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維盈

興觀群怨：度量現(xiàn)代詩歌的四把尺子

黃維盈

黃維盈，現(xiàn)就讀于湖北大學知行學院人文與社會科學系，從小愛好文學（包括古詩詞楹聯(lián)）創(chuàng)作。曾在《文學報》、《中國青年報》等報刊發(fā)表過作品。曾多次在詩歌大賽中獲獎。

吉狄馬加先生在《中國新詩百年志》總序指出：“在過去的一百年中，新詩從引進、培育到大面積繁殖和生長，取得了驕人的成績，發(fā)展速度和長足的進步，有目共睹。熟悉中國詩歌發(fā)展史的人都知道，中國新詩差不多與中國現(xiàn)代社會的轉(zhuǎn)型同步進行，但每個階段都有自己的代表性詩人和重要詩作出現(xiàn)。時至今日，新詩已經(jīng)成了我們文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我認為這段論述是非常中肯的。特別是近二十年，新詩進入了空前的活躍期，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涌現(xiàn)出不少優(yōu)秀作品。盡管成果喜人，但新詩也面臨一些問題。針對當前詩歌存在的一些浮夸虛玄、思想貧乏、積非成是、話語衰敗等各種弊端，有識之士紛紛撰文，提出了許多真知灼見。當下，許多詩作似乎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形式大于內(nèi)容，修辭重于思想。一首詩讀下來，感官被一堆文字游戲愉悅，掩卷卻難長思，什么也記不起。如果把詩歌比作一棵樹，那么現(xiàn)代詩歌最大的問題就是“主干模糊、枝葉茂盛”，儼然在一棵塑料樹上扎花。看上去姹紫嫣紅，花團錦簇，其實根基并不牢靠。一些詩作，純粹靠拼修辭，靠標新立異，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當作思想深度，像孔乙己炫耀“茴”字寫法一樣炫技，理直氣壯地買櫝還珠。

在我看來，詩壇的問題，關(guān)鍵還是對詩歌的認知問題，共識問題，著力點問題。大家都想寫出更多的好詩，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用力。有的人寫了大半輩子詩，卻信誓旦旦說詩歌的好壞沒有標準。表面看來，詩歌確實沒有具體的評判標準，事實上詩歌還是有評判標準的，只是不能像開中藥鋪一樣，ABCD一一羅列出來罷了。

近年來，新詩整體水平有了質(zhì)的飛躍之后，步子卻逐漸慢下來。尤其是一些功成名就的詩人，慢慢喪失了詩人舍我其誰的底氣和豪氣，沒能成為影響一代詩風的強大引擎，而是失去了定力，盲目跟風，被不良的風氣牽著鼻子走。有的著名詩人，為了趕時髦，保住自己已有的一畝三分地，不惜挖空心思去模仿，去“超越”，生怕落伍掉隊。詩越寫越離譜，詩歌創(chuàng)作成了變本加厲的語言技巧秀。一首詩讀下來，根本不知道詩人到底要表達什么。為了強化所謂的“深度”，寫詩成了猜謎，好像誰轉(zhuǎn)彎抹角的水平高，越難讀懂，誰的水平就高。有的詩明擺著是故弄玄虛，生搬硬套，大家心知肚明，不是去揭穿，而是心照不宣地去爭相效仿，想方設法贏取名聲。詩人的格局小，注定詩歌的氣象小。缺乏虛懷若谷的人格魅力，缺乏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傲骨，時時趨利避害，事事錙銖必較，大詩的氣象是出不來的。

什么是好詩？最終還是要落實到詩言志，落實到興、觀、群、怨。拿四把尺子一量，詩歌的優(yōu)劣自然一清二楚。因此，重溫興、觀、群、怨，就顯得尤為重要。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翻譯成大白話就是：孔子說：“同學們怎么不學《詩經(jīng)》呢？《詩經(jīng)》可以激抒發(fā)情志，可以觀察社會與自然，可以結(jié)交朋友，可以諷諫怨刺不平之事。近可以侍奉父母，遠可以侍奉君王，還可以知道不少鳥獸草木的名稱?！蹦憧?，詩歌就是這么一個平常的東西，堪稱孔子版本的“三貼近”，決不是幾個詩人關(guān)起門來的自我撫摸。

所謂的“興”，就是抒發(fā)情志。賦、比、興是詩經(jīng)的主要三種表現(xiàn)手法，是中國古代對于詩歌表現(xiàn)方法的歸納。大致相當于現(xiàn)在的排比、比喻和象征。廣義的興，就是以情寓象，打造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新詩的表現(xiàn)手法，可以說是不斷推陳出新，比古典詩歌更加豐富多彩，諸如雙關(guān)、歧義、映襯、移就、通感、層遞、拈連、仿詞、錯綜、兼用、借代、比擬、反諷、反語、頂針、摹狀、象形（圖畫詩）等等，單是比喻，就可以分為明喻、暗喻、借喻、反喻、譬喻、飾喻、等十二個小類。然而，詩的意境是物與我、情與景、虛與實的有機交融，是詩的藝術(shù)構(gòu)思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過程的結(jié)果。也就是說，無論怎樣高明的表現(xiàn)手法，都要為詩歌的中心思想服務。當下的許多新詩，物與我經(jīng)常脫節(jié)，情與景各行其是，虛與實模糊不清。有的詩人常常會被一個巧妙的比喻而沾沾自喜，并自詡為“神來之筆”而奉若神明，奉為圭臬。對一首詩評價，怎么能只停留在表現(xiàn)手法的好壞上，而忽略其思想深度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去技巧才是最高的技巧。新詩創(chuàng)作，不僅要不斷豐富表現(xiàn)手法，更要有廣博的悲憫情懷，關(guān)注公平正義和邊緣底層的訴求，謳歌正能量?！坝形抑场迸c“無我之境”兩駕馬車要齊頭并進，三觀不正的詩人，會把身邊的雞毛蒜皮看成是天地宇宙，對與己無關(guān)的大江大河卻視之如仇讎。沒有大視野，哪有大手筆？沒有大境界，哪有大作品？只有“小橋流水”，沒有“大江東去”，這樣的詩風肯定是不正常的。現(xiàn)代新詩之所以缺乏黃鐘大呂，有高原無高峰，無疑與詩人的格局有關(guān)。重表現(xiàn)手法，輕思想構(gòu)建，這是當下詩壇的通病。若不反躬自省，改弦更張，大詩意寫作就是一句空話。

所謂的“觀”，就是觀察社會和自然。新詩創(chuàng)作表面熱鬧，景象繁榮，其實詩人發(fā)出的聲音老百姓根本聽不到，詩人的影響和形象不斷地自我窄化和矮化。正如楊匡漢先生所說：“現(xiàn)在一些詩歌‘及物’時犯了一種通?。盒∏樾?，小打小鬧，小私小我，小花小草，口語狂歡，絮絮叨叨，不著邊際，過度的小事化、泡沫化、瑣碎化。表面上熱熱鬧鬧眾聲喧嘩，實際上構(gòu)成了一種無聲的詩歌。也就是說，詩人還沒有用良知去有力地回答這個時代有什么重大問題。” 當代詩人的思想之所以貧乏，就是因為習慣閉門造車，不注重知識儲備和更新，漠視常識，遠離大眾，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拉幫結(jié)派，熱衷于小圈子的“吹拉彈唱”。有些詩人的心理陰暗骯臟，鄙陋卑劣，寫出來的作品何以打動人，激勵人？觀察社會的能力不夠，寫出來的東西就會扭曲變形，無論批判、反思，還是反映、關(guān)懷，都無法準確描摹客觀事物的本質(zhì)特征，甚至會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正如謝冕老先生所說：“很多詩人自我感覺非常好，覺得自己太了不起，我是開天辟地的，其實不是那回事，他們?nèi)狈λ枷雰?nèi)涵，缺乏境界，缺乏懷抱，缺乏胸襟，缺乏唐人的趣味。”

所謂的“群”，就是結(jié)交朋友，集思廣益。我覺得，王士強先生指出的“小圈子化、偽學院化、反道德化、泛口語化”，正是造成中國詩人思想貧乏、缺乏更高標桿的重要原因。

小圈子化，不同的詩歌流派是靠作品的風格和實力支撐起來的。搞五湖四海的圈子可以形成合力，搞黨同伐異的圈子，則任何批評文字都會顯得乏力。你一批評，這些人就會緊緊抱團，對批評者群起而攻之，讓對方望而生畏。出現(xiàn)此種情況，一方面是利益使然；另一方面，還是要回到詩歌評判標準問題。這些人總以為自己流派寫的詩寫得比其它流派好，技高一著，具有超然的心理優(yōu)勢，所以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排外”。

偽學院化，重點在“偽”字。一味地在象牙塔里玩弄學究詞藻，讀者當然不會買賬?？滓壹猴@擺“茴”字有幾種寫法，就是一種“偽學院化”的具體表現(xiàn)，真正的詩歌學院化，是用詩意的語言道出茴香豆的價值。擁有此種本領(lǐng)的學院派詩人，才能高屋建瓴。

反道德化，就是解構(gòu)倫理、人性和價值規(guī)范。許多詩人，以反道德為榮，以為反道德就是“真實”，就是“講人性，接地氣”。其實是自欺欺人。口言善而身行惡，文妖也，必須批判。而口言惡而身“偽善”，同樣要質(zhì)疑。罵娘成性的人，你說你是孝子，誰信啊。

泛口語化，歸根到底是思想境界的問題。你叨嘮了大半天，見解比普通讀者還要膚淺，白白浪費他人時間，這樣的泛口語化，小本經(jīng)營，數(shù)米而炊，讀者很快就會審美疲勞。

通俗地說，詩歌中的“群”，就是要有大局觀念，要有真善美，要有讀者，要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高尚情操。李白杜甫和蘇軾的優(yōu)秀詩篇，如果僅僅靠幾個精英的吹捧，得不到普通老百姓的認同，它們就不可能成為經(jīng)典。

所謂的“怨”，就是諷諫不平。詩經(jīng)中的怨刺詩，占了一大部分比例?！睹娦颉穼?2篇“風”詩和 49篇“雅”詩列為刺詩，幾乎占了全部詩篇的一半，至今公認的怨刺詩仍占全篇的三分之一以上 。在諸多怨刺詩中，有一類諷刺詩， 在針砭時弊、表達主觀情感時，具有極強的現(xiàn)實主義特征。但我們也不要矯枉過正，對社會的假丑惡現(xiàn)象熟視無睹，噤若寒蟬。

反觀一些中國當代詩人，詩壇元老謝冕認為：他們談不上銳氣，也說不上批判性，他們只看到陰暗的一面，以表現(xiàn)人性的卑微為榮，將表現(xiàn)丑陋當做尖銳，將表現(xiàn)邪惡當做深刻，走進了一個拖不回來的誤區(qū)。謝冕強調(diào)，我們當然要鞭笞丑陋，但是不能將此變成唯一的東西，生活有豐富的多面性，不應該專門盯住一點。

詩人也要勇于自我批評。在《我們今天的詩人缺少什么？》一文的專訪中，謝冕坦言，對詩歌批評界他也并不滿意——“抱團，說好話，沒有自己的發(fā)現(xiàn)，沒有自己的見解，而且不敢表達自己的見解……批評家不比詩人高，于是他就沒有發(fā)現(xiàn)的眼光，他就發(fā)現(xiàn)不了?！敝x冕說他也害怕，怕觸動別人，怕別人不高興，“我想勸他們寫得少一點，寫得慢一點，寫得精一點，我不敢。”他每次發(fā)表一個意見，都會有人不滿，招來不少罵聲。詩界內(nèi)部沒有形成自我批評的良好氛圍，又遑論批評社會？在我看來，將詩歌批判的武器拱手相讓，也是導致詩人影響力日漸式微的一個重要原因。

綜上所述，抒發(fā)情志、觀察世界、結(jié)交朋友、諷諫不平，這就是我們常講的興、觀、群、怨。四把尺子，對當下的詩人提出了相同的考量和拷問：你的詩“興”了什么——是關(guān)注了自己的淚水，還是這個時代的眼淚？“觀”了什么——是謳歌社會的光明面，還是揭露社會的陰暗面？“群”了什么——是同情弱者，還是普世大眾？“怨”了什么——是批評了假丑惡，還是弘揚了真善美？

其實，關(guān)于興觀群怨，外國人也有過相似的論述。愛爾蘭詩人、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謝默斯·希尼認為: “詩歌與其說是一條小徑不如說是一個門檻，讓人不斷接近又不斷離開。”所謂的“不斷接近又不斷離開”，意思和我們通常所講的“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差不多，只是換了一種說法。

“對我來說，詩歌即希望的請?zhí)?。依靠它都可到達如花似錦的彼岸?！?意大利詩人蒙塔萊所講的，就是典型的“詩言志”。

“詩人的生活必然在他的詩歌中得到反映，這是藝術(shù)的規(guī)律，也是人生的一條規(guī)律?！甭欞斶_認為，優(yōu)秀的詩歌是不會遠離生活的。

“如果一位詩人不走進他們的生活，他的詩歌的籃子里裝的全是無用的假貨?！碧└隊柾瑯訌娬{(diào)詩歌要入世，不能與生活脫節(jié)。

智利詩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加·米斯特拉爾認為：“如果藝術(shù)的任務是以廣博的同情心去美化一切，為什么我們不著眼于不純潔的事物，將之凈化?！?/p>

可見，外國詩人也有他們的“興觀群怨”。溫故而知新，重讀那些言簡意賅的詩論，確實很有必要。如果我們能夠熟悉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些常識，就不會六神無主，就不會被那些虛張聲勢、騰云駕霧的詩歌“花架子”肆意忽悠和胡鬧。

由于詩人在觀察社會（觀）、諷諫不平（怨）方面存在著嚴重缺陷，即使有“觀”有“怨”，卻因為觀察社會的能力不夠，諷諫不平的筆力不濟，寫出來的作品不是浮光掠影、蜻蜓點水，就是穿鑿附會，甚至助桀為虐，為虎作倀，走向了真相或真理的對立面。

一些詩人喜歡讓形式凌駕在思想內(nèi)容之上，謳歌花草蟲魚的時候，各種修辭手法都用上了，五花八門的技巧爭奇斗艷。遺憾的是，許多詩歌，僅僅停留在炫技的層面，沒有升華和歸納出一種讓讀者共鳴的、振聾發(fā)饋的啟迪或思想。這就給人與生活與社會脫節(jié)之感。王維的山水詩，表面上也是炫技派，“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寫景狀物，多么貼切多么精彩。可是人家后面有一句“王孫自可留”。美妙的景色，只有特定的群體才能感受到，詩思哲理就出來了。許多詩人刻意去學王維，其實皮毛也學不到。王維如果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沒有“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沒有“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這些閃耀人性光輝的詩句支撐，無論他對景物的描寫多么細致精辟，都不可能晉身大詩人的行列。

與此同時，山水之美，要有人去領(lǐng)略才有價值?，F(xiàn)在的許多詩歌，是沒有“人”在現(xiàn)場的。詩人像“神”一樣在空中游蕩，超然界外，凌空蹈虛?！对娊?jīng)》里的“碩鼠”，如果詩人一直在那里“碩鼠碩鼠”念叨不停，修辭手法無論多么登峰造極，多么先鋒時尚，無非是自怨自艾而已?！洞T鼠》的真正價值是發(fā)出“無食我黍”的吶喊。這恰恰是當下詩人最缺失的聲音。

不難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流行的一些“好詩”，很多是修辭大比拼，一根木頭，誰比喻熨貼，誰夸張有趣，誰詮釋得巧妙，誰就是好詩。至于其思想境界的有無，批判精神的有無，則全然不顧。沒有經(jīng)過“興觀群怨”四把尺子度量出來的“好詩”，是經(jīng)不起時間檢驗的。同樣是一根木頭，比喻之后，你拿它砸假丑惡，境界就出來了；你拿它做扁擔，就是貼近生活；再不濟你拿它做柴火，也可以燒一頓飯。你九九八十一天原地踏步，老在那兒比喻，老在那兒夸張，老在那兒詮釋，就像足球運動員老在那兒帶球，缺乏臨門一腳，缺乏“詩眼”。

當然，不忘溝壑、不改初心，不斷有優(yōu)秀作品問世的詩人，大有人在。比如大解、張執(zhí)浩、雷平陽等詩人，他們的詩獨樹一幟，沒有陶醉在修辭狂歡之中，或簡潔而靈動、睿智而率真；或目擊成詩，涉筆成趣；或根植家鄉(xiāng)，構(gòu)筑精神田園。自成一家的詩風，很容易讓人一吟三嘆，余音繞梁。

我之所以不自量力，把“興觀群怨”四把尺子掏出來，量一量詩壇的現(xiàn)狀。對已有的成績，創(chuàng)新的東西，我們要理直氣壯地繼承、弘揚；創(chuàng)作中確實存在的缺點和偏差，必須引起詩界同仁的重視和反思。還是那句老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本文旨在拋磚引玉，與其說是批評他人，其實也是在批評自己。正如魯迅先生所說：“我的確時時刻刻解剖別人，然而更多的是更無情的解剖自己?！?/p>

批評是“自知之明”與“他知之明”的良性互動，實事求是的批評是可逆的。你可以批評別人，別人也可以批評你。批評不是貶低別人抬高自己，不是一棍子把對方打死，而是鞭策、提醒，讓大家少走彎路。俗話說：“藥醫(yī)不死病,死病無藥醫(yī)?！闭嬲齼?yōu)秀的作品是批不倒的。當代詩歌批評，不能經(jīng)常處于失語狀態(tài)，或批評文本與詩歌文本各行其是，自說自話，就像兩條沒有交集的鐵軌。更不能贊美的時候用形象，具體到每個標點符號；批評的時候用抽象，泛泛而談不著邊際。評論文章只有真正進入詩歌文本紋理內(nèi)部，發(fā)現(xiàn)優(yōu)點，指出缺點，方能臻取精弘、博采眾長，將作品的藝術(shù)特征和精神特質(zhì)充分呈現(xiàn)出來，實現(xiàn)詩人與讀者之間的精神對話，提煉出具有普遍性的詩學言說系統(tǒng)和命題。

一言以蔽之，無論時代怎么變，興、觀、群、怨仍是度量現(xiàn)代詩歌最精準的尺子。詩是祖宗留下的寶貝，上升到了“經(jīng)”的高度，它的評判標準，更不能丟。

我覺得，詩歌批評成為常態(tài)的時代，就是詩歌中興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