川大學出版社,2007年)等則是對文言小說中的筆記體小說所作的專門研究。
在白話小說研究方面,王定璋有《白話小說:從群體流傳到作家創(chuàng)造的社會圖卷》(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年)、魯?shù)虏庞小豆糯自捫≌f形態(tài)發(fā)展史論》(南開大學出版社,2002年)和《中國古代白話小說藝術形態(tài)學導論》(南開大學出版社,2013年)、俞曉紅有《古代白話小說研究》(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年)、李玉蓮有《中國古代白話小說戲曲傳播論》(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張勇有《中國近世白話短篇小說敘事發(fā)展研究》(云南大學出版社,2006年)、盧惠惠有《古代白話小說句式運用研究》(學林出版社,2007年)、王凌有《形式與細讀:古代白話小說文體研究》(人民出版社,2010年)等,這些研究,涉及白話小說的發(fā)展史實、藝術形態(tài)、敘事形式以及文體形式、語言運用、傳播研究等方面。而胡士瑩的《話本小說概論》(中華書局,1980年)、歐陽代發(fā)的《話本小說史》(武漢出版社,1994年)、石麟的《話本小說通史》(華中理工大學出版社,1998年)、陳桂聲的《話本敘錄》(珠海出版社,2001年)、王昕的《話本小說的歷史與敘事》(中華書局,2002年)、羅小東的《話本小說敘事研究》(學苑出版社,2002年)、蕭欣橋等的《話本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2003年)、徐大軍的《話本與戲曲關系研究》(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2004年)、張兵的《話本小說簡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王慶華的《話本小說文體研究》(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舒群的《中國話本書目》(文化藝術出版社,2012年)、李桂奎的《傳奇小說與話本小說敘事比較》(復旦大學出版社,2013年)、梁冬麗的《話本小說與詩詞關系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則是對白話小說中的話本小說所做的專門研究。陳美林等的《章回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羅書華的《章回小說生成史論》(新星出版社,2002年)、劉曉軍的《章回小說文體研究》(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張蕾的《“故事集綴”型章回體小說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則是對白話小說中的章回體小說所做的專門研究,這方面的研究還有徐振貴的《中國古代長篇小說史》(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段春旭的《中國古代長篇小說續(xù)書研究》(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等。
(二)古代小說題材和類型研究成果豐碩、卓著
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在前人的基礎上,根據(jù)小說的題材和內容,將中國古典小說分為志怪、傳奇、講史、神魔、人情、諷刺、狹邪、俠義、公案、譴責等類型,但在1989年前,小說類型研究方面還沒有專著出現(xiàn),直到1989年才有第一部小說類型研究方面的著作出現(xiàn),即張國風的《公案小說漫話》(中華書局,1989年)。自那時以來的二十五年中,古代小說題材和類型研究方面取得很大的進展,不僅出現(xiàn)了大量的著作成果,而且突破了原來魯迅等前輩學者對古代小說的類型劃分,提出了新的小說類型。這從二十五年來所出版的小說類型研究的著作命名中可見一斑。下面以出版年份先后為序開列如下:
寧稼雨有《中國志人小說史》(遼寧人民出版社,1991年)、黃巖柏有《中國公案小說史》(遼寧人民出版社,1991年)、苗壯有《才子佳人小說史話》(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齊裕焜等有《鏡與劍——中國諷刺小說史話》,(臺灣文津出版社,1995年)、吳禮權有《中國言情小說史》(臺灣商務印書館,1995年)、陳文新有《中國傳奇小說史話》(臺灣正中書局,1995年)、孟犁野有《中國公案小說藝術發(fā)展史》(警官教育出版社,1996年)、歐陽健有《中國神怪小說通史》(江蘇教育出版社,1997年)、曹亦冰有《俠義公案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林辰有《神怪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薛洪勣有《傳奇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向楷有《世情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陳穎有《中國英雄俠義小說通史》(江蘇教育出版社,1998年)、陳節(jié)有《中國人情小說通史》(江蘇教育出版社,1998年)、何滿子有《中國愛情小說中的兩性關系》(上海書店出版社,1999年)、游友基有《中國社會小說通史》(江蘇教育出版社,1999年)、齊裕焜有《中國歷史小說通史》(江蘇教育出版社,2000年)、王連儒有《志怪小說與人文宗教》(山東大學出版社,2002年)、紀德君有《中國歷史小說的藝術流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任明華有《才子佳人小說研究》(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2年)、歐陽健有《歷史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2003年)、呂小蓬有《古代小說公案文化研究》(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年)、邱紹雄有《中國商賈小說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陳平原有《中國散文小說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石麟有《傳奇小說通論》(中州古籍出版社,2005年)、段啟明有《歷史小說簡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蕭相愷有《世情小說簡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曹亦冰有《俠義公案小說簡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胡勝有《神怪小說簡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苗壯有《才子佳人小說簡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苗懷明有《中國古代公案小說史論》(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蘇建新有《中國才子佳人小說演變史》(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李軍均有《傳奇小說文體研究》(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7年)、羅立群有《中國武俠小說史》(花山文藝出版社,2008年)、張廷興有《中國古代艷情小說史》(中央編譯出版社,2008年)、陳穎有《中國戰(zhàn)爭小說史論》(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8年)、駱曉平有《古代志怪小說》(四川人民出版社,2009年)、劉洪仁有《古代公案文學》(四川人民出版社,2009年)、馮汝常有《中國神魔小說文體研究》(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9年)、趙興勤有《理學思潮與世情小說》(文物出版社,2010年)、林辰有《中國古代情愛小說史》(春風文藝出版社,2010年》、王穎有《才子佳人小說史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宋巍有《中國古典武俠小說史論》(遼寧大學出版社,2011年)、韓建立有《〈龍圖公案〉與中國古代公案小說》(吉林文史出版社,2011年)、柳岳梅有《塵俗回響:古代仙道小說之演變》(河南人民出版社,2012年)、倪濃水有《中國古代海洋小說與文化》(海洋出版社,2012年)、羅立群有《中國劍俠小說史論》(暨南大學出版社,2012年),等等。
從以上的小說著作書名來看,所涉及的小說類型有:志人小說、公案小說、諷刺小說、言情小說、傳奇小說、神怪小說、俠義公案小說、世情小說、英雄俠義小說、人情小說、愛情小說、社會小說、歷史小說、志怪小說、才子佳人小說、商賈小說、散文小說、神怪小說、武俠小說、艷情小說、戰(zhàn)爭小說、神魔小說、情愛小說、仙道小說、海洋小說、劍俠小說等。這些類型名稱,有許多是沿用前人如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等所提出的類型的;也有不少是著作者自己新創(chuàng)的,如商賈小說、散文小說、戰(zhàn)爭小說、仙道小說、海洋小說等。不過有些名稱雖異,實際是同一類型,如人情小說與世情小說,神怪小說與神魔小說,武俠小說與劍俠小說,言情小說與愛情小說,艷情小說與情愛小說等;有的則有交互關系,如神怪小說、神魔小說與仙道小說,言情小說、愛情小說與艷情小說、情愛小說,人情小說、世情小說與社會小說等等;也有的將兩個類型的小說合并作一個,如俠義公案小說將俠義小說與公案小說合并作一處,英雄俠義小說則將英雄傳奇類小說與俠義小說合并作一處。這些小說類型名稱的提出和運用,與研究者的學養(yǎng)、觀念和對小說類型的不同理解有關,所命名的類型名稱有的不一定很恰當,但有那么多的小說類型名稱出現(xiàn),從一個側面則反映了古代小說研究類型研究的繁榮和探索的深廣。而有的類型小說,研究著作有多部,如涉及公案小說的研究著作有八部之多,才子佳人小說的研究有五部,傳奇小說、歷史小說的研究各有四部,神怪、神魔類小說研究和世情、人情類小說研究也各有四部,顯示出這些小說類型的研究方面已經(jīng)比較充分。此外,還有禁毀小說的研究,雖然沒法按題材內容來進行類型的劃分,但顯然也可以作為一個類別,如李夢生的《中國禁毀小說百話》(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和《禁毀小說夜譚》(上海書店出版社,2008年)、王從仁等的《中國歷代禁毀小說漫談》(臺灣雙笛國際有限公司,1996年)、李時人等的《中國古代禁毀小說漫話》(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9年),也有四部之多。
(三)從文化層面來探討古代小說,是20世紀90年代后的二十五年里所取得的新成果,而進入新世紀以來,小說研究深入到各個具體的文化層面,尤其值得注意
吳士余的《中國小說思維的文化機制》(華東師大出版社,1990年)、王平的《中國古代小說文化研究》(山東教育出版社,1996年)、張振軍的《傳統(tǒng)小說與中國文化》(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都是從宏觀的文化層面來探討中國的古典小說的。但在20世紀90年代,像這樣從文化層面探討小說的研究著作還比較少見,而且所指的文化還比較宏觀,深入性稍嫌不足。
進入新世紀以來,從文化層面探討小說的著作不僅數(shù)量上很多,而且許多研究深入到宗教文化、哲學思想、民族文化傳統(tǒng)等具體的文化層面上了。如涉及宗教文化方面的,有孫遜的《中國古代小說與宗教》(復旦大學出版社,2000年)、萬晴川的《中國古代小說與民間宗教及幫會之關系研究》(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0年)和《巫文化視野中的中國古代小說》(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趙振祥的《巫與中國古代小說》(北方文藝出版社,2001年)、王連儒的《志怪小說與人文宗教》(山東大學出版社,2002年)、黃景春等的《道心人情——中國小說中的神仙道士》(上海辭書出版社,2005年)、白化文的《三生石上舊精魂:中國古代小說與宗教》(北京出版社,2005年)、蕭兵的《古代小說與神話宗教》(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茍波的《仙境仙人仙夢——中國古代小說中的道教理想主義》(巴蜀書社,2008年)、萬晴川的《宗教信仰與中國古代小說敘事》(浙江大學出版社,2013年)等;而涉及哲學倫理等思想文化層面的研究,有陳美林等的《小說與道德倫理》(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年)、毛德福等的《中國古典小說的人文精神與藝術風貌》(巴蜀書社,2002年)、趙興勤的《古代小說與傳統(tǒng)倫理》(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朱恒夫的《宋明理學與古代小說》(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劉相雨的《儒學與中國古代小說關系論稿》(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梁愛民的《中國小說觀念的嬗變及其文化精神》(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等;涉及方術、命相、房中術等民族傳統(tǒng)文化方面的有萬晴川的《命相、占卜、讖應與中國古代小說研究》(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0年)、《房中文化與中國古代小說》(作家出版社,2001年)和《中國古代小說與方術文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等;另外,吳光正的《中國古代小說的原型與母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涉及小說的原型和母題、李道和的《歲時民俗與古小說研究》(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涉及小說中的歲時民俗、葛永海的《古代小說與城市文化研究》(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探討小說與城市文化的關系、杜貴晨的《數(shù)理批評與小說考證》(齊魯書社,2006年)探討古代小說與數(shù)字的關系、顏湘君的《中國古代小說服飾描寫研究》涉及了小說中的傳統(tǒng)服飾文化(上海書店出版社,2007年)、萬晴川的《中國古代小說與吳越文化》(光明日報出版社,2010年)涉及到古代小說與地域文化的關系,均是在具體的文化層面上對小說研究所作的開拓,值得注意。
(四)小說研究在其他方面的進展
三十五年來特別是近二十五年來,小說研究在小說批評與理論、小說文體及文本與文法、小說與戲曲的關系、中外小說比較和域外漢文小說等方面,均取得了較大的進展,這里一并做介紹。
1.小說理論與批評研究方面。雖然小說批評和理論方面的研究展開得較早,但這方面的研究著作直到20世紀80年代末才出現(xiàn),即陳謙豫的《中國小說理論批評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9年)。進入90年代以來,則有了較多的著作成果出現(xiàn),如方正耀的《中國小說批評史略》(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劉良明的《中國小說理論批評史》(武漢大學出版社,1991年)、陳洪的《中國小說理論史》(安徽文藝出版社,1992年)、王汝梅等的《中國小說理論史》(浙江古籍出版社,2001年)和馮仲平等的《中國古代小說理論名家研究》(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年)等。其中關于小說評點的研究最為充分,通代研究的著作就有五部之多,即黃霖等的《古代小說評點漫話》(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譚帆的《中國小說評點研究》(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和《古代小說評點簡論》(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于興漢的《中國古代小說批評概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石麟的《中國古代小說評點派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等。
2.小說文體、文本與文法研究方面。小說文體、文本與文法的研究是進入新世紀以來古代小說研究領域所出現(xiàn)的新成果,這與文體、文本和文法的研究在最近二十年來才在文學研究領域受到真正的重視是密切相關的。相對來說,關于小說文體研究的成果較多,而關于文本、文法的研究則還處在初步展開的階段。古代小說文體研究方面的著作有蘇涵等的《絳樹兩歌——中國小說文體與文學精神》(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0年)、王慶華《話本小說文體研究》(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李軍均的《傳奇小說文體研究》(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7年)、胡繼瓊的《中國古代小說文體流變芻論》(貴州大學出版社,2008年)、馮汝常的《中國神魔小說文體研究》(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王凌《形式與細讀:古代白話小說文體研究》(人民出版社,2010年)、紀德君的《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生成及其他》(商務印書館,2012年)、陳文新的《中國小說的譜系與文體形態(tài)》(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和譚帆等的《中國古代小說文體文法術語考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等。這些研究,既有對古代小說文體所做的總體研究,也有對其中的話本小說、傳奇小說、神魔小說和白話小說所做的分類研究。小說文本的研究,有石麟的《中國古代小說文本史》(中州古籍出版社,2013年),而文法研究,除上文已提到的譚帆等所著的《中國古代小說文體文法術語考釋》外,還有楊志平的《中國古代小說文法論研究》(齊魯書社,2013年)。
3.小說與戲曲的關系研究。“中國的古代小說戲曲和西方不同,有它獨特的成長發(fā)展歷史。它的特點之一是小說和戲曲同生共長、彼此依托,關系密切?!币虼诵≌f的研究要與戲曲的研究結合起來進行,否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些問題的探討就不能深入。小說與戲曲關系問題的研究在新世紀以來也有了較大的進展,這方面的成果有許并生的《中國古代小說戲曲關系論》(文化藝術出版社,2002年)和《古代小說與戲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徐大軍的《話本與戲曲關系研究》(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2004年)、李玉蓮的《中國古代白話小說戲曲傳播論》(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和沈新林的《同源而異流——中國古代小說戲曲比較研究》(鳳凰出版社,2007年)等。
4.中外小說比較和域外漢文小說研究方面。中國古典小說對同屬漢文化圈的朝鮮、越南、日本的古代小說有很大的影響。中國小說對周邊國家古典小說的影響研究和比較研究,在所在的周邊國家中很早就已經(jīng)開始了,并且有較多的成果出現(xiàn)。但中國本土學者在最近二十年來才對這一領域的研究投入較多的關注。兩位朝鮮族學者金寬雄、李官福合作的《中朝古代小說比較研究》(延邊大學出版社,2009年)是中朝古代小說比較研究方面的力作。而陸凌霄的《越南漢文歷史小說研究》(民族出版社,2008年)、任明華的《越南漢文小說研究》、孫虎堂的《日本漢文小說研究》、汪燕崗的《韓國漢文小說研究》(后三種: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則是研究周邊國家漢文小說的較新的成果。
5.此外,近三十五年來在小說通代研究方面還有一些新成果,在拓展古代小說的研究范圍方面做出了應有的貢獻,值得一提。張國星編《中國古代小說中的性描寫》(百花文藝出版社,1993年)、陶慕寧的《青樓文學與中國文化》(東方出版社,1993年)、何滿子的《中國愛情與兩性關系——中國小說研究》(臺灣商務印書館,1994年)和《中國愛情小說中的兩性關系》(上海書店出版社,1999年),涉及性和妓女,打破了1949年以來人們在學術研究中諱莫如深的話題,為后來的艷情小說、情愛小說的研究掃清了障礙。小說續(xù)書在近幾年也漸漸受到關注和研究,如王旭川的《中國小說續(xù)書研究》(學林出版社,2004年)、高玉海的《古代小說續(xù)書序跋釋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和段春旭的《中國古代長篇小說續(xù)書研究》(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等就是其中的代表。石昌渝的《中國小說源流論》(三聯(lián)書店,1994年)對中國古代小說的起源和各種體裁的小說的演變發(fā)展做了詳盡的論述。其他如潘建國的《中國古代小說書目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和《古代小說書目簡論》(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馬玨玶的《中國古典小說女性形象源流考論》(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王昊的《從想象到趨實:中國域外題材小說研究》(人民出版社,2010年)、李小龍的《中國古典小說回目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等從不同視角、不同層面上推進了古代小說的研究。而寧宗一的《中國小說學通論》(安徽教育出版社,1995年)和李劍國、陳洪主編的《中國小說通史》(髙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是迄今為止僅有的真正意義上的小說通論、通史方面的著作,同樣值得重視。
在古代小說研究的前兩個階段,不包括帶有個案研究性質的作家作品的具體研究成果,像阿英《晚清小說史》(商務印書館,1937年)、張長弓《唐宋傳奇作者暨其時代》(商務印書館,1951年)、程毅中《宋元話本》(中華書局,1964年)這樣的帶有小說時段或斷代研究性質的著作成果是非常少的,更不要說古代小說時段及斷代研究的全面展開了。而進入新時期以來的三十五年中,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二十五年中,古代小說的時段及斷代研究全面展開,各個時段的小說研究均取得了較大的進展。
(一)先唐小說研究方面
以李劍國的《唐前志怪小說史》(南開大學出版社,1984年)為發(fā)端,三十年來所出版的先唐小說研究著作有十多部。其中,侯忠義的《漢魏六朝小說史》(春風文藝出版社,1989年)和《漢魏六朝小說簡史》(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王枝忠的《漢魏六朝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7年)、魏世民的《魏晉南北朝小說史》(安徽大學出版社,2011年)是關于這一時段的小說史研究著作;熊明的《雜傳與小說:漢魏六朝雜傳研究》(遼海出版社,2004年)側重對這一時段的雜傳與小說的關系進行研究;李偉昉的《英國哥特小說與中國六朝志怪小說比較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利用比較文學中平行研究的方法將流行于18世紀末、19世紀初的帶有驚險神秘性質的英國哥特小說與中國六朝時期的志怪小說進行比較研究;王青的《西域文化影響下的中古小說》(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則對西域文化對自漢至唐時期的小說在思想觀念、題材內容、文體形式諸方面所產(chǎn)生的影響進行了考察;羅寧的《漢唐小說觀念論稿》(巴蜀書社,2009年)則側重于對自漢至唐這一時段的小說觀念進行梳理和論述;江傲霜的《六朝筆記小說詞匯研究》(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8年)對六朝筆記小說中的詞匯進行了研究;劉惠卿的《佛經(jīng)文學與六朝小說母題》(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所探討的是佛經(jīng)文學對六朝小說母題的影響;魏鴻雁的《漢代小說文獻與漢代文化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則從文獻學的視角和方法對漢代小說進行了稽考,對漢代小說與文學文化的關系進行了梳理;而周俊勛的《魏晉南北朝志怪小說詞匯研究》(巴蜀書社,2006年)、程麗芳的《神仙思想與漢魏六朝志怪小說研究》(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2008年)、楊杰的《志怪小說與搜神記》(吉林文史出版社,2011年)、彭磊等的《先秦至唐五代妖怪小說研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2年)是對以漢魏六朝為重點的志怪小說所做的專門研究。從上可知,先唐小說的研究時段集中在漢魏六朝小說,研究重點是在志怪小說方面,但也涉及雜傳小說、筆記小說的研究。20世紀八九十年代主要是關于這一時段的小說史的研究,而進入新世紀以來,對小說觀念、小說文獻、小說語言、宗教與小說關系、外來文化對小說的影響等各方面的探討則反映了對漢魏六朝小說研究的深化,雖然這樣的成果還不是太多,但值得關注。
(二)隋唐五代小說研究方面
這個時段的研究成果較為豐碩,三十五年來有三十多部著作呈現(xiàn),而研究的重點是在唐代小說方面。20世紀80年代有吳志達和李宗為的同名為《唐人傳奇》(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中華書局,1985年)的兩部知識性著作出版。90年代則有多部著作出版。小說史方面有程毅中的《唐代小說史話》(文化藝術出版社,1990年)和侯忠義的《隋唐五代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7年),文獻研究方面有李劍國的《唐五代志怪傳奇敘錄》(南開大學出版社,1993年),文體研究方面有董乃斌的《中國古典小說的文體獨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4年),還有程國賦的《唐代小說嬗變研究》(廣東人民出版社,1997年)對唐代小說在后世的流變和影響做了研究,而他的另一部著作《唐代小說與中古文化》(臺灣文津出版社,1999年)則對唐代小說與文化的關系做了探討。總的來說,90年代在隋唐五代這一時段的小說研究方面有了較大的拓展和深化。
進入新世紀以來,隋唐五代小說研究出現(xiàn)了堪稱繁盛的局面,出現(xiàn)了二十多部著作。這些著作中,小說與宗教的關系研究有七部著作出現(xiàn),其中與佛教關系的研究最為充分,有四部著作,即夏廣興的《佛教與隋唐五代小說》(陜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俞曉紅的《佛教與唐五代白話小說研究》(人民出版社,2006年)、孫鴻亮的《佛經(jīng)敘事文學與唐代小說研究》(人民出版社,2008年)、李艷茹等的《佛教寺院與唐代小說》(人民出版社,2014年);與道教關系的研究有兩部著作,即徐翠先的《唐傳奇與道教文化》(中國婦女出版社,2000年)、曹晉秀的《唐傳奇的道教文化觀照》(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年);還有一部是研究與民間信仰的關系的,即韓瑜的《唐代小說與唐代民間信仰》(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唐詩與唐人小說的關系研究有三部著作出現(xiàn),即崔際銀的《詩與唐人小說》(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邱昌員《詩與唐代文言小說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吳懷東《唐詩與傳奇的生成》(安徽大學出版社,2008年);小說與政治關系的有三部,即卞孝萱的《唐人小說與政治》(鷺江出版社,2003年)、王汝濤的《唐代小說與唐代政治》(岳麓書社,2005年)、苑汝杰的《唐代藩鎮(zhèn)與唐五代小說》(天津教育出版社,2012年);筆記小說的專門研究著作也有三部,即蔡靜波的《唐五代筆記小說研究》(陜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周勛初的《唐代筆記小說敘錄》(鳳凰出版社,2008年)、王虎的《唐代筆記小說詞匯研究》(遼寧師大出版社,2014年);另外,卞孝萱的《唐傳奇新探》(江蘇教育出版社,2001年)、韓云波的《唐代小說觀念與小說興起研究》(四川民族出版社,2002年)、李鵬飛的《唐代非寫實小說之類型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黃大宏的《唐代小說重寫研究》(重慶出版社,2005年)、張金桐的《唐代婦女與唐代小說》(中國文史出版社,2007年)、關四平的《唐代小說文化意蘊探微》(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等著作也在各個方面豐富和拓展了唐代小說的研究。
(三)宋元小說研究方面
雖然早在1964年即出版有程毅中的《宋元話本》,但這一時段的小說研究的真正開展是在20世紀90年代,如龍潛庵的《尋常巷陌:穿梭于宋元話本之間》(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年)、李劍國的《宋代志怪傳奇敘錄》(南開大學出版社,1997年)、蕭相愷的《宋元小說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7年)、傅惠生的《宋明之際的社會心理與小說》(東方出版社,1997年)、程毅中的《宋元小說研究》(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等都產(chǎn)生于這一時期。進入新世紀以來,宋元小說研究有了進一步的拓展,如張兵的《宋遼金元小說史》(復旦大學出版社,2001年)將宋元這一時段拓展為宋遼金元,填補了遼金小說研究這一空白;趙章超的《宋代文言小說研究》(重慶出版社,2004年)、凌郁之的《走向世俗:宋代文言小說的變遷》(中華書局,2007年)、唐瑛的《宋代文言小說異類姻緣研究》(四川大學出版社,2009年)、余丹的《宋代文言小說的文化闡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則是對宋代文言小說所做的專門研究,從總體研究到異類姻緣、文化闡釋這樣的具體研究,標志著宋代文言小說研究的進一步深入;而羅筱玉的《宋元講史話本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則是對這一時期的講史話本所做的專門研究;涂秀虹的《元明小說戲曲關系研究》(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4年)、慶振軒的《宋元小說戲曲研究論稿》(蘭州大學出版社,2007年)、范麗敏的《互通·因襲·衍化:宋元小說、講唱與戲曲關系研究》(齊魯書社,2009年)、張春曉的《兩宋民族戰(zhàn)爭本事小說戲曲故事演變》(暨南大學出版社,2013年)均涉及這一時期的小說、戲曲兩大類別,并注意兩者關系的梳理和研究;張勇的《元明小說發(fā)展研究:以人物描寫為中心》(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年)、李桂奎的《元明小說敘事形態(tài)與物欲形態(tài)》(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郭洪雷的《中國小說修辭模式的嬗變:從宋元話本到五四小說》(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8年)則將這一時期的小說作為一個發(fā)展的過程,從敘事、人物、修辭等方面進行探討。這些著作常?!八卧被颉霸鳌辈⒎Q,但研究的重點往往是在宋代小說或明代小說方面,元代小說常常只是附帶提及,并沒有作為一個獨立的單元來進行研究。真正的將元代小說作為一個獨立的斷代進行研究的著作只有高育花的《元刊〈全相平話五種〉語法研究》(河南大學出版社,2007年)、盧世華《元代平話研究:原生態(tài)的通俗小說》(中華書局,2009年)和張春紅的《元代文言小說研究》(世界圖書出版西安有限公司,2013年)等寥寥幾種,其中前兩種的研究對象為元代平話,文言小說研究只有一種。由此可見,元代作為一個斷代,小說研究的基礎還是很薄弱的,可喜的是已經(jīng)有人在從事探索了。
(四)明清小說研究方面
長期以來,明清小說被視作與唐詩、宋詞、元曲這些“一代文學之代表”并列的明清文學的代表,因此明清小說研究長期以來受人重視,所產(chǎn)生的成果也最多。不過,在小說研究的前兩個階段中,除了阿英的《晚清小說史》帶有斷代研究性質外,明清小說研究的著作成果基本是作家作品的個案研究性質的。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出現(xiàn)了將明清作為一個時段的小說研究成果,如傅繼馥的《明清小說的思想與藝術》(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年)、蔡國梁的《明清小說探幽》(浙江文藝出版社,1985年)、孫遜的《明清小說論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方正耀的《明清人情小說研究》(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6年)、林辰的《明末清初小說述錄》(春風文藝出版社,1988年)、王先霈等的《明清小說批評史》(花城出版社,1988年)、馬成生的《明清作家論小說藝術》(團結出版社,1989年)等??偟膩碚f,這個時期以明清作為一個時段的小說研究著作還不是很多,但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好的發(fā)展勢頭和新的研究路向,如小說分類型的研究、小說批評和理論的研究都已經(jīng)開始了,這標志著明清小說的研究已經(jīng)開始深化。而明清小說的斷代研究著作,直到80年代末才開始出現(xiàn),即李漢秋、胡益民合作的《清代小說》(安徽教育出版社,1989年)。
20世紀90年代以來,特別是進入新世紀以來,作為一個時段的明清小說研究著作有八十多種,作為斷代的明代小說研究著作有二十多種,清代小說研究有七十多種,其中清代小說研究的重點是晚清小說(近代小說)研究,有將近六十種。舉凡在上面通代部分已經(jīng)提到的小說的體裁和分類研究、題材和類型研究、文化學視角的研究、小說理論與批評研究、小說與戲曲的關系研究、中外小說比較研究等,無論在明清作為一個時段的小說研究中,還是在明清各作為一個斷代的小說研究中,都有一定的成果出現(xiàn),有的則有較多的成果出現(xiàn)。
這里以小說的體裁與分類研究、題材與類型研究方面的成果作為例子加以說明。這兩方面的明清小說研究著作多達三十六部。體裁與分類研究方面,有關明清章回小說研究的,有陳文新等的《明清章回小說流派研究》(武漢大學出版社,2003年)、莎日娜的《明清之際章回小說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王永健的《但聞風流蘊藉:明清章回小說中的性情》(蘇州大學出版社,2011年)、吳光正的《神道設教:明清章回小說敘事的民族傳統(tǒng)》(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李舜華的《明代章回小說的興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等五部著作問世。
題材與類型研究方面,舉凡歷史演義小說、神魔小說、志怪傳奇小說、世態(tài)人情小說、艷情小說、諷刺小說、才子佳人、英雄兒女小說、社會言情小說、宗教小說、家庭小說、家族小說、夢幻小說、時事小說、政治小說、彈詞小說、狹邪小說、譴責小說、翻譯小說等,都有研究著作出現(xiàn),其中人情小說和世情小說、志怪傳奇小說的研究各有四部,歷史演義小說、才子佳人小說、家族小說、狹邪小說、翻譯小說的研究各有兩部。其中,如段江麗的《禮法與人情:明清家庭小說的家庭主題》(中華書局,2006年)、楚愛華的《明清至現(xiàn)代家族小說流變研究》(齊魯書社,2008年)、梁曉萍的《明清家族小說的文化與敘事》(南開大學出版社,2008年)等所研究的是明清時期的家庭或家族小說,作為古代小說的新類型,是通代研究的著作中所未曾出現(xiàn)過的。又如張桂琴的《明清文言夢幻小說研究》(吉林大學出版社,2011年)、成敏的《明末清初時事小說研究》(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13年)、劉鶴巖的《晚明政治小說與黨爭》(遼寧大學出版社,2005年)、王宏志的《翻譯與創(chuàng)作——中國近代翻譯小說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闞文文的《晚清報刊上的翻譯小說》(齊魯書社,2013年)等所提出的夢幻小說、時事小說、政治小說、翻譯小說等類型,也是小說通代研究中未曾出現(xiàn)過的,這些都是對古代小說類型研究的新拓展。
除上文所提及的通代研究已經(jīng)涉及、在明清小說這一時段的研究中有著進一步深化和拓展的幾個方面外,進入新世紀以來,特別是最近十年來,在明清這一時段的小說研究中還有著一些在通代研究中較少涉及的研究視角和領域,明清小說研究以自己的獨特價值和貢獻,豐富和發(fā)展了整個古代小說的研究。這些新的研究視角和領域有:
1.明清通俗小說的編創(chuàng)、刊刻方式研究及其與書坊的關系研究。其中文革紅的《清代前期通俗小說刊刻考論》(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對清朝前期的通俗小說的刊刻情況做了考論,紀德君的《明清通俗小說編創(chuàng)方式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年)則對明清時期通俗小說的編創(chuàng)方式做了總體的探討,韓春平的《明清時期南京通俗小說創(chuàng)作與刊刻研究》(暨南大學出版社,2012年)對明清時期南京的通俗小說創(chuàng)作和刊刻情況進行了較為細致的研究,程國賦的《明代書坊與小說研究》(中華書局,2008年)對明代書坊與小說的關系做了深入探討。這些研究大多是前人的小說研究中較少涉及的問題;對明清通俗小說的獨特的產(chǎn)生方式和性質的探討,豐富和完善了我們對于古代小說史發(fā)展的認識。
2.明清小說的創(chuàng)作、傳播和接受研究。古代文學的傳播和接受研究在最近三十年來古典詩文的研究中是個成果卓著的熱點問題之一,但在古代小說通代研究方面的成果并不是很多。就筆者所見,僅有李玉蓮《中國古代白話小說戲曲傳播論》(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但在明清小說研究中,傳播和接受的成果還是比較豐碩的,有宋莉華的《明清時期的小說傳播》(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許振東的《17世紀白話小說的創(chuàng)作與傳播:以蘇州地區(qū)為中心》(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吳波的《明清小說創(chuàng)作與接受研究》(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王平主編的《明清小說傳播研究》(山東大學出版社,2006年)、蔡之國的《晚清譴責小說傳播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年)、蔡亞平的《讀者與明清時期通俗小說創(chuàng)作、傳播的關系研究》(暨南大學出版社,2013年)、凌碩為的《新聞傳播與近代小說之轉型》(浙江大學出版社,2013年)等七種之多。其中,除吳波的一種是研究小說的接受外,其余六種是關于小說傳播的,而凌碩為所研究的新聞傳播與近代小說的關系,又與其余幾種關于小說傳播的著作的研究視角和側重點不同,值得注意。
3.地域文化、區(qū)域文化與明清小說的關系研究。地域文化及其特定的區(qū)域文化與文學關系的研究也是近三十年來古代文學研究特別是近世文學研究中的熱點問題,在詩文研究領域成果較為卓著,而在小說研究領域則相對薄弱。不過,近十年來明清小說研究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與地域文化或特定的區(qū)域文化相結合的著作成果,如地域文化與文學的研究,有杜貴晨的《齊魯文化與明清小說》(齊魯書社,2008年)、李洪甫的《稗海流韻———明清小說與連云港人文》(學苑出版社,2009年)、韓田鹿的《明清小說與燕趙文化》(陜西旅游出版社,2010年)、岳立松的《晚清狹邪文學與京滬文化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而趙維平的《明清小說與運河文化》(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7年)所探討的是大運河這一特定的區(qū)域文化與明清小說的關系,也頗引人注目。
4.小說流派研究。我們以往講到文學流派,往往是就詩文、戲曲領域中的流派而言的,如詩文領域中的山水田園詩派、邊塞詩派、江西派、桐城派等,戲曲領域中的吳江派、臨川派、蘇州派之類,但小說中的流派研究一直未能引起重視。三十五年來,小說流派的研究也出現(xiàn)了一些成績,其中對近代小說流派鴛鴦蝴蝶派的研究最為可喜,共有七種著作出版,即范伯群的《禮拜六的蝴蝶夢:論鴛鴦蝴蝶派》(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年)、魏紹昌的《我看鴛鴦蝴蝶派》(香港中華書局,1990年)、袁進的《鴛鴦蝴蝶派》(上海書店,1994年)、劉揚體的《流變中的流派——鴛鴦蝴蝶派新論》(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97年)、趙孝萱的《鴛鴦蝴蝶派新論》(蘭州大學出版社,2004年)、胡安定的《民國文學發(fā)生期的鴛鴦蝴蝶派研究》(臺灣花木蘭文化出版社,2012年)和《多重文化空間中的鴛鴦蝴蝶派研究》(中華書局,2013年)。另外,陳文新等的《明清章回小說流派研究》(武漢大學出版社,2003年)和同時出現(xiàn)的劉良明等的《近代小說理論批評流派研究》(武漢大學出版社,2003年)分別填補了古代小說創(chuàng)作和近代小說理論批評流派的空白,也值得注意。
5.晚清小說研究的新視角。作為小說的斷代研究成果,晚清小說研究在清代小說研究的成果方面所占的比重極高。上文已經(jīng)說過,七十多部清代小說研究的著作中,有六十多部是關于晚清小說(近代小說)研究的。作為古代文學向現(xiàn)代文學過渡的近代文學(晚清文學)階段,晚清文學發(fā)展自有它的特殊性,小說的發(fā)展也是一樣。因此,這一階段的研究特別能吸引人,相應的研究成果也就比較多。進入新世紀以來,晚清文學研究方面出現(xiàn)了許多新成果、新動向。首先是晚清小說創(chuàng)作的家底得到了初步的排查和摸清,這方面的成果為三部小說目錄學著作,即劉永文的《晚清小說目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付建舟和朱秀梅的《清末民初小說版本經(jīng)眼錄》(上海遠東出版社,2010年)、習斌的《晚清稀見小說經(jīng)眼錄》(上海遠東出版社,2012年)。其次是作為晚清小說的重要載體的期刊雜志的研究較為深入,也出現(xiàn)了三部研究著作,即王燕的《晚清小說期刊史論》(吉林人民出版社,2002年)、郭浩帆的《中國近代四大小說雜志研究》(當代中國出版社,2003年)和杜慧敏的《晚清主要小說期刊譯作研究(1901—1911)》(上海書店出版社,2007年)。第三,近代中國深受西方影響,出現(xiàn)了許多新事物,這些新事物也在晚清的小說中有所反映,從而形成了晚清小說研究的新視角。如王浩群的《晚清小說中的西方器物形象》(湘潭大學出版社,2009年)、宋莉華的《傳教士漢文小說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唐宏峰的《旅行的現(xiàn)代性:晚清小說旅行敘事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施曄的《近代小說的城市書寫與社會變革》(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等等,都以自己的獨特視角為古代小說研究增添了新的內容。
6.明清小說研究在其他方面的開拓和進展。陳大康的《中國近代小說編年》(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年)和李忠明的《17世紀中國通俗小說編年史》(安徽大學出版社,2003年),是明清小說研究中兩部編年史性質的著作,文學編年史著作近二十年來在文學史研究中也出現(xiàn)得較多,但小說史研究領域則比較少見。這兩部著作的出現(xiàn)是良好的開端,我們期待有更多的小說編年史著作特別是小說編年通史著作的出現(xiàn)。蔣玉斌的《明代中晚期小說與士人心態(tài)》(巴蜀書社,2010年)、杜松柏的《中國近代文人生存狀態(tài)與小說研究》(電子科技大學出版社,2010年)、劉衍青的《明清小說的生命立場》(四川大學出版社,2011年)、楊東方的《明清士人的世俗生活:以話本小說資料為中心》(中國書籍出版社,2013年)所討論的是明清小說與這一時期文人的生活生存狀態(tài)和心理狀態(tài),也在不同程度上開拓了小說研究的領域。而朱海燕的《明清易代與話本小說的變遷》(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7年)探討明清易代這一重大政治事件對話本小說發(fā)展的影響。彭利芝的《說破興亡多少事———明清歷史小說易代主題研究》(中國書店,2010年),則探討明清歷史小說中以易代為主題的小說創(chuàng)作狀況。張永葳的《稗史文心:明末清初白話小說的文章化現(xiàn)象研究》(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3年)則探討明末清初白話小說中的文章化現(xiàn)象,以明清易代之際作為研究對象。上述成果在選題方面均有獨到之處。還有,如高玉海的《明清小說續(xù)書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劉衛(wèi)英的《明清小說寶物崇拜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葉楚炎的《明代科舉與明中期至清初通俗小說研究》(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9年)、馮陽的《明清小說中的“夢”“異”現(xiàn)象研究》(陜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趙義山等的《明代小說寄生詞曲研究》(商務印書館,2013年)、劉天振的《明代類書體小說集研究》(南開大學出版社,2014)和王進駒的《乾隆時期自況性長篇小說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等,所探討的都是一般人所沒有或很少涉及的選題,均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古代小說作家作品的個案研究,比小說的通代研究、斷代研究要早得多。幾乎陪隨著古代小說作品的問世,對它的評論、探究就已經(jīng)開始了。不過成系統(tǒng)的、現(xiàn)代意義上所說的學術專著性質的研究成果,則要在清末民初才出現(xiàn)。如問恨生的《聊齋發(fā)微》(中華圖書館,1915年)和稱為“舊紅學”階段的王夢阮、沈瓶庵的《紅樓夢索隱》(中華書局,1916年)、蔡元培的《石頭記索隱》(商務印書館,1917年)等,堪稱古代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的最早的著作。不過,在至1978年底之前的古代小說研究的前兩個階段中,古代小說作家作品的個案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明清小說的幾部名著以及作者的研究方面,宋元及以前的小說研究方面幾乎沒有個案研究的專著(不計箋注類)出現(xiàn)。三十五年來,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古代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方面取得了較大的進展:明清小說個案研究的著作不再局限在對小說幾大名著的作家作品的研究上,許多相對不那么著名的作家作品也有了研究著作,有的研究著作還比較豐富;在研究時段上,也不再局限在明清時期,明清之前的各個時段均有了個案研究的著作成果出現(xiàn),有的時段所出現(xiàn)的個案研究的著作還比較多,對某些作品的個案研究還相當深入。
明清之前時段的古代小說個案研究中,漢魏六朝的志人小說、志怪小說的研究的專著相對來說多一些,而隋唐五代、宋元兩個時段的研究成果相對較少。
漢魏六朝志人小說的個案研究成果,集中在《世說新語》的研究上。據(jù)本人的初步統(tǒng)計,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世說新語》的研究專著有十八部之多。其中同名的《世說新語研究》就有三部,即王能憲的《世說新語研究》(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年)從文獻和文學角度對《世說新語》做了較系統(tǒng)的研究,蔣凡的《世說新語研究》(學林出版社,1998年)則結合政治歷史、社會思潮、哲學發(fā)展等多方面的內容對魏晉時代及其魏晉風度做了較深刻的闡發(fā),范子燁的《世說新語研究》(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8年)則對《世說新語》的編纂、成書諸問題做了較深入的考察。另外,蕭艾的《世說探幽》(湖南出版社,1992年)、張叔寧的《世說新語整體研究》(南京出版社,1994年)、劉強的《世說學引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對《世說新語》做了全方位的研究;寧稼雨的《世說新語與中古文化》(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魏晉士人人格精神——〈世說新語〉的士人精神史研究》(南開大學出版社,2003年)則對《世說新語》與中古文化的關系、《世說新語》與魏晉士人精神的形成作了較深入的探究,他的《劉義慶與〈世說新語〉》(春風文藝出版社,1999年)則對劉義慶的生平、《世說新語》編纂狀況等做了介紹;劉偉生的《世說新語藝術研究》(湖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則著重對《世說新語》的藝術成就做了探析。而《世說新語》語言學研究也是近二十年來《世說新語》研究的集中點之一,如吳金華的《世說新語考釋》(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年)、張振德的《世說新語語言研究》(巴蜀書社,1995年)、蔡言勝的《世說新語方位詞研究》(南開大學出版社,2008年)、丁建川的《世說新語名詞動詞形容詞研究》(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2013年)、趙小東的《世說新語兼語句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等都是這方面的研究著作。
漢魏六朝志怪小說的個案研究的成果相對較少,有周生亞的《搜神記語言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張慶民的《陸氏〈異林〉之鐘繇與女鬼相合事考證》(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楊杰的《志怪小說與搜神記》(吉林文史出版社,2011年)、鄭松炎的《六朝怪談:另類解讀〈幽明錄〉》(中央廣播大學出版社,2012年)、李金旺等的《搜神記里的神仙們》(外文出版社,2012年)等,所涉及的志怪小說為《搜神記》、《異林》、《幽明錄》等,其中較多的是關于《搜神記》的研究著作。
隋唐五代、宋元兩個時段的小說個案研究相對薄弱,兩個時段一共有六種研究著作出現(xiàn)。其中,隋唐五代小說研究有侯躍生的《杜光庭道教小說研究》(巴蜀書社,2005年)、房銳的《孫光憲與〈北夢瑣言〉研究》(中華書局,2006年)、陶紹清的《唐摭言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等三種;宋元小說研究有鄭宣景的《〈太平廣記〉神仙故事研究》(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7年)、髙育花的《元刊〈全相平話五種〉語法研究》(河南大學出版社,2007年)、周文的《〈全相平話五種〉詞語研究》(湖北人民出版社,2009年)等三種。
古代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的成果主要集中在明清這一時段,在小說研究的前兩個階段中,個案研究的成果主要集中在明清小說“四大名著”及《儒林外史》、《聊齋志異》、“三言二拍”等名著方面。近三十五年來,這些小說名著的個案研究長盛不衰,繼續(xù)成為小說研究的熱點,同時,與《三國演義》、《水滸傳》和《西游記》并稱為“明代四大奇書”的《金瓶梅》的研究,在沉寂了三十年后異軍突起,成為明清小說名著研究的最大熱點。據(jù)吳敢統(tǒng)計,僅1979年至2000年的二十年間,大陸研究者所出版的《金瓶梅》研究專著就有近200部,論文近2000篇。更值得關注的是,許多相對不那么知名的明清小說作家作品也有了個案研究的成果,有的研究成果還很豐富。
有關明清小說“四大名著”和《金瓶梅》的研究狀況,大多已經(jīng)有了綜述性、總結性的論著,為避免重復和掠人之美,下面所談的明清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方面的新進展,具體不涉及“四大名著”和《金瓶梅》的研究狀況。
明清小說“四大名著”和《金瓶梅》之外,明清小說作家作品的個案研究中,以《聊齋志異》、《儒林外史》和“三言”、“二拍”這些最著名的作品及其作者的研究最為充分。近三十五年來,據(jù)本人的初步統(tǒng)計,《聊齋志異》及其作者的研究著作有四十三種,《儒林外史》及其作者的研究著作有三十九種,“三言”、“二拍”及其作者的研究著作共有二十六種。這些研究,從文學作品的思想藝術、文化意蘊、方言詞匯的探究到作者的事跡和著述的考述、評傳的撰寫和年譜的編纂,已經(jīng)相當具體、深入和細致了。這里以《聊齋志異》的研究狀況為例加以說明:有關《聊齋志異》藝術創(chuàng)作探究的著作共有十種,20世紀80年代即有雷群明的《聊齋藝術談》(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李厚基等的《人鬼狐妖的藝術世界:〈聊齋志異〉散論》(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和聶紺弩等的《〈聊齋志異〉的藝術》(木鐸出版社,1983年)三種;90年代則有雷群明的《聊齋藝術通論》(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0年)、馬瑞芳的《〈聊齋志異〉創(chuàng)作論》(山東大學出版社,1990年)、張稔穰的《〈聊齋志異〉藝術研究》(山東教育出版社,1995年)和林植峰的《〈聊齋〉藝術的魅力》(學林出版社,1995年)四種;進入新世紀以來,又有雷群明的《〈聊齋〉寫作藝術鑒賞》(學林出版社,2006年)、冀運魯?shù)摹丁戳凝S志異〉敘事藝術之淵源研究》(黃山書社,2011年)和劉紹信的《〈聊齋志異〉敘事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三種,可知這些研究已經(jīng)從對《聊齋志異》藝術的一般性論述深入到了對它的創(chuàng)作、敘事的專門性探究。有關文化方面的研究,涉及了宗教文化和風俗文化,如黃洽的《〈聊齋志異〉與宗教文化》(齊魯書社,2006年)、徐文軍的《〈聊齋〉風俗文化論》(齊魯書社,2008年);與民間文學的關系方面則有汪玢玲的《蒲松齡與民間文學》(上海文藝出版社,1985年)、邵吉志的《從〈志異〉到俚曲》(齊魯書社,2008年)和殷曉杰的《明清山東方言詞匯研究:以〈金瓶梅詞話〉、〈醒世姻緣傳〉、〈聊齋俚曲〉為中心》(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研究其對清代文學影響的,有王海洋的《清代仿〈聊齋志異〉之傳奇小說研究》(安徽人民出版社,2009年)、蔣玉斌的《〈聊齋志異〉的清代衍生作品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研究《聊齋志異》與中外文學關系的,有王立等的《〈聊齋志異〉中印文學溯源研究》(昆侖出版社,2011年)、李海軍的《從跨文化操縱到文化和合:〈聊齋志異〉英譯研究》(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4年),可以說這些研究已經(jīng)拓展至《聊齋志異》的方方面面了。至于《聊齋志異》作者蒲松齡的研究,年譜編纂有路大荒的《蒲松齡年譜》(齊魯書社,1980年),事跡著述新考有袁世碩的《蒲松齡事跡著述新考》(齊魯書社,1988年)。更多的是人物傳記,有馬瑞芳的《蒲松齡評傳》(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年)、袁世碩等的《蒲松齡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林宗源的《蒲松齡傳》(百花文藝出版社,2007年)以及辜美高的《〈聊齋志異〉與蒲松齡》(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李靈年的《蒲松齡與〈聊齋志異〉》(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于天池的《蒲松齡與〈聊齋志異〉》(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年)等多種。
李漁作為明清之際著名的的通俗文學作家和文學理論家,有關他的生平、創(chuàng)作和理論的研究,在明清時期的作家個案研究中是個熱點,總計有三十二部著作產(chǎn)生。其中,有關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研究的有崔子恩的《李漁小說論稿》(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年)、沈新林的《李漁與〈無聲戲〉》(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傅承洲的《李漁話本研究》(鳳凰出版社,2003年)、胡元翎的《李漁小說戲曲研究》(中華書局,2004年)、李冬英的《明清風氣與李漁小說創(chuàng)作》(山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等五種;有關通俗文學理論和創(chuàng)作研究的,有黃果果的《雅俗之間:李漁的文化人格與文學思想》(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駱兵的《李漁的通俗文學理論與創(chuàng)作研究》(經(jīng)濟管理出版社,2004年)等兩種;生平事跡研究,有肖榮的《李漁評傳》(浙江古籍出版社,1987年)、黃強的《李漁研究》(浙江古籍出版社,1996年)、沈新林的《李漁新論》(蘇州大學出版社,1997年)和《李漁評傳》(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年)、俞為民的《李漁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萬晴川的《風流道學———李漁傳》(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姜光斗的《李漁:明末清初一怪杰》(蘇州大學出版社,2012年)等多部。
金圣嘆作為明清之際的著名小說評點家,有關他的個案研究也有二十五種之多。其中,關于他的小說理論研究的有劉欣中的《金圣嘆的小說理論》(河北人民出版社,1986年)、郭瑞的《金圣嘆小說理論與戲劇理論》(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93年)、陳果安的《金圣嘆小說理論研究》(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年)、白嵐玲的《才子文心:金圣嘆小說理論探源》(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2年)、鐘錫南的《金圣嘆文學批評理論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吳子林《經(jīng)典再生產(chǎn)——金圣嘆小說評點的文化透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等五種;關于他的生平事跡研究,有陳洪的《金圣嘆傳論》(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覃賢茂的《金圣嘆評傳》(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年)、吳正嵐的《金圣嘆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陳飛的《文學與文人:論金圣嘆及其他》(商務印書館,2011年)、陳洪的《金圣嘆傳》(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等多種。此外,有關明清時期著名的小說評點家的個案研究,如吳敢的《〈金瓶梅〉評點家張竹坡年譜》(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年)和《張竹坡與〈金瓶梅〉研究》(文物出版社,2009年),是對《金瓶梅》著名評點家張竹坡所做的專門研究,李正學的《毛宗崗小說批評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則是對《三國演義》批評家毛宗崗的小說批評所做的專門研究。
除對以上的小說作家作品及小說理論家有著較充分的研究外,明清時期其他一些比較著名的小說作家作品甚至是一些并不那么知名的小說作家作品也有了研究著作,有的研究著作還比較豐富。明代的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中,《封神演義》的研究著作有五種,即談鳳梁等的《借神演史的〈封神演義〉》(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盛巽昌的《毛澤東與〈西游記〉、〈封神演義〉》(廣西人民出版社,1997年)、張永芳的《封神演義的文化批評》(中國文史出版社,2003年)、李愛紅的《〈封神演義〉的藝術形象與經(jīng)典化研究》(齊魯書社,2011年)和劉永鑫的《〈封神演義〉和神魔小說》(吉林文史出版社,2011年);對《型世言》及其作者陸氏兄弟的研究著作有四種,即雷慶銳的《晚明文人思想探析:〈型世言〉評點與陸云龍思想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井玉貴的《陸人龍、陸云龍小說創(chuàng)作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顧克勇的《書坊主作家陸云龍兄弟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和曹煒的《〈型世言〉虛詞計量研究》(暨南大學出版社,2011年);其次是“列國志”系列和“剪燈”系列的研究,各有兩種:前者是竺青的《列國志系列小說》(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和曾良的《東周列國志研究》(巴蜀書社,1998年),后者是薛克翹的《〈剪燈新話〉及其他》(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和喬光輝的《明清“剪燈”系列小說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此外,明代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的成果還有周曉薇的《四游記叢考》(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趙紅娟的《明遺民董說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常金蓮的《〈六十家小說〉研究》(齊魯書社,2008年)、陳衛(wèi)星的《胡應麟與中國小說理論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趙偉的《林兆恩與〈三教開迷歸正演義〉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韓建立有《〈龍圖公案〉與中國古代公案小說》(吉林文史出版社,2011年)和陳國軍的《趙弼及其〈效顰集〉研究》(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2012年)等。
從研究的斷代來看,清代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著作的數(shù)量要多于明代研究,對一些比較著名的作家作品的個案研究,也是清代的比明代的要充分。其中,關于《醒世姻緣傳》的研究有九種,即張清吉的《〈醒世姻緣傳〉新考》(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曹亦冰的《林蘭香和〈醒世姻緣傳〉》(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徐復嶺的《〈醒世姻緣傳〉作者和語言考論》(齊魯書社,1993年)、段江麗的《〈醒世姻緣傳〉研究》(岳麓書社,2003年)、李焱的《〈醒世姻緣傳〉及明清句法結構歷時演變的定量研究》(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6年)、夏薇的《〈醒世姻緣傳〉研究》(中華書局,2007年)、殷曉杰的《明清山東方言詞匯研究:以〈金瓶梅詞話〉、〈醒世姻緣傳〉、〈聊齋俚曲〉為中心》(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孫緒武的《〈醒世姻緣傳〉語詞例釋》(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11年)和晁瑞的《〈醒世姻緣傳〉方言詞歷史演變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歧路燈》研究有八種,其中專著有杜貴晨的《李綠園與〈歧路燈〉》(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張生漢的《〈歧路燈〉語詞匯釋》(河南大學出版社,1999年)、李延年的《〈歧路燈〉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2002年)、謝燕琳的《〈歧路燈〉稱謂研究》(甘肅人民出版社,2008年)、劉暢的《〈歧路燈〉與中原民俗文化研究》(齊魯書社,2009年)等五種,此外還有論文集三種;《鏡花緣》及作者李汝珍的研究著作有五種,即孫佳訊《〈鏡花緣〉公案辨疑》(齊魯書社,1984年)、李時人的《李汝珍及其〈鏡花緣〉》(春風文藝出版社,1999年)、李劍國等的《〈鏡花緣〉叢談》(南開大學出版社,2004年)、趙建斌的《〈鏡花緣〉叢考》(山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和徐永斌的《話說李汝珍》(江蘇人民出版社,2012年);《兒女英雄傳》及其作者研究也有五種,即張兵的《文康與〈兒女英雄傳〉》(遼寧教育出版社,1993年)、龔千炎的《〈兒女英雄傳〉虛詞例匯》(語文出版社,1994年)、李婷的《京旗人家:〈兒女英雄傳〉與民俗文化》(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常雪鷹的《英雄至性與兒女真情———清代英雄兒女小說研究》(文化藝術出版社,2006年)和李貞的《〈兒女英雄傳〉的文學語言研究》(浙江大學出版社,2011年);《閱微草堂筆記》及其作者的研究有三種,即張輝的《紀昀與〈閱微草堂筆記〉》(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周積明的《紀昀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1994年)和吳波的《〈閱微草堂筆記〉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袁枚《子不語》研究有兩種,即閻志堅的《袁枚與〈子不語〉》(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王正兵的《含笑看泰華,請各立一峰:袁枚〈子不語〉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而袁枚傳記研究有多種,重要的有傅毓衡的《袁枚年譜》(安徽教育出版社,1986年)、王英志的《袁枚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和鄭幸的《袁枚年譜新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三種;另外,陳毓羆的《沈三白和他的〈浮生六記〉》(大安出版社,1984年)、扎拉嘎的《〈一層樓〉、〈泣紅亭〉與〈紅樓夢〉》(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4年)、林辰的《天花藏主人及其小說》(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董文成的《清代文學論稿:〈金云翹傳〉、〈聊齋志異〉與滿族文學》(春風文藝出版社,1994年)、張清吉的《丁耀亢年譜》(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和李增波主編的《丁耀亢研究:海峽兩岸丁耀亢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楊旺生的《夏敬渠與〈野叟曝言〉研究》(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年)、曹小云的《〈躋春臺〉詞語研究》(安徽大學出版社,2004年)、楊楠的《〈七俠五義〉與中國古代武俠小說》(吉林文史出版社,2010年)等,也以自己的作家作品個案研究的成果拓展了清代小說的研究。
晚清文學(或稱近代文學)的研究,在清代文學研究中一直成果比較多,小說作家作品的研究也是如此。晚清小說作家作品的個案研究中,尤其以晚清幾大譴責小說及其作者的研究成果比較突出。其中,有關《老殘游記》及其作者研究的有八種,即蔣逸雪的《劉鶚年譜》(齊魯書社,1980年)、劉蕙孫的《鐵云先生年譜長編》(齊魯書社,1982年)、劉德隆等的《劉鶚小傳》(天津人民出版社,1987年)、陳遼的《劉鶚與〈老殘游記〉》(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年)、王學鈞的《劉鶚與〈老殘游記〉》(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薛文的《〈老殘游記〉:青山綠水的憂思》(春風文藝出版社,1992年)、劉瑜的《劉鶚及〈老殘游記〉研究》(民族出版社,1995年)和劉德隆的《劉鶚散論》(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孽?;ā芳捌渥髡哐芯坑辛N,即時萌的《曾樸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王祖猷的《〈孽?;ā嫡摳濉罚S山書社,1990年)、歐陽健的《曾樸與〈孽?;ā怠罚ㄟ|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冒鶴亭的《〈孽?;ā甸e話》(海豚出版社,2010年)、時萌的《曾樸及虞山作家群》(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年)和王玲的《〈孽?;ā禂⑹卵芯俊罚虾3霭婀?,2011年);吳趼人及其小說研究有五種,即袁健的《吳趼人的小說》(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胡全章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之間的探詢:吳趼人小說研究》(河南大學出版社,2006年)、任百強的《小說名家吳趼人》(廣東人民出版社,2006年)、王國偉的《吳趼人小說研究》(齊魯書社,2007年)、左鵬軍的《晚清小說大家———吳趼人》(廣東人民出版社,2009年);但同為晚清四大譴責小說的《官場現(xiàn)形記》及其作者的研究卻是個例外,只有張中的《李伯元與〈官場現(xiàn)形記〉》(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一種研究著作。此外,對林紓及其翻譯小說的研究有六種,有錢鐘書等的《林紓的翻譯》(商務印書館,1981年)、林薇的《百年沉?。毫旨傃芯烤C述》(天津教育出版社,1990年)、張俊才的《林紓評傳》(南開大學出版社,1992年)、孔慶茂的《林紓傳》(團結出版社,1998年)、韓洪舉的《林譯小說研究:兼論林紓自撰小說與傳奇》(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和劉宏照的《林紓小說翻譯研究》(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年);李涵秋小說的研究有兩種,即劉明坤的《李涵秋小說論稿》(人民出版社,2010年)、伍大福的《揚州才子李涵秋文學研究》(山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另外,還有田若虹的《陸士諤小說考證》(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5年)等。
三十五年來,古代小說研究在前兩個階段研究的基礎上,不斷拓展研究的范圍和研究視野,在通代研究、時段或斷代研究、小說作家作品個案研究各方面取得很大進展,長期保持了小說研究在古代文學研究領域中的“顯學”地位。個中原因我以為是由小說文獻資料的完善、小說研究者隊伍的壯大和學術著作出版高效快捷這樣三方面合力造成。三十五年來,由于研究生學位制度的建立和研究生隊伍特別是博士生隊伍的不斷壯大,為古代文學研究隊伍源源不斷地注入了新生力量,逐漸成為古代文學研究的生力軍,三十五年來特別是近二十年來的古代小說的研究著作大多是他們取得的,而隨著出版體制的改革,原來困擾學者多年的學術著作出版難的問題在本世紀以來也得到了很好的解決,研究者的研究成果可以快捷地作為著作成果得到出版。關于研究隊伍的壯大和學術著作得以及時出版這兩方面的問題,我在《走出冷落的明清詩文研究》一文中作過較詳細的論述,其結論同樣適用于古代小說研究方面,這里不再重復。這里想著重談談近三十五年來小說文獻建設方面的狀況。
任何學術研究離不開基本的文獻資料,這一道理是顯而易見的。由于小說在古人的傳統(tǒng)觀念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道”,沒有經(jīng)史那么重要,作為圖書也不為歷來的收藏家所重,以致于在后來的公私圖書館里也就收藏得較少,因此在現(xiàn)代意義上的小說研究的最初階段,面臨著小說的基本文獻匱乏這樣一個局面。在小說研究的前兩個階段中,除了一些小說名著有了較多的整理刊布外,一般研究者可以利用的小說文獻其實是不多的。不過,這一狀況在最近三十五年來已經(jīng)得到了根本的改善。三十五年來,小說文獻資料基礎建設不斷完善,近于完備,這為小說研究的全面展開提供了根本保障:
一是小說文本文獻的大量影印或整理出版,使得許多深藏海內外圖書館的、研究者難得一見、更不要說加以利用的珍稀小說文本文獻,現(xiàn)在可以非常方便地得到和利用。大陸方面,近三十五年來,相繼出版的古代小說文本文獻有《筆記小說大觀》(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3年)、《古本小說叢刊》(中華書局,1987年)、《中國古代珍稀本小說》(春風文藝出版社,1994年)、《古本小說集成》(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小說叢刊》(書目文獻出版社,1996年)、《中國古代禁毀小說文庫》(太白文藝出版社,1996年)、《韓國藏中國稀見珍本小說》(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7年)、《明代小說輯刊》(巴蜀書社,1999年)、《大連圖書館藏孤稀本明清小說叢刊》(大連出版社,2000年)、《中國古代禁毀小說珍秘本集成》(中國戲劇出版社,2000年)、《明代筆記小說大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越南漢文小說集成》(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等,加上境外出版的《白話中國古典小說大系》(臺灣河洛圖書出版社,1980年)、《明清善本小說叢刊》(臺灣天一出版社,1985年)、《筆記小說大觀》(臺灣新興書局有限公司,1987年)、《中國近代小說史料匯編》及《續(xù)編》(臺灣廣文書局,1987年)、《越南漢文小說叢刊》(法國遠東學院,1988年)、《思無邪匯寶》(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臺灣大英百科股份有限公司,1997年)等相繼傳入大陸,小說研究資料的取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方便得多,這對于最近三十五年來小說研究領域的不斷開拓提供了基本的條件。
二是小說目錄學及資料類書籍的出版,三十五年來長盛不衰,為小說研究的展開提供了便利。三十五年來出版的小說目錄學著作有:程毅中的《古小說簡目》(中華書局,1981年)、袁行霈等《中國文言小說書目》(北京大學出版社,1981年)、江蘇社會科學院明清小說研究中心、文學研究所編的《中國通俗小說總目提要》(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90年)、劉鎮(zhèn)偉等《大谷本明清小說敘錄》(大連出版社,1995年)、寧稼雨的《中國文言小說總目提要》(齊魯書社,1996年)、陳桂聲的《話本敘錄》(珠海出版社,2001年)、石昌渝的《中國古代小說總目》(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朱一玄等的《中國古代小說總目提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等等。這些書目為查考古代小說的基本情況提供了便利。研究序跋評論類資料選編有:黃霖的《中國歷代小說論著選》(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大連圖書館參考部編的《明清小說序跋集》(春風文藝出版社,1983年)、丁錫根的《中國歷代小說序跋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年)、高玉海的《古代小說續(xù)書序跋釋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還有孫遜的《中國古典小說美學資料匯粹》(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段啟明的《中國古代小說戲曲述評輯略》(華文出版社,2002年);版本數(shù)據(jù)、圖錄類有:朱一玄的《古典小說版本資料選編》(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吳希賢的《所見中國古代小說戲曲版本圖錄》(中華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1995年)等,這些序跋評論類資料匯為一編的文獻方便了小說研究者利用。還有明清小說資料匯編類書籍,其中朱一玄一人就編有《明清小說資料匯編》(齊魯書社,1990年)及明清小說四大名著、《金瓶梅》、《儒林外史》、《聊齋志異》的資料匯編,另外還有馬蹄疾的《水滸資料匯編》(1980年)、《水滸書錄》(1986年),另外還有其他人所編的明清小說名著的資料匯編,這些對明清小說特別是幾大名著的深入研究提供了方便。
三是由于近二十年來電子計算機的全面普及,古籍資料的電子化、網(wǎng)絡化的飛速發(fā)展,古籍資料各種數(shù)據(jù)庫的出現(xiàn),古代小說研究者所需要的各種資料包括海外圖書館的許多珍稀圖書資料可以依靠互聯(lián)網(wǎng)方便、快捷地取得,這使得最近十多年來小說研究著作數(shù)量比前二十年明顯增多。
三十五年來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的成績是巨大的,從研究著作和研究隊伍的數(shù)量、研究問題的深度和廣度、研究視角和方法的多樣等方面來說,是前兩個階段的研究所無法比肩的。但是毋庸諱言,三十五年來的古代小說研究還是存在著一些問題:
第一,研究領域多專家名家而少大家。三十五年來,在各個時段的小說研究領域中,特別是各種小說名著的研究方面,都產(chǎn)生了許多優(yōu)秀的專家和著名的學者,但像小說研究的第一個階段里的王國維、魯迅、胡適、鄭振鐸等人那樣能夠開風氣之先、引領整個小說研究學術潮流、建立起現(xiàn)代小說研究的范式和體系的學術大師,幾乎沒有產(chǎn)生出來。即使是像第一代學者中的阿英、孫楷第、趙景深、胡士瑩、譚正璧等人那樣能以其學術研究成果或方法沾溉后世、影響幾代人的研究大家,也產(chǎn)生得不多。這不能不說是個很遺憾的事情。
第二,學術成果的原創(chuàng)性、影響力相對不足。在小說研究的第一階段,現(xiàn)成的可供學者們利用的小說資料其實是不多的,第一代的學術大師和研究大家們都是一邊搜尋材料一邊從事學術研究的,但他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研究工作卻能以極大的原創(chuàng)性,對當時及后來都產(chǎn)生長久的影響力。像魯迅在北京大學講授“中國小說史”、后來據(jù)講義修訂成《中國小說史略》出版之前十來年,就輯錄了自先秦至隋代的古小說三十六種,編成《古小說鉤沉》一書,在北大講授“中國小說史”期間,搜集古小說史料成《小說舊聞鈔》,而他編選的《唐宋傳奇集》雖然定稿于《中國小說史略》之后三四年,但它從開始到完成用了十多年時間,主體部分也是在北大授課期間完成的。也就是說,魯迅從事中國古代小說史的研究和寫作,是從搜尋、輯錄古代小說的文本資料開始的,而這些基本的小說文本資料大多在當時是沒有現(xiàn)存的已經(jīng)編集好了的集子可以利用的,甚至于連可以查考的基本的小說目錄學書籍也還不具備,需要自己披覽群籍、一點一點地積聚起來。而他的《中國小說史略》一旦問世,即奠定了其在現(xiàn)代學術意義上的中國小說史開山之作的地位,他在該書中所建構的小說史研究體系影響了小說研究的幾代學者。
近三十五年來,由于各種大中型小說文獻的影印或整理出版,小說文本文獻已經(jīng)基本完備,加上小說目錄學、各種小說資料的編集,從事小說研究的條件比起第一代研究學者來不知好了多少倍。對于第一代學者來說經(jīng)過辛苦尋覓也不一定能夠得到的文獻資料,對于現(xiàn)在的研究者來說可謂唾手可得,更有前人連做夢都想不到的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可以查閱到遠在海外的一些圖書館所藏的小說文獻資料。至今的古代小說史研究著作不可謂不多,由于新材料的發(fā)現(xiàn)、對某些問題探討的深入,這些文學史著作在某些局部的問題上可能已經(jīng)修正或超越了當時魯迅的論斷,但在總體上突破魯迅所奠定的小說史研究的體系和格局、從總體上全面超越他的小說史著作水平的還沒有出現(xiàn)。近三十五年來,由于西方的各種新理論、新觀念、新方法不斷引入到我們的小說研究中,古代小說研究在各方面確實有了很大的拓展,確實出現(xiàn)了不少扎實而有創(chuàng)新性的研究成果,但真正具有很大的原創(chuàng)性、能夠具有持久影響力的研究成果還是不多的。像徐朔方這樣在前輩學者的基礎上提出古代小說戲曲早期創(chuàng)作為世代累積型集體創(chuàng)作以及關于中國古代小說、戲曲同生共長、彼此依托這樣的理論的——雖然這些理論還存在著較大的爭議,但在學界有著很大影響力的——在近三十五年的研究中也是不多的。
第三,研究成果低水平重復的較多,甚至有學術垃圾不斷地制造出來。這一點其實與學術成果原創(chuàng)性、影響力不足緊密相關,但兩者也有著很大的不同。低水平重復是指沒有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有所推進,基本是在重復前人所做的工作。這在明清小說幾大名著的個案研究及碩士、博士生的學位論文中表現(xiàn)得較為突出。明清小說幾大名著尤其是四大名著的研究一直比較熱,所產(chǎn)生的研究成果比較多,有的名著研究還有自己的專門刊物,有的名著研究每年所產(chǎn)生的著作有幾十部、論文幾百篇,但許多論著從選題到內容,既沒有發(fā)現(xiàn)和使用新材料,也沒有提出什么新觀點,在研究方法上也沒有什么新突破,基本是在重復別人的勞動。對于某些名著研究來說,還不光是低水平重復的問題,如果能夠注重學術規(guī)范,哪怕是低水平重復,也已經(jīng)算不錯的了。最怕的是像某部被戲稱為“笑學”的研究,近三十五年來提出了二三十位所謂的小說作者,除了少數(shù)的作者研究論著雖然結論不一定可靠、但注重學理性外,不少所謂的作者考證論著根本就是捕風捉影的不經(jīng)之談。還有像前幾年喧囂一時的土默熱紅學之類,除了混淆視聽,制造學術垃圾,使得學界人士不得不騰出精力來予以清除外,沒有任何正能量的東西。這樣的學術垃圾在某些名著研究中并不是個別的現(xiàn)象。學術研究低水平重復在近十年來的研究生學位文中也較為突出,瀏覽國家圖書館所藏的各學校各單位碩、博士學位論文中的古代小說研究論文選題,就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這一點,而碩士學位論文中的情況更為嚴重。這可能與20世紀末以來大學擴招,碩士、博士學位點遍地開花,許多師資和科研力量較弱的單位也有資格招收研究生有關。我留意了一下,以古代小說研究為專業(yè)方向的研究生學位論文尤其是博士生學位論文中優(yōu)秀的或比較優(yōu)秀的大多已經(jīng)公開出版,近三十五年來特別是近二十年來古代小說研究著作中的很大一部分成果就是由這些博士生論文轉化而來的,或者是博士論文的衍生產(chǎn)品。沒有能夠作為專著出版或拆成一篇篇論文在刊物上公開發(fā)表的研究生學位論文尤其是博士生論文中,有很大一部分(當然不是全部)是屬于低水平重復的東西,這樣的學位論文可能永無出版或發(fā)表的機會,這樣的東西無論對于學生還是對于指導老師來說都是在重復他人的無效勞動。
第四,在古代小說研究的某些領域中,臺灣同行的研究走在大陸的前面,語言學的研究也走在文學研究的前面。由于歷史和制度的原因,大陸的學術研究在1949年后走過一些彎路,甚至將人類文化遺產(chǎn)當成“封資修”的東西予以批判和拋棄,因而學術研究一度中斷和停止,而臺灣地區(qū)學術研究的傳統(tǒng)始終沒有中斷,因而臺灣地區(qū)從事古代小說研究的學者雖然不像大陸那樣人數(shù)眾多,但在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的某些領域中,比如時段研究、個案研究方面,就其研究的精細程度而言,往往走在大陸同行的前面。這里以魏晉六朝時期的志怪小說和志人小說兩種題材的研究狀況為例加以說明:在魏晉六朝志怪小說研究方面,大陸以1984年李劍國的《唐前志怪小說史》的出版為發(fā)端,該書后來又多次修訂重版,但此后志怪小說的研究差不多有二十年時間的沉寂期,這期間并沒有新的研究著作出現(xiàn),直到2004年后才陸續(xù)有六種與魏晉六朝志怪小說研究相關的專著出版,具體情況可見上文第三部分有關時段研究中的介紹。而臺灣地區(qū),也是在1984年出版了王國良的《魏晉南北朝志怪小說研究》(文史哲出版社,1984年),此后的三十年間,魏晉六朝志怪小說的研究著作不斷出現(xiàn),如李豐楙的《六朝隋唐仙道類小說研究》(學生書局,1986年)、周次吉的《六朝志怪小說研究》(文津出版社,1986年)、王國良的《六朝志怪小說考論》(文史哲出版社,1988年)出版于80年代,顏慧琪的《六朝志怪小說異類姻緣故事研究》(文津出版社,1994年)、薛惠琪的《六朝佛教志怪小說研究》(文津出版社,1995年)、謝明勛的《六朝志怪小說故事考論》(里仁書局,1999年)出版于90年代,進入新世紀以來又有劉苑如的《身體·性別·階級——六朝志怪的常異論述與小說美學》(“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2002年)、林淑貞的《尚實與務虛:六朝志怪書寫范式與意蘊》(里仁書局,2010年)、謝明勛的《六朝志怪小說研究述論:回顧與詮釋》(里仁書局,2011年)等出版,這些著作從志怪小說的故事來源、書寫范式、美學內涵到仙道佛教、異類姻緣,都有了較為精細的研究。在志人小說研究方面,大陸方面雖然對《世說新語》所做的個案研究成果較為豐富,但還沒有一部從整體上研究魏晉六朝志人小說的專著出現(xiàn),而臺灣方面則至少有李玉芬《六朝志人小說研究》(文津出版社,1998年)、黃東陽《六朝志人小說考論》(花木蘭文化出版社,2009年)等兩部專著產(chǎn)生。
在某些具體作品的個案研究方面,語言學的研究也走在了文學研究的前面。比如上文所提到的大陸所出版的十八種《世說新語》研究著作中,最為集中的屬于語言學研究范疇內的著作有五種出版,從語詞考釋到詞性句法都有專門的精深的研究。又如宋元小說的三種個案研究著作中,有關元代小說的兩種研究著作都是對《全相平話五種》所做的語言學研究。而明清小說的名著研究中幾乎都有語言學的研究著作,一些名著的個案研究成果甚至是由語言學的研究支撐起來的,比如《醒世姻緣傳》的研究著作有九種,其實我在統(tǒng)計時將帶有通俗性質的知識介紹型著作也包括在內了,而其中五種語言學的研究著作相對專精;《歧路燈》、《兒女英雄傳》研究均有五種專門性著作,其中也是包括了各自的兩種屬于通俗性質的著作,但各有兩種的語言學研究著作則相對精細得多。
以上觀點和想法,是本人在搜集和整理古代小說書目時所產(chǎn)生的一些感想,不一定全面,更不一定正確,這里貢獻出來,就教于大家。
(周明初,浙江大學人文學院中國語言文學系教授)
New Progress in Research on Chinese Ancient Novels in the Past 35 Years
Zhou Mingchu
Research on ancient novels since 1978,referred to as new era,is gradually widened in scope and vision,making a great progress in every aspect,including overall-period study,separate period study,novelist study,and novel study,and keeping novel research standing out in ancient literary studies.In spite of all these great achievements,some problems are still existing.
Research On Ancient Novels;New Era;New Prog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