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華
這個暑假,我和很多“怪獸家長”一樣,把剛滿10歲的孩子塞進各種補習班。
一個多月下來,收獲頗豐:她臨摹凡·高畫的秋天景象,深深淺淺的黃挺好看;她彈古箏曲《戰(zhàn)臺風》,頗有人定勝天的磅礴感;數(shù)學課上,她用共角定律,把那些橫七豎八的三角形面積算得清清楚楚;她開始聽英文版的《哈利·波特》;她學會了蛙泳……既然我從不在朋友圈“曬娃”,今天,就曬個夠!
很快,我這些小“嘚瑟”被九寨溝地震震碎了。我讀到了機器人用25秒寫的九寨溝地震消息。25秒!對一個新聞人,這無疑是雙重的地震。
事實上,這不是我第一次震驚了。2014年,洛杉磯地震發(fā)生后不到3分鐘,《洛杉磯時報》就發(fā)布了機器人寫的新聞稿。
“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老話似乎正在被“啪啪”打臉。因為人懂的知識,智能機器人都在“深度學習”。據(jù)說,未來機器人會搶走一半人的飯碗。三好學生、五道杠、刷題刷出來的學霸,還是30年后我們追求的嗎?
AI正在成長得無所不能。
當你說著風涼話:B和A、T距離越來越遠時,李彥宏豪賭AI——“all in”(全押)。他像吉祥物一樣,乘坐無人駕駛的汽車行駛在滾滾車流的北京北五環(huán)。當寂寞的你找那個善解人意的“小冰”聊天時,這個多情的機器人已經(jīng)和4200多萬人進行了200多億次對話。
我們已經(jīng)習慣了人工智能的新聞。它辦案,兩秒鐘干完律師幾個月的活兒——分析材料、吐出逮捕令、生成判決書。它23秒完成300張核磁共振影像圖的直腸癌病灶勾畫,準確率比三甲醫(yī)院大夫的還高。它被用在無數(shù)條生產(chǎn)線上,降低了某某康公司工人的跳樓率。
他們無比勤奮,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給點兒電就瘋狂。
我越來越同情孩子了,他們接受魔鬼訓練換來的知識,機器人幾分鐘就搞定。
機器人還會讀唇,準確率很高?!凹毸伎謽O”,似乎空氣里有一雙眼睛時時盯著你的嘴唇,成為最懂你的人。是不是多年后,戀人間為了躲避這種老大哥式的AI眼睛,不再會說:“我愛你”“你是我的眼”之類的老套情話,而改成兩人間的暗語,比如:“你這只臭襪子!”
AI的“DNA”正在向各行各業(yè)輸送。當你擁有一個錘子時,所有東西看起來都像釘子。如今,幾乎人人都在應用人工智能技術。
想起我可憐的孩子,一個暑假似乎只有學會游泳這件事,是機器人不能替代的。
九寨溝地震后,我在認真思考這件事:一個孩子該擁有什么樣的能力,才能在10年后被AI包裹的世界里,不會淪為“無用階層”。
李開復在書里提到:1921年,美國記者問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愛因斯坦,人聲音的速度是多少。愛因斯坦拒絕回答,他說:“你可以在任何一本物理書中查到答案?!苯又?,他說了那句特別有名的話:“大學教育的價值不在于記住很多事實,而是訓練大腦會思考?!?/p>
不知情緒為何物的阿爾法狗能在下棋上贏李世石,卻讀不懂他臉上的細微表情。機器人需要讀幾百萬張自行車圖片后,才能識別自行車,而一兩歲的孩子,只需看一次就能識別全世界的自行車。坐在電影院里的機器人怎么懂得《二十二》是一部好電影、《三槍拍案驚奇》是爛片……人類的套路也很深。
無情、無義、無心、無肺的AI同學,運算速度驚人,可在理解力、感知力、情緒問題上瞬間無力。
至于哲學、宗教、美學……這些看起來沒用的東西,機器人似乎更難抵達。模擬有1000億個神經(jīng)元的人腦,“像人一樣思考”,目前只能是科幻吧。
晚上,補習班門口,有人發(fā)各種培訓機構的廣告,我繞著走,孩子總是迎上去接廣告單。她說:“這樣能讓發(fā)廣告的人早點兒回家?!边@句話閃電一般擊中了我,困惑很久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擁有“心”的人類,是有再強大“芯”的機器人都不能比擬的。AI,不會愛。
事實上,我可愛的同事從九寨溝地震災區(qū)發(fā)回來的報道,是最聰明的機器人也寫不出來的。跑掉的黑球鞋、只寫了一個菜名的點菜單、地震發(fā)生時尚未烤熟的掛在燒烤架上的羊腿……這些文字是有溫度的。“跑”“飛跑”“歡脫地跑”……冷冷的機器人哪里懂文字的層次感、細膩感。如此看來,我似乎也不會失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