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菱
年前,在鄉(xiāng)下偶遇打工回來的三叔。他似乎又老了些,穿著藍灰色的工人服,扛著大包小包,風塵仆仆。除了背著一大堆包裹外,他黝黑粗糙的手掌上還小心翼翼地托著個不起眼的小花盆,眼睛里閃爍著回家的快樂光芒,使他看上去頗為明朗。
“三叔好!”“好!”他朗聲笑著,一邊卸下他的行李。我探頭看著他的小花盆,他賣起了關子:“瞧瞧,這是什么花?”什么花,明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洋蔥,圓鼓鼓地嘟著嘴。而且有些干癟,表皮斑斑駁駁,不但不美還有些丑。我心想,怪不得有人說三叔有些傻,出去打工還帶一坨書,現(xiàn)在又帶個干癟癟的球莖,叫我猜是什么花。他能有什么寶貝花!三叔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說:“家常的水仙花,冬天里帶一盆回家,看著也好。”
他說著,自己呵呵笑了,用手愛惜地撥弄著那個干巴巴的球莖,“改天來看啊,我保證它會開出好看的花?!蔽也恢每煞?,目送著他一瘸一拐消失在田野后,心里實在是有些不屑:“一盆不知道能不能開花的水仙花,有必要奉若珍寶嗎?”
新年里,我又去鄉(xiāng)下了,我想著去三叔家,看看他的水仙有沒有開花。推開大門,院子里靜悄悄的,我走進屋,三叔正戴著副老花眼鏡,倚在桌邊看書,看的是一本卷了邊泛黃的《平凡的世界》,桌上是一盆水仙花,已然長了綠色的葉子,有朵淡黃的小花隱隱約約地開放著。他的妻子在和兒子做一個橙子皮的手工燈籠,也是輕聲細語的,一堆材料整整齊齊地放在花的邊上。
三叔見了我,竟然有點不好意思,把書一合:“來吃點東西,看看這盆水仙花,還真不錯,挺好看的?!比龐鸺糸_一塊橙子皮:“是啊,花不錯,你就愛些詩情畫意的玩意兒?!薄皩?,像歌里唱的,我還有詩和遠方的生活呢!”趁著他們打趣的當兒,我湊上前,仔細地看了這盆花,球莖去了皮,露出青蔥白嫩的皮膚,幾片嫩綠的小芽兒挺立在花盆中間,最重要的是它真的開花了,一朵可愛的不起眼的小花。小花微微仰著臉,張望著,微笑著。我一下子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三叔說,他最喜歡水仙的不喜張揚、清秀淡雅,他看見水仙心里就很安靜。是的,這是一個安靜溫馨的家,舊布做的門簾很漂亮潔凈,飲料瓶做的小噴壺也很精致,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照到水仙花上,真的很有春天的氣息。
其實,三叔就是一株靜靜的水仙花,他對美好的渴求,對生活的熱愛,他的“詩和遠方”使他卑微的生命努力綻放,而這綻放終將開滿我的記憶,讓我知道,沒有一朵花,不是春天的風景。
點評
《三顆枸杞豆》是一篇很有內(nèi)涵的文章,再頑皮的孩子讀了這篇文章內(nèi)心都會有所觸動。而小作者的這篇文章和《三顆枸杞豆》有異曲同工之妙。平淡的語言富含豐富的哲理,讓讀者在閱讀之余能用心好好地思考。
(以上文章均由陳益剛老師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