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端剛

陰山筆記：虛度的山水（組詩）

■馬端剛

馬端剛，中國作協(xié)會員。在《詩刊》《詩選刊》《星星》《綠風》《揚子江》等近百家文學刊物發(fā)表文學作品300多萬字，著有中短篇小說集《午后陽光》《像魚一樣自由》。曾獲內(nèi)蒙古文學創(chuàng)作“索龍嘎”獎、內(nèi)蒙古“五個一”工程獎、草原文學獎，部分作品被翻譯到國外。

1

薄薄的霧

那么輕，那么柔

想念掛在樹梢，然后落下

一小盞燈火虛無縹緲

捉摸不定的云朵占領著群山

天空已死，蓄滿了悲傷

流水也懂得隱忍，默默無語

樹影與樹影擁抱，最后的訣別

一只只驚飛的鳥兒，殘月下

不可預知的歲月

一場謊言，如粼粼波光

布滿了一個人的額頭

茶溫尚存，萬物喑啞

慢慢地將一再辜負的陰山吞咽

2

夜色之中

花朵懷抱九月的燈火

你的名字在流水里嘩嘩作響

一杯被遺忘的茶

從黃昏到深夜

涼了又涼的聲音

盛滿了不會憂傷的時間

滿眼的落葉

被月光碰碎的瞬間

秋蟬古色古香的悲鳴

叫醒了一個凄美的動詞

謝幕的悲傷

在瘦骨嶙峋的陰山

被月光粉刷的墻壁

彌漫著陳舊的氣息

與寂寞的影子相依為命

一滴一滴的露珠進入腹部

失火的夜晚

只想用雨燃燒自己

3

流水逝去

天上人間

又一葉秋天飄落

飲下的暮色，越來越深

劃過眼睛的飛雁

留下的痕跡

獨自徘徊在陌生的想象里

一首詩在十月的空山上

慢慢挪動著夕陽

指尖游走的村落，山影

混亂了黃昏的思念

更多的火紅與金黃

定格，消散在憂愁的杯盞中

紛繁了曾經(jīng)虛度的山水

4

黃昏到深夜

一滴露水，照映著一個人的山水

不能回首，戰(zhàn)栗的秋風

攪亂了湖水的倒影

細密的舊事已經(jīng)枯黃

被時光浸染

看到了金色的脈絡

一遍遍擦拭殘留的落葉

用來給干燥的愛情取暖

這時被深秋鎖住的花火

升騰在寂靜的夜空

仰望十月

你的眼神，朦朧潮濕

窗口的夢，是一朵朵云

呼吸，安靜

它們生長，悄無聲息

5

云散去

窗口的街道

我看見少年奔跑的身影

夕陽下

飛過黃昏的幾個詞語

模糊了中年的玻璃窗

被眼神折斷的翅膀

二十年后

一朵一朵坐在童年的搖籃里

一秒一分透析著瘦弱的頭腦

夏天就要過去了

途經(jīng)八月的蠱惑

手持念珠的思想反復進出

漸漸憔悴的文字

坐在夏天的最后一枚草根上

憂傷晶瑩剔透

這時才知道

人世間的生死離別

都隨著樹的羽翼撲簌而去

大地落滿了層層疊疊越積越厚的天意

6

失去了先知

記憶的山頂

往事一朵朵，寂寞安靜

掌心的花火

消失，重現(xiàn)

音符和詞語逃不出佛掌

季節(jié)的盡頭

屋檐下就要啟程的諾言

在夢中盤旋

眺望眼前的陰山

變空的陰山

八月的火，漸漸熄滅

汗水的日子

淚水的日子

結束，開始

那比憂傷更遼闊的世界

一場虛空

7

這琴聲清洗著午夜的魂靈

流淌，纏綿，一聲聲呢喃在耳畔回旋

一朵留在秋天的野花，深情地凝望

但八月是個敏感的時間

陰山的老樹下究竟隱藏了多少憂傷往事

撥動身體內(nèi)的一根根琴弦

顫抖的聲音停留在黃河邊

此岸，彼岸

飄滿了輪回的樹葉，擁抱，離別

幸福是我，悲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