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潔+++季世成
女演員的死亡消失是復仇的開始,步步為營,卻難逃良心的譴責……
美麗的埃斯美拉達,我將踏著月光而來與你相會——您忠實的卡西莫多?!闭谧x影迷來信的助理皺著眉道,“這信什么意思?”
坐在客廳藤椅里的凌千繪笑著指了指墻上新貼的海報,海報上她是妖嬈迷人的埃斯美拉達,說:“是指這個吧,中秋夜將在廣藝大劇院上演的《巴黎圣母院》?!?/p>
“寫信的是個死忠粉吧?!敝碚f,“《巴黎圣母院》也一定會成功的,千繪姐是實至名歸的最佳女主角!”剛剛獲得“最佳女主”的凌千繪笑著說:“只要有機會,曉惠你也可以。”誰能想到,她這個萬眾矚目的大明星四年前只是個獨自離家出來打工的鄉(xiāng)下妹子呢?她沉浸在獲獎后的余韻里,沒想到,這是最后一個令她感到愉快的夜晚。
一個男人的到來打破了凌千繪的平靜。那天,這個男人從身后抱住了正在門前擺弄花草的曉惠。曉惠把男人推開,大叫道:“哪兒來的無賴?快滾!當心我報警!”
男人黏膩的目光像蜘蛛一樣在她身上爬來爬去,說:“不好意思,我認錯了人。麻煩你把房主找出來,說王一豪找她?!睍曰菹脍s走男人,男人身邊的婦人,說:“丫頭,把千繪叫過來,我是她媽!”
曉惠吃驚地去找凌千繪。凌千繪把兩人請進別墅,婦人一見到她,便怒道:“這些年不見你人,成了明星,就不管我這個媽了!”凌千繪沉默地坐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婦人逼迫的目光令她抬不起頭。
王一豪說:“千繪,這幾年過得不錯啊,連我這個做丈夫的都不理了?”凌千繪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沒有領結婚證,不算夫妻!”
“辦過喜酒就算!你娘還從我這兒要了幾千塊的禮金,你想不認賬?你一聲不吭地跑了這么多年,拋棄丈夫丟下老娘不管,要不要我張揚出去,讓大家評評理!”王一豪作勢要往外走。凌千繪急忙攔住他:“你說吧……你們要多少錢?”
“嘿,這些都好說,”王一豪得逞地說,“我要你繼續(xù)做我老婆,你老娘千里迢迢來找你也不容易,這房子不錯,以后咱們就住在這兒?!绷枨ЮL緊握的手掌心里都是汗,她不敢拒絕王一豪,她還記得四年前,這個花了幾千塊把她從后母那里娶回家的男人是怎么對她拳打腳踢的。在寒冷的冬天,她穿著一雙拖鞋帶著僅有的幾十塊錢從那個家里逃出來,那年她才19歲。
凌千繪暫且讓他們住在她的家里,因王一豪也是后母的侄子,所以她只對外人說他們是她的遠房親戚,對兩人曾經(jīng)的關系絕口不提。
中秋傍晚,凌千繪在家中吃晚餐,餐桌上只有她和王一豪兩個人,這是攤牌的最好時機。
凌千繪穿了一件黑色連衣裙,高高的領子扣住她纖細的脖頸,長長的袖子緊實地裹在手腕上,胸前裝飾著一塊硬質皮革,看起來有一種怪異的美感。只有她知道她的脖子和手腕上曾經(jīng)遍布淤青,胸口上曾遭受過怎樣的重擊,她根本不敢把這些部位暴露在王一豪面前。
“不等媽回來再吃飯嗎?”凌千繪看著狼吞虎咽的王一豪問。
王一豪不耐煩地說:“誰知道她什么時候回來,不等了!”
凌千繪嘆了口氣,用手機給幫傭打電話,確認后母就快要回來了,便不再阻止王一豪提前動筷子。
“過完中秋,你們就回去吧?!绷枨ЮL冷冷地說,“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有情人?!蓖跻缓滥抗馊缁鹪跓骸澳阏f啥?你給老子戴綠帽子!”
凌千繪一字一頓地說:“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蓖跻缓朗忠粨],將飯菜掃落在地:“你再說一遍!”
凌千繪瑟縮著身體躲過掃過來的碗盤,怯怯地說:“你不能對我動粗,當年你打斷我胸前肋骨,導致我心肌功能受損!”“少給老子找理由!不要臉的女人!”王一豪沖過去,一巴掌搧在凌千繪的臉上, “你以為你得意了,敢給老子甩臉子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就是老子花了幾千塊錢買回來的貨!”凌千繪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般,翻著白眼球,捂在心口上的手頹然垂落。
“喂……別給老子裝死!”王一豪搖晃著凌千繪,凌千繪一動也不動,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呼吸全無。凌千繪死了!他茫然無措,還未回過神,門鈴響了,那鈴聲很快便停,緊接著是門鎖被擰開的聲音,凌千繪的后母和幫傭正要走進門來。
王一豪跑過去想堵住她們,后母一把推開他:“你想把我餓死嗎?”
“不要過去!姑媽!”王一豪話音剛落,后母愣在餐廳門口:“這是怎么回事?”他提心吊膽地看向餐廳里,以為自己的罪行敗露了,然而只看到地上破碎的碗盤,尸體卻不見了。
凌千繪失蹤的消息很快傳開,媒體的報道鋪天蓋地,警察四處搜尋,除了王一豪誰也不知道凌千繪的死活。王一豪不敢再留在凌千繪的別墅,找了個借口逃走了。直到一年后,他看到媒體消息,稱失蹤一年的凌千繪已回到家中,只是精神受到打擊,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
王一豪驚詫地回到凌千繪的別墅,在那里他果然見到了她!一直留在別墅里的后母也坐在她的身邊。他問凌千繪這一年時間在哪里,凌千繪含糊其辭,他也不敢細問,只因他不敢提及那天餐廳里發(fā)生的事。再次住進凌千繪別墅的王一豪不敢再糾纏凌千繪。在他的眼里,現(xiàn)在的凌千繪就像是被他殺死之后產(chǎn)生的幽魂,她總是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如同無聲地斥責他的罪行。
這天早晨,王一豪從床上醒來,頭腦昏昏沉沉,左臂一片濕滑,他的半邊身體被鮮血染紅,左臂被截斷已不知所蹤。他尖聲大叫,樓下的傭人急忙叫了救護車。
與此同時,后母的房間里也傳出一聲尖叫,一個傭人踉蹌著退出房間大喊:“死……死人了!”后母死在自己的房中,尸體旁邊的桌子上擺著餐盤,餐盤里盛著一條斷臂。
警察趕到現(xiàn)場,勘驗尸體,初步確定后母死于心臟病發(fā)作,應該是在準備吃早餐時揭開餐蓋看到斷臂時,受到驚嚇所致,那條斷臂經(jīng)鑒定正是王一豪的左臂。endprint
警察盤問了別墅里的所有人,給后母送早餐的是幫傭,她在送早餐時,有人證明她沒有進過王一豪的房間,也沒有任何異常舉動。而王一豪左臂被截斷的時間經(jīng)估算是在早晨七點左右,這個時間別墅里的兩個傭人都在廚房里準備早餐,而凌千繪正在外面和一位長期合作的導演一起共進早餐,談論演出事宜,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
警察懷疑兇手是外賊,但是門鎖沒有被破壞,尤其令人在意的是兇手的手法,兇手先為王一豪注射了麻藥,再截下他的左臂,然后在王一豪的左肩上綁了止血帶,才沒有導致大出血,手法極為專業(yè)。
警方一時找不出兇手,王一豪雖然保住了命,但失去了一條手臂,他瘋狂憤怒,瀕臨崩潰。半夜,他從醫(yī)院里逃出來,坐上了一輛出租車,他確信凌千繪就是要害他的人。他讓司機把車開回別墅,恰好撞見凌千繪正開著紅色跑車離開家。
王一豪讓出租車司機跟著她,一路跟到一處偏遠的別墅外,他看到凌千繪下車走進去,便也跟著潛進別墅。在露臺上,他看到凌千繪和一個男人摟抱在一起,那個男人王一豪曾在電視上見過,是和凌千繪長期合作的導演!他回想起凌千繪曾經(jīng)說起過的情人以及后母死時的不在場證據(jù),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凌千繪沒有在這棟別墅里停留多久,她與導演親昵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凌千繪剛從露臺上消失,王一豪便立刻閃現(xiàn)在導演的身后,把一直握在手中的手術刀捅進對方的后腰。他一連捅了數(shù)十刀,才轉身逃跑,連身上的血衣也沒有換下,別墅里的攝像頭錄下了他逃跑時的模樣。
警察抓住他時,他抖得跟個篩子似的:“是那個導演砍掉我的手臂,殺了我的姑媽,搶了我的女人。他是殺人犯!還有凌千繪,她也是幫兇!她為了報復我才害我的!”掙扎中,王一豪左臂截肢處的傷口迸裂,他被警察送進醫(yī)院看守。
被殺死的導演是一位有婦之夫,私生活糜爛,媒體對此次案件進行大肆曝光,凌千繪被推上風口浪尖,有傳她深夜幽會導演被前夫捉奸釀成慘案的,有傳她合謀導演暗害前夫反被殺的,坊間評價一落千丈。
凌千繪多日沒有走出家門,她拿起導演的照片看了良久,她后悔因昨夜一時沖動,沒有抑制住內心的戀慕之情,去見了導演而害死了他。
夜晚的醫(yī)院,王一豪精神恍惚地坐在病床上,警察守在病房外,醫(yī)生按例進去為他檢查身體、打消炎針。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彈了彈針管將尖細的針頭刺進王一豪的手臂,他聽到醫(yī)生低沉的聲音在他的耳側響起:“放心,這不會太疼,至少不會像截去手臂那樣疼,它只是會讓你的心臟停止跳動?!?/p>
醫(yī)生從容地走出病房,警察在半個小時后才發(fā)現(xiàn)王一豪死亡,經(jīng)鑒定是注射了氯化鉀造成心臟驟停。
這名最后進入病房的醫(yī)生名叫高志明,案發(fā)后他所居住的公寓失火爆炸,警方趕去逮捕他時,他已燒成灰燼。從現(xiàn)場來看,他把汽油澆在身上,開了煤氣,引火自焚。
這件事引起了公安局的重視,派出了一位資歷老道的刑警,大家叫他安隊長,之前一直調查一起連環(huán)殺人案。安隊長來到醫(yī)院,先詢問院方,高志明在案發(fā)前有沒有離院行為,院方表示高志明兩年前曾出國深造,剛回來不久。
安隊長眼神一亮,說:“走,我們去找大明星凌千繪,她或許會知道高志明在哪里?!薄案咧久鞑皇撬懒藛??”旁邊的警員驚訝道,“雖然被燒得無法辨認,可是基因吻合,的確是他本人!”安隊長諱莫如深地說:“怕是沒那么簡單吧,走吧,讓凌千繪來為我們解答吧?!?/p>
“凌小姐,你知道高志明在哪兒吧?”來到凌千繪別墅的安隊長坐在沙發(fā)上,開門見山地說。
接待來客的凌千繪詫異道:“他……不是死了嗎?”
“高志明確實死了,但是殺死王一豪的‘高志明卻沒死……”看著凌千繪眼神中的波動,安隊長從容地說,“我說得再直白一點,你知道沈奕在哪兒嗎?”
“沈奕?”安隊長身邊的警員驚呼道,“是那個殺人奪臉的在逃兇犯!”“對,就是那個我一直在追查的整形醫(yī)師沈奕,他于四年前被大火燒毀了臉,便開始連續(xù)殺人,奪走他們的臉移植到自己的臉上,他的整容技術出神入化使人驚嘆,曾試圖以受害人的身份生活,而后被揭發(fā)?!卑碴犻L繼續(xù)道,“追捕他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的犯罪特征。這幾年,我查到他出逃海外,高志明在兩年前也曾出國,如果從國外回來的不是高志明,而是披著高志明皮的沈奕呢?”
“不!我并不認識什么沈奕,”凌千繪一口否定,“安隊長,您這是什么意思?毫無證據(jù)的就想說我和一個殺人犯有關聯(lián)嗎?”
“不,我有證據(jù)?!卑碴犻L盯著凌千繪的眼睛,“這只是一個猜想,你就是證據(jù)!你并不是真正的凌千繪!只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你的臉,就可以知道你的真實身份?!?/p>
凌千繪臉色驟變,安隊長冷聲道:“說實話吧,曉惠小姐?!彼穆曇舨豢梢种频仡澏镀饋恚骸澳恪阍趺磿牢沂钦l?”
“凌千繪的助理在她一年前失蹤后就離職而去,不見蹤影,這本來很正?!頃曰菘赡苷伊似渌墓ぷ?。但不正常的是曉惠視凌千繪為偶像,是凌千繪的忠實仰慕者,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然而在凌千繪失蹤一年后再度現(xiàn)身時,曉惠卻沒有任何動靜,這實在太奇怪了?!卑碴犻L說,“而且,恕我直言,凌千繪的演技比你要好太多了。”
“只是這樣,你就能斷定我不是凌千繪?”曉惠問。
“不能,”安隊長道,“真正讓我起疑的是沈奕的作案手段。他以前殺人都會奪走對方的臉以及身份,唯獨殺害王一豪時不一樣,他先是冒著風險潛進別墅割下他的手臂再殺他,這更像是復仇。跟王一豪有仇的人里,凌千繪就是其中一個?!?/p>
安隊長看了曉惠一眼,繼續(xù)道:“王一豪的斷臂被當作早餐送給了凌千繪的后母,而別墅的門窗沒有任何損傷,案發(fā)時間又在早晨,有兩個傭人在廚房,沈奕潛進來卻沒有驚動任何人,說明有內應。誰跟王一豪和凌千繪的后母有仇又能夠來做這個內應呢?答案呼之欲出,就是凌千繪本人。本來想到這里,我也沒懷疑,直到我看到喧喧嚷嚷的媒體新聞,才意識到一個問題?!?/p>
“是什么?”曉惠脫口而出。endprint
安隊長微微一笑:“以沈奕和凌千繪所處的環(huán)境,他們都不希望把事情鬧大,一個急需社會身份的殺人犯和一個事業(yè)正在上升期的明星,他們要殺人只會選擇最低調的方法。是什么樣的仇恨使他們沒有這樣做?王一豪被捕后,說過他差點殺死凌千繪,再加上那失蹤的一年時間,我又有了一個猜測,會不會真正的凌千繪早在一年前已經(jīng)死了,一年后出現(xiàn)的凌千繪只是沈奕用高超的整容技術做出來的贗品呢?你們所做的,就是在為凌千繪復仇!”安隊長最后一句話一脫口,曉惠便癱軟地跌坐在扶手椅里。
“對……你說得不錯,”淚水從曉惠的眼中滑下,“千繪姐就死在我的面前,王一豪殺死了她!”
“她死在你的面前?”安隊長疑惑道,“據(jù)王一豪所說,他和凌千繪是兩個人在餐廳里發(fā)生的爭執(zhí),當時你在哪兒?”“在工作間里,那個小工作間連接著餐廳,門上方有一小塊玻璃,透過它可以看到餐廳里的情況,我當時就躲在那里,因為千繪姐說王一豪以前總打她,她很害怕,所以她就讓我躲在工作間內,如果王一豪再動手,就讓我打電話給一個她認識的人,讓那個人來救她。”
“那個人就是沈奕?”
曉惠點點頭:“我們不能把事情鬧大,所以不能報警,我也很怕王一豪,所以只能這樣做。千繪姐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我直到撥通號碼求救,才知道對方叫沈奕?!?/p>
安隊長沉思道:“要給凌千繪報仇,你未必非得整容成她的模樣,是你請求沈奕這樣做的嗎?”
曉惠凄然笑道:“是,當我見到沈奕,知道他能夠做到這種事的時候,我求他把我變成凌千繪,他答應了,這也正好可以引誘王一豪,為千繪姐報仇。因為我一直崇拜著千繪姐,她擁有我想要的一切,美貌、地位和我喜歡的男人……”
安隊長問:“你喜歡的男人是指被王一豪殺死的導演?”
“是的,雖然千繪姐一直說他不好,但我知道導演一直在追求千繪姐,只是被她誤解成騷擾……”
“所以你才會在變成凌千繪后,深夜去幽會導演?!卑碴犻L若有所思道,“然后被王一豪撞見?”
“是……”曉惠痛苦地說。
“你們把凌千繪的尸體藏在哪里?”安隊長問?!拔也恢朗w在哪兒,千繪姐的尸體不見了……可能在我打電話給沈奕求救的時候,王一豪把尸體藏了起來?!睍曰莶聹y道。
“什么?”安隊長略感吃驚,“你打電話用了多長時間?”
“大概……兩分鐘?!?/p>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打電話怎么會這么久?”
“因為我找不到手機,工作間里只有一部電話,電話線松了,我為了把它插好費了點時間?!?/p>
安隊長走到連接著餐廳的工作間里看了一下,說:“在這里用電話的話,餐廳里的情況就看不到了。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么在你打電話時,尸體就有可能被人運走,正好餐廳的后面是廚房,那里有一扇后門……你現(xiàn)在告訴我沈奕在哪兒!”
曉惠搖頭道:“我不知道?!?/p>
“你仔細想想,有沒有跟沈奕有關的線索?凌千繪在出事之前,有沒有和沈奕的聯(lián)系方式或是比較奇怪的事情?”安隊長問。曉惠想了想,找出一封信遞給安隊長,說:“只有這封信比較特別,也許和沈奕有關。”
安隊長展開信紙,問道:“你知道這信上寫的是什么意思嗎?”
曉惠把之前和凌千繪一起讀信時的情景告訴了他。
“正好今天是月中,晚上月亮會圓?!卑碴犻L對一旁的警員說,“我們去廣藝大劇院碰碰運氣吧?!?/p>
廣藝大劇院里本應空無一人,安隊長卻遠遠地看到靠近舞臺的座位上坐著一個人。安隊長獨自走過去,坐在那人的身后:“沒想到你還是個浪漫主義者?!?/p>
“我的身份已被你識破?!彼剡^頭,露出高志明的臉,“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在這里悼念一下。”
“為了凌千繪?”
“我被燒毀臉、殺死第一個人,被警方追得無路可逃的時候,是她救了我?!鄙蜣然貞浀?。
“原來如此,當年你倉促殺人,不是有人幫你,你絕對逃不了?!?/p>
“當年她只是劇組里打雜的?!鄙蜣日f,“她很善良,知道我殺死的人是惡意縱火使我家毀人亡的渣滓后,就把我藏在劇組的雜物間里,有她的細心照料,我才逃過一劫?!?/p>
“可是你卻在那之后接連殺人,”安隊長加重語氣道,“不再因為私怨,而是因為私欲?!?/p>
“我要活下去,需要一個正當?shù)纳矸?,我需要那些人的臉?!?/p>
“所以你對高志明下手?”
“對,他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有足夠的時間在國外完成面部移植手術,國內認識他的人不多。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以高志明的身份回國,成為他,就可以跟千繪在一起了……沒想到她卻死了……”
安隊長皺著眉說:“所以你才會用惡作劇的方式卸掉王一豪的一根胳膊,嚇死凌千繪的后母?”
“千繪說過那個人不配做她的丈夫,所以我卸掉他戴著結婚戒指的左臂。至于千繪的后母,沒有她,千繪也不會死。”
安隊長站起身說:“既然你已經(jīng)認罪,那么跟我走吧?!?/p>
沈奕沖安隊長笑笑,順從地跟著警察走出劇院。至此,曉惠和沈奕被捕,案子終于破了。
安隊長卻愁眉不展,直到一個驚天消息傳來——已經(jīng)死了的凌千繪出現(xiàn)在家中!他從椅子上彈起來,沉思道:“這件事果然沒有結束!”
安隊長再度來到凌千繪的別墅,這次他見到了真正的凌千繪。
凌千繪由傭人扶著走出臥室,她還處在驚魂未定的狀態(tài),據(jù)她本人說,她是被人關在某個地方很長時間,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王一豪說他殺了你,你卻被人關了起來,這是怎么回事?”
“那天,王一豪確實差點殺了我,但我沒死,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人擄走的,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關我的小屋子里了?!?/p>
安隊長鄭重地問:“千繪小姐,你能解釋下你和沈奕的關系嗎?”凌千繪肯定地說:“我不認識他。”endprint
“這可真有意思,原來你是想把罪過都推到曉惠身上。她假冒你、跟連環(huán)殺人犯有直接關聯(lián),在外界看來,她就像為了奪取你的身份和財產(chǎn)而做下這些事情,剛好這個連環(huán)殺人犯又聲稱迷戀你,你被囚禁一年而沒有丟掉性命就能說得通了?!?/p>
“什么意思,你懷疑我說假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小屋子?!绷枨ЮL說?!爱斎?,我相信你說的,有那么一座房子存在,因為你在那里藏了一年,就為了等到你手中的棋子幫你把障礙徹底清除掉的這一天!”
凌千繪反問道:“難道你覺得是我指使他們做了這些事嗎?”
“你當然不會直接指使他們去做什么,我跟他們兩人談過話,發(fā)現(xiàn)有一個共同點,他們所做的事情背后,都有你的話語在作為引導?!?/p>
“您說得太玄乎了……”
“不,并不玄乎?!卑碴犻L打斷凌千繪的話,“你只是比別人更懂得捕捉和煽動人心,這就像是你組好了一列多米諾骨牌,你只需按倒第一張牌,剩下來的牌就會接連倒下。而你的第一張牌就是你的‘死!”
凌千繪沒再說話,安靜地等著安隊長說下去。
“在曉惠和王一豪的口供里,他們都說到你在‘死前所穿的衣服?!卑碴犻L道,“這件衣服包裹住了你的脖頸、手腕,胸口處還有一張讓人無法順利探查到心跳的厚皮革。你計算好你后母回家的時間,挑在那個時候和王一豪起爭執(zhí),然后你詐死,以絕佳的演技騙過王一豪和曉惠,這時你的后母正要回來,王一豪措手不及,只能探查你的鼻息,卻沒有時間解開你的衣服查看心跳和脈搏。你偷走了曉惠的手機,當王一豪去阻攔你的后母,曉惠就只能去打座機電話,那時你就從餐廳后面的廚房后門逃脫了?!?/p>
“沈奕是逃亡的兇犯,”凌千繪還在辯解,“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一定能及時地趕來呢?”
“因為他寄給你的這封信?!卑碴犻L說,“信上面暗示他會去看你演的戲劇,至少在那天晚上,你可以確定他在這個城市。以及,我在這封信的空白處發(fā)現(xiàn)了用火烘烤過的痕跡,因為沈奕用檸檬汁在那里寫下了聯(lián)絡方式,也就是你給曉惠的電話號碼?!?/p>
“即便如此,就能夠說明我和沈奕有關聯(lián)嗎?”凌千繪否認道,“他給我寫了一封莫明其妙的信,可我并不知道寫信的人是誰。就算按你說的,我又怎么能控制住曉惠的想法,讓她整容成我呢?”
“光憑信件的確不能定你的罪。但是關于曉惠,你并不是特別需要讓她整容成你,她的用處只是幫你聯(lián)系沈奕,讓沈奕替你殺人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安隊長注視著凌千繪道,“你是一個高明的慫恿者,也是一個杰出的演員,不用自己親涉案件,也可以達成目的。你應該也能預料到曉惠求沈奕幫她整容的事,因為你了解曉惠的欲求——”安隊長頓了頓,說,“曉惠所愛慕的導演對你有騷擾行為……難道,你也預料到王一豪會因曉惠而殺死導演?”
“有可能哦?!绷枨ЮL笑著說,“畢竟我了解王一豪,他是個懦弱而沖動的人,我因此沒少挨打。不過,我的最終目的是讓沈奕殺死王一豪和后媽,導演也只是順帶的,他死不死都無關緊要不是嗎?”
“他是一條人命!不過這對于你來說,應該是一個驚喜,一箭三雕,你又少了一重阻礙。”
凌千繪好言道:“你說的完全沒有道理,我沒有理由這樣做,我并不希望我和王一豪的關系鬧得沸沸揚揚,而現(xiàn)在出了人命,我的過往也被宣揚開來,我大可以在當初就跟他一刀兩斷,而不用費這些周折殺了他?!?/p>
安隊長笑了:“你當然有理由,當初鬧開,輿論可能對你不利,王一豪和你的后母也會糾纏不清,而現(xiàn)在,你以無辜的受害者的形象示人,輿論會同情你。作為演員,你可以因此收獲更多的名望,對嗎?”
“你說了這么多都只是猜測,你毫無證據(jù)證明我有罪?!?/p>
安隊長搖頭嘆息道:“確實,即使能夠證明你詐死,也無法定你的罪。你的罪已經(jīng)被最相信你的兩人承擔了,凌小姐,你真的能夠面對這樣的罪過嗎?”凌千繪坐在窗戶邊,轉過身看著窗外的紅霞道:“再見,安警官,您應該離開了。”安隊長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在開車回警局的路上,安隊長的手機響了,他只聽到凌千繪的聲音從中傳來:“安警官,請錄下我將要說的話。”安隊長停下車,按下了錄音鍵。
“你說得對,整件事都是我策劃的,我善于利用人的欲望與心理。因為我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成長起來的,小時候是被后母苛待,長大后是被王一豪虐待。我不后悔殺死那兩個人,捎帶上導演也無所謂,我唯一覺得有愧的,是對被我利用的沈奕和曉惠,我本可以假裝對這份愧疚視而不見蒙蔽自己的良心,但被你識破了,就裝不下去了……”
話音剛落,只聽“轟”的一聲,凌千繪的別墅騰起了熊熊烈火,安隊長驚駭?shù)貜能囍凶叱鰜恚粗鴽_天的火光,垂下了拿著手機的胳膊。
(責編:邵強 2231011950@qq.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