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彬

單親媽媽托舉腦癱兒進哈佛因為愛所以愛狠

■文/彬彬

本文主人公

2017年7月，丁丁即將從哈佛畢業(yè)。作為一個腦癱兒，先考上北大碩士，又到世界名校留學深造，他無疑將不幸的人生活成了傳奇！事實上，是單親媽媽不離不棄的愛，創(chuàng)造出了這份生命奇跡。面對醫(yī)生和家人的勸阻，她“固執(zhí)”地生育了他；丈夫棄家而去，她與兒子呈“人”字形相互支撐著治病求學，奔向未來……

身為大學教師的她，從不輔導孩子功課，也不逼他上任何培訓班，卻終憑一顆堅韌的母愛之心，將遭人嫌棄的“傻孩子”，托舉成了今日的驕子！

“固執(zhí)”養(yǎng)育腦癱兒，終等來遲到的啼哭

“因為胎兒宮內窒息，顱內有血塊，將來非傻即癱，我建議你們放棄?！?988年7月18日，當25歲的鄒翃燕精疲力竭地從產床上睜開眼睛，期待看一眼自己懷胎十月孕育出的小生命時，因為一場醫(yī)療事故，她等來的卻是幾張病危通知單和醫(yī)生這句“理性”的建議。

醫(yī)生告訴她，孩子一出生就抽搐，而且全身發(fā)紫，很可能是重度腦癱。如遭五雷轟頂的鄒翃燕已經聽不清醫(yī)生后來說什么，她只是流著眼淚堅定地搖頭：“不，我要養(yǎng)大這個孩子！”

連續(xù)4天，寶寶安靜地躺在特危病房里，鼻里插著氧氣管，悄無聲息。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時任武漢幼兒師范學校教師的鄒翃燕放聲痛哭。母親的本能如潮水般洶涌，面對丈夫的放棄勸說，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堅定地回答：“我不會放棄的，我只要他能活著！”“你這么固執(zhí)，就自己養(yǎng)這個孩子吧！”丈夫的話字字如刀。鄒翃燕懷疑，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男人、那個大學同學嗎？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他竟如此無情和自私。“我養(yǎng)就我養(yǎng)！”鄒翃燕的回應斬釘截鐵。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在骨肉和丈夫之間，鄒翃燕會選擇前者，哪怕離婚也在所不惜。孩子出生后，一直住在特危病房。有一天早上，鄒翃燕醒來時發(fā)現，隔壁床的特危孩子不見了，夫妻倆也不見了。醫(yī)生說，他們放棄了。鄒翃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吃不喝坐在保溫箱前，絮絮叨叨地跟自己的孩子說話，直到凌晨。

這天，望著自己那不哭也不鬧的可憐孩子，她突然想起了《詩經》里的“伐木丁丁，鳥鳴嚶嚶”。樹木倒下也能發(fā)出一些聲響，要是我家寶寶也能給世界留下一點聲音和動靜，就好了。于是，鄒翃燕給兒子取名叫“丁丁”（讀音zheng，象聲詞）。

鄒翃燕每天把丁丁摟在懷里，對著他默默打氣。兒子出生的第6天深夜，鄒翃燕突然感覺到他的小腳丫在動，輕輕柔柔的，她以為是幻覺。就在這時，寶寶放聲大哭。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聲啼哭！“他終于發(fā)出聲音了，孩子有救了！”鄒翃燕哭喊著。

出院回家后，鄒翃燕總是對著丁丁說話，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她認為，這樣做可以不斷刺激孩子的神經，讓他對這個世界有感覺，幫助孩子認知外界。到了7個月大時，丁丁認得媽媽、奶奶、爸爸，也會認氣球的顏色了。孩子還特別想說話，總在咿咿呀呀。

因為愛所以狠，“鐵心媽媽”成就小小男子漢

經過專家測試，丁丁的智力沒有問題，但是腦癱兒的其他癥狀在他身上顯現無疑，比如流口水，脖子直立不起來等。90年代初，師院教師鄒翃燕的月工資不過百余元。丁丁的康復治療全部自費，光按摩就1周3次，每次5元。雖然每周去針灸按摩3次，但效果并不顯著。盡管鄒翃燕偶爾也會懷疑，自己這些努力會不會有結果，但這樣的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作為一個母親，她知道自己唯有拼命堅持，才有可能看到希望。

一次去醫(yī)院按摩的路上，趕上下大雪，鄒翃燕騎自行車帶著丁丁，陷進了泥坑里。她把兒子扶起來，自行車倒了；把自行車扶起來，孩子又倒了。等到了醫(yī)院，母子倆都成了泥人。醫(yī)生看到他們大吃一驚，說今天這樣的天氣都覺得你們不會來了。鄒翃燕說：“孩子的病情耽誤不得啊，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來。”一句話，把老醫(yī)生感動得熱淚盈眶。

比起自己吃的苦受的累，更讓鄒翃燕痛苦的是治療帶給兒子的疼痛。常言道“打在兒身疼在娘心”，孩子頭上插滿長長的銀針，被六七個人圍著按住手、頭、脖子，揪起背上的皮一點一點碾，丁丁一直哭。看著兒子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臉，鄒翃燕的心在滴血。但多年的教育從業(yè)經驗告訴她，她不能哭，并要試著阻止兒子的眼淚。她問正在哭喊的兒子：“你一哭是不是就不疼了？”孩子搖頭?！叭绻蘧筒惶哿?，媽媽就陪你一起哭。但淚水改變不了什么，男子漢一定要勇敢、堅強?！本瓦@樣，在鄒翃燕的教育引導下，丁丁逐漸成為康復治療中心里最堅強的孩子，“別的小朋友都是號啕大哭，但他一直很堅強?！?/p>

“丁丁每天都大把大把地吃藥，或許他自己感覺到，只有吃了那些藥丸才能好起來吧?！编u翃艷感慨道。當時，他們一家人的生活十分窘迫。三代四口人擠在20平方米的平房里，遇上雨天，屋外大雨室內小雨，床頭床尾擺滿接漏的盆桶，窗臺上經常長出蘑菇。為了養(yǎng)家糊口和給丁丁治病，她在教學之余，跑遍全省做禮儀培訓，還兼職賣過5年保險。

艱苦的治療過程不堪回首，醫(yī)生從未承諾丁丁能恢復到什么程度。為了給兒子一個盡可能安然的將來，她拼盡全力：白天上班，晚上帶兒子看病，風雨無阻；把自己訓練成按摩師，一有時間就給兒子按摩；午間休息也要跑回家陪兒子玩撕紙游戲，開發(fā)他的智力……

“我留下孩子，就會陪他到底。孩子第一次站立，第一次邁步，第一次叫‘媽媽’，都是上蒼給我的禮物，老天待我不薄?！编u翃燕滿懷感恩，所有不幸都被她過濾掉了。

在別人眼里，鄒翃燕有時候是一個“狠心”的母親。丁丁運動不協調，用筷子這種小事對他來說難如登天。別人看不下去，勸鄒翃燕別讓他學了。“以后一桌人吃飯，就他一個人不用筷子，別人就會好奇。他必須要跟每個人解釋自己是腦癱，那會極大傷害他的自尊心。所以我堅持讓他學?！编u翃燕說。她打過，罵過，1年多后，丁丁終于學會了使筷子?！拔也幌胨驗樯眢w疾病自慚形穢。就是因為他很多方面不如別人，我對他的要求才更高，讓他更努力?！睆?歲起，她每天堅持帶丁丁讀書，丁丁不到2歲就認識了100多個漢字。

因為丁丁的小腦運動神經受損，1歲手不會捏握，2歲才會站立，3歲才會走路，6歲才能跳……在丁丁比同齡人慢幾拍的童年里，傾注著鄒翃燕比其他母親多數倍的努力！

丁丁上學后，鄒翃燕從不輔導孩子功課，也從不逼孩子上培訓班?！澳憔彤攱寢屖俏拿?，不要對我存有任何依賴，我不會教你的?！彼龑Χ《×滔潞菰?。只是在兒子寫作業(yè)時，身為教師的她也會在一旁批改學生作業(yè)，或看書寫字。她知道，潛移默化的教育最有效。

丈夫棄她而去，用堅韌母愛送兒進哈佛

自從這個腦癱兒子降生后，鄒翃燕和丈夫的感情就產生了裂痕。兩人終于在1998年和平離婚，10歲的丁丁自然跟隨媽媽生活。

令這位單親媽媽欣慰的是，丁丁上學后成績一直優(yōu)異。鄒翃燕始終認為身教勝于言傳，方法重于結果：“我跟他說，你的重點是學習，我的重點是賺錢養(yǎng)家，咱們到期末來比一比，看誰取得的成績好?！编u翃燕為了讓丁丁打消顧慮，就這樣激勵他。

2000年，12歲的丁丁被楚才中學奧賽班錄取，因為成績優(yōu)異，學費全免！可就在鄒翃燕為兒子取得的驕績滿心歡喜時，波折降臨了。因為丁丁軍訓時總比別人慢半拍，連抬腿、正步走這些基本軍訓動作都做不標準，班上一些調皮孩子就編順口溜罵他：“丁丁是個苕（武漢方言“傻”的意思），正步變成跑……”

當時，鄒翃燕正在貴州學習，卻接到兒子的電話，說他不想上學了！鄒翃燕坐了30個小時火車，連夜趕到兒子的學校。課間10分鐘，她走到講臺上，跟同學們說了丁丁的情況，還跟他們說：“如果上天不眷顧你，讓你身患疾病，你已經很痛苦了，還遭到辱罵，你不難受嗎？”這位單親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同學們可能被震住了，全班寂靜無聲。末了，她還把自己的手機號寫在黑板上：“如果丁丁做錯事了，你們打電話給我，我會對他嚴加管教?！?/p>

臨走時，鄒翃燕又跟兒子說：“你怎么證明自己不是個苕？退學能證明嗎？不行！你只能靠優(yōu)異的成績來證明自己?！贝撕?，丁丁與同學們的相處漸漸和睦起來。

丁丁升入高三后面臨高考，深怕自己考砸了。鄒翃燕給兒子寬心：“努力了就好，考不上北大還有武大和江大，再不濟還能考我工作的學校，媽媽張開雙臂歡迎你！”“高考前一天晚上，我為了讓他放松，洗碗的規(guī)定動作都沒讓他落下。”鄒翃燕說著，笑出聲來。正是這樣的開放心態(tài)，讓丁丁在高考時輕裝上陣，最終以660分被北大錄取。

2007年夏，捧著那張白底紅字的《北京大學錄取通知書》，鄒翃燕淚流滿面。丁丁懂事地摟著母親，輕拍著她的肩膀說：“媽媽，我也算幫您圓夢了吧？”鄒翃燕拼命點頭，激動的淚水灑滿兒子愈加寬厚的肩膀。2011年修完本科課程，丁丁又被保送到北大國際法學院讀研。2014年碩士畢業(yè)后，他成為杭州一家互聯網巨頭的法務。其間，懂事的丁丁拿到工資后，都只留下一點零花錢，其余的悉數交給母親。

上班1年后的丁丁想繼續(xù)讀書深造，在母親的鼓勵下，申請了哈佛大學法學院的LLM（相當于國內的法學碩士），課程只需1年。2016年3月，通過遠程筆試和面試，丁丁以出眾的學識和不簡單的人生經歷，打動了哈佛，結果順利批準了他申請的免托福就讀。

在美國留學期間，丁丁利用課余時間到中資機構當翻譯賺錢，每到母親節(jié)、媽媽的生日等重要節(jié)日，都會給鄒翃燕寄回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并附上一封字跡灑脫的親筆信。每逢此時，鄒翃燕心里都溢滿了幸福和驕傲：不健全的兒子終于長大了，現在他不僅能像正常人一樣自食其力，甚至還比一般的孩子更孝順。

穿風過雨陪伴自己29年的媽媽，在丁丁眼里是自己的“精神導師”，而鄒翃燕卻認為自己是孩子的摯友。

2017年7月，丁丁就要從哈佛大學畢業(yè)了。關于兒子的未來，鄒翃燕說，不管他回國發(fā)展還是留在美國，自己都會支持兒子。“孩子就是母親手中的風箏，可以牽掛，但不能限制。下一個目標，我會建議他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嘍?！闭f到這里，鄒翃燕一臉幸福笑容。

有人說，母愛如水溫暖生命，父愛如山扛起責任。但鄒翃燕這位偉大的單親媽媽，卻用她的溫暖和堅韌，給丁丁撐起了一切，用深沉的母愛一路托舉腦癱兒子考北大，上哈佛！同時，她自己也拼成了大學教授、國家級普通話測試員、全國禮儀師資培訓班特聘教授、武昌區(qū)優(yōu)秀政協委員。

如今，有很多家長慕名聯系到鄒翃燕，他們的孩子有腦癱和腦積水的，有語言發(fā)育不好的。雖不懂醫(yī)學，但鄒翃燕會用丁丁的成功經歷，向大家輸送正能量，鼓舞家長們堅持為孩子治療，并向他們分享自己的教子經驗。

生活從來都不簡單，命運也從來都不公平，有的人生來健康父母雙全，有的人生來殘疾無依無靠，如今已經54歲的鄒翃燕，用她29年將腦癱兒打造成哈佛嬌子的奇跡告訴我們：只要你敢，人定勝天！

（責編/方堃）

E-mail：fangkun212@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