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獲“特等獎”的故事
■ 劉 兵
1963年8月生,江蘇省張家港市人,現(xiàn)任職于江西省上饒市信州區(qū)物價局。書法作品在中國文聯(lián)首屆國際藝術博覽會被評定為“一級作品”、入展西泠印社首屆全國扇面書法作品展、建國60周年全國書畫作品展;入選西泠印社中國書法大展、第一屆全國草書藝術展、首屆全國冊頁書法作品展;硬筆作品獲第六屆中國鋼筆書法大賽特等獎。
但凡經歷了上世紀八十年代那段歲月的人們應該都還記得,那時的中國文化界,興起并蔓延著各種各樣的熱潮:“哲學熱”“美學熱”“書法熱”“美術熱”“心理學熱”……可謂是風起云涌、如火如荼。而“硬筆書法熱”更是在這熱鬧非凡的背景下異軍突起、獨立潮頭!
記得那個時候,上海有《寫字》雜志發(fā)行,武漢的《書法報》辟有“硬筆書法”專版。它們通過刊發(fā)作品、以及創(chuàng)作研究、理論爭鳴文章,為當時的“硬筆書法熱”推波助瀾、釜底“添”薪。在杭州,則更有一番景象。由于駱恒光、李文采、姜東舒、何昌貴、姚建杭、樊中岳等一批書法界的名人大咖的熱情參與,當時的“中國硬筆書法家協(xié)會”和《中國鋼筆書法》雜志社組織開展了包括理論研討會、出版、展覽等一系列頗具影響的活動。而作為其中的一項長期、大型的活動項目,“中國鋼筆書法大賽”一經推出,便展現(xiàn)出了超乎想象的影響力、吸引力,成為當時最被推崇的一項賽事。
這種被推崇,一是說它的受關注度和參與度。如果我們翻閱一下當時的報刊資料,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中鋼賽”的每一屆參賽作者都有數萬之眾,且參與者大多有著“軟硬雙棲”的身份,整體水平很高;二是說它的被認可度和被接受度。當時有人曾比喻說,“中鋼賽”是誕生硬筆書法家“明星”的搖籃!的確,像王正良、任平、劉惠浦、馬明、吳舫等一批人們耳熟能詳的硬筆書法家,無一不是頂著“中鋼賽”最高獎的光環(huán)而迅速地被熟知,甚至被追逐。在這樣的推崇之下,隨著時間的推移,“中鋼賽”逐漸演化成了硬筆書法界的一個品牌和文化現(xiàn)象而更加深入人心。
說實話,作為那場“熱潮”的參與者,我對“中鋼賽現(xiàn)象”有過關注和思考,但當時沒能找到一個讓自己信服的解釋——毋庸置疑,“中鋼賽”推舉出的獲獎者,其實力過硬、創(chuàng)作水準高確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但依著直覺,我并不認為這是最重要的因素。其后,一個“驚險”的獲獎故事在我自己身上發(fā)生,這份關注中的思考便豁然現(xiàn)出了答案。
故事是這樣的——
1995年9月,第六屆“中鋼賽”開鑼。
因為當時自己在毛筆書法上正研習漢碑、章草和《十七帖》,便決定以此路數用硬筆進行參賽作品的創(chuàng)作。作品出來后,感覺風格定位過于強烈了。但轉而想想,“不走尋常路”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便將作品寄了出去。經過一段等待,果然接到了大賽組委會的《獲獎通知函》,看到上面赫然寫著“特等獎”三個字,我霎時覺得自己成功了,心里是滿滿的興奮與得意!
按照通知要求,我準時赴杭州參加頒獎大會。在大會“報到處”,當時接待我的工作人員看到我的報到材料時,瞪大著雙眼冒出一句:你就是劉兵!與此同時,在場的其他工作人員也都轉過頭來,把眼光投向了我。坦率地說,因為當時心里仍處在感覺良好的狀態(tài),對著這樣的場景,自己的反應是遲鈍的,根本意識不到其中的蹊蹺。晚上,評委姚建杭老師到賓館來看望我們,一見我便說:你現(xiàn)在可是我們這邊的名人啦,大家都知道你了!聽到這句話,我猛然間想起白天“報到處”的那一幕,這才開始疑疑惑惑地“警覺”起來。接著,姚建杭老師說書般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在大賽征稿結束后的一天,按照組委會的工作程序是在評審現(xiàn)場擺放參賽作品。這天的下午,評委駱恒光、李文采兩位老師參加完一個會議,返回途中恰巧經過大賽評審地,想到參賽作品已擺放出來,便相約先看看參賽作品。更巧的是,兩位老師首先走到的便是擺放著我那件作品的位置。李文采老師拿著作品看了一會兒,面露喜色地對身旁的駱老師說:不出意外的話,這件作品要獲高獎!一同在看我作品的駱老師也表達了同感。
正式評審開始,評委會的評委們要對經過初審后留下的作品進行等級獎的評定。優(yōu)秀獎作品產生、三等獎作品產生、二等級作品產生……這時,李文采、駱恒光二位老師忽然想起一直沒見到我的那件作品,起初以為落到了已經產生的獲獎作品里,便倒回到已經評審出的百余件作品中去找,結果沒有。這時,有評委提醒:可能初審階段就打掉了!于是,所有組委會、評委會人員一齊動手翻找。果然,在幾萬件打下來的作品中找到了我那件已被卷曲成團的作品。在隨后的評委不記名打分階段,這件作品最終以總分第三的成績獲得“特等獎”……
聽完姚建杭老師的講述,我沉默了,也頓時從感覺良好的得意中清醒了——如果沒有伯樂,我就是一匹再普通不過的馬駒!
送走建杭老師,獨自躺在床上,“一垛垛的紙片堆中一群人在尋找”的畫面,猶如一個大大的特寫占滿了我的腦海,讓我輾轉反側,難以平復——
我與二位知遇恩師素昧平生,甚至至今也未能謀面,這一直是我內心揮之不去的一份遺憾與期待!然而,正因為如此,面對著這個特寫的畫面,我才強烈地感受到了:它的背后,站立著的是真正的藝術家對藝術精神的真誠與堅守——甚至到了“固執(zhí)不讓”的程度;它的背后,充盈著的是前輩對后學的呵護與提攜——甚至到了“汲引忘?!钡某潭?!也正是這個畫面,讓我們真切地看到了,包括二位恩師在內的所有“中鋼”人對待藝術事業(yè)的那份情懷與操守。因為這份情懷與操守,使“中鋼”人成為主力軍,與全國的硬筆書法人一道,把那個時期的中國硬筆書法的發(fā)展推到了一個歷史性的高度,從而,贏得了廣泛的、自覺自發(fā)的虔誠心儀!
——這,不正是我思索、尋找的形成“中鋼賽現(xiàn)象”的真相所在嗎!
故事講完了。
但我想,在那段熱情洋溢的歲月里,這樣的故事應該有很多。這些意義各異的故事匯集在一起,共同展現(xiàn)、見證著那個時期硬筆書法人的那份精神、那份投入、那份純凈,讓人在回憶的時候,感到溫暖并肅然起敬!
致敬,我的恩師們!
致敬,曾經的和當下的“中鋼”人!
致敬,仍在硬筆書法沃土上孜孜矻矻、耕耘不輟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