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杰

湘軍大捷，南京遭劫

◎張宏杰

1864年，曾國藩的弟弟曾國荃率領湘軍攻克了太平天國的都城“天京”。城破當日，他興奮不已，立刻回營寫折子向朝廷匯報軍情。曾國荃滿心以為，立下這樣的大功，朝廷一定會立即褒獎他,不料幾日后，卻收到朝廷指責他的諭旨。雖然曾國荃如遭悶棍，但這指責事出有因。

曾國荃帶的部隊有兩個特點，一個是貪財能搶，另一個是殘酷好殺。曾國荃圍南京之后，因欠餉過多，士兵經常以搶劫為生。湘軍連江北農民做飯的鍋鏟都奪走，奸掠婦女的事情更是日益增多。太平天國被湘軍合圍之后，為了應對南京城內的糧荒，曾將大批婦女兒童放出，令其自謀生路。不料他們一出江東橋，就遭到湘軍攔截，多數被扣留營中，年輕婦女無一幸免。

面對這種情況，曾國藩兄弟的對策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曾國藩最擔心的不是軍紀敗壞，而是軍隊嘩變。1864年三月，軍中發(fā)生鬧餉事件，曾國荃急忙向哥哥請示對策。曾國藩在信中囑咐曾國荃，因欠餉太久，不能將鬧事的士兵繩之以法，應多方撫慰。

從此，曾國荃對部下更加放任自流，任他們去搶吃搶喝，士兵們的作風也越來越像土匪。曾國荃部之所以能喝著粥堅持下來，只靠一個信念：太平天國南京經營多年，城中金銀如山，財貨似海，如果拿下南京，大家都發(fā)財。

因此破城后，湘軍搶得是盆滿缽滿。精壯的太平軍除了抗拒時被斬殺的之外，其余的人并沒有被殺死，他們大半為湘軍扛抬所搶劫的財物出城。有的太平軍指引湘軍尋找藏匿財物的地方，之后便被放走。而南京城中老弱的平民不能挑擔又不能貢獻財物，都被湘軍殺死，沿街死尸十有八九都是老人和小孩。有的湘軍以殺人取樂，被殺者哀號之聲響徹云霄，慘狀令人發(fā)指。

湘軍軍官中有位江蘇人，他不忍見故鄉(xiāng)遭此劫難，找到曾國荃，要求他馬上制止搶劫，整頓紀律。曾國荃卻不以為然，反而向這名軍官大發(fā)脾氣。

經過一個多月的大燒、大殺、大搶，每個無名小卒都發(fā)了橫財。他們不僅將城內的金銀財物洗劫一空，甚至連建筑物上的木料也拆下來，從城墻上吊出，用船運回湖南。頓時長江中千舳艫千里，聯(lián)檣而上，滿載從南京搶來的財物、婦女，日夜不停地向湖南行駛。太平天國慘淡經營十余年，其轉移到南京的大量財富，大多都成了湘軍的囊中之物。

以前湘軍的搶劫事件，只有被搶劫的當地人和湘軍內部知道。這次湘軍由南京運輸戰(zhàn)利品回湖南，兩地距離很遠，所持續(xù)的時間較長，財物數量又是如此巨大，長江流域各省人所共見。湘軍的行徑一時傳遍全國，天下人都稱曾國荃為“老饕”。

慈禧太后本希望用南京城中的財富緩解當前的財政困難，沒想到讓曾國荃部搶得一毫不剩，遂十分生氣。在此之前，雖然曾國荃名聲不佳，但是慈禧畢竟需要這員猛將沖鋒陷陣，有什么不滿只能忍著，現(xiàn)在狡兔已死，12萬湘軍成了清王朝最大的威脅，慈禧對湘軍疑懼之心大增。曾國荃積累的惡名，終于遭到了報應，收獲了那道聲色俱厲的上諭。

編 輯 / 燈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