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
摘要:金庸先生所創(chuàng)武俠小說《笑傲江湖》,堪稱體現(xiàn)魏晉文化的魏晉風度之典范。然而“魏晉風流”說不盡道不完,本文姑且通過《笑傲江湖》中的琴、酒兩方面對其與魏晉風流之關系進行分析論證,從而更深層次挖掘二者之內(nèi)涵。
關鍵詞:酒;琴;笑傲江湖;魏晉風流
一、葷血屏除唯對酒
似乎很少見有哪類小說能夠如《笑傲》一般對于“酒”之描寫如此多廣。主人公嗜酒如命,何以見得?書中《聆密》章節(jié),男主尚未出場,讀者便從陸師弟口中描寫大師兄快飲“猴兒酒”可見得。后來男主角令狐沖在思過崖面壁之時,小師妹送來葫蘆酒,他“站起來向岳靈珊深深一揖”;再后來與田伯光“不打不相識”,田扛著兩壇陳酒上山與令狐沖分享,二人共飲李太白“謫仙酒”?!熬莆凑创?,令狐沖已有醺醺之意”,一個嗜酒如命的男兒形象躍然紙上。
書中對于酒文化描述最為經(jīng)典的橋段便是《論杯》篇中黃河舟里租千秋對酒以及酒器的高談闊論。令狐沖不懂酒,卻愛喝,租千秋對八酒八器的講述給令狐沖上了一堂使他受益頗深的課,以至于他后來學以致用,在西湖梅莊比葫蘆畫瓢地對“江南四友”照搬了一通祖先生的教學內(nèi)容,這也是他從“喝酒”到“懂酒”的最初體現(xiàn)。而從一開始在綠竹巷中遇到綠竹翁、到后來在西湖梅莊聆聽丹青生對各地佳釀的介紹,也都是男主角對酒的認識由“飲品”到“文化”的成長歷程。
男主角“縱酒狂歌”,像極了劉伶。劉伶恒縱酒放達,或脫衣裸形在屋中,更是寫下《酒德頌》放縱心意,將自己的嗜酒情懷寄托在一位“大人先生”身上。而《笑傲》中提到李太白與“謫仙酒樓”,又讓人不得不想起謝靈運。李太白“腳著謝公屐”,他對于康樂公的崇拜之情可謂達到極致,由此便可深刻感受《笑傲》里無處不在的“魏晉風流”。
縱觀魏晉時期,酒對于士人來說,大都是一種消遣的工具,或許是政治失意的排遣方式,亦或是超脫世俗的隱逸表現(xiàn),而這些都能夠在《笑傲》中找到影子。酒文化是魏晉風度的一種傳達,但不能說只有“名門正派”之人才配擁有“魏晉風流”,醉酒的嵇康幾時有意于朝政?劉伶縱酒何畏人譏?令狐沖出沒于酒肆妓院,向乞丐討酒,哪管它是否有失于規(guī)矩?假小人田伯光千里萬里挑酒上華山與令狐沖同醉,又何曾在乎是否有所謂“名門正派”的追殺?反之,五岳掌門左冷禪,“君子劍”岳不群,這些江湖“正派”之輩,你見他們幾時醉過酒?
二、歌鐘放散只留琴
《笑傲江湖》本身就是一首琴曲,用此名作為標題貫穿小說始終,足以見得琴在文中的重要性。首先,小說從劉曲二人合奏《笑傲江湖》寫起,由一首凄婉的絕響再到成為男女主角清麗脫俗的戀歌,縱使琴曲的含義發(fā)生了很大轉(zhuǎn)變,但其本質(zhì)是從未改變的。曲劉二人之合奏無疑是男主角與“琴”結下不解之緣的一個開端,到后來綠竹翁傳授男主角十二律,女主角輕撫瑤琴為男主角療傷,“琴”又成為男女主角戀情發(fā)展的關鍵。男主角琴技逐漸精湛,以簫為劍,與黃鐘公比琴,“琴”又為男主角的漸為人上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書中還有一處筆者感悟很深,那便是擅奏古琴的大莊主黃鐘公死前對琴與人生的哀嘆,這不僅強烈啟發(fā)了男主角對歸隱的進一步向往,同時深化了《笑傲》的主題。
小說中明確說明了《笑傲江湖》與《廣陵散》一脈相承的關系,這是作者對“魏晉風流”致以崇高敬意的顯著體現(xiàn)。嵇康《琴賦》中提到“識音者希,孰能珍兮”反應出“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钡哪欠N苦悶與無奈,恰恰《笑傲》中,女主角任盈盈更是發(fā)出“琴簫合奏,世上哪里去找這一個人去?”的如此感嘆,同樣是難覓知音,同樣是厭世鄙俗,這便是古琴體現(xiàn)的人文價值。嵇康說音樂當以心為主,它并不只能是政治與社會功能的產(chǎn)物,而是對生命的追求。黑格爾說音樂是精神,是靈魂,這些道理都是相通的。東晉王徽之因獻之之死而“慟絕良久”,大呼“人琴俱亡!”這種哀慟使筆者想到黃鐘公之死:逝者已矣,空留一死琴,可不就是人琴俱亡?
魏晉名士奏琴,多是對黑暗世道無奈的表達,《廣陵散》是嵇叔夜臨刑前的絕響,《笑傲江湖曲》是曲劉被逼無奈的哀歌,然而不同的是,《笑傲江湖曲》流傳至令狐沖手中,它比《廣陵散》更加陽光,它是希望,是黑暗中的清流,是婉轉(zhuǎn)悠揚的戀歌。
無論是上述文學作品還是歷史事件,都是對于同一種性情與道德的詮釋;無論是酒文化還是琴文化,都是特定背景之下士人對于理想追求的寄托。小說中大到男女主角小到一些無名配角皆寄情于琴酒,徜徉山水笑傲江湖,這也正體現(xiàn)了作者對于魏晉風流的敬仰與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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