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在天

最近，朋友圈在刷《小蝌蚪找媽媽》外傳版的故事。小蝌蚪們開開心心地來到媽媽身邊：“媽媽，可找到您了?！苯Y(jié)果，青蛙媽媽一句“作業(yè)寫完了沒？”小蝌蚪們四散逃開。有網(wǎng)友說，“作業(yè)寫完了沒？”這句話真扎心，因為自己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

這千古一問，問出來的，是多少家庭情感的阻隔。難怪小蝌蚪們說：“走吧，她不是我們的媽媽。”因為孩子已經(jīng)搞不清楚，媽媽到底是愛自己，還是愛作業(yè)。

有位網(wǎng)友在微博上分享說，她讀高三時，學習壓力很大，每天早上6點就要起床，晚上12點睡覺，中間除了吃飯、上廁所，幾乎都在看書做題。為了節(jié)省時間，父母讓她住校。周六回家，周日下午前又必須回到學校。每次回家，她想玩會電腦，睡個懶覺，總會被父母說，“還不抓緊時間學習，就知道玩，這個時候不努力，以后你就要努力找工作……”她每次都會和父母因為這些事吵架。

終于有一天，她反駁父母：“怎樣才算努力？如何才算認真？”父母答不上來，于是，父母大家長的威嚴放出來了：“我說你不認真就不認真?！彼鋈幻靼琢?，原來努力和認真的標準，就是無論父母什么時候來看你，你都要處于正在看書做題的狀態(tài)。后來，她寧肯周末呆在學校也不愿回家，因為在學校，父母還會打電話問候一下，盡管也問學習，但起碼還會問吃得好不好，睡得怎么樣，多少還有情感的流動。但如果回家，情感就仿佛被切斷了一樣。

其實，只和孩子談學習的父母，通常是為了隔離自己的焦慮情感。孩子沒有看書，父母焦慮；孩子分數(shù)下降，父母焦慮；孩子放松休息，父母焦慮。父母為了釋放自己的焦慮，孩子們就只會在家里聽到：學習怎樣了？作業(yè)做完了沒有？考試多少分……

有位朋友說，以前他也會盯著孩子寫作文。但偶然的一次共情，讓他對兒子有了新的理解，對自己也有了更深的覺察。那次，已是晚上10點，兒子才寫了幾段，為寫不下去發(fā)愁。他眼看著時間一分分過去，一邊焦慮一邊心疼，不知道該怎樣幫助兒子。想起自己也曾如兒子這般為學業(yè)愁眉不展，他感同身受地對兒子說：“寫不出來很難受是吧？”兒子點點頭。

父子倆沉默了一陣子，看看時間確實挺晚了，他對兒子說：“要不就先不寫了，睡覺去，明早可以早點起來再繼續(xù)。”他本想著孩子會馬上丟掉作文睡覺去，沒想到兒子對他說：“今天的事情想今天完成。”朋友當時就覺得有點慚愧，自己還盯什么孩子的作業(yè)呀，作文寫得好不好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有這份負責任的態(tài)度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他馬上意識到，為什么自己要盯著孩子寫作文，不就是因為自己的焦慮嗎？

學習是誰的事情？寫作業(yè)是誰的事情？孩子都知道，只是父母越界了。父母能做的，是陪伴孩子的成長，給予情感的支持，而不是把孩子的自我功能承包了。

前不久看到一則新聞， 14歲女孩因為作業(yè)多出現(xiàn)幻覺，總覺得有人要害她。女孩的媽媽說，女兒本來個性就要強，只要是老師留的作業(yè)都會完成，不管做到多晚。但自從女兒上初中后，每天都要做很多卷子，題目難度也大。她也跟著焦慮得不行，孩子作業(yè)寫不完，就不讓她睡覺，經(jīng)常寫到晚上12點，最晚一次寫到了凌晨3點。

越是這樣，孩子的學習反而越困難?，F(xiàn)在孩子精神出現(xiàn)問題，這位媽媽才幡然醒悟：有什么能比得上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

父母對孩子釋放焦慮的后果，就是切斷了親子關(guān)系間的情感流動，順便把孩子變得更討厭學習了，甚至產(chǎn)生心理問題。

學習自然會碰到難題，肯定會遇到挫折，也難免想要逃避。而哪對父母，當年沒有遇到過這些？當我們碰到難題和挫折時，是否也想過支持？當我們焦慮和逃避時，是否也需要接納？

孩子在學習的過程中，父母需要更多的給孩子情感的支持，而不是情緒的傳遞。別把孩子的作業(yè)，當作緩解父母焦慮的工具。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