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關(guān)福/著
每次,我總是小心翼翼
離開之前,推推那扇門
鎖鑲在門上,住在我心底。它讓我警醒
我外出,它把我鎖在外面,任我
風(fēng)吹日曬。我見過許多人
心跳得像一把鎖,我和他們交談
握手 微笑。我的鎖不斷打開,然后合上
我回來,它把世界鎖在外面
我拒絕眾人的面目
而我的鎖居住于地下:潮濕 生銹 運(yùn)轉(zhuǎn)不靈
這樣的舊鎖,某種程度也等于腐朽
它不堪一擊。鎖,只能對付君子
小人,只適合暴力的鎖
我的鎖被墻分成兩半——墻內(nèi)、墻外
敏感的季節(jié),一只蟻蟬在我的窗上
爬行,它笨拙,似乎近日的食物
使它的肉體變得愈加性感
我把注意力轉(zhuǎn)向窗外。雨,依然下著,柔弱而
且晦澀
像個失足的女人
它們不斷往下壓,壓住遠(yuǎn)處的高山,近處的建
筑
以及眼前的顏色
這讓我想起,一個夜晚,坍塌的雨夜中,女人
的星座
隨著尋探的時節(jié)而搖曳,出入黑屋的女人
一身淺藍(lán)色裝束像藍(lán)色的
深井里長出的一枝,一個星際的訊號
粉色的燈光,從她濃密的空氣劉海上滑落 又
在
她眼睫上糾纏,她的臉,也因為燈光的一時沖
動
而泛紅,她抬頭,看見我,然后又迅速看向
遠(yuǎn)方。我是個障礙。站在
一滴水里的設(shè)想,在燈光下凍結(jié)
一個女人的面龐、手指,
相互滲透,融化
二元對立式古墓建筑,沒有
裂痕,只是它再也無法長
出信任。群象分離。鑄就壓迫
依舊保持體面的斗爭,縫合
水面,群象的倒影
陷入漩渦。東方的守墓人
面臨了一千年的沙
下一個千年更多的沙走過眼角
東方的群象談及
掩埋的妃子,便在沙丘之下
用眼淚建立王國。蟻族分崩
淪陷時代,脫離群象的肉身
踉踉蹌蹌。沙,從墓園中飛出
伴著黑色的烏鴉和白色的
陣痛,馱伏在背上的
景致,在沙漠的脊柱建造一條大河
晚街 路面的燈,還亮著……
渾濁的燈影斜打在巷子的墻上
路面剛下過雨
濕跡未消 一只貓的胡須 街鼠倉皇的腳步
一只安靜的輪胎
從上面輕輕壓過
水果攤的燈依舊亮著
被紅色的燈罩罩著 像只疲倦的眼睛
照看著籃子中的蔬果
一個女人 貓著腰 燈使得她
面色凝重 她的挑選熟練 迅捷而果斷
另一個女人站著 以濃重的異鄉(xiāng)
口音 談?wù)撟约旱慕?jīng)驗 她的敘述安靜得像燈
當(dāng)她們離開,其中一位跛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