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里,我種過許多花,有的有一個詩意而美好的名字,只是我都想不起來了。因為在夏天過去的時候,我的花也逝去了。
最開始的時候,是種向日葵。我喜歡向日葵,喜歡它繁復(fù)的花瓣,金色明亮的色澤,朝著陽光生長的植物,與我偶爾無來由的憂郁正好相反。種向日葵也許是我的寄托,也是一種對溫暖的渴求。我很用心地照顧它們,回家時帶走,來校時拿來,用手機(jī)拍了它們不同時期的樣子:剛發(fā)芽兩瓣青澀的指甲大葉子的時候,長出四五片葉子盛滿整個瓷罐子的時候,因為我的疏忽而不小心弄斷一片柔嫩的葉子的時候,剛剛結(jié)出綠色的小花苞的時候,開第一朵花像一個小太陽的時候。我覺得它們美好得像一群小精靈,所以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對好友說:“等結(jié)了種子我一定會把種子寄給你?!?/p>
可最后的結(jié)局是,花開得最盛的時候,一群不速之客出現(xiàn)在它們的葉片上、莖上,綠色的比芝麻還小的小蟲子,密密麻麻地爬滿整株植物。我實在難以想象最后它們會變成怎樣殘缺的樣子,而我也缺乏看著它們由初見的美好變成最后破敗的勇氣。于是,我把盛花的罐子放在庭院里,然后出了遠(yuǎn)門。
然后是種鳳仙花,種在我家下面的庭院里。這個院子種了些許果樹,但沒有人打理,荒草叢生。這些鳳仙花是從一個白胡子老爺爺那弄來的,我把它們移植在果樹下??僧?dāng)我第二個月從學(xué)?;丶业臅r候,就得扒開繁茂的野草去找那些和野草相比小得可憐的花了。拔掉了草,春風(fēng)吹一下,又長出新的來。
于是我又只好作罷。
再種花已無最初的熱情了。在庭院里簡單地刨一盆子土,撒上種子,澆點(diǎn)水,也不再多去關(guān)心了。最后,因為我忘記澆水,滿盆的花只剩下一株。我又有點(diǎn)舍不得了,自己好好愛惜的話,也不會只剩一株。于是,我對最后的一株倍加愛護(hù),看著它日益長長的莖葉,從中獲得某種解脫和欣慰,直到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路邊的野草和我種的花一模一樣。老妹笑我種了一棵草。我申辯:“才不是,一定是長得像一點(diǎn),你看吧,它一定會開花的。”我非常清楚,是花的可能性比芝麻還小,但心里又有種東西,讓我不甘心就此放棄?;蛟S我把它當(dāng)花來養(yǎng),會出現(xiàn)奇跡吧。只是再澆水的時候遠(yuǎn)沒有最初虔誠了。最后,野草也枯了。都是風(fēng)的捉弄,是風(fēng)把野草的種子吹來,然后開我的玩笑。
看著枯瘦的野草,我有點(diǎn)凄涼,或許,就算它是野草,我也不該放棄它,讓它也有一個綻放美麗的期待吧。而那些曾經(jīng)開過的花,好在我曾經(jīng)擁有它們的一次花開。啊,夏天過去了……
【評點(diǎn)】
這是一篇純情的美文。選材從身邊著筆,雖然種向日葵花開艱難,鳳仙花隨意地生長,連種野草都枯了,但作者從中揭示出的主題卻是“每一個生命都有綻放美麗的機(jī)會”,主題積極新穎,且富有哲理。結(jié)尾余韻悠長,引人遐想。
郭佳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