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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

        2017-11-13 13:35:42宋傳恩
        連云港文學 2017年3期

        宋傳恩

        夜深沉

        宋傳恩

        冷戰(zhàn),冷戰(zhàn),還是冷戰(zhàn)!兩人已持續(xù)一個星期。

        楊春瑩的話看似平靜實則非常嚴厲,她讓劉軍明白,兩人的關系已非常危險,婚姻臨近崩潰邊緣。

        劉軍站在電腦旁,表情很無奈,半天才說,你先冷靜一下。

        楊春瑩聽到他這句話,一下怒不可遏,她一踢椅子,我怎么能冷靜?說罷甩門而去。

        在外人的眼里,非常般配的一對,郎才女貌,都是機關人員,家庭背景基本相同。這樣的婚姻,在許多人的眼里,流露的多是羨慕和關注,大學時,楊春瑩是模特隊隊長,在全國大學生模特比賽中,她進入過前十名。這層光環(huán)左右著她的心理,對選擇男朋友她格外挑剔。

        一句話,能被人長久地記住,是不是也是一種命運的暗示。楊春瑩想,兩人越般配,越不會長久。這句帶有宿命論的話,她記不清是在書里看過,還是別人告訴過她。

        真不行,就分手!楊春瑩一臉的憤恨。這是他們結婚十幾年來,楊春瑩第一次認真考慮這事。過去她也說過類似的話,那只是兒戲。兩人吵架,氣不過隨口甩一句,在劉軍的道歉和溫存中,惱怒很快消失。

        劉軍的玩物喪志,楊春瑩最不能容忍。他玩電腦游戲的癡迷,簡直是不可思議。一個年近四十的人,像不懂事的孩子,喪失了理智。電腦游戲會有這么大的魔力?折騰得他魂不附體。

        那天夜里,楊春瑩醒來,劉軍不在身旁,她一看表,深夜三點?書房里的燈亮著,劉軍坐在電腦前,兩眼盯著電腦,時而晃下頭,嘴里不時地嘀咕著。令楊春瑩氣憤地是,她的到來,劉軍竟毫無覺察。

        你還睡覺嗎?楊春瑩問。

        劉軍身子一震,飛快地掃了楊春瑩一眼,對她的氣急敗壞,并沒有理會,眼又盯著電腦,說,這就睡。

        你明天不上班?

        劉軍嘴里應著,眼依然看著電腦,楊春瑩一下拔掉電腦線。

        有幾次劉軍告訴楊春瑩,市物價局晚上要加班,時間有時候會安排在星期六。起初,楊春瑩并沒在意,經(jīng)常的加班引起楊春瑩的懷疑,劉軍作為辦公室主任,楊春瑩想不出物價局讓他加班的理由。事后,她問過劉軍的同事,他們毫不思索地回答,物價局從不加班。

        不加班,夜不歸宿,他又在干什么?楊春瑩與閨蜜姚蘭談起這事。對她一臉的狐疑,姚蘭笑個不停,你這么優(yōu)秀,居然還有危機感,真沒想到……

        他在打游戲,家中不自由,轉移到辦公室,加班只是借口。楊春瑩想不通,那虛擬的世界,究竟能給他提供什么?這叫楊春瑩無法理解。她氣得想扇他耳光,最后,她給劉軍留下一張字條:叫人失望極了!

        這次市里組織扶貧工作隊,市物價局抽調的是劉軍。楊春瑩認定,肯定和他打游戲有關系。

        結婚時,劉軍在她眼里野心勃勃,從沒把他和頹廢兩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

        劉軍告訴他,他要經(jīng)商,十年干到千萬富翁;要在官場,十年干到廳級。

        那是春風楊柳的春天,蓬勃盎然的氣息洋溢在各個角落。劉軍摟著她的肩膀,踏著柔軟的草地,說這話時他的頭昂著,這不可一世的狀態(tài),楊春瑩曾為此激動多時。

        楊春瑩在公交車上收到馬丁的電話,還在冷戰(zhàn)?他問。

        對!

        晚上請你吃飯。

        楊春瑩一時語塞。馬丁是本市著名的詩人,楊春瑩是他的粉絲。他們曾參加過省作協(xié)在天目山舉辦的筆會,正是那場筆會使他們的關系變得密切且有些曖昧。

        那天晚上,她和馬丁在賓館花園里散步,濃濃的桂花香洋溢在花園的各個角落,交織的燈光把他們的身影組成多種圖案。她把幾篇小說素材說給馬丁聽,她認定,馬丁的建議能有助于小說的構思。馬丁一會撓撓耳朵,一會看看夜空,嘴偶爾咋吧幾下。顯然,她的話馬丁沒有聽進去,這行為的反常,楊春瑩感到可笑。她想到同室的苗麗,問,我怎么沒看到她?

        我知道她在哪里!馬丁說。

        你知道?

        對!馬丁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2樓,悄悄靠近203門旁,示意楊春瑩貼在房門上。楊春瑩聽見里面啪啪的響聲和苗麗激情洋溢的叫喊,楊春瑩感到一種撩人的熱,就像她一下被關到桑拿房內(nèi),熱的她幾乎窒息。不知什么時候馬丁的手落在她的肩頭,馬丁說,到我房間去!

        楊春瑩推掉他的手,右手又被馬丁抓住,楊春瑩掙脫開,連聲說,不!

        閑著也是閑著,不是在浪費資源?

        楊春瑩一扭身,你看錯人了,我是個傳統(tǒng)的女人!說罷她匆匆上了三樓,到房間后,迅速脫掉衣服,站在淋浴器下,水幕籠罩著她。

        怎么樣,馬丁在征求她的意見。

        我心煩的很,吃什么飯!楊春瑩有些不情愿。

        正因為你心煩,才給你解解悶!

        不!楊春瑩掃了一眼左右,手指在手機上迅速滑動一下。

        楊春瑩剛在辦公桌前坐下,吳玲玲悄悄湊過來,說,楊姐,咱那事咋辦,有什么進展嗎?

        你在辦公室,不比我知道得多。

        你找局長問問不行嗎?吳玲玲說話的語氣低聲細氣,像是在哀求她。楊春瑩沒有說話,吳玲玲是個極聰明的女子,她要想辦的事,并不主動去做,只是慫恿別人去做,自己縮在一邊,察言觀色待機而動。

        隨它去吧!楊春瑩苦笑了一下,拿起茶杯去倒水,吳玲玲退出去。

        楊春瑩說隨它去吧,不是敷衍吳玲玲,是無可奈何后的表白,不這樣做她又不知如何邁過這道坎。這件事攪得她心煩,遠勝過劉軍帶給他的煩惱。

        市里文件已下達多日,要求各單位借調的教師一律退回到原學校。楊春瑩原是天平區(qū)一中的語文教師,她曾寫過一篇報告文學登載在《中國作家》上,那篇報告文學與教育無關,寫的是鄉(xiāng)村留守女子的困境。但在《中國作家》得獎使她在涼州市教育界名聲大噪,她被借調到市教育局德育辦公室。

        離開天平一中叫楊春瑩感到慶幸,在教學上,她不輸于任何老師,且不說各班級在名次上或明或暗的競爭,都沒給她帶來任何壓力。在一中,學生對她的評價很高。她心中最怯的是長年累月在路途上的掙扎。天平區(qū)是涼州市最遠的一個區(qū),她住的小區(qū)離天平一中80多里,坐公交車最快也得一個半小時。她常常早上5點鐘起床,有時還是誤了學校的點名。晚上下燈課趕到家已是夜晚11點,匆匆吃點飯還不能上床休息,得擠出點時間批改學生的作業(yè)。

        在市教育局,借調過來的除她和吳玲玲外,還有一個司機,楊春瑩隱約聽說過他們有些背景,事實得到驗證,他們確實有背景。

        自己想調過來,需要教育局申報,市里批準。對自己來說,疏通這些關節(ji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找局長,他會不會幫忙,她心里沒底。

        臨下班時,吳玲玲告訴楊春瑩,鄭局長叫她。楊春瑩放下茶杯,走出辦公室,吳玲玲在身旁說,別忘了咱們的事。

        楊春瑩苦笑一下,這個吳玲玲,她真服她了!

        盡管鄭局長叫楊春瑩坐下,楊春瑩仍站在他的桌前,并不是謙恭,她有一種急于離開的念頭,鄭局長那看人的眼色叫她隱隱不安。這眼色,曾多次觸動過她,心想,局長把事情交代完,就立即離開這里,她完全背叛了剛才的初衷。

        鄭局長笑著問,春瑩,愿不愿意到外面轉轉?。?/p>

        楊春瑩沒有回答,她沒明白鄭局長話的意思。

        省里有個會議。鄭局長說,咱倆去參加會議,你準備一下,明天出發(fā)。

        楊春瑩身子一動,故意哎喲一聲,真不巧,我母親有病,離不開。

        鄭局長兩指揉搓著下巴,喔一聲,有病?

        她正住院,哥哥不在家,全靠我!楊春瑩的母親正患感冒,并不像她說的那樣嚴重,她真的不想跟鄭局長出發(fā)。

        鄭局長沉吟一陣,你叫吳玲玲過來。

        她一進屋,向主任就看著她,她坐下,對面的向主任低聲問她,鄭局長叫你干什么?

        沒什么事。

        向主任的這種行為,她特別討厭,探聽別人的隱私是他最樂意干的事,楊春瑩不知道該不該對他講。令她苦惱的是,在一個辦公室里,朝夕相處,卻沒有友誼和信任,常會有意想不到的困惑擊破你的愿望。她想,這是不是機關里的通病,相互封閉、出賣,鉤心斗角。他不信任向主任,因為,私下她和向主任口無遮攔的議論常莫名其妙的傳到對方耳中。楊春瑩見向主任看著她,期待她的回答,她說,能問啥,還不是借調的事!

        他們不走,就沒有理由叫你走。向主任的態(tài)度多少叫楊春瑩有些意外。

        看來,吳玲玲愿意去,楊春瑩聽到吳玲玲的說話的聲音,平常,走廊里很少聽到說話,人走路都靜悄悄地。

        楊春瑩的心一沉,自己的拒絕,鄭局長會不會生氣,顯然,母親有病的說法,他并不相信。隨他去,大不了,再回天平一中,她想起過去的處境,突然不寒而栗。

        馬丁沒有放棄他的邀請,發(fā)來信息,問她改變主意了嗎。

        楊春瑩告訴他,我煩著吶,不要惹我!

        劉軍趕到高村時,隊長警告他,你又遲到了!劉軍只是笑笑,他心想,早來又能干些什么。

        楊春瑩知道,機關扶貧,都是應景。下隊的人在機關多是處在工作的邊緣,可有可無,再不然,就是領導眼中的異己,打發(fā)出去,免得煩心。劉軍說她瞎猜!

        劉軍心里清楚,他玩游戲,局里沒人知道,每次留在局里,大家都認為他和楊春瑩產(chǎn)生了矛盾,不愿回家跪搓板。

        這次到扶貧工作隊,是他自己報的名,這叫苗局長感到意外。派人下鄉(xiāng)駐隊,這本是件棘手的工作。叫誰去,怎么做他的工作,苗局長正想法從哪個角度下手,劉軍解了他的圍。他私下問劉軍有什么想法,劉軍半開玩笑地說,我想換換新鮮空氣。

        對,鄉(xiāng)下空氣新鮮。局長也笑了。

        他真的厭倦了物價局的工作,不是現(xiàn)在,厭倦的情緒早就在心中產(chǎn)生,這些年來一直在積聚著,他覺得,再待下去自己會爆炸開來,像空中的爆竹,炸得四分五裂。

        他初到物價局任辦公室秘書時,頗有幾分新鮮,不久便提為辦公室主任。在物價局,這是個頗受人羨慕的位置。位置不高,實權派,時常和領導混在一起,近水樓臺先得月,提拔晉升,辦公室主任有著捷足先得的優(yōu)勢。

        后來,他漸漸感到辦公室的工作繁雜而無聊,與他想象的相差甚遠,與人生設計根本掛不上邊。通知、派車、上報下達、安排宴席,每天的工作內(nèi)容和程序幾乎是一個形態(tài),今天是昨天的重復,下月是這月的復制。

        他曾告訴楊春瑩,我想離開辦公室!

        楊春瑩以為他說的玩笑話,她看到劉軍緊縮的雙眉,問,辦公室不是挺好嗎?她知道,在一個局里,辦公室主任常被視為晉身的第一人選。

        煩死人!劉軍坐在那里不住地搓臉。

        在辦公室,很少有時間由他安排。對案頭的工作,他學會了應付,就連一年一度的總結,內(nèi)容也極少有變化,他只是改改數(shù)字,變一下題目,內(nèi)容的順序上下調整調整。但是,苗局長用這樣的稿子講話時居然掌聲雷動,他不知,那掌聲是出于恭維還是流于形式。

        叫他最難受的是,苗局長出發(fā),他提著提包,拿著茶杯跟在后面。這跟班、隨從的行為,在劉軍眼里,就像太監(jiān)。

        怎么是太監(jiān)?楊春瑩問,這就是你的工作,有人想干未必能干上!

        劉軍沒有告訴楊春瑩,最令他招架不住的,每逢酒場,客人敬苗局長的酒會傳到劉軍那里叫他替喝,他上午喝得頭昏腦漲,尚不清醒,晚上的酒場又等待著他的助威。他原有的夢想被現(xiàn)實銷蝕殆盡,常坐在辦公室發(fā)呆,厭倦、苦悶,成為他生活中慣有的情緒。

        下鄉(xiāng)駐隊,在別人的眼里,有一種發(fā)配充軍的難堪,劉軍去駐隊,局里許多人認為,他已遠離權力中心,被邊緣化,這是失寵、冷落后的冷處理。但,劉軍心甘情愿,他沒有其他人的那種憂心忡忡,相反,有一種解脫的輕松感。

        劉軍想不出,怎么幫他們脫貧。年輕人都到城里打工,土地都被承包出去,村中待著的人多是老年人和看孩子的婦女。

        劉軍發(fā)現(xiàn),對他們的到來,村里人并不歡迎,特別是那村長,他蹲在村委會門口,嘴里斜叼著一支煙,表情似笑非笑,樣子很滑稽。

        晚上,村長在家里給他們接風,劉軍問村長,我們該怎么做?

        多給錢!

        多給錢?

        對,村里婦女,你們看著好的就用,用完多給錢!他咧著嘴笑,大家哄地笑了。

        在姜隊長的鼓動下,駐隊人員開始回單位要錢,建設局捐的最多,送來10噸化肥,劉軍所在的物價局給村里小學買了120個書包。捐贈過后,工作隊又變得無所事事,吃過早飯,姜隊長便催促隊員到分住的村里轉轉。

        這流于形式的駐隊,劉軍很快厭倦了,他寫了一副對聯(lián):

        早上沒奶喝,晚上沒奶摸

        白天沒屌事,夜里屌沒事

        這副對聯(lián),使他贏得了才子的稱號。

        楊春瑩憑直覺相信,教育局內(nèi)有一種熱議的暗流在私下涌動,這種議論似乎與自己有關。她剛坐下,向主任湊過來,問,聽說鄭局長叫你跟他去開會,你不去,換了吳玲玲?

        我不知道。楊春瑩隨手打理著桌上的報紙,問,怎么回事?

        向主任頭點著,看著一邊,像是自言自語,都在議論她跟局長出差的事……

        楊春瑩想說無聊,話到嘴邊又咽回去,這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她有些后怕,幸虧沒有單獨跟局長去外地開會,不然,自己便成了她們咀嚼的談資。轉而一想,盡管如此,自己也難免她們的非議。令楊春瑩感到奇怪的是,過去大家都是謹言慎行,特別是向主任,牽扯到領導的私密,三緘其口,裝聾作啞,今天怎么啦!

        楊春瑩想,既然局長帶有目的的邀請,自己的回絕,能否日后給自己帶來麻煩,難說。

        趁向主任不在辦公室,楊春瑩想給母親打個電話,母親感冒已多天。有人敲門,原是天平一中的副校長姚蘭,兩人見面摟著又跳又笑。

        姚蘭上下打量著,感嘆地說,亭亭玉立,身材依舊。你怎么保養(yǎng)的?

        跑唄,每天10公里。楊春瑩說。

        姚蘭嘆一聲,別說10公里,我3公里也跑不動。

        楊春瑩關上辦公室的門,轉身把她按在椅子上,在一中,她和姚蘭最好,無話不談,用楊春瑩的話說,閨蜜中的閨蜜!她離開一中時,就是姚蘭接她的教研組組長。姚蘭問,你的事怎么樣了?

        還能怎樣,回一中教學去。

        那太沒面子了,怎么能這樣?這幾年你不白混了!

        楊春瑩嘟嘟嘴,沒有說話,心里一陣難過。

        最起碼得叫他們給你明確個副校長,再回去。

        哪能這么容易。

        活動活動。

        上面沒人……

        上面有人還不行,他還得用勁,現(xiàn)在最流行的是男人提錢進步,女人日后提拔!姚蘭的話隱含雙關,楊春瑩臉一紅。她說,我又不是小鮮肉,快四十的人啦!

        你不懂,你是熟女,男人最喜歡。姚蘭說罷,兩人都咯咯笑個不停。

        鬧一陣,姚蘭問楊春瑩,聽說鄭局長要調走,有這事嗎?她見楊春瑩一愣,說,你不知道?

        楊春瑩說,我真的不知道。

        姚蘭知道她清高孤傲,不屑于社會中的那些蠅營狗茍之事。

        楊春瑩送走姚蘭,對鄭局長的調走,她說不清意味著什么,只是感到少有的慶幸和輕松。

        父親打來電話,她母親高燒不退,現(xiàn)在醫(yī)院打點滴,叫楊春瑩去看看。楊春瑩給向主任打聲招呼,忙打車去醫(yī)院。路上在心中暗自罵自己,怎能拿母親作賭咒,原只是欺騙局長,沒想到弄讖成真。

        母親見她到來,埋怨父親不該告訴她。楊春瑩叫父親去休息,自己在這里陪護。母親讓她靠近些,低聲問她,你的臉色這么難看?

        楊春瑩笑笑,說,沒事。

        兩個人又吵架了?

        楊春瑩看看母親,搖搖頭。她不想給病中的母親添亂,但知道瞞不過母親,母親是個精明人,任何蛛絲馬跡中她都能查明線索。

        母親遞給她一個橘子,楊春瑩搖搖頭沒有接,母親眼掃一下周圍,兩個人都不小了,得相互包容,相互體諒!

        楊春瑩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他不是個東西!

        母親一愣,靜靜地看著她。楊春瑩說了劉軍的自暴自棄、不務正業(yè),最后,她話說的斬釘截鐵,我跟他離婚!她已顧不得周圍病床投來的目光,淚水奪眶而出。

        母親緊緊抓住她的手。

        楊春瑩離開醫(yī)院回到家,已是晚上十點多,又累又餓,跌倒在沙發(fā)上。躺一陣,不想再下廚房做飯,抓起茶幾的蘋果啃著。打來的電話號碼不熟悉,楊春瑩沒有接,不一會,手機又響起,楊春瑩問哪一位?

        對方是一位男士,問她是不是楊春瑩。

        是的。

        你好,弟妹!對方的熱情叫楊春瑩感到一頭霧水,他說劉軍的手機關機了,問她現(xiàn)在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楊春瑩不知怎么回答,她問,你是……

        我姓姜,是劉軍的隊長,我們在高村駐隊,劉軍說你住院了,我們明天想去看看你,你住在哪個醫(yī)院?

        楊春瑩又氣又急,半天才回答,壞心情使她失去理智,嗓門大得驚人,好了,我在外地旅游。她沒等對方講話,便關掉手機,坐在沙發(fā)上直罵劉軍。這一定是劉軍造謠,借機去玩游戲。幾天沒去上班?劉軍現(xiàn)在就在游戲廳。楊春瑩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抓件衣服,出了小區(qū)。

        她站在馬路邊,陣陣熱氣裹挾蚊蟲撲來,她不停地用手掌在面前扇著。偶爾有幾聲蟬鳴被汽車的鳴叫聲所淹沒。

        劉軍在哪個游戲廳,她無法確定。小區(qū)附近有三個,楊春瑩只能一個個去查。此時,楊春瑩恨得幾近瘋狂,查到他一定要把他的臉打爛。查過三個廳,劉軍不在里面,楊春瑩在路旁撥打手機,劉軍的手機關機。她想起兒子劉毅說過,劉軍喜歡到一個游戲廳,里面設施齊全,包吃包住,叫什么“孤獨求玩”。楊春瑩攔住一輛出租,司機告訴她,是有叫“孤獨求玩”的游戲廳,在陽山北路。

        楊春瑩每天上班都會路過這里,從沒注意到這個游戲廳。楊春瑩推開門,長長的吧臺里站著四五個男女,她說要找劉軍,那男的點點頭,告訴他在里面。那女孩子翻開登記簿,男的叫她向前翻,劉軍登記的日期是8月13日,說明他在3天前就在這里了。

        2樓8號。女孩子告訴她。

        她上去2樓,在樓梯口跺了一下腳。她推開門,刺鼻的煙味撲面而來,里面還夾雜著難以說清令人作嘔的氣味。廳內(nèi)燈光昏暗,她站在門口適應了一下光線,推開8號門,一眼看到劉軍坐在第三排的右邊。楊春瑩走過去,劉軍撓頭的左手被她一把抓住,劉軍看著她,一臉的驚愕。

        你還要臉唄?楊春瑩舉起的手又停下來,她想扇他幾巴掌。劉軍沒有說話,看看左右,然后揉揉眼睛,楊春瑩抓起電腦桌的飲料澆在劉軍的頭上,水順著他的頭發(fā)、脖子、衣服流下。室內(nèi)一陣騷動,有幾個人已經(jīng)站起來看著,不知從哪個方向響起幾聲口哨,楊春瑩一扭身,門在她身后啪的關上。

        楊春瑩回到家,窩在沙發(fā)里,號啕大哭。

        楊春瑩和衣斜躺在床上,疲憊不堪而又心煩意亂。心中有一種想傾訴的感覺。她渴望有人在身邊,渴望有人保護,想把心里的煩惱哭訴給誰。她想到馬丁,她把手機拿起猶豫不決。如果馬丁在身邊……此時,最好是在一家酒吧里,喝上幾杯白蘭地,也可能喝醉,醉又何妨。

        她迫切需要馬丁,是出于心理,而不是欲望。如果馬丁有所要求,她也會滿足他,而不是像多年前的那次筆會,把他從自己身旁推開。

        馬丁,在干嗎?楊春瑩發(fā)去信息。

        在看書。

        我要離婚!

        過了一陣,馬丁發(fā)來一串鬼臉。

        楊春瑩有些生氣,她期待的馬丁的短信,一個寫詩的,怎么這樣愚笨!

        楊春瑩發(fā)條信息,我要離婚!

        半天,馬丁回過來一條信息,我已經(jīng)聽過一次了。

        楊春瑩氣得把手機扔到一邊。信息的滴滴聲響個不停,楊春瑩一概不接。她沖了一個澡,是馬丁的電話,馬丁告訴她,車已到她小區(qū)門口,這就進來。

        楊春瑩說,你不要進來,我這就下樓。

        楊春瑩爬上馬丁的車,馬丁問,去哪里?

        楊春瑩說,隨便!

        馬丁把車開得飛快,他們很快離開燈火輝煌的市區(qū),車子駛入二環(huán),在服務區(qū)旁邊有一個香山賓館,馬丁把車子停下來,問,這里怎樣?

        不行!楊春瑩說。

        馬丁看她一眼,無奈又把車開上二環(huán)。楊春瑩的心中既期待又焦慮,兩種心情相互交替上升,期待的狀態(tài)在撩撥中涌動沸騰;那種焦慮則完全是另一種方式,就像她在小學時偷偷和一個男孩接吻,會不會懷孕的焦慮曾折磨了她多年。楊春瑩把車窗搖下,涼爽的風涌進來,她的長發(fā)在風中飄動,初上車時心中的憤懣也像浮動的長發(fā)在風中漸漸消失。二環(huán)路上的燈光昏黃,兩邊的綠化帶黑黢黢的,像兩條粗大的蛇飛馳在車的兩邊。馬丁邊開車邊在燈火集中處尋找著棲身的賓館。

        這里行嗎?馬丁問。

        不行!

        馬丁點點頭,長嘆一聲,你也夠難伺候的。他看看楊春瑩,她并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窗外,陷入沉思之中。他們圍著二環(huán)轉了一圈,馬丁把車停在一個加油站,他示意楊春瑩下車休息一會,他要加油。楊春瑩不但沒有下車,反把車窗也搖上去。馬丁加完油,問,繼續(xù)轉?

        對,繼續(xù)轉。

        他們下來二環(huán)進入市區(qū),馬丁說,現(xiàn)在是夜里三點,我們不能這樣轉一夜!

        楊春瑩說,回我的家!

        好的!馬丁調轉車頭,車在五彩繽紛跳動的霓虹燈穿行,他得意地吹著口哨,偶爾瞄一下身旁的楊春瑩。

        車停在楊春瑩的樓下。她下來車,對馬丁說,你不能上樓!

        馬丁一愣,為什么?

        你不能上樓!楊春瑩又說了一次。

        馬丁問,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是個傳統(tǒng)的女人?

        對,我是個傳統(tǒng)的女人。

        馬丁猛地一拍方向盤,我靠!

        劉老師給楊春瑩打來電話,叫她下班后到二中來一趟。

        楊春瑩心中不安,試探著問,有事是吧?

        我跟你對象說過了,他沒來。你兒子近期學習不正常,上課老睡覺。

        楊春瑩嘴上答應著,坐在那里半天沒緩過氣來。她撥通劉軍的手機,問,劉老師給你打電話了嗎?

        打了。

        你咋不去學校?

        我有事。

        你有啥事?打游戲!你還是個人嗎?她還沒說完,劉軍掛掉電話。

        她和劉軍吵架,兒子劉毅要求住校,楊春瑩同意了。這才半個月,兒子是不是在談女朋友?孩子的早戀一直是她防范的事。

        楊春瑩站在劉老師面前,像在受審。五年前,劉毅經(jīng)常玩游戲,成績下降,影響了班級的成績,老師把她叫去,她站在班主任的面前,面對著幾十名學生,聆聽老師對劉毅的指責,當時她面紅耳赤,這種教育方式,她雖不認同,卻又無奈。

        劉老師告訴她,高一非常關鍵,作業(yè)完不成,成績下滑,全班倒數(shù)第一,別說考三本,大專也考不上。

        楊春瑩本想問是什么原因,一時想不出怎么表達,他……

        上課睡覺。劉老師說,問他晚上干什么?他不說,問他同室的同學,他們也不說。

        楊春瑩滿臉賠笑,問,他不會早戀吧?

        劉老師毫不猶豫地搖搖頭,估計是晚上打游戲!

        他們宿舍有電腦?

        哎呀,劉老師嘆口氣,你看看,學校周圍這么多游戲廳,還像話嗎,沒人管,真要命!

        這讓楊春瑩吃驚不小,她對劉毅的學習格外看重,遠勝過生活中的一切,她和劉軍多次說過,兩個大學生培養(yǎng)不出來一個大學生,這是恥辱。劉毅進名牌大學,成為她朝思暮想的期待。

        劉老師把劉毅喊出來,楊春瑩說,從今天起,晚上回家住。

        沒有商量的余地,劉毅瞄一眼楊春瑩冷冰冰的臉,低下頭去。

        一個下午,楊春瑩都在想怎么和兒子談,離高考還有兩年半的時間,學習稍一放松,希望便付之東流。正在叛逆期,靠打不行,大棒加胡蘿卜。兒子的不爭氣,她的心情壞到極點,似乎任何小的摩擦,她都會把手中的茶杯扔出去。在辦公室里,她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失去理智。好在向主任上午喝多了酒,歪在椅子里昏昏欲睡。

        晚上,楊春瑩特意做了幾個菜,等待9點下燈課的兒子。

        劉毅回來時已接近10點,比預計的時間晚了20多分鐘,在這時間里,劉毅又去做了些什么,如果查問,他會用什么的理由來搪塞自己。楊春瑩站在客廳里沒有問,劉毅頭低著,一聲不吭地把衣物放在沙發(fā)上便坐在飯桌前。

        為什么不去洗手?

        劉毅從洗手間出來,稍猶豫了一下,便大口咀嚼起來。楊春瑩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心中又氣又疼。

        我吃完啦,媽媽。劉毅站在那里。

        有作業(yè)嗎?

        沒有。

        睡覺。

        楊春瑩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神情呆呆的,兩行淚流下來。

        楊春瑩醒來時,似乎被響聲擾醒的,她翻下身,又聽到輕微的碰撞聲,很真切。她折身下床,輕輕拉開房門,一驚,隨即躲在門后,身子抖個不停。大門邊透過來一道光亮,那光亮在地板上鋪成一道斜線。楊春瑩想,大門是開著的,昨晚是自己關的門,她記得很清楚,睡覺前她下樓送了一次垃圾。她聽聽房間內(nèi)沒有任何響聲,她摸索著穿上衣服,到廚房里摸出一把刀,她打開客廳的燈,她打開書房的燈,她打開臥室的燈,她推開劉毅的臥室,打開燈,劉毅不在床上,她摸摸被單,被單沒有溫度,他不是短時間離開的。她一看鐘,夜里3點,這個東西又去玩游戲,怕驚醒我連門都不關。開門揖盜!這反常的行為叫楊春瑩一陣心驚。原來這孩子膽小怕事,中規(guī)中矩,短短幾年,竟變成這個樣子。楊春瑩此時的心情,氣恨交加,她撥通劉毅的手機,沒人接。她發(fā)去短信:小劉毅,立即回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楊春瑩坐在客廳里,胸前的衣服因呼吸的急促起伏著。

        門外一陣窸窣聲,劉毅進門來匆匆向臥室走,被楊春瑩截住,問,又去玩游戲?

        劉毅低著頭站在那里。

        門也不關,小偷進來怎么辦?楊春瑩見劉毅不吭聲,她一巴掌打去,又打了一巴掌,罵道,你咋是這樣的東西!她拎起高跟鞋,朝劉毅的身上、腿上輪去。劉毅蹲在那里,低聲哭泣。

        楊春瑩罵一陣,一踢劉毅,滾!劉毅爬起來,關上臥室的門。

        楊春瑩坐在陽臺上,淚水伴隨低沉的哭聲流下。自己失敗了,徹底失敗了!丈夫如此,兒子如此,根植心中的憧憬被擊得粉碎,盡管她先前還頑強地堅持著。和丈夫離婚的信念似乎更堅定了,她對這個家已失去眷戀。

        夜很深很靜,周圍灰蒙蒙的,樓下的樹叢偶爾一陣窸窣,又歸于寂靜。跳下去算啦!心中突然跳出自殺的念頭,她站起來探身看著樓下,樹木、草叢和灰白的也融在一起,不遠處有一路燈,燈光昏黃,無數(shù)的蚊蟲飛來飛去。她突然為自己的念頭吃驚,她癱滑在陽臺上,手捂住嘴,肩頭抽搐著,哭聲從指縫中流出。

        鄭局長已從省城開會回來,因為楊春瑩聽到了吳玲玲的笑聲,盡管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還是傳了出來,笑聲毫不掩飾歡快。

        鄭局長在開會前喊了楊春瑩,喊了王小軍,局長在會上大發(fā)脾氣,是不是楊春瑩、王小軍打了小報告,人們自然會作聯(lián)想,這叫楊春瑩郁悶不已。

        鄭局長喊楊春瑩時,她就有些不安,回不回天平一中一直是她煩心的事。與上次不同的是,一進局長辦公室,她直接坐在沙發(fā)上。

        鄭局長說,你給我實話實說,我調出教育局,你知道是誰說的嗎?

        楊春瑩一臉茫然。半天才說,你調出,我不知道。楊春瑩在機關多年,她知道機關的潛規(guī)則,領導之間多不團結,各有各的體系,從不多言好事。姚蘭問起,她才知道這件事。鄭局長剛來,他就追查這事,證明有人密報。把自己喊來,一是對自己的相信,二是說明他已懷疑向主任。向主任提副局長,報了幾次,都沒批,不知卡在那里。他對鄭局長有想法,是人所共知的事。楊春瑩說,我母親住院,一直在陪她,真的不知道。就是知道是誰說的,她也不會告訴鄭局長,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吳玲玲通知開會,大家聚到會議室聽鄭局長傳達省局會議精神,鄭局長講到最后,突然加大了嗓門,他說,有人謠傳我調出教育局,什么目的,這是破壞安定團結,調動不調動是組織的事,你說我調動就調動啦,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大家,這是謠傳。

        大家默默走出會議室,楊春瑩從大家的眼神里,感到一絲不安。向主任關上辦公室的門,問楊春瑩,開會前,鄭局長找你問什么?

        楊春瑩坦率地說,鄭局長問我誰說的他要調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又問向主任,你怎么問這個,是不是大家認為我給鄭局長說了什么?楊春瑩不太理解地看著他,懷疑剛才的感覺是對的。她對向主任說,你告訴他們,巴結領導,出賣同事,這種下賤事,我絕不會干!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個正派人。向主任說罷,低聲告訴楊春瑩,這是假象,他越說不調走,肯定得走,用不了半個月。你走著瞧,他還得有大動作。

        楊春瑩沒有說話,她不明白向主任說的大動作指的是什么。她癱坐在那里,很累。

        下班時,楊春瑩接到母親的電話,下班后叫她去陽山大酒店,婆婆一家人來看望她,大家在一塊吃頓飯。此時,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婆婆一家人,如果劉軍在場,心里更堵。糾結了一陣,出于禮貌,她還是去了。

        在餐廳門口迎接她的是劉軍的妹妹劉佳,她盡管比楊春瑩小不了幾歲,在楊春瑩面前總像個孩子,格外地熱情,她拉住楊春瑩的手,哎,你瘦了!楊春瑩突然熱淚盈眶。

        楊春瑩坐在婆婆身邊,母親把她叫來,名為聚會實為調解。婆婆已從母親那里得到真相,她在責罵劉軍的同時,又把過多的錯攬在自己身上,使楊春瑩感到,愧對她的不僅是劉軍,整個劉家都愧對她。

        劉軍輕輕推門進來,剛一坐下,一直沉默不語的公公突然一拍桌子,大發(fā)雷霆,他罵道,劉軍,你這個畜生,不是人!你還小嗎,都娶妻抱子了,也不干點人事……

        劉軍低頭坐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做得過分,這種自責曾促使多次反省,但電腦中難以擺脫的誘惑常把自責推到一邊,在游戲中他攻城拔寨節(jié)節(jié)取勝,成功、勝利帶給他的欣喜在生活中他無法得到。

        還不給春瑩賠禮道歉!公公大喝一聲,劉軍只得站起來,紅著臉說,春瑩,我錯了,我重新做人,你辛苦了!

        楊春瑩哭著說,你知道嗎,劉毅半夜三更出去玩游戲,家里的門都不關,有其父必有其子,不都是你帶壞的嗎,這個家還能要嗎?

        劉佳抱住楊春瑩的胳臂晃著,嫂,嫂!然后招呼服務員,上菜!

        我不能原諒他!楊春瑩抽泣著說。

        教育局突然人事調整。楊春瑩想,這是不是向主任說的,鄭局長的大動作。向主任發(fā)來短信,連呼郁悶,并且爆了粗口。楊春瑩豈止郁悶,簡直是丟盡臉面。悔恨的心情又一次涌上來,大學畢業(yè),離開校園,本不該回到這個城市,父母死纏硬磨,硬逼著她回來,為同學譏笑提供了借口。

        楊春瑩被調到工會,接替她的是吳玲玲,并被提為副主任。論資歷,論能力,楊春瑩均優(yōu)于吳玲玲,她想起姚蘭那玩笑式的提醒,吳玲玲的省城之行,人們似乎對過去的想象找到了依據(jù),向主任把這私下的議論轉告給楊春瑩,楊春瑩從心里排斥單位內(nèi)的鉤心斗角,表現(xiàn)得很冷漠。

        向主任臉板著,在辦公室里轉來轉去,踱著步子,看到楊春瑩的逆來順受,他有些不理解,說,你怎么能這樣?

        吳玲玲挺好的。楊春瑩說。

        你不懂,她一來,我連個屁都不能放,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局長的眼中。

        向主任的直言叫楊春瑩吃驚,平常他謹慎得很,在領導面前小心翼翼,只有喝多了酒才變得像另一個人,信口開河。

        楊春瑩沒有說話,把東西整理好,仍坐在那里,名為交接,卻有一種賭氣的心理在唆使著她,她等吳玲玲來,想看看她春風得意的樣子。一個上午,吳玲玲都沒來,甚至在走廊里都沒看到她的身影。

        下午,楊春瑩剛到辦公室,向主任跌跌撞撞地晃進來,他對楊春瑩說,你不能走,我要找局長。楊春瑩見他喝多了酒,沒有理他。

        向主任手不住地點著,誰不知道她上邊有人,你要是跟局長去省里,這副主任還輪到了她!

        楊春瑩又氣又急,把茶杯一頓,厲聲喝道,閉上你的嘴!

        向主任一愣,連聲說,怨我,怨我……

        楊春瑩一甩門,徑直穿過走廊,走到工會。王主席看到他,滿臉春風,哎,宣布過了,你怎沒過來。

        我想給吳玲玲辦下交接。

        離開德育辦好,你不知道,他不是個東西,平常是羊,喝醉酒變成狗,要不是他,你早調過來了,每次討論,他都不同意!這家伙是個官迷,想當副局長、局長。十幾年沒提起來,他窩了一肚子火。你查一查,他科室里人換的最勤,成績都是他的,出了問題都推給別人,生怕別人超過他,誰得到提拔他都要難受一陣子。

        他和向主任的關系,楊春瑩理不清,理不清最好少說為佳,她點頭微笑。

        突然,走廊里一陣叫罵聲,楊春瑩聽聲音是吳玲玲,忙擠出門外,看到吳玲玲氣急敗壞地叫罵著,隨后被人們推進辦公室,向主任手捂著臉,嚷著什么,也被人們拉走了。楊春瑩一問,向主任在給別人說吳玲玲的緋聞,被她聽到,甩給他兩巴掌。

        緋聞的內(nèi)容是什么,楊春瑩沒有問,從對方神秘的神情中她已猜測到,緋聞肯定與鄭局長有關。這事在楊春瑩眼里,她認為向主任好事,僅憑猜測而演繹的緋聞又有多少可靠性,就是真的,又與你有什么關系。

        事情并沒有了結。下班時,向主任走出門口,突然被一幫人圍住,他還沒弄清怎么回事,身上便挨了幾拳,當他看清是吳玲玲的丈夫時,撒腿就跑,警察趕來時,他已經(jīng)累的癱在地上。

        楊春瑩在上班的路上接到姚蘭的電話,她去新疆旅游,很想和她一塊去。

        可以考慮。楊春瑩答復的很爽快。她想,人們常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姚蘭一定認為自己心情煩悶,借新疆之行放松一下。其實,近來的郁悶已被一掃而空。她的論文“高中文言文、古詩文教學初探”發(fā)在《中國教育》上,在市教育局內(nèi)引起一片喝彩。這是國家教育界最權威的期刊,在上面發(fā)表論文是許多教育人夢寐以求的期待。

        王主席小心翻看著《中國教育》的論文,感嘆著,我想評個高級職稱,寫了多少年,都沒在正式刊物上發(fā)過一篇,真不得了!他對楊春瑩說,今天我辦個酒場,祝賀加接風。

        楊春瑩連聲謝謝,說,今天真不行,朋友約好了,在一塊吃飯。

        王主席看著她,問,真的,假的?

        真的,不騙你!楊春瑩說。昨天馬丁告訴她,她的中國作協(xié)會員已批下來,幾個文友叫她請客。名為她請客,實為馬丁做東。楊春瑩樂意混在這個圈子里,文友之間的交往,較為輕松隨便,沒有面具的遮蓋,嬉笑怒罵,可以隨意盡情地表達。

        在去飯店的路上,楊春瑩想,事情真叫人費解,有得必有失,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上帝是公平的。不過,這得失平衡的過程中,她感受最多的是切膚的傷害。

        文友們都已到齊,迎接她的是凌亂的掌聲。馬丁請楊春瑩坐在上首,卻被姚蘭攔住,姚蘭說,她來得晚,應該罰她坐在靠門口。

        楊春瑩笑著連聲道歉,坐下后看見馬丁打開白酒,她剛說我不喝白酒時,酒桌上反對聲一片。

        馬丁說,平常不喝,今天得喝,這一批,你是本市唯一的中國作協(xié)會員!

        幾杯酒下肚,楊春瑩面如桃花,她說,我不能再喝了,下午還得上班。眾人不依,姚蘭說,你不喝酒,但得給我們唱首歌,行嗎?大家知道楊春瑩歌唱得好,大家齊聲叫好。

        楊春瑩還要推卻,見姚蘭把酒斟滿,忙說,我真不能喝了!

        不喝就得唱。姚蘭說。

        楊春瑩看看酒杯,猶豫一陣,站起來,笑著說,我用戴佩妮的《你要的愛》來抵這杯酒。她吹一下話筒,歌聲婉轉悅耳,果然不同凡響,換來文友們一陣掌聲。

        雖然經(jīng)常夢到你

        還是毫無頭緒

        外面正在下著雨

        今天是星期幾

        but i don`t know

        你去那里

        雖然不曾懷疑你

        還是忐忑不定

        誰是你的那個唯一

        ……

        楊春瑩的手機響起,她沒有理會,朋友的掌聲,有節(jié)奏地配合著她的歌唱,唱完,有的叫好,有的鼓掌。她一看手機,似乎見過這個號碼,又一時想不起,她問,你是……

        我是劉軍的隊長,你是楊春瑩嗎?

        是的。

        你快去市二院,劉軍出事啦!

        哎呀,怎么回事?

        你快去吧,我們正在路上。

        楊春瑩一下坐在那里,話筒從手中滑下。

        楊春瑩趕到市二院時,劉軍正在搶救室,搶救室外一幫同事站在那里竊竊私語??吹綏畲含?,大家圍攏過來。

        有人告訴他,這是姜隊長。

        他現(xiàn)在怎樣?楊春瑩問。

        處于昏迷狀態(tài),正在搶救!姜隊長說。

        周圍人七嘴八舌,楊春瑩一句也沒聽進去。

        劉軍的同事見她急的六神無主,滿臉浸滿汗珠,忙把她扶到墻邊的椅子上,遞給她一瓶礦泉水,不停地安慰她。

        姜隊長告訴楊春瑩,有幾個小孩在沙河邊放羊,其中一個男孩掉到河里,他姐去拉他,沒拉上來他,她自己也掉下去了。這個時候,劉軍和張輝正路過那里,聽到孩子的叫聲,他們跑過去,兩個孩子被劉軍救上來,他在向岸上爬時,岸邊的沙堤塌下去,把他壓在下面。

        楊春瑩緊盯著急救室的門,急切地想知道里面的消息,門緊閉著,偶爾有護士匆匆出來,楊春瑩急忙站起來,護士又急匆匆進去,她那緊張的節(jié)奏阻擋了任何想探聽消息的企圖,也坦露出急救室事態(tài)的嚴重。

        臨到下班時,劉佳和父母匆匆趕來,楊春瑩把他們讓到椅子上,姜隊長又把劉佳救人的經(jīng)過給他們復述一遍,劉佳的母親泣不成聲,周圍站滿許多圍觀的人。

        姜隊長叫其他同事回去,他留下來陪護,楊春瑩叫他也回去,并勸走公公和婆婆,有什么事再電話告訴他們。馬丁、姚蘭和幾個文友來,楊春瑩見到他們禁不住低聲哭泣。

        急救室的門打開,有護士站在門口,喊著誰是劉軍的家屬,楊春瑩忙跑過去,正想詢問劉軍的情況,護士說,快去收款處交二萬元。楊春瑩為難地說,這個時候還能取到錢!

        馬丁說,沒事,我卡里有,我先替你去交。

        夜晚十點,楊春瑩手托著臉低頭坐在那里,劉佳和劉毅來,劉毅碰碰她,媽媽,你吃飯!

        楊春瑩搖搖頭,我不餓。

        你吃吧!

        我不想吃。

        劉佳說,咱們回去吧,現(xiàn)在又用不著陪護,明天再來!

        楊春瑩和劉毅走出醫(yī)院,一陣熱浪襲來,聒噪的蟬鳴在熱浪中浮動。楊春瑩感到疲憊不堪,走路有些踉蹌。劉毅挽著楊春瑩的胳臂,低聲說,媽媽,我錯了!

        楊春瑩沒有說話,淚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

        楊春瑩想,這個夏天是個不尋常的夏天,太多的事都涌到這個季節(jié)里,叫她難以承受。盡管她知道,有些事情無法預料,也無法改變,這無能為力的狀態(tài)使她感到命運的不公平。

        夜晚,她躺在床上,面對著窗,昏黃的燈光中幾枝樹枝在晃動。楊春瑩翻來覆去,想到劉軍,想到劉毅,想到向主任、吳玲玲……禍不單行,不知還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淚水不知不覺流下來。

        有人敲門,是姚蘭和馬丁。

        這么晚,又來了?

        姚蘭把她扶到沙發(fā)上,看著她長嘆了一口氣,說,春瑩,你得挺?。?/p>

        我能挺住。

        是這樣。姚蘭說,你得有思想準備,我們找過醫(yī)生,劉軍就是醒過來,也可能是植物人!

        楊春瑩呆呆地看著她,一下倒在姚蘭懷里,失聲痛哭。

        馬丁走后,姚蘭留下來陪楊春瑩。兩人躺在床上,屋內(nèi)的黑暗包圍著她們。你睡吧。明天還得上班。春瑩說。

        嗚……

        我咋這么倒霉,想不通,都輪到我身上。

        認命吧!

        楊春瑩沒有說話,淚水流下來。

        第二天,楊春瑩趕到醫(yī)院,得到的消息依然是在搶救。她坐在急救室門口,不時回復著親友們的問候。

        兒子劉毅打電話來,同學告訴他,昨晚電視上播放了爸爸救人的消息。顯然,他說話的急促,在為這事而激動。

        上你的學,不要管其他事。

        突然一陣騷動,楊春瑩并沒有在意,過來的人群中有人喊著她的名字,楊春瑩一看是鄭局長,忙站起來。鄭局長介紹著,徐市長,這是劉軍的愛人楊春瑩,徐市長握住楊春瑩的手,說,小楊,劉軍好樣的,他是見義勇為的英雄,我們專門請了上海的專家,他們上午就能趕到。你放心,劉軍會沒事的。楊春瑩不知如何是好,連聲道謝。

        你有什么事情,告訴他們。徐市長說。

        沒事,謝謝徐市長!

        徐市長對身旁的人說,小楊有什么事,你們負責解決,不能難為她!他們連聲說好。

        楊春瑩看到,跟隨市長隨行的有醫(yī)院院長,物價局局長,還有采訪的記者,楊春瑩向他們深深鞠躬。

        市長走后,院長告訴她,這里空氣污濁,勸她離開這里,最好到五樓會客室等候消息。楊春瑩向他表示謝意,依然坐在那里,圍過來許多人詢問情況,楊春瑩只好耐心一一解釋。

        中午,楊春瑩剛到監(jiān)護室樓下,迎面碰到姜隊長,他身后站著兩個六十多歲的鄉(xiāng)下人,女的領著兩個孩子,姜隊長一指楊春瑩,說,她就是劉軍的愛人!那女的哎一聲,激動地緊緊抓住楊春瑩的手,并示意孩子,快磕頭!兩個孩子立即跪在地上。楊春瑩急忙把他們拉起來,意識到劉軍救的就是這姐弟倆。

        那男的把一籃子雞蛋放在她面前,并從兜里掏出一卷錢,說,農(nóng)村人,也沒啥可表示的,給你這一千塊錢,給他看病。

        楊春瑩堅決推辭。

        姜隊長見狀,說,她不要,你們就拿回去吧,人到禮不差。那女的要給楊春瑩磕頭,被楊春瑩拉住,女的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老天保佑他,老天保佑他,好人會好的!堅持把雞蛋留下。

        姜隊長告訴她,市里對劉軍救人的事跡很重視,正組織人整理材料,準備到各縣去宣講,她是最好的宣講人。

        楊春瑩連聲拒絕,態(tài)度非常堅決,毫無商量的余地。對這種事,她從心里排斥,她不愿意這樣做,她也反對劉軍這樣做,如果劉軍身體恢復的話。

        傍晚,鄭局長打電話來,勸她接受宣講人的角色,這樣對她對孩子的將來都有好處。楊春瑩沒有答應,用這樣的方式換來的榮譽和酬勞,她視為恥辱。

        夜里兩點,電話響起,這半夜鈴聲令她心驚肉跳,她接電話的手都有些發(fā)抖。是護士打來的,聲音非常柔和,說,你好,本不想這個時候驚擾你,但,好消息,劉軍醒過來了,恢復了意識。

        不會成為植物人嗎?

        不會,你盡管放心!

        楊春瑩長吐了一口氣,坐在床頭,看著昏黃的燈光,困意大發(fā),倒在床上,醒來時天已大亮。她洗把臉,把劉軍醒來的消息發(fā)出去,告訴所有的親人。

        劉軍已由急救室轉到重癥監(jiān)護室,醫(yī)院對探視人數(shù)有嚴格的限制,楊春瑩的父母和公公、婆婆都聚集在監(jiān)護室樓下,他們雖然沒有看到劉軍,但這醒來的消息足以令他們寬慰。

        下午,楊春瑩得到批準,悄悄走進監(jiān)護室,6床,劉軍睡在那里,鼻孔里插著軟管,吸著氧氣,床頭的監(jiān)護儀顯示著他的血壓、心率。楊春瑩默默在床前站了一陣,護士示意,楊春瑩輕輕退出病房。

        在監(jiān)護室門旁,有電視臺的兩個記者圍過來,楊姐,我們想采訪你一下?

        采訪什么?

        我們想報道劉軍救人的英雄事跡。

        楊春瑩立即搖頭,擺手拒絕。

        就兩個問題?

        楊春瑩依然不答應,并快步離開監(jiān)護室。

        十一

        星期天,楊春瑩和兒子一塊去醫(yī)院看望劉軍,劉軍已轉入普通病房,他的身體恢復已基本正常,他要出院,院長堅持要他再住幾天。

        床頭放著一個花籃,劉軍告訴她,是物價局的領導送來的。楊春瑩坐在他旁邊,劉軍握住她的手,說,我對不起你!楊春瑩心里一顫,酸酸的,沒有說話。

        在劉軍沒有出事之前,他們還處在冷戰(zhàn)之中,離婚的念頭時刻在催促著她,似乎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那刻骨銘心般的痛苦,被突來的生死之別所沖談,現(xiàn)在,已是水波不興。兩人的婚姻還沒有走到盡頭。分手了斷的想法雖不是一時之憤,婚后十幾年的相聚已積厚了親情的基礎。

        中午時分,市教育局工會王主席來看望劉軍。王主席站在病床前對他說,現(xiàn)在報紙、電視臺都在宣傳你的事跡,你成了涼州市的名人!他的笑聲很富有感染力。

        劉軍有些不好意思。談到教育局的近況,王主席對楊春瑩說,告訴你個壞消息,也告訴你個好消息!這兩個消息你做夢都不會想到,今年教育局是個多事之秋。

        是嗎?楊春瑩微笑著問。

        壞消息是向主任死了!你能想到?

        ??!楊春瑩驚訝地好一陣子都沒緩過神來。

        是自殺的!

        怎么回事?她問。

        他喝多了酒,爬到塔吊上去演講。王主任兩只手高舉著,他講了一個小時,警察動員他下來,他不理睬。喊來他老婆,他老婆一罵他,他栽下來了。

        楊春瑩多次見過他酒后的狀態(tài),高傲、自負、一副目空無人的神氣,那神氣和平常截然不同,這種分裂的人格個性常讓她困惑不解。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把他和自殺聯(lián)系在一起。

        怎么會自殺?

        大家都沒想到。

        停了一陣,王主席說,好消息你也不會想到,解除了你的后顧之憂,你的關系已調到教育局,好消息吧?

        對楊春瑩來說,確是好消息,但出現(xiàn)在這個時刻,叫她有些不安。

        王主席走后,劉軍握住楊春瑩的手,悄悄地說,祝賀你!

        楊春瑩淡淡一笑,頭微微動一下,這雖然出乎劉軍的意料,卻是她真實的狀態(tài),幾天來的經(jīng)歷,她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就是今天沒有聽到王主席這些話,她也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焦慮自己的處境,對有些不公感到耿耿于懷。對過去的追求、憧憬,得失成敗,都已釋然。

        劉軍活了下來,一家人又團聚在一起,健康和諧的生活才是她,她的家人所需要的……

        這個夏天經(jīng)歷的太多,這經(jīng)歷的一切都在表示,她和劉軍都會坦然面對將來的一切。

        兒子劉毅靠過來,用手機拍了一張合家歡,楊春瑩的樣子很搞笑,睜著一只眼,閉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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