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國賓
再叫一聲娘
文/董國賓
乳童時,開始牙牙學語了,我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娘”。僅一個字,我幼小的娃娃聲音極細弱,娘卻大著嗓門“唉”了一聲。從此,娘總給我快樂和歡笑,給我溫暖和祝福,盡管娘自己很苦也很累。
我還小,想吃一塊糖,可家里揭不開鍋,娘就把梳頭時掉下來的頭發(fā)一根根撿起,然后珍藏起來。娘將頭發(fā)梳了再梳,有時還會用力梳。過了些日子,我在村口一個土堆上玩耍,忽然走過來一個挑貨郎,撥浪鼓“咚咚咚”敲響了凌亂的小村莊。娘從家里跑出來,臉上漾著笑容,手里拿著早已收藏好的一小卷頭發(fā)。娘用小拳頭大小的一卷頭發(fā),在挑貨郎那里換了一塊糖,轉(zhuǎn)身塞進了我的小嘴里。我甜甜地叫了一聲娘,然后咧著小嘴笑起來。
天冷了,夜色裹緊了小村莊,幼小的我脫掉衣褲就往涼被窩里鉆。娘趕忙將一雙大手在自己身上暖熱,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娘熱乎乎的兩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小腳丫。被窩像個冰窖,可我的小腳丫像是伸進了火盆,慢慢的,我單薄的身子也暖起來。我眨巴了幾下眼,又甜甜地叫了一聲娘。
那天我患重感冒,咳嗽一聲接著一聲,可小村子里沒誰會看病,只有繞過一道道山梁,到幾十里外的地方去買藥。山路迢遠,娘趕夜路到山外去,越過崎嶇和陡險,終于在天亮之前趕了回來。一回到家,來不及喘上一口氣,就把藥給我喂下去。娘拖著疲憊的身體在我身邊熬了三天,我病情有了好轉(zhuǎn),娘才長舒一口氣。又過了兩天,我大聲喊了一聲娘,就跑出去和小朋友玩耍去了。娘見我恢復(fù)如常,又開始打豬草、耙地和劈柴了。
娘不停地干活,鋤草、施肥、殺蟲、沒白沒黑地翻種作物,大把精力和心思花在了養(yǎng)家糊口上。炊煙升上天際,娘在灶臺做飯,幼小的我像只饞嘴貓,在廚房鉆進鉆出。娘知道我的心思,把我叫到跟前,摸著我的頭說:“莊戶人家哪有好吃的,過些天娘給你買雞腿吃?!蔽夜娉陨狭穗u腿,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好香?。∵@是娘用節(jié)省下來的錢給我買的,娘沒有雞腿吃,只看著我狼吞虎咽地吃,娘心里比我還甜!吃完雞腿,嘴上油汪汪的,我滿足地叫了一聲娘。
要去山外面的大都市上大學了,臨走時,娘把東借西湊的學費交到我手里,看著我說:“孩子,家里的事兒有娘呢,你只管安心學本事,千萬不要分心。咱莊稼人愛勞動,肯出力,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我朝娘揮揮手,踏上了求學之路。
走上了工作崗位,我在一個城市安了家,有了穩(wěn)定的職業(yè),生活真是好多了。我想把娘從山旮旯里接過來久住,娘卻突然走了,去了一個我們再也見不到的地方。我多想親口再叫一聲娘,有娘叫的日子才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