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音不改

———記臺北客屬鄉(xiāng)親及學(xué)界春酒聚會

車聲喧囂的街角，一種熟稔的腔調(diào)

在晦澀夜空中咿呀鼓噪

銹蝕的詞匯，總是斑駁的記憶

記憶如星子，在蒼穹中暗暗閃爍

客家快炒火燙登場，一首山歌啊

串起奔逐的腳印，在童年碎石路

路，從心臟脈動中交錯蜿蜒

退路已盡，綿延分歧千萬里

穿越叢林榛莽，躍過險壁斷崖

然后隱身高樓、矮房、油桐花

或秘密潛入喑啞的陣陣叫賣聲

聲聲不息，疾疾拍擊耳膜

猛烈的拍擊，激迸跌宕的九腔

十八調(diào)，時間站上峭壁，微微地

俯瞰；山的棱線隱沒在浮華世界

古舊的聲音，強(qiáng)悍地對抗流離歲月

燒炙的酒精，燃向胸口撕裂的痛

酩酊時刻，傷口已傳唱鄉(xiāng)音一遍遍

2006.04.10

客家土樓印象

天穹在歷史回廊里的一聲嘆息

千年以后，凝滴成一顆顆棋子

散落在重巒疊嶂的山壑間，布陣

時間刀斧，叮叮敲開斑駁的想象

數(shù)念掙扎過的險巇與蹌踉步履

記憶在燃燒，兵燹烽煙在血脈中

奔竄，日頭已傾斜，云層正剝落

每個流離都是傷口，荊棘刺向身體

雙手凌空一抓，痛竟是滿山遍野的

九腔十八調(diào)，心情繁復(fù)激蕩又低沉

視線停在最高音流轉(zhuǎn)處，凝固為

綿延山勢起伏，幽幽土樓啊

剎那成了一個個頓號、句點(diǎn)

一個個將相王侯的驚嘆號

拔地聳立的句點(diǎn)，可是流離終點(diǎn)

圓弧環(huán)抱，天地將自己圍成太極

雙魚飛躍中萬物生成，巍巍城墻

銹蝕的鐵門與石垛，堅毅地守護(hù)

每個故事轉(zhuǎn)折都成驚嘆號，驚呼

四角八卦樓，樓中有樓樓上有樓

樓樓相砌相扶持，向天滋長

血脈撞擊聲仿佛吹響征戰(zhàn)

號角，祖宗的言語在唇齒間躍動

傳達(dá)著糾纏的密語與鄉(xiāng)音，找尋

相應(yīng)的節(jié)拍，在顛沛的旅程里

跨越山陬海澨，穿過瘴雨蠻云

一首歌，已然喑啞仍不肯停歇

土樓環(huán)抱里，猶踩踏著古老鄉(xiāng)愁與韻腳……

2011.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