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思語
有趣的詩人
劉亞玉,網(wǎng)名點點,雙子座,青年學者、編劇,蘇州大學博士后,上海大學博士,臺灣淡江大學、國立臺南藝術大學訪問學者,在《當代電影》等核心期刊中多次發(fā)表論文,曾參與多部影視作品編劇工作。
“如此大膽,帶著一點點無謂的輕佻。如果她是個美貌的女人,既會撩人,又會寫詩,也知進退,懂情趣,不知道會讓多少男人失了魂?!?/p>
——阿庚《余秀華:我始終不能像她們一樣去愛》
因為余秀華,很多人又開始讀詩了。
因為她那首成名作《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還因為最近在朋友圈刷屏的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影片的最后,她離了早就該離的婚,割斷了親情牽制的臍帶,破釜沉舟地好好繼續(xù)做一個詩人。
余秀華的文字是有韌性有力量的,讀著會讓人上癮。盡管她說,詩歌,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一個農(nóng)民不大可能去寫燈紅酒綠,一個白領也寫不出稗子的模樣。每個人都很難跨越自己的經(jīng)驗,去描述不熟悉的細節(jié)與生活,可她寫的文字,用一種平實的語氣,偶爾的刻薄,奇異的想象力,勾住了人們的心。
她正視自己的病痛,但拒絕同情,不愿被塑造成主流價值觀中身殘志堅的楷模。她拒絕煽情、拒絕苦情、不贊同草根詩人的定位,不認為因為出身階級不同,靈魂也低人一等,她追求生活給予所有人平等的尊嚴。
同她一樣,我也一直很反感標簽化的稱謂,“農(nóng)民詩人”、“農(nóng)民畫家”、“女詩人”、“腦癱作家”,對于外界給她貼的這些標簽,盡管她并不同意,可她說自己很少出來說什么,她說,因為我善良,因為我理解,這都是傳播的一種形式。所以,當好事者把她和范麗素拉出來對比的時候,她感覺如同把兩個女人捆在一起睡覺一樣別扭。
我對余秀華的贊嘆,還因為,她是一個有趣的人。在她的個人微信公眾號“余秀華詩歌”中,精彩的部分除了她寫的文字,還有評論與回復。
“你到底讀過多少本書?”“一本新華字典?!?/p>
“余老師,想收到你的回復?!薄拔覑勰恪!?/p>
“對你愛不完?!薄爸x謝。愛到白發(fā)蒼蒼。”
“越來越愛你了秀華,真想爬山越嶺去睡你。”“光說不練不僅假把式,簡直耍流氓。”
“為什么不是詩歌?”“我的公眾號,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p>
“沒看懂?!薄拔业娜崆槟阌肋h不懂?!?/p>
在成千上萬的留言中,大多俗套的夸贊,她都很少回復;說愛她的,她偶爾回復“米兔”,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好似情感咨詢略帶沉重感的留言,她以最輕松的話語化解。心情好時寫的文章,恨不得每一條都回復;心情灰暗時候寫的文章和詩,她一字不回。
前段時間她發(fā)了一篇文章,題目為《汪國真憑借一句廢話混了一輩子詩壇》,因為很多人說她對前輩不敬而罵她,第二天她就發(fā)了一篇標題為《昨天為汪國真罵我的,我給你們發(fā)紅包啦》,點開之后只有三個字“想得美”。后面這篇有七千多閱讀,五百多點贊,或許很多人都和我一樣,都在點開這篇微信文的一霎會心一笑。
從她與人的交談中,能感知她的喜怒愛恨,機敏與睿智,參透病痛生死別離的豁達。她的這種“有趣”與她寫 詩的才華一樣,帶著天分,和不可復制的敏銳。而她特殊的生命體驗,讓這種“有趣”變成一種穿透絕望的豁達,而“有趣”原本就是一種令人驚喜的意料之外。她的這種“有趣”是對精神世界深遠的探求,是在追求真實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詩意,用知識建構起的邏輯,建立起自己完整的一整套世界觀,并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自得其樂地游走。
也因為這樣,余秀華和她的詩、以她的人生為藍本的電影讓更多人喜愛著。成名后,她繼續(xù)選擇做一個敏感的才華橫溢的可愛的有趣的詩人,而不是一個被主流價值觀綁架的悲情的勵志姐。
有趣的人,必然先覺得這個世界有趣,自己方能有趣。因為她的有趣,才能夠走進人們的內心世界,為我們開一扇窗,去看那個我們并不知道的未知世界。
有趣的人,活得直抒胸臆,照著自己想要的樣子活,會堅持,會妥協(xié),會反駁,她能寫出我們可感知卻無法言說的愛與痛。
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人,就好像發(fā)現(xiàn)一個新世界。這樣的人,最讓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