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大學 吳天威

如水碎語（六章）

貴州大學 吳天威

如水碎語

風狠狠地刮來。額頭上，青絲整齊地輕揚。站在橋頭上，我像是異鄉(xiāng)歸客。思念化作活者，與饑餓的逃荒者十分相似。我顫抖地目視這一片寬闊的淇江流域。

當重回故地，我便重獲了新的生命。

養(yǎng)育了我的母親，多少次夜夢中溫暖的河床?？?！岸邊青蔥的綠草與嫩柳依然搖曳著輕美的舞姿。令我想起當年熱愛的游泳，喜歡站在河中央高高凸起的石頭上，甩動淋濕的臂膀。這身旁成群的燕子，跨過江面時啄動的成排柔波。

多年后，往事化作清澈的感情。

曾經(jīng)的，告別故鄉(xiāng)，是一種無奈之舉。

江上石拱橋

再次離開荔波。橋，我不得不再次提起你。

你觸動了山與山的神經(jīng)，你連貫著河岸與河岸之間的感情。

你飽滿而堅固的石層，是多少人的血與汗。

走過你，每次我都是沉默的。沉默中仿佛又夾帶著熟悉的身影。是的！八十年代年近二十的父親，他站在施工隊中間，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構(gòu)成你身體的某一部分。

父親的身影是匆匆地……我必須敬畏，必須懷念當年的他，正如我現(xiàn)在，揣著特殊的眼神深情地注視你。

并懷著美好的心愿，祝福你為之服務(wù)的人民。

祝福彎繞著縣城奔騰東進的樟江流水。

水上森林

走在小徑上，腳丫把流水邊小徑上突出的卵石頭部越踩越平坦。

蹚入水里。流水的世界清澈無比。很多年了，你依然可以隨意彎下身體飲用，也可用手捧起這干凈的生命，跟遠方的友人玩起水仗。在這里，往事與煩惱會暫時將你忘卻。

樹木在水里叢生，整個綠呵！古老的味道吸入鼻孔，清爽涌上心頭，靜靜地，享受被水沖擊。同時，偶爾見一條魚在樹下尋覓食物，船來船往，絲毫沒有驚擾這片森林的生活。

魚跳出水的平面，把一根青樹干繞一圈。

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

我也在這里，逗留很多年了，像是對遠方的依戀。

像是對你的懷念——

很多年了，從我的爺輩到父輩，甚至更遙遠的時間。我也不知它還會在這里存在多久。那些游客，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從來沒有間斷。

新的樹開始了生長——

水的聲音

在荔波鄉(xiāng)村老家，我必須讓自己安靜一點。以保持最佳的狀態(tài)，好好聽一下那流水的聲音。它們似乎也像我們?nèi)祟愐粯?，能談?wù)撔┦裁础?/p>

你必須這樣深信不疑。

因為它如同你偉大的母親。聽！它在給你的人生叮嚀點什么？它在給你遠方的她祝福些什么？

仔細的聽！那聲音是不是很輕脆？是不是激蕩了你童年般的歡聲笑語？是不是觸動了你經(jīng)久不開的心靈深處？

它的聲音是喀斯特造就的。像春天里一陣風刮過田野時譜下動聽的樂章，又像是金秋十月楓葉緩緩落地無聲。這就是它的奧妙呢。

我們還是，對它有所敬畏才好。

淇江之夜

青蛙聲從淇江兩岸那成梯的稻田里傳來。

接著，各種蟲鳴細細傳來，像透了熙熙攘攘的城市街道。當然心情再平靜些，我們寧愿將它們比喻成一場豐富多彩的音樂會。

接著，在這個夜晚，你養(yǎng)育的一條忠實可愛的狗，它跟隨你悄悄地走到淇江岸邊。你關(guān)掉手電筒，把竹魚竿解下。魚鉤拴上蚯蚓，之后，將它朝江水中蕩去。

靜坐。與可愛的狗一起。并試圖審視這不孤獨的夜晚。

有時，還會有些星星月亮的點綴。但現(xiàn)在，對于這個夜似乎顯得有些奢侈，它黑得唯有借住江邊村寨的燈光，才會稍亮一點。

夜晚的淇江在燈光的照耀下，泛出一絲絲微光，你認真看時，會在江的柔波里看到村寨的屋檐，屋檐下的木窗，穿過窗看到明亮的白熾燈懸掛的位置。

多少年了，你依然喜歡這樣的夜晚。享受著靜夜無人的垂釣。

享受著無與倫比的淇江之夜。

漁夫的款待

一艘木筏和一個健碩的身體。他便撐船而去，山澗之間流動的江水有些湍急。

他的年齡已不再那么年輕，這讓我想起海明威的《老人與?！?，那個我高中時高高捧起的一本書，他恰如那書本里的老漁夫圣地亞哥。像個硬漢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依然那么頑強不屈，他深深震憾了我。

我可以跟隨你而去嗎？在寂靜無聲的遠處，擁抱孤獨與艱苦。欣然承接一切關(guān)于捕魚過程的挑戰(zhàn)。你不必給予我豐富的款待，也不必饋贈什么作為獎賞。

因為。

沒有比精神更為貴高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