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趣

除夕夜詠戴璐

一

這是大年三十的傍晚。城市的大街小巷，鄉(xiāng)村的阡陌曬場，都被一種廣袤無形的肅穆寧靜籠罩著。這種盛典之前短暫的寂靜，讓人感到了古老傳統(tǒng)的強大誘惑和威嚴。

紛紛揚揚飄飛的雪花中，寥寥地點綴著幾個行人。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喜悅又焦急的神情，牽扯著歡呼雀躍的孩童，行色匆匆地趕往各自溫暖的港灣。

家家戶戶，早已裱貼了猩紅的春聯(lián)和五彩斑斕的年畫。屋檐或門廊中，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暖紅的光束輝映著靜謐的窗欞屋墻和潔白的雪地。雪地上，一位滿頭白發(fā)的老母親像一尊雕塑，佇立于寒風中的路口，極目遠眺游子的身影。任憑老伴如何呼喊，她都那么固執(zhí)地等待和期盼著，不肯折回家中……

天地之間，似乎回蕩繚繞著宏大高遠、千年不變的召喚，召喚無數(shù)的倦鳥歸林。除夕，古老歷史的年輪中生長起來的精神旗幟，總是那么強烈的攪動著游子賁張的血脈。

二

家鄉(xiāng)剛剛進入臘月，年關的氣氛越來越濃，遠方的游子就開始為謀求一張返程的車票四處奔波。滯留他鄉(xiāng)的人們還慵懶地蜷縮在床上，他們已長途奔赴故鄉(xiāng)的懷抱。迎著微紅的晨曦打開車窗，故鄉(xiāng)的山山水水一幕幕地映入眼簾：一幢幢嶄新的農(nóng)舍，一條條煙氣蒸騰的河流，還有城市鱗次櫛比的樓房……他們迫不及待地跳出車廂，大口大口地呼吸清新的空氣，長期壓抑憋悶的鄉(xiāng)音舒展開來，隨意地和身邊的家鄉(xiāng)人搭著土腔。一身雪花的游予，大包小包的游子終于到家了。風雪之中，親人苦苦的等待和盼望，熱熱的呼喚和擁抱，就是游子們不嫌煩累，毅然回家過年的全部理由。

周密匆忙地做好準備，虔誠繁瑣地履行儀式，除夕的前奏已經(jīng)告一段落，而一出涵蓋天地的人間喜劇，正徐徐地拉開帷幕。

廳堂上充滿熱鬧祥和的氣。兒子兒媳孫子，女兒女婿外孫，齊嶄嶄地圍坐在圓桌旁。滿桌的佳肴油光放亮，隔年的美酒醇香襲人。大人們叨閑磕拉家常，孩子們嘰嘰喳喳吵吵鬧鬧，直吵得老人家皺著眉頭朗聲大笑，心中涌起天倫之樂的慰藉。

這是濃縮民俗傳統(tǒng)和人文精神的莊嚴神圣的夜晚，這是充滿寬諒、關愛和祝福的美妙時刻。生活水平的提高，食欲渴求度的降低，使人們超然于物質(zhì)之上，更加注重除夕之夜的精神內(nèi)涵。合家團聚，傾訴衷腸，釋放無盡的快樂，加深彼此的感情。人性人情之美，友情愛情之美，在人與人之聞碰撞，在天地之間滲透。巨大無邊的情感的溝通和交融，匯合成洶涌澎湃的愛的暖流，漫過華夏大地，滋潤人們的心田。

三

面對這樣的除夕——喜慶、祥和和歡樂，你是否想過其中的緣由？在重要時刻的重要崗位上，多少人遠離親人，忍受孤獨寂寞的煎熬和風霜雨雪的襲擾，只為了讓人們在安寧的環(huán)境中縱情陶醉，享受生活的甜美。

就這樣和親人圍坐在一起，守候新年的來臨。伴隨著時鐘扣人心魄的嘀嗒聲，你能感受到舊歲正一寸一寸地褪減和隱去。每個人都屏聲止息，心中默數(shù)著時間老人的腳步。一年到頭，人們很少像今晚這樣重視和關注時光的流逝，也很少和時間這么親近，展開心靈的直接對話。在人們的心目中，等量的時間片斷處于不同的時期，往往產(chǎn)生并不對等的價值。

驟然間，鞭炮震天動地地炸響起來，升空的煙花綻放著絢麗的色彩。新年的鐘聲應和高亢的吶喊，將我們推進新年的門坎。

在這辭舊迎新的時刻，你會生發(fā)怎樣的感想？是在對舊歲里舊我的成敗得失進行評價和追悔，還是盤算在新的一年，塑造一個全新的自我。面對新年這張潔凈的白紙，我們還真得費一番躊躇，想想該怎樣揮毫潑墨。那么就讓我們時時回味和反芻從除夕之夜得來的感悟和啟示，并在來年走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