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曲無聞

就算讀到后來，看天還是天，看水還是水，看沙還是沙，我們卻可以構(gòu)建不一樣的精神世界，可以在清廉的環(huán)境中安靜生長而不沾染一絲銅臭，也可以在鋪滿黃金的曠野里綻放光彩。

“你現(xiàn)在的氣質(zhì)里，藏著你走過的路、讀過的書和愛過的人?！边@是一段讓我十分感動的話。

人和動物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我們的智力。而智力帶來的快感，是無限美妙的。如何拿智力來作樂？讀書便是世界上門檻最低的智力活動。只要付出一個漢堡包的錢，便可以得到一個作者在某段歲月的心思與時間。

嚴(yán)謹(jǐn)?shù)膰H閱讀率比較研究顯示：全世界每年閱讀書籍?dāng)?shù)量排名第一的是猶太人，平均每人一年讀書64本。當(dāng)猶太孩子稍稍懂事時，幾乎每一個母親都會嚴(yán)肅地告訴他：書里藏著智慧，這要比錢或鉆石貴重得多，而且智慧是任何人都搶不走的。

其實，讀書和旅行一樣，是靈魂在別處的一次對話。就算讀到后來，看天還是天，看水還是水，看沙還是沙，我們卻可以構(gòu)建不一樣的精神世界，可以在清廉的環(huán)境中安靜生長而不沾染一絲銅臭，也可以在鋪滿黃金的曠野里綻放光彩。

我們小時候讀的書，如同小時候吃的飯，一時半會看不出什么，直到成年后，前者成為我們的精神，后者成為我們的骨血，兩者都融入到了我們每一個細(xì)胞。

世間有兩種快樂，第一種是因為無知，第二種是因為徹悟。

無知的人，每天無憂無慮什么都不想，不懂得日月星宿，也不懂得世事人情。他們做的事、干的活，都是為了吃飽喝足。這種簡單而無知的快樂，就像是動物，為了生存而生存，不需要復(fù)雜的思維和智商，更不會主動去獲取新的知識。

而徹悟，是因為讀過一些書，經(jīng)歷一些事，心境發(fā)生改變。青山依舊，綠水長流，個人獨特的氣質(zhì)也慢慢地培養(yǎng)出來，生命變得更加有質(zhì)感。正如周國平所言，世上有味之事，包括詩、酒、哲學(xué)、愛情，往往無用。吟無用之詩，醉無用之酒，讀無用之書，鐘無用之情，終于成一無所用之人，卻因此活得有滋有味。

書像一扇門，透過這扇門，你可以看到別人每天都想了些什么，他們?nèi)绾慰偨Y(jié)這個世界，又如何想象另一個世界。讀書，不是要醍醐灌頂、瞬間涅槃，而是要去知道，你這次與作者在哪里會合，又在哪里分開，在哪里產(chǎn)生共鳴，又在哪里產(chǎn)生分歧。

一本書不一定能讓你走出困境，不過至少會讓你知道，從古到今跟你有同樣煩惱、并且同樣在尋找答案的人有很多，你并不孤單。

我一直很喜歡毛姆說的一段話：“生命的盡頭，就像人在黃昏時分讀書，讀啊讀，沒有察覺到光線漸暗；直到他停下來休息，才猛然發(fā)現(xiàn)白天已經(jīng)過去，天已經(jīng)很暗，再低頭看書卻什么都看不清了，書頁已不再有意義。”

這是形容一個人年老時的樣子，希望我們都能有這樣完滿的生命。

我們的氣質(zhì)，大多藏于書中，就像一把把開山刀，每每拿起來揮舞，都能在你內(nèi)心中開墾出一片新的曠野，從而騰得出地方種植更多作物，到了秋天，心靈便可在廣闊無垠的大地上忙碌著收獲思想。

而思想，駐扎在每一個人的腦中，不分貴賤，也無法用財富交易，因而躲過了掠奪。

要么讀書，要么旅行，心和身體總要有一個在路上。

（王煒?biāo)]自《時代郵刊》2017年第4期 圖：杜小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