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

23歲之前，上海姑娘汪曼麗將全部愛情交付給了大學(xué)同學(xué)肖明輝。她不知道的是，肖明輝只是出于激情和感動跟她在一起。當(dāng)遇到更好的選擇，肖明輝用最殘忍的話逼汪曼麗分手。

失戀打擊下，汪曼麗對自己的相貌產(chǎn)生巨大的自卑，她不惜走上整容之路，只為重新找到肖明輝，蓄意施展復(fù)仇計劃。這計劃，能成功嗎？

男友劈腿：原來我的長相是你的“噩夢”

2012年12月15日，下午5點，上海一家韓企員工、23歲的汪曼麗給男友肖明輝打電話，肖明輝用四個字就把她打發(fā)了：“加班，沒空！”

這兩個月以來，肖明輝不是加班，就是出差。她決定，既然沒空見面，自己就去主動探班！半個小時后，汪曼麗擠上擁擠的地鐵，再轉(zhuǎn)一趟公交，在公交站附近買了肖明輝最愛吃的葡式蛋撻，來到他所在的科技公司辦公大樓。為給男友一個驚喜，她故意沒打電話。就在她等電梯時，眼前發(fā)生的一幕讓她心如刀割：肖明輝摟著一個長發(fā)美女從電梯口出來，兩個人言笑晏晏、春風(fēng)滿面。

肖明輝看見汪曼麗，立馬變了臉：“既然你看到了，那我就直說吧，我們不合適，分手吧！”說完，肖明輝帶著美女揚長而去。汪曼麗呆立原地，氣得渾身發(fā)抖，感到一把尖刀直插心臟……

汪曼麗，1990年出生在上海，家中獨女，從小衣食無憂。唯一不足的是，她長相欠佳，單眼皮、塌鼻子，加上胖乎乎的體型，被朋友調(diào)侃稱“汪小胖”。18歲那年，她考上上海大學(xué)外語專業(yè)，2008年10月，汪曼麗所在的女生宿舍與計算機系的男生宿舍進(jìn)行聯(lián)誼活動。操場上，汪曼麗對面坐著一個抱吉他的帥氣男孩。他自我介紹道：“我叫肖明輝，初次見面，送給大家一首歌！”說完，彈唱起了光良的《童話》。清秀的面容加上磁性的歌聲，汪曼麗的心如小鹿亂撞。

從那天起，汪曼麗經(jīng)常以上自習(xí)、看電影為由約肖明輝見面，肖明輝隨叫隨到。肖明輝的迎合給了汪曼麗追愛的勇氣。她深知自己長得不漂亮，就在生活中處處照顧肖明輝：用自己的生活費給他買名貴衣服、鞋子；燉湯送到他宿舍樓下；肖明輝得了重感冒，她冒著掛科的風(fēng)險陪他去醫(yī)院打點滴……

汪曼麗的無私付出，讓肖明輝深深感動。2010年夏天，兩人一起去云南旅游，小賓館里，汪曼麗羞澀地把自己交給了這個初戀男人。

2011年10月，上大四的兩人開始找工作。汪曼麗在父母的幫助下，進(jìn)入一家韓企做后勤工作。肖明輝也應(yīng)聘到一家科技公司做產(chǎn)品銷售。

2012年6月，兩人畢業(yè)了。汪曼麗的父母以女兒的名義在女兒單位附近花30萬首付了一套40平米的小公寓。有房以后，汪曼麗一心想著早點結(jié)婚，而肖明輝卻以事業(yè)剛剛起步為由遲遲不肯。

漸漸地，兩人矛盾叢生。汪曼麗生活隨意，肖明輝開始嫌棄她“拿不出手”，不許汪曼麗去公司找他，說她“形象太差了，丟人”。就在這時，他單位的一個女同事對他表示出好感。同事不僅是上海人，更是美女，一來二去，兩人關(guān)系曖昧起來。

汪曼麗的父母早聽說她談了男朋友，卻遲遲不帶回家，勸她說：“你那男朋友到底啥樣，也沒給我們見過，要是不靠譜，就趕緊分了算了！”

父母的勸誡，讓汪曼麗心神不定。她決定去男友公司探個究竟。于是，就有了文中開頭一幕。

那天回家，汪曼麗就病倒了。凌晨2點，她發(fā)瘋了般給肖明輝打電話，肖明輝不耐煩地說道：“我早都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跟你在一起，我會做噩夢的！”

掛斷電話，汪曼麗萬念俱灰。她向公司請了年假，在家一躺就是7天。目睹女兒急速憔悴，汪父氣得直跺腳：“我去找那個小子，替你出氣！”汪曼麗情緒崩潰，跳到陽臺上大吵大鬧，父母這才作罷。

一周以后，汪曼麗回到公司上班。但失戀的痛苦一直折磨著她。她曾潛伏到肖明輝的租房小區(qū)，親眼目睹他摟著長發(fā)美女出雙入對。晚上回家，汪曼麗獨坐鏡前，越看越恨被肖明輝形容為“噩夢”的長相，激憤之下拿起鏡子一陣狂摔，摔得滿地都是碎鏡片。那些支離破碎的小鏡片在燈光的照映下，閃耀著詭異的光，折射出無數(shù)個破碎的自己。

這天，她去單位，發(fā)現(xiàn)鄰桌的女同事看起來漂亮不少?！蓖赂嬖V她，自己做了雙眼皮整容手術(shù)。原來如此！想起肖明輝在大庭廣眾下用“噩夢”形容自己的長相，汪曼麗涌起了一個念頭，整容！

賣房整容：我要讓你高攀不起

2013年春節(jié)期間，汪曼麗跟父母說要去韓國旅游，其實是去整容。她直接去了同事做過手術(shù)的那家整容醫(yī)院，醫(yī)生看過她的臉型后，提議讓她做雙眼皮、開眼角、隆鼻和磨下頜骨手術(shù)。汪曼麗預(yù)算不足，決定只做眼睛和鼻子。交完3.2萬元的手術(shù)費，汪曼麗躺在了手術(shù)臺。當(dāng)被推到手術(shù)室，看到里面有眼皮剛割開、膠布貼滿臉的顧客，她嚇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一瞬間，她想要放棄，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等她睜開眼睛，已經(jīng)是下午。疼痛隱隱襲來，她掙扎著起床想上廁所，可身邊除了護(hù)士，再無親人。那一刻，堅強的汪曼麗眼淚掉了下來。

一周后，汪曼麗回國了。父母看到她，吃驚地問：“你變樣了，你整容了？”汪曼麗笑著點點頭。汪母雖然責(zé)怪女兒，但看著女兒確實眼睛變大了，鼻梁變挺了，整個人漂亮不少，也為她高興。

變漂亮后，汪曼麗開始注重減肥和打扮。她原本145斤，為了減肥，她每天騎車、散步，忍饑挨餓。漸漸地，她瘦了下來。她開始化精致的妝，把馬尾辮放下來，燙栗色的卷發(fā)，穿上高跟鞋，氣質(zhì)得到很大提升。走在路上，汪曼麗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回頭率。

嘗到甜頭的汪曼麗再也停不下來，2013年5月，她決定去做磨骨、墊下巴和隆胸手術(shù)，這三樣手術(shù)費要30多萬。她手頭沒什么現(xiàn)錢，唯一可想的辦法就是賣掉父母買給她的小公寓房子。雖然有些舍不得，但整容的熱切期望讓她顧不了那么多了。她瞞著父母把房子掛在中介平臺，三個月后，她拿到50萬元現(xiàn)款。在隨后的十一長假里，汪曼麗再次奔赴韓國，經(jīng)歷了浴火重生般的疼痛，做了這三項手術(shù)。度過煎熬的一周，汪曼麗的下巴和胸部消腫了?？粗R子里瘦削的臉龐和豐滿的胸部，汪曼麗激動得張大了嘴巴。

當(dāng)汪曼麗站在母親面前，汪母驚訝地盯著她看了半天，圍著她轉(zhuǎn)了幾圈，這才著急地問：“你整得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你哪來的錢？”汪曼麗趕緊摟著母親說：“就那個房子……”“你把它賣了？”汪曼麗點點頭。汪母氣得直掉眼淚：“這么大的事，你咋不說一聲？”汪曼麗連忙勸她：“媽，人家都說，臉蛋是最好的投資，你看我現(xiàn)在變漂亮了，還愁找不到好男人，將來沒房子住嗎？”汪母一時語塞，暗自垂淚。汪父得知這一切，氣得心臟病突發(fā)，當(dāng)晚就住進(jìn)了醫(yī)院。

為有一個嶄新的未來，汪曼麗拍了新的證件照，從原來知她底細(xì)的公司離了職，并于2014年年初應(yīng)聘到一家500強企業(yè)做外貿(mào)工作。因為業(yè)務(wù)扎實，形象突出，她的月薪也比之前提高一倍。她想，如果肖明輝看到現(xiàn)在的自己，還會忍心跟自己分手嗎？想到這里，她心里充滿了怨恨。那一刻，一個瘋狂的念頭涌進(jìn)心里：她要報復(fù)肖明輝，讓他嘗嘗被傷害和失去的滋味！

5月的一天，汪曼麗跟蹤肖明輝來到一家酒吧。肖明輝正在喝酒，眼神里有一絲感傷和落寞。汪曼麗了解到，他剛剛跟美女同事分手！原因是，美女同事的父母看不上肖明輝?；璋档臒艄庀?，汪曼麗款款而至，沖肖明輝莞爾一笑：“嗨，你好！我叫芳芳。”肖明輝眼神熱切，“芳芳，感覺我們在哪里見過！”汪曼麗笑了笑，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

果不其然，連續(xù)幾天，她都收到了肖明輝的問候。她在朋友圈時而曬出認(rèn)真工作的樣子，時而曬出長裙墜地的倩影，肖明輝一步步墜入相思。

這一周里，汪曼麗每天捏著嗓子練習(xí)發(fā)聲，使自己完全沒有過去的影子。一周后，肖明輝約她見面。在西餐廳里，汪曼麗氣質(zhì)如蘭、舉止優(yōu)雅。肖明輝鼓起勇氣說：“我很喜歡你，你愿意給我機會嗎？”汪曼麗巧妙回旋：“看你的表現(xiàn)哦！”

從那以后，肖明輝成了殷勤的追求者。這一次，汪曼麗掌握著全部的主動權(quán)。每次約會，肖明輝都精心準(zhǔn)備，吃飯時會紳士地幫汪曼麗拉椅子、剝蝦仁；吃完飯會陪她逛街，買禮物；分手時也都是周到地把汪曼麗送到目的地，然后再自己回家。

2014年8月，上海下了一場大雨，汪曼麗被困在辦公室。就在這時，肖明輝打來電話，得知她沒帶傘，肖明輝掛了電話，立刻打車過來，給她送來傘和熱騰騰的壽司?？粗@個男人重新走進(jìn)雨中，汪曼麗的心有了一絲感動：明明面對的都是一個人，為什么他的態(tài)度差別那么大呢？

洶涌的愛與恨：極端報復(fù)遺禍綿綿

而讓汪曼麗困惑的是，隨著交往深入，她的偽裝越來越困難。有一次兩人約會時，汪曼麗習(xí)慣性地跳起腳來。肖明輝突然說：“你這個動作，讓我想起來一個人！”汪曼麗趕緊停下腳步問：“什么人??？”“前女友。她對我很好，就是我沒感覺。后來，我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我們分手了。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你跟她有點像。”汪曼麗心跳加快，吞吐著說：“不……不會吧？”肖明輝笑了：“哪有啦，她長得太丑了，哪能跟你比！”聽完這話，汪曼麗心里百般滋味煎熬。

2014年的圣誕節(jié)，肖明輝告訴汪曼麗：“我最近接了一個大項目，只要能中標(biāo)，就有5萬塊獎金，到時候你想要什么我都買給你！”聽完這話，汪曼麗心生一計。她說：“我對競標(biāo)也懂一點，具體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出主意！”就這樣，肖明輝把公司機密告訴了她。

元旦節(jié)前夕，汪曼麗主動約肖明輝見面。在出租屋里，汪曼麗趁肖明輝洗澡間隙，偷偷打開他的電腦，將投標(biāo)的文件進(jìn)行數(shù)目上的篡改。

三天后，在投標(biāo)現(xiàn)場，肖明輝因文件失誤導(dǎo)致競標(biāo)失敗。這讓公司領(lǐng)導(dǎo)層集體震怒，一起參與這個項目的同事對他也是憤然譴責(zé)。一周后，公司對肖明輝做出停薪留職的處理決定。

這一事件，讓肖明輝百口難辯，郁郁寡歡。汪曼麗心中暗喜，卻表現(xiàn)出無限同情。她的偽裝讓肖明輝沒有過多懷疑。2015年春節(jié)，肖明輝提出，一起回江蘇老家。望著肖明輝誠摯的眼神，汪曼麗五味雜陳。曾幾何時，她是多么卑微地愛他，如今，她報復(fù)成功了，卻也失去了報復(fù)的快感。她搖頭說：“我父母要求我找男友一定要有房。等你什么時候買房，再來找我吧！”

汪曼麗希望肖明輝知難而退。誰知，肖明輝不依不饒，像橡皮糖一樣糾纏不放。6月的一個深夜，汪曼麗給肖明輝發(fā)信息：“我父母聽說了我們的事，堅決不同意。我們分手吧！”發(fā)完信息，她把手機關(guān)機。誰知，第二天，她打開手機，連續(xù)收到20多條電話和信息。“芳芳，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快湊夠首付的錢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讀著信息里近乎哀求的語氣，汪曼麗突然感到厭惡，她終于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愛這個男人了。

這天，她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遠(yuǎn)方出神，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怎么一個人站著，有心事？”說話的人是汪曼麗的同事兼上司白朗。白朗是澳大利亞的海歸，高大健碩，成熟幽默。當(dāng)初汪曼麗應(yīng)聘進(jìn)來，就是他拍的板。在工作中，白朗一直很照顧汪曼麗，經(jīng)常帶她參加各種重要場合。

汪曼麗回過神來，解釋道：“沒事，就是……太累了?！卑桌蔬f給她一張票，說：“周六有一場音樂會，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望著白朗懇切的眼神，汪曼麗點頭答應(yīng)了。

那場演唱會后，兩個人的心走近了。第二天，白朗又約汪曼麗去了水上樂園，白朗陽光般的笑聲吹散了汪曼麗心頭的霧霾，她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白朗。而白朗也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墒?，汪曼麗卻不敢面對這份感情。兩人一起吃飯，她不敢去燈光明亮的地方，生怕被看出臉上的破綻；她不敢在他面前卸妝，甚至白朗牽她的手，都讓她不安。

就在她為這份新感情心亂如麻時，為情所困的肖明輝每天都給汪曼麗打電話。汪曼麗一開始還耐心解釋，后來干脆不接他的電話，把他拉到了黑名單。誰知，這一做法，讓肖明輝陷入了最后的瘋狂。

2015年10月的一天下午，汪曼麗還在上班，有人跑來告訴她，樓下有人找她。汪曼麗下樓一看，竟然是肖明輝！汪曼麗扭頭就走，誰知，肖明輝緊緊跟著她，揚言道：“你不跟我說清楚，我就不出你們單位的大門！”他的聲音驚動了很多人，大家紛紛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汪曼麗只好把肖明輝帶到樓頂，道歉地說：“對不起，是我不好，請你離開我吧！”“為什么一開始對我那么好，為什么接受我的追求？你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為什么要玩我？”肖明輝激動之下，站到了大樓邊緣。汪曼麗驚出一身冷汗，她明白，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如果不是當(dāng)初你深深傷害了我，我不會想著去整容，去減肥，不會以這種方式報復(fù)你！現(xiàn)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嗎？”當(dāng)汪曼麗用正常語氣說出這一切，肖明輝聽著熟悉的聲音，震驚不已！他瞪大了眼睛，想從汪曼麗臉上發(fā)現(xiàn)點什么，卻又羞憤地說不出口，最終，他獨自黯然離開了。

很快，汪曼麗整容報復(fù)前男友的事，在單位傳得沸沸揚揚。當(dāng)晚，白朗約她見面。他沉痛地說：“我可以接受整容的你，但無法接受你報復(fù)的方式。你太可怕了，對不起，我不能接受！”望著白朗離去的背影，汪曼麗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2015年年底，汪曼麗辭了職，悄無聲息地帶走了所有的辦公用品。汪母聽說她又辭職了，氣得高血壓發(fā)作。汪父也是長吁短嘆。

2016年3月，汪曼麗去了北京，入職一家化妝品公司，她想在一個全新的地方重新開始。可是，一切哪有那么容易？5月的一天，汪曼麗在洗手間不小心滑倒，磕到了下巴，導(dǎo)致下巴變歪，她趕緊聯(lián)系韓國醫(yī)生，做下巴修復(fù)手術(shù)。10月，汪曼麗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部變得大小不一；眼睛也因為開了眼角變得異常干癢、迎風(fēng)流淚；她的嘴巴也因打針變得僵硬，她不得不每天戴著墨鏡和口罩出門。

隨著時間推移，整容后遺癥一一降臨。一次次的修復(fù)手術(shù)，讓汪曼麗憂心忡忡，陷入自閉和憂郁。2017年春節(jié)，她回到上海，父母日漸蒼老的容顏讓她揪心自責(zé)不已。尤其是汪父，自從兩年前心臟病發(fā)作后，身體每況愈下。汪曼麗也想陪在父母身邊，可是她回到上海，還能重新開始，找到真愛嗎？

2017年6月，汪曼麗給本刊編輯打來電話，講述了自己的整容經(jīng)過和內(nèi)心困惑，她希望用親身經(jīng)歷告誡讀者：“當(dāng)一個人被報復(fù)心挾裹時，就已經(jīng)走上了離愛越來越遠(yuǎn)的道路！這些年，我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希望大家以我為戒，不要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一時沖動，極端報復(fù)，傷了別人的同時也傷了自己，更失去了遇見真愛的機會……”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