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貴飽學,文貴簡練。
寫文章、做講話言簡意賅并不容易。
乾隆皇帝在八股文盛行的當年就對長篇冗文大表不滿。他在一道“上諭”中寫道:“據(jù)奏近年風氣,喜為長篇;又多沿用墨卷,膚詞濫調,遂爾冗蔓浮華,即能文者,亦不免為趨向所累。嗣后鄉(xiāng)會試及學臣取士,每篇俱以七百字為率,違者不錄?!?/p>
洪邁在《容齋隨筆》中專門論及“文繁簡有當”。他說:夫文貴于達而已,繁與省各有當也。
列寧同志在《給伊·克·葉若夫》中直截了當:“請寫得簡短些,采用電報文體,如果必要的話,可以另加附件。寫長了我根本不看,一定不看?!?/p>
毛澤東同志1942年在延安發(fā)表了著名的“反對黨八股”的講話,他為這種惡劣的文風開列了八條罪狀:空話連篇,言之無物;裝腔作勢,借以嚇人;無的放矢,不看對象;語言無味,像個癟三;甲乙丙丁,開中藥鋪;不負責任,到處害人;流毒全黨,妨害革命;傳播出去,禍國殃民等等。
而四年半以后,胡喬木同志仍需要在《解放日報》呼吁“短些,再短些”,足見痼疾難除。
莎士比亞借劇中人之口說道:簡潔是智慧的靈魂,冗長是乏味的枝葉、膚淺的花飾。
鄧小平同志在南巡講話中說到:周總理四屆人大的報告,毛主席指定我負責起草,要求不得超過五千字,我完成了任務。五千字,不是也很管用嗎?
著名作家吳東峰的《開國將軍軼事》一書一反寫人物動輒前世今生、由幼及老的全景式鋪陳,只抓取幾十位將軍工作、生活的精彩細節(jié),以洗練的筆墨,三兩行字就完成了一個人物的某一側面的刻畫,生動地呈現(xiàn)出將軍們的豐富可感的立體形象。清新的敘事方式,簡潔的文字呈現(xiàn),給當年的文壇留下了深刻的印痕,好多讀者如我一般,幾乎一口氣讀完。
文章如此,講話亦然。
著名學者、畫家陳傳席對“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頗不以為然,提出“有話則短,無話就算”的主張,極有見地。在一篇文章中他說:“我去歐洲參加一個真正的國際性大會,全世界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藝術家都被請去,那么大的一個宴會也是開幕式,主持人只講半分鐘不到的話:‘感謝上帝,感謝多國藝術家光臨,干杯!”
作家張恨水上世紀四十年代就撰文提倡說話也當節(jié)約?!坝袝r到會的要人或來賓根本沒有預備說話,或為了裝面子……臨時現(xiàn)抓,說的人費了很大的勁,而聽的人鬧個莫名其妙,甚至不耐煩……積年累月,倒是很大的損失。”
大約七八年前,中組部在國防大學組織了專題研修班。培訓結束,政委劉亞洲致辭,他只講了幾句話。大意是:這個班內容安排得好;國防大學組織得好;祝各位今后越來越好。十幾二十秒鐘,引來大家發(fā)自內心的掌聲。我是親歷者,記憶揮之不去。
1926年7月,國民革命軍政治部主任鄧演達邀瞿秋白向全軍政工人員作戰(zhàn)爭宣傳工作報告。瞿秋白登上講臺說:“宣傳關鍵是一個‘要字,魯智深三拳打死鎮(zhèn)關西,拳拳打在要害上?!敝v畢走下講臺,整個報告二十六個字,比主持人介紹詞還少。
記得在一篇文章中有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林彪到抗大講馬列課,只有一句話:資本主義是少數(shù)人發(fā)財,共產主義是大家發(fā)財,講完了。臺下聽講的人有的還沒來得及打開筆記本,結束了!
2010年5月,習近平同志在中央黨校發(fā)表了“努力克服不良文風 積極倡導優(yōu)良文風”的重要講話。他說: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明確指出:從領導機關做起,大力整治文風會風,提倡開短會,講短話,講管用的話,力戒空話套話。他針對優(yōu)良文風提出短、實、新三個字的要求。在說到“短”時,他說,就是力求簡短精煉、直截了當,要言不煩,意盡言止,觀點鮮明、重點突出。能夠三言兩語說清楚的事絕不拖泥帶水,能夠用短小篇幅闡明的道理絕不繞彎子。
契訶夫說過:簡潔是才能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