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丨 龔 琴
太原很近 太原很遠
文圖丨 龔 琴
與太原相愛不容易,與其相處更難。我用了4年的時間和她打磨,其間無數(shù)次地想逃離,直到真正離開的時候才驚覺不舍,還有許多風景沒看,還有許多故事沒聽,還有許多人沒來得及道別。
一
太原的歷史很長,有2500多年。我和這座城市相識的時間很短,只有14年。
2003年高考過后填志愿,當時只想著要離家遠,但是多遠才叫遠呢,對于在那之前最遠只到過重慶的我,真是沒有概念。沒人指導,沒人建議,就拿著一本高考志愿填報手冊,懵懵懂懂地填了志愿,去了山西太原。
山西太原,距遵義2000多公里。14年前,遵義沒有機場,貴陽沒有直飛航班。遵義到太原需要倒一次火車,在火車上需費時43小時。
在那個網(wǎng)絡并不發(fā)達的年代,我對于“山西財經(jīng)大學”一無所知,對“旅游管理”專業(yè)一知半解,感覺應該就是一個吃喝玩樂的專業(yè),后來的實踐告訴我,那的確是一個吃喝玩樂的專業(yè),與我最初的理解不同的是,那主要是一個讓別人好好吃喝玩樂的專業(yè),至于自己,真是,誰苦誰知道。
出遠門的興奮消解了我離家的惆悵。有點局促又有點不安,村里長大的我這次要去大城市了,我要以什么姿態(tài)去報到才不會露怯呢,迷迷糊糊恍恍悠悠中,到了太原。
初見太原,與想象差異太大。一路打量這座城市,一路就在后悔,怎么就到了這里。城市不小,但真沒有多少大都市的氣息,沒有多少高樓大廈、錦繡繁華,滿街都是自行車叮叮咣咣的聲響。左邊是一片灰色的建筑,右邊仍是一片灰色的建筑。太原,給我的初印象,就是“灰”。
四年的相處,漸漸發(fā)現(xiàn)了它的另一種色彩。
太原,也有大片的綠意,最綠的地方或許是汾河公園吧。
汾河公園是在汾河太原城區(qū)段內經(jīng)過水利治理和綠化美化后而形成的濱水公園,它的總長超過18公里,這是一個完全開放且免費的公園。
記不清四年間去過多少次汾河公園,最愛它的夜景。站在汾河看太原,整個太原,成了一片不夜城,從汾河望出去,就像一片琉璃仙境。
那會兒年輕,卻總有一些不知名的愁緒。就覺得汾河的月色不同,此處不同。聽著從燈火深處傳來的音樂,就像一汪水、一道光、一縷風把我?guī)нM一種不知名的愁思之中。遠遠的,看一場熱鬧,其實在回學校的途中,就會把它們全都淡忘,只留下一片模糊不清的色塊,緩緩地沉進記憶中。
太原的另一種顏色是紅色。這種紅,并不絢爛,也不熱烈,更多的來自于那些古老的建筑。地上文物看山西,但是,作為山西省省會的太原,一直是不少游客的過境城市、交通樞紐站,許多人都是行色匆匆的下了火車或飛機,簡單看一看山西博物院、中國煤炭博物館、晉祠等地,便就此別過,導致不少人對太原根本無感。
其實,太原很委屈。
作為三晉的政治核心,其本身蘊含的歷史文化底蘊十分深厚,它是有著2500年建城史的老城,古城雖然已完全消失,卻遺留下不少古代的經(jīng)典木構建筑,不少古建筑早已入選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這些古建不少為寺廟和道觀,其磚墻和大門多為紅色。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這些紅色已沒有最初的鮮艷,但卻更有蘊味、更顯悠長。
以前在家時,總覺得生活在他鄉(xiāng)。到了他鄉(xiāng),才知,故鄉(xiāng)才是心底最深的眷戀。無論身在何處,總有一個地方讓你牽腸掛肚。
有人說,愛上一座城很容易,可能因為一個人,可能因為一座湖,可能因為一道菜。然而與太原相愛不容易,與其相處更難。我用了4年的時間和她打磨,其間無數(shù)次地想逃離,直到真正離開的時候才驚覺不舍,還有許多風景沒看,還有許多故事沒聽,還有許多人沒來得及道別。
二
對一座城市的想念在歲月的流逝中慢慢積累。分別10年了,就想著再回去看看。
10年前,離開太原時,帶走的除了記憶和歲月,還得了鼻炎。印象中,那里的空氣實在太糟,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出去一趟“塵滿面、鬢如霜”。想著要回到太原,就有點兒擔憂鼻炎會發(fā)作。
重新回到太原,鼻炎一次都沒有發(fā)作過,真是令我驚喜。在車上和司機聊天,近幾年山西大力整治環(huán)境,除了幾座國有大型煤礦,以前遍地開花的小煤窯早被關停。雖然還有許多后續(xù)問題待解,但成效也顯而易見。
想念太原,也想念那些老地方。起鳳街、長風街、柳巷、帽兒巷、一人巷、五魁巷、地藏庵、后鐵匠巷、東校慰營、南校尉營……聽起來就有許多故事,讓人想一探究竟。地名是一個地方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很喜歡太原的地名,有著光陰的味道。
故地重游,時間并不很充分,只撿了幾個常去的地方去看看。第一站當仁不讓的是晉祠。
學生時代,出門就是走路加公交,對太原出租車的印象并不深刻。重回太原,有了滴滴,就更不想打車了。從南內環(huán)街打滴滴到晉祠,四五十公里的路,車費就是60元錢左右。
關鍵是一出市區(qū),進入剛修好沒多久的快速通道后。雙向八車道的路面寬敞,兩旁綠樹成蔭,中間的綠化隔離帶令人賞心悅目,兩邊并沒有多少建筑,視野開闊。路旁的樹有人定期修剪,雖然看起來比較整齊,卻少了些自由生長的蓬勃味道。
晉祠作為太原的門面和招牌,長期占據(jù)太原必游景點榜首。清晰地記得當時晉祠導游詞的開篇:“晉祠,又名唐叔虞祠,是為紀念晉國開國君主唐叔虞而建?!痹谌缃窨梢哉业降淖钤绲年P于晉祠的記載見于北魏酈道元所著的《水經(jīng)注》,以此粗推晉祠最少也有1500年的歷史了。
在晉祠的歷史中有著許多名人的身影,對其影響最大的卻是李淵、李世民。
公元617年夏天,在隋朝江山的風雨飄搖之中,太原留守李淵正在加緊起兵的最后準備。與此同時,隋煬帝安插在太原的兩個親信,李淵的副手王威和高君雅也做出了李淵將反的判斷,設計以太原天旱,需到晉祠祈雨為名,準備借機誘捕李淵。但他們的計劃被李淵心腹,晉陽鄉(xiāng)長劉世龍察覺,于是,李淵擒殺二人于晉陽宮。
李淵最終還是來到了晉祠,但他不是來求雨的,而是為起兵祈禱。在他看來,自己起兵無異于當年武王伐紂,而唐叔虞正是武王之子,求他來保佑自然是寓義深刻。
公元617年7月,李淵在晉陽誓師起兵,僅僅126天之后便攻占了長安。第二年五月,李淵在長安稱帝,開創(chuàng)了大唐帝國三百年的基業(yè)。
李世民跟隨父親在晉陽居住多年,時人稱之為太原公子,他也一直把太原當做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是“王業(yè)所基,國之根本。”
貞觀十九年十二月,唐太宗在東征高麗的歸途中來到了太原。第二年正月二十六,唐太宗駕幸晉祠,留下了晉祠最為珍貴的文物,樹立于貞觀寶翰亭內的現(xiàn)存最早的一塊行書碑——《晉祠之銘并序》。
晉祠中古樹參天,靜怡優(yōu)雅,蒼老的建筑平靜地端坐在樹林之中,相看無言。千年晉祠故事多,寶物也多,難以一一述說。
太原人多有汾河情結,這條河賦予了人們太多的情感和想象?!吧姐暵淙涨Я肿?,渡口歸來簇如蟻。中流軋軋櫓聲清,沙際紛紛雁行起。遙憶橫流游幸秋,當時意氣誰能儔。樓船簫鼓今何在?紅蓼年年下白鷗?!泵鞔娙藦堫U所作的《汾河晚渡》,將太原古城的絕美風景流傳了下來。
再游汾河,不想找不同,只想找相同。一棵樹、一座亭、一盞燈……當一樣東西與記憶中的模樣重疊,總能帶給我一陣竊喜。
汾河公園的夜色仍然很美,其心境卻大不相同,即使站在汾河邊看星看月看遠山如墨,也是一片平靜。只覺華燈初照,盛世風流。
其實,何必執(zhí)著于過去。即使一切都沒有改變,看景的心情不一樣,看的景自然大不同。
太原是寬容的,就像那穿城而過的一灣汾水,千百年來,承載了多少的紛擾喧囂,離愁別恨。
何其有幸,看見了太原的變化,也看見了太原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