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心悅
十五歲的我,已吃了十幾年的土豆,也學(xué)會了五六種不同的土豆做法,卻從未曾膩過。
土豆離我很近,或者說我離土豆很近。我打小就跟著爺爺奶奶,提溜個小籃子,滿山滿園地跑,時不時地被凹凸不平的路石絆摔,趴在地上,卻不哭也不鬧,而是自個兒爬起身,拍拍塵土繼續(xù)跑。但只一點,若是籃子里的小土豆摔掉出去,我就會哭個半天,生怕土豆摔疼了。那泥土中閃爍著金燦燦光芒的土豆,被我小心地捧起,置于衣服上擦了又擦,輕輕地鋪在籃子里,待裝滿了整整一籃,我就捧起籃子,踩著“風(fēng)火輪”急往家跑。
奶奶在水龍頭下將土豆沖洗干凈。一個個飽滿的小家伙,在水流的沖洗下,渾身的泥褪去,金燦燦的外衣漸漸顯露出來,衣上的灰塵悄悄滑落,把水染成了棕色。點著了火,蓋上了鍋,便進(jìn)入了等著香味充溢滿屋的快樂時光。
“奶奶,奶奶,好了吧,快拿出來?!?/p>
“哦,哦,哦,你去倒點醬油吧。”
把它輕輕地捧在手上,感受那若有若無的香味,外表因高溫而碎了化了,金黃的肌膚若隱若現(xiàn)。我用手輕輕地?fù)崮笏?,將它頭朝下地蘸入醬油中,給它染了個黑棕色的頭發(fā)。一口入嘴,土豆的甜和醬油的香咸混合成一體,那竟是種莫名美味,好吃得差點讓我落淚!我也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就像栽進(jìn)棉花糖堆里一樣,被香、甜和柔包圍著,心里暖暖的。
這時候,奶奶總會勻出一大份,盛在一個大碗里,朝門敞開的鄰居家走去?!巴炼梗迈r的土豆,正好吃吃?!弊筻徲疑峒娂婍懫瘘c贊聲,混合著咀嚼聲,還有那濃烈的土豆香味彌漫在上空。還有家附近路旁的幾位環(huán)衛(wèi)大爺大媽,奶奶極熱情地走上前去:“來吃土豆吧,挺好的吶。天天讓你們辛苦,謝謝了!”極為客氣的環(huán)衛(wèi)大爺大媽總是極力婉拒,奶奶總是竭力請求。來回推搡之后,他們才極是感激地拿了土豆,輕輕撥開表皮,放入嘴里,并排坐在路邊分享土豆。有時,看著他們吃得如此香甜,我也跑過來,坐著,吃吃笑笑,那可真是件極美妙的事。
可當(dāng)我把這樣的事告訴很多朋友,在沉浸于土豆香氣之中時,朋友們總是皺著眉頭:“臟臟的土豆,哪有那么好?”一轉(zhuǎn)身,就沖向“肯德基”“麥當(dāng)勞”去搶起了薯條——知音難尋,不知說的是我,還是我的小土豆!
土豆,漸漸退出了餐桌。我學(xué)會的五六種做法,也早沒了用武之地,可我總是忘不了那一鍋的土豆:在水中肆意地翻滾,舞出的是曼妙的風(fēng)采,彌漫的是世間的香甜與冷暖。
這是何等曼妙的人生!
土豆,伴隨著作者的成長,在她的世界里有了別樣的情懷。土豆,可以是“我”對童年美好時光的追憶,可以是“我”對美味的依戀,也可以是“我”對善良的定義,更是“我”單純的喜歡和執(zhí)著。作者通過土豆,將自己的滿腔情懷抒發(fā)了出來,發(fā)出“舞出的是曼妙的風(fēng)采,彌漫的是世間的香甜與冷暖”的感慨。這是對文章的總結(jié),也是對自我的表達(dá)——像土豆一樣,不需厚待,無須順從,做好自己,才會散發(fā)屬于自己的清香,品味出屬于自己的人生。
(青 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