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為
文本通常都不是封閉的,而是一個“相互參照、彼此牽連、存在著這樣或那樣聯(lián)系的開放網(wǎng)絡”,這就是文本的互文性。初中語文教學中,有一些文本具有明顯的互文特征,這就為互文解讀提供了空間。蘇教版七年級下冊的詩詞拔萃中選擇了毛澤東的《卜算子·詠梅》一詞,并附上了陸游的同詞牌詞,這樣的文本呈現(xiàn)方式在語文教材中并不多見,學生可以同時欣賞到兩首風格迥異卻又相遇成趣的名篇。在教學中,抓住互文的脈搏追求詞的意蘊,就成為一種價值選擇。
一、讀詞,建立解意基礎
互文性文本天然在結構、意象、格式等方面存在著可比關系。毛澤東說他是“讀陸游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所“反”者,乃其“意”也!但初中學生在初讀時,很少會從“意”的角度去比較兩詞,這就意味著教師對兩首詞的教學,需要先在學生的讀詞過程中建立解意基礎。
必須承認,讀是理解文本的最好方式,讓學生在對兩詞的閱讀(先讀毛澤東的詞,解其意后再讀陸游的詞)中獲得一種直覺性的認知,可以使學生站在詞意的高度生成理解。讀詞過程中,表象構建是必要的,兩詞以“梅”為描寫對象,學生初讀時,所建立的表象大抵是這樣的:毛澤東詞中的梅生長于懸崖之上,伴著風雨與飛雪,在冬天里傲然開放,并充當著報春使者,等到春天來臨、百花開放時,她在花叢中以一種低調、怡然的姿態(tài)微笑著。待這個表象經(jīng)由小組討論與師生交流之后相對穩(wěn)定之后,再去讀陸游詞中的梅,學生建立起的表象通常是這樣的:一株孤獨的梅花開在驛外的斷橋邊,于黃昏中被風吹雨打,她不與其它的花爭春,也無視百花的嫉妒,只是獨自花開花落,為這個世界留下一絲梅香。
很顯然,這是兩種不同的表象,而不同的表象可以讓學生在對兩種不同環(huán)境中的梅花的“心理”(學生此時其實是很容易將“梅”視作“人”的,因而也就有了心理意味)產(chǎn)生不同的理解,于是學生對詞中的梅的認識,就超越了作為“物”的存在,而指向了“人”的存在,這就是意向。當同樣的梅花在不同詞人的筆下,有著不同的意向時,就意味著這個意向恰恰可以互文解讀的另一個著力點。
二、比詞,領略詞之意象
初中生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去解構意向,更多的會借助比較的方式,而這也是互文解讀的最大價值。當不具有濃厚文化底蘊,且無甚生活經(jīng)驗的學生在面對這樣的經(jīng)典之詞時,其最佳的學習方式就是在對不同風格、同種題材的文本的比較中獲得認知。假如沒有比較的對象,且經(jīng)驗與文化又不足以支撐對文本的解讀,那便很可能走入被灌輸?shù)钠缤?,也就談不上“脈”與“魂”了,從這個角度講,在毛澤東詠梅詞之后附上陸游的詞,就是一個高明的決定。
學生在比的過程中,認知通常有兩個境界:一是基于上面所構建出來的表象,認識到同樣為梅,在不同的環(huán)境中就有著不同的心理;二是學生認知的迅速轉變,他們更認識到這其實是在描述兩種不同的意向(意向這個詞對學生來說,此時多是默會的)。用學生的話說,毛澤東的梅是笑著的梅,而陸游的梅是孤獨的梅;也有學生說,毛澤東的梅是積極的梅,陸游的梅是消極的梅;還有學生說,毛澤東的梅是傲然的梅,陸游的梅是膽怯的梅……不同的解讀,意味著學生在理解兩詞中的梅時,已經(jīng)有了異于他人的構思。這樣的趨異的構思顯然是有價值的,意味著學生其實已經(jīng)在比較中,將兩詞中的梅與自己的經(jīng)驗、認知結合了起來(甚至有學生戲語自己就是那株梅,考得好的時候就是毛澤東的梅,考得不好時就是陸游的梅)。
于是筆者在課堂上設計了這樣的一個環(huán)節(jié):讓學生根據(jù)自己所構建的意向,去朗讀這兩首詞。其教學現(xiàn)場是積極的,學生在詠毛澤東的詞時,“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充滿著一種敢于面對風雨與飛雪的豪情,而詠至“她在叢中笑”時,則感覺到他們語氣當中明顯有一種淡然、怡然;詠陸游的詞時,語氣便不同了,“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中蘊含著孤獨、憐憫,“只有香如故”中亦是一絲惆悵。
在朗讀的過程中,意向通過語音、語調、語氣等表現(xiàn)出來,這是意向的一種顯性化,可以讓原先的表象更為穩(wěn)定,可以讓學生對詞的領悟更為深刻。
三、解詞,讀懂詞人情懷
意向不同,實際上就是詞人的立意不同,當學生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們解讀的對象就聚焦到詞人身上來了。毛澤東的形象在學生心中是高大的,前面學過《沁園春·雪》,學生已經(jīng)領略到了詞人的雄才偉略,而讀其《卜算子·詠梅》時,自然也體會到其心中的梅一定不是凄風苦雨中的梅。而對陸游的感覺就不同了,在學生的心中,陸游更多的是報國無門甚至是有一點落魄的詞人,因此其心中的梅便難掩落寞。
這便是解詞的過程,是從詞的作者角度對詞中所詠之梅的解讀過程。顯然,學生易于讀到詞人不同的情懷。有意思的是,解詞之后再讓學生朗誦,學生誦讀毛澤東的詞時似乎更多了一些指點江山的意味,言語中有著更多的自信與從容,而這也似乎沖淡了誦讀陸游的《卜算子·詠梅》時的凄涼。這或許就是互文解讀的必然結果吧,初中階段的學生,內(nèi)心是向往自信從容的,因此他們在無意當中更愿意選擇毛澤東的詞韻!
互文是文本特征,互文解讀是一種教學選擇,于這種選擇中,可以其為脈,勾得經(jīng)典文本的意蘊之魂!
[作者通聯(lián):江蘇海門市東洲國際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