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顯斌

一、第一單生意

二十三歲的牛一杰沒什么特長，唯一的愛好是看偵探書，因此，他決定干私家偵探。牌子還沒掛，這天就接到一個電話，是個女人沙啞的聲音。女人告訴他，希望他幫自己探查一下他的老公。

牛一杰一愣，自己準備干私家偵探這事，很少有人知道啊，他忙說：“我還沒開張呢?！?/p>

對方告訴他，接下她的單子，不就開張了嗎？然后，不管他同意與否，就通過手機發(fā)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胖胖的中年人。女人讓他幫忙跟蹤調查一下，看他最近經常外出干什么。

牛一杰問查哪一方面的事情，對方說私生活。

在手機中，那女的讓他報個卡號，自己先給五萬元定金，事成之后，再給二十萬。牛一杰聽了又驚又喜，心想，怎么可能？不會是做夢吧？

牛一杰試探著報了自己的卡號，不一會兒，手機一響，傳來個信息，對方五萬元已經打到賬上。

一時，他目瞪口呆，當即決定，偵探所馬上開張，自己馬上開始偵破此案。

照片上的胖子名字叫曾大展，長著一張圓乎乎的臉，是本市一個著名的房地產大亨，身價過億。

牛一杰通過暗暗觀察、跟蹤和盯梢，終于發(fā)現(xiàn)了貓膩，這家伙果然背著妻子，偷偷和一個女孩子暗暗見面。

這個女孩戴著墨鏡，行動謹慎，他一直沒看到臉面，不過，曾大展倒是看清楚了。

為了徹底弄清那個女孩是誰，瞅著曾大展離開時，牛一杰將一個微型攝像機安在曾大展的車上，然后若無其事地離開。等到曾大展開著車，?？吭谧约覄e墅處，牛一杰就悄悄跟過去，弄開車門，拿到微型攝像機。

牛一杰洗完照片一看，頓時瞪大了眼，大叫一聲，將照片扔得滿地都是。

二、戀人暴亡

張穎兒突然死了。

張穎兒是牛一杰的戀人，整整談了三年的戀人。

牛一杰知道張穎兒死，是在第二天早晨，張穎兒的妹妹張葉兒告訴他的。

張穎兒躺在床上，警察正在忙碌，有的拍照，有的尋找證據(jù)。張穎兒身上沒有傷痕，只在脖子上有一道繩子勒過的痕跡，顯然是被勒死的。法醫(yī)斷定，兇手是趁其不備突然下手的，因此，受害者幾乎沒來得及反抗就斷氣了。

兇手很狡猾，離開前，已經把現(xiàn)場仔細清理過，但在受害人的衣服上，留下幾枚指印。

警察提取了那幾枚指印。

牛一杰握著拳，眼珠通紅，吼道：“不可能，沒有的事?！?/p>

張葉兒哭著怨恨自己昨晚不該外出，不然，姐姐也不會慘死。

大家都安慰著這個可憐的女孩，她父母已逝，她和姐姐相依為命，現(xiàn)在，姐姐一死，只剩她一個人了。

牛一杰被警察告知，最近不許外出，不許隨意亂跑?？磥恚约阂渤闪讼右扇?，進入了警察的視線。

他一言不發(fā)，回到家已是夜晚，他倒頭就睡。第二天一早，有電話打來，是公安局的。警察告訴他，他的嫌疑已經被排除，通過比對指紋，殺害張穎兒的人不是他，另有其人。

究竟是誰，警察沒說。

上午，牛一杰又獲得一個消息，他所跟蹤的對象曾大展自殺了。曾大展在月牙湖的一個水灣中自殺。據(jù)曾大展的秘書反映，曾大展吃罷早飯，自己一個人去釣魚，之后就再也沒回來。

警察在湖灣的無人處，終于發(fā)現(xiàn)了曾大展的尸體，同時在岸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紙上寫道：張穎兒是我殺的，她該死，她一方面和我好，一方面又和別的男人戀愛著，這是背叛，也是巨大的恥辱，我不能忍受。那晚，趁她一人在家，我去了她那兒，擁著她的肩和她隨意聊天，瞅著她不注意，突然下手，用繩子勒死了她。我以為，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后來，聽說警察提取了我的指印，這才知道自己完了，我不想被捕，不想受審。因此，我選擇走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

公安局通過比對指紋，確如遺書所說。

牛一杰無言地抱著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張葉兒聽了，更是號啕大哭，還對公安局承認了一件事，張穎兒確實和曾大展有來往，只是瞞著牛一杰而已。

三、私家偵探行兇

牛一杰仿佛一剎那間老去了十歲，在大家同情的眼光中，垂頭喪氣地離開現(xiàn)場。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又是那個女人沙啞的聲音。女人問他案件究竟查得怎么樣了。他囁嚅著，一時竟然答不出來。女人很生氣，在電話中輕聲道：“混蛋，我讓你查人，沒讓你殺人?！?/p>

牛一杰一驚，左右四顧，輕聲問：“什么意思？”

對方告訴他打開門出去看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牛一杰咬咬牙，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跳起來，到房里找了一把匕首，緊緊握著，一把拉開門，向外面望去。

空空的走廊，慘白的燈光，什么也沒有。

他左右看看，十分失望，正準備關門時，發(fā)現(xiàn)門檻外放著一個信封。

牛一杰忙一把拿起，上面寫著寄信人的住址和名字：鳳城四路朱夢宇（寄）。后面的收信人，則是他的名字。

朱夢宇就是曾大展的老婆，也是他的雇主。

他忙關上門，打開信封，一沓照片“嘩”地落在地上。

看了照片，他眼睛發(fā)直，冷汗直冒。

他感覺，自己上了朱夢宇的當了，那個女人故意請他跟蹤自己的老公，探查她老公的秘密。

另一方面，她自己又悄悄跟蹤他，把他所做的一切，竟然全部拍攝了下來，包括自己殺人的過程。

是的，張穎兒還有曾大展，都是牛一杰謀殺的。

那天，牛一杰拿了微型攝像機，把照片洗出來。牛一杰看了，頓時怒火中燒，一把將照片扔在地上。

照片上，和曾大展約會的人終于取下了墨鏡，不是別人，正是和自己最近鬧著分手的戀人張穎兒。在照片里，她情意綿綿地靠在曾大展的肩頭上，笑得像花兒一樣。

牛一杰咬緊了牙，狠狠道：“賤人，竟敢這樣?！庇谑?，他制定了一個殺人計劃。他在跟蹤期間發(fā)現(xiàn)，張穎兒去見曾大展，每次都會很晚回家。那次，等張穎兒出去見曾大展時，牛一杰沒有跟蹤她，而是悄悄進了張穎兒住的地方。由于他有鑰匙，很輕易地潛入張穎兒的家。他輕車熟路進了張穎兒的臥室，藏了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張穎兒哼著歌回到家里，她坐在床上，看著手中戴著的一枚鉆戒，輕輕地笑著。

牛一杰躲在暗處，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悄悄從張穎兒身后靠近，拿了根繩子，毫不猶豫地勒住了張穎兒的脖子。一切結束后，他麻利地清理好現(xiàn)場，迅速轉身離開。他知道，張穎兒既然和曾大展見面，不可能不擁抱親吻，這樣一來，衣服上一定會留下曾大展的指紋。殺人兇手，也會很容易鎖定為曾大展。

至于曾大展，也不能讓他活著，不然的話，警察一問，也會露餡兒。對付他的辦法，更是簡單至極。

曾大展每天都會去釣魚。于是，牛一杰打印出一封遺書，裝在衣袋里，提前來到這兒，悄悄躲在葦叢中等著曾大展到來。

曾大展正坐在湖邊釣魚時，牛一杰突然跳出來，從后面一掌，把曾大展推下了水。自己也隨即跳下水，憑借著高超的水性，把曾大展扯入水中，直到氣絕。然后，牛一杰把提前準備好的那張紙放在岸邊。

他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這些竟然被人偷拍了下來。

四、幕后雇主

現(xiàn)在，牛一杰恐慌了，打通雇主的電話，在電話中，他狠狠地說道：“朱夢宇，你也太狠毒了。”

朱夢宇在那邊一笑，得意地問道：“我狠毒嗎？”

牛一杰分析，朱夢宇私下里知道曾大展和張穎兒好上了，因此，故意請自己跟蹤，目的無外乎讓自己發(fā)現(xiàn)后，一怒之下殺掉張穎兒和曾大展，替她發(fā)泄心中的忿恨，出一口惡氣罷了。

對方咯咯笑了，輕聲道：“你還不笨。”

牛一杰很是不解地說：“殺張穎兒，除了你心頭大恨?？稍笳故悄憷瞎??！?/p>

對方說，那個花癡，和張穎兒好上后，竟然毫不猶豫地把近千萬的財產轉移到那個女子名下。

最近，回到家后竟然告訴朱夢宇，他要離婚，讓朱夢宇下崗，朱夢宇當然不能讓他活著，再去和那個女子結合。

“跟蹤我，你又為了什么？”牛一杰不解地問。

對方告訴他，跟蹤他當然是擔心他不按自己希望的那樣辦，不履行義務。另外，他如果一怒之下殺了張穎兒和曾大展，自己就可以趁機拍下照片要挾他，讓他幫自己去干另一件事。

牛一杰心里一驚，對方果然有陰謀，他忙問什么事。對方惡狠狠地告訴他，找到張葉兒，讓她把她姐姐從曾大展那兒轉移走的錢，全部給吐出來，然后，殺掉張葉兒滅口。

牛一杰無奈地答應了，關了手機，戴著墨鏡，趁著漆黑的夜色悄悄走了出去。他冷冷一笑，沒有去張葉兒那兒，卻直接去了朱夢宇家。

牛一杰到了朱夢宇家，悄悄撬開院子的大門，閃身進去，上了樓，來到朱夢宇的臥室外，撬開房門，影子一樣閃了進去。

朱夢宇沒有睡，坐在那兒，正拿著一沓照片看，見了他，頓時一愣，照片撒了一地，連忙站起來，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誰？想干、干什么？”

牛一杰低頭一看，那些照片都是他作案時的圖片。他眼珠紅了，對方竟然還留著一沓照片作證據(jù)。見朱夢宇張大嘴準備叫喊，他猛地撲過去，一把箍住了她。

朱夢宇掙扎著，滿臉的驚恐，結結巴巴地問：“你——是誰？”

他冷笑著諷刺道：“你請的偵探??！”

朱夢宇使勁搖著頭道：“我沒——沒——你為什么要殺我？”

他呆在那兒愣住了，突然感到哪兒不對。他想起來了，朱夢宇的聲音很清亮，即使在驚怕中也是清亮的，而手機中的聲音低沉，顯然，那是故意壓抑著的聲音。

牛一杰渾身一冷，知道自己上當了。

他得趕緊走，這些照片一定是那個幕后人送來的。而且那個幕后人已經確定，他會去找朱夢宇的。以這人思維的縝密，一定會以為自己此時殺死了朱夢宇，一定會匿名報警，讓警察來抓個現(xiàn)行，那樣一來，自己就會百口莫辯。

他放了朱夢宇，急忙跑出去。果然，剛出院門，那邊響起了急促的警報聲。一輛警車閃著燈，快速地開了過來。

五、身邊人的陰謀

張葉兒回到家，剛剛關上門，一個人影倏地閃了出來，用一把雪亮的匕首頂住了她。這人，就是剛從朱夢宇那里跑出來的牛一杰。張葉兒一驚，眨著眼睛問道：“你想干什么？”

牛一杰冷哼一聲，“請我偵查的人是你吧？”

張葉兒眼一眨，不解地問：“什么？”

牛一杰分析，最初，自己以為這件事自始至終是朱夢宇的陰謀，可是，當他用匕首逼住朱夢宇的那一刻，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了。因為設圈套的人故意沙啞著聲音，一定是自己的熟人，怕自己聽出聲音。另外，自己想開偵探所的事，只對張穎兒說過，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朱夢宇更不可能知道。張穎兒知道，張葉兒也極有可能知道，才會沙啞著聲音請自己去跟蹤曾大展。再說，事發(fā)后，這個人很可能會獲得極大利益，數(shù)來數(shù)去，這人也只有張葉兒了。因為張穎兒在曾大展那兒，憑借著熱戀，弄得到上千萬資產，張穎兒一死，資產就會全歸張葉兒。

至于她為什么要害死朱夢宇，就更好解釋了，因為朱夢宇在張穎兒死后曾揚言，要打官司索要那筆錢。

張葉兒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點點頭說：“是的，是我做的?！?/p>

牛一杰睜大眼睛道：“張穎兒是你姐姐啊，你唯一的姐姐?！?/p>

張葉兒瞪著眼睛惡狠狠道，什么姐姐？張穎兒弄到那么多錢，可是，對自己這個妹妹，一毛不拔，自己炒股輸?shù)靡凰?，她無動于衷。于是，自己產生了殺機，當然不能自己動手，于是，假借請偵探，讓牛一杰出手。說到這兒，張葉兒得意地說：“你性格暴躁，一觸即發(fā)，一定會如我所愿的?！?/p>

牛一杰舉起匕首，惡狠狠地說：“現(xiàn)在，你也去死吧?！?/p>

突然，張葉兒扯著嗓子大喊：“王揚，快動手?！?/p>

王揚是張葉兒的男朋友。

牛一杰一驚，看來自己又上當了，這女人一定是提前讓王揚埋伏在這兒，然后故意引誘自己進來，好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他忙回過頭，卻沒見到王揚出現(xiàn)。趁著這個機會，張葉兒猛地掙脫開來，跑到桌子的另一邊。

牛一杰嘿嘿一笑，回頭道：“玩這套，你今天死定了?！?/p>

張葉兒聽了卻沒有一點兒害怕的樣子，確如牛一杰所猜，她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王揚，讓他拿著匕首，提前埋伏在房中。她估計，牛一杰會醒悟的，會找上門來的。即使他不來，她也會打電話引誘他來。到時，她和王揚兩人下手，干掉牛一杰。

可是，王揚一直沒出來。

牛一杰和張葉兒兩人圍著桌子，一個追一個跑。張葉兒氣喘吁吁地邊跑邊大聲喊：“王揚，快出來啊?！?/p>

突然，門“咚”的一聲被打開，一群警察沖了進來，用槍指著兩人。兩人舉起手，被戴上手銬。隨著警察一塊兒進來的還有王揚，張葉兒見了一驚道：“你，怎么——”

王揚告訴她，怎么也沒想到她會那么狠毒，當她說出事情的真相后，王揚心里一驚，表面答應了她的要求，私下里悄悄去報了警。

“為什么？”張葉兒瞪著王揚，瘋狂地大喊道，“一千萬啊，我們拿到手，能幸福地過上一生的?！?/p>

王揚望著張葉兒，長嘆一聲，沒想到，錢對張葉兒的魔力竟然那么大，為了錢，她能陰謀害死自己唯一的姐姐，以后，為了錢，她也照樣會害死他王揚的。張葉兒聽了，無言地低下了頭，不再言語。確實，她并不愛王揚，這次，僅僅是想讓王揚殺死牛一杰而已，事情一完，她就會給他一杯茶，里面下毒藥，從而假造一個王揚殺人后畏罪自殺的現(xiàn)場。

可惜，這一切都成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