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莉娜

毫無疑問，作為上音教授的楊學進和舞臺上甜美動人的云南妹子是不同的。當我如約來到上海音樂學院的琴房時，其實楊老師的課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她還在精益求精地“拖堂”，讓一旁戴著眼鏡的女生“再唱最后一遍”。女孩子羞澀地瞥了我一眼，站立好，開始唱一首曲調(diào)悠揚的“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而楊學進則時而彈琴伴奏，時而輕聲伴唱，甚至幾度起身彎腰、踮腳，用手掌輕輕按在學生的小腹和頭頂上，示意學生用哪里發(fā)聲、從哪里發(fā)力……在這一首歌的時間里，師生嚴肅而投入，以至于我覺得自己在這間小小的琴房里是個不該存在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一曲終了，楊學進笑瞇瞇拿出三顆奶糖，一人一顆。這一笑之間，她圓圓的眼睛彎起來，精巧的下巴微微一翹，又變回了臺上那個所有人熟悉又喜愛的云南“百靈鳥”來——時光仿佛也格外優(yōu)待她，她的笑容里甜美不減，她的眼睛里始終有明媚的光。而事實上，楊學進1982年就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于上海音樂學院聲樂系，之后她放棄了進入國家級歌舞團的工作機會，選擇留在上海，在母校躬身三尺講臺，盡管這需要克服語言、文化等多方面的障礙。這么多年來，楊學進培養(yǎng)出了上百位優(yōu)秀的學生，他們之中有大半是外地生源和少數(shù)民族，而這些學生畢業(yè)之后也大多選擇留在上海，感念老師的提攜，也反哺這座城市，一如老師當年。

用責任架起一座橋

一個城市靠什么留住外來的藝術(shù)人才？多年來，來自云南的少數(shù)民族歌唱家、上海音樂學院教授楊學進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踐行著，于此，在她看來，其中最為行之有效的方式無疑就是給年輕人以舞臺。“舞臺是一面放大鏡，面對觀眾演唱，既是對心理素質(zhì)的鍛煉，又是對感情交流的培養(yǎng)?！弊约壕褪歉璩业臈顚W進很清楚，對于學表演的人來說，舞臺從來就是最好的成長平臺，不僅可以讓他們收獲觀掌聲與自信，更可以讓他們對身處的城市產(chǎn)生歸屬感。但大上海好戲連連，那些世界級的優(yōu)秀表演已然讓人應(yīng)接不暇，本土的大師和專業(yè)表演院團更是輪番登場，哪里還有余地留給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甚至“尚未出茅廬”的學生？對此，楊學進另辟蹊徑，早在2004年，她就曾帶著12名學生在上海圖書館舉辦“聲泉”演唱會。自那一年起，她促成了上海音樂學院與蘭心大戲院的合作，蘭心大戲院免費提供星期六下午的舞臺，并以二三十元的低票價對外銷售。在這里，學生們的舞臺經(jīng)驗可以慢慢積累：高年級的學生唱唱歌曲聯(lián)唱、兩人唱；低年級的學生也可以唱唱小組唱；對于即將畢業(yè)的學生，則為她們搭起獨唱的大舞臺。這還不夠，每次有人邀請楊學進演出或開演唱會，她也總想著怎樣帶上自己的學生們。

就這樣，楊學進成了音樂學院里最早將“師生音樂會”做成常態(tài)的人?！斑@些年我們跟著老師多了許多機會?！碧崞疬@一點，她的學生們總是特別感動，而楊學進對此卻滿心坦蕩：“這難道不是我作為一個老師應(yīng)該做的么？很多年前當我從云南只身來到上海，我的老師也就是這樣對我的?！痹瓉恚斈甑囊妥迳倥畻顚W進從云南考入上海音樂學院聲樂系時，身上只有父親一個月的工資70元，為此她雖然知道自己的專業(yè)要愛護嗓子，還是不得不吃著父母托人帶給自己的辣子和腐乳一餐餐的應(yīng)付度日。但她的老師胡靖舫及時發(fā)現(xiàn)了學生的窘境，毫不猶豫伸出援手?！昂蠋熛翊饶敢粯咏涛遥瑤?，不為名，不為利，全心全意地引領(lǐng)我這個從大山里來的小姑娘一步一步邁向藝術(shù)的美好境界”。學生時代的楊學進因為要去北方城市參加比賽，胡靖舫老師還特意自己花錢給她買了件大衣。無獨有偶，當嶄露頭角的楊學進登臺巴黎香榭麗舍大劇院舉辦獨唱音樂會之前，美聲聲樂教育大師周小燕不顧高齡，“串行”指點，每周給她上一到兩次“小課”，只為助力一個年輕的民族高音歌唱家能夠唱響歐洲。想起昔日種種，楊學進覺得自己如今對學生所做的一切再應(yīng)當不過了，“當年我來到上海孤身一人，我的成長離不開每一個對我伸出雙手的老師們。而我知道她們需要的不是我的報答，而是愛的傳遞?！?/p>

用歌聲愛上一座城

如今的楊學進已經(jīng)在上海待了近40年，不僅外在儼然是個雅致的上海女子，那種在日常生活中發(fā)掘美好與精致的敏感力也仿佛融入血液。比如，當我約她到汾陽路上上音對面的臨街咖啡店小坐閑聊時，她卻領(lǐng)著我從咖啡店的側(cè)門繞進了緊鄰著的汾陽花園酒店，于曲徑通幽處輕松覓得自帶玻璃落地窗和一整片綠草坪的小洋房咖啡館一座，當我們愜意地對坐在寬大松軟的絲絨沙發(fā)里時，我不禁覺得，她已經(jīng)真正是個上海女人了。

之所以作此想，自然是因為楊學進近幾年來對“上海老歌”的熱愛與研究實在惹人注目——一方面，畢竟大家都知道她是個專業(yè)唱民族歌曲的少數(shù)名族歌唱家，身上的一切標簽似乎都和上海老歌不搭界；另一方面，正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渾身不搭界的“魔都新移民”，卻在上海老歌的發(fā)掘與研究上做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不僅出版了數(shù)張上海老歌專輯，舉辦了“愛儂上?！币魳窌?，更把多年收集整理的上海老歌寫成了專業(yè)教材。說到這看似唐突的跨界與轉(zhuǎn)身，楊學進自己倒是覺得一切因緣際會都是水到渠成?！?011年11月，我在家里無意間看到中央電視臺四套國際頻道的《中華情》上海老歌系列，節(jié)目中播放了26首由新老歌手演唱的上海老歌，曲目豐富，歌手風格各異，表現(xiàn)形式多樣，其中很多唱法都和我們民樂有異曲同工之處，于是我開始留意到上海老歌這個獨特的城市文化載體?！?/p>

在汾陽花園的咖啡香里，她回憶著自己最早動念于上海老歌，覺得其時的偶然要遠遠大于必然：“因為開始關(guān)注，我很快注意到上海輕音樂團先后舉辦了幾場有不同表演嘉賓的老歌音樂會，反響很好。差不多時間里方瓊又以‘海上新夢為主題在上海大劇院舉辦了兩場音樂會，當時因為吳鶯音還健在，還邀請到她和梁波羅擔任嘉賓。這些演出讓我更多的了解了上海老歌的輝煌歷史和優(yōu)美曲目，也越來越覺得這些老歌里有很多素材來自民歌，唱法也多有接近，于是萌發(fā)了唱一唱上海老歌的念頭?！币彩翘鞎r地利，2012年初，法國黑白默片《藝術(shù)家》成為奧斯卡大贏家，楊學進深深被一股復(fù)古的情緒擊中，決定也錄制兩張懷舊風格的個人唱片，選題自然而然就落到上海老歌上。

毫無疑問，聽上海老歌跟唱上海老歌畢竟不是同一回事情。作為一個生長在云南青山綠水間的彝族女子，要把征服東方巴黎的上海老歌唱出正宗的海派味道，楊學進自己也不是很有底氣?！拔腋杏X，我唱上海老歌，就像是建一座藝術(shù)大廈，必須打牢基礎(chǔ)，認真研究上海老歌的藝術(shù)規(guī)律，否則這座大廈隨時都會坍塌?！钡獗硖鹈赖臈顚W進，骨子里卻有著不畏懼不退縮的倔強，“我把過去自己收藏的6張上海老歌CD找出來，一首一首仔細聽。先看哪些歌曲比較好聽——我覺得選曲目錄制CD，好聽是最重要的，歌曲本身不好聽，再怎么唱也無濟于事。然后看哪些歌曲較為適合自己演唱。我和兩個助理邊聽邊選，做了幾天功課，拿出一個初步的曲目來。后來我在上海音樂出版社的書架上發(fā)現(xiàn)了王勇主編的《海上留聲——上海老歌金曲100首》，于是我就找上門去了?！?/p>

楊學進很快找到同為上音教授的上海老歌研究學者王勇，請他幫助自己選擇曲目。王勇也一直記得楊學進找上門去的那一幕：“2012年初秋，楊學進拿著幾首新灌錄的小樣來找我，開門見山的說，我思考了很久，也糾結(jié)了很久，我決定要唱上海老歌，希望你多提意見！”在王勇看來，一位已經(jīng)頗有成就的民族聲樂歌唱家要改換歌路，探索另一類歌曲，這種挑戰(zhàn)無疑有著很大的風險性。然而作為一名老歌的研究者，一種心動也油然而生——這是一位當代音樂家向老上海前輩音樂人的致敬，更是海派文化精神的一種延續(xù)?！白尷细璨蛔兂苫窃趥鞒欣^續(xù)流行下去，創(chuàng)出新意，我想，這件事情無疑是有意義的?！庇谑牵跤屡c楊學進開始了第一次合作。

有了王勇的協(xié)助，楊學進又邀請了著名音樂制作人孫紅先生到自己家，把之前選好的曲目給他看，再請他提些意見。孫紅認為楊學進的嗓音甜美，唱周璇的歌更為適合，又幫她挑了幾首歌。而楊學進自己則喜歡李香蘭、白光、張露、張伊文等人的作品?！拔覀円皇滓皇拙艏氝x，最終選定了12首曲目：《上海小姐》《三輪車上的小姐》《拷紅》《夜上?！贰逗薏幌喾晡醇迺r》《玫瑰玫瑰我愛你》《永遠的微笑》《天涯歌女》《瘋狂的世界》《我有一段情》《香格里拉》《好時光》。”這張專輯見證了楊學進與上海老歌最初的結(jié)緣，所以直到現(xiàn)在她都能按照順序一口氣報出所有的歌名。

用老歌傳遞時代精神

作為自己的第一張上海老歌專輯，《愛儂上?！獥顚W進上海老歌》里收錄的12首老歌自然每一首都有特別之處，所以當我問出“你的最愛Top3”這個問題時，本以為楊學進會為難，但她卻一口報出了答案：《香格里拉》《天涯歌女》和《上海小姐》。“香格里拉就是我家鄉(xiāng)云南省的一個縣，我把對故鄉(xiāng)的感情都唱在這首歌中了。而田漢作詞、賀綠汀作曲、周璇首唱的《天涯歌女》我也非常喜歡，它的音樂元素來自于蘇南民間小調(diào)《知心客》，是一首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很顯然，對于民族聲樂專業(yè)的楊學進來說，這兩首歌曲都是和自己的專業(yè)契合度很高的作品，但真正讓她感觸良多的，卻是那一曲《上海小姐》。

據(jù)楊學進介紹，《上海小姐》1947年出品，署名徐朗作詞、維克作曲，實由黎錦光一人創(chuàng)作。它的首唱者張伊雯是上海人，1946年參加“上海小姐”競選、榮獲歌星亞軍，一夜成名，創(chuàng)作者因此為她度身訂做了這首歌曲，在當時非常流行?！耙恢币詠?，上海老歌都會被說成是靡靡之音，可是你看，就是這樣一首為選美而作的歌曲，歌詞卻那么健康、積極，充滿正能量?！睏顚W進說到興起，情不自禁輕聲唱了起來：“愿你們改變這新的時代，為女性們爭取榮譽的光輝……”歌聲朗朗，讓人如沐清風，那充滿自信的節(jié)奏與曲調(diào)，即使70年后的今天聽起來依然是青春撲面?！拔业膶W生們聽過后說，老師，這首歌曲不是在唱您嗎！”一曲終了，楊學進明顯情緒高昂，笑道：“我覺得也算是吧，《上海小姐》唱的也是和我一樣充滿正能量的，生活、工作在上海的女性們，這樣的女性無疑代表了先進的時代精神。想到70年前的上海小姐們就是如此的積極明朗、通透聰慧，我對老上海真的很神往呢?！?/p>

就是在錄制第一張唱片的過程中，楊學進每天都學習上海老歌、研究上海老歌、練唱上海老歌。唱片錄好后，她與上海老歌也從相識到相熟，碰出了火花：“我對上海老歌有了情感，就越發(fā)放不下它，漸漸到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程度。我開始動腦筋，希望以音樂會的形式更加立體地呈現(xiàn)上海老歌。”這正應(yīng)驗了《在那東山頂上》那句“如果不曾相見便不會相識，如果不曾相識便不會相知，如果不曾相知便不會相戀”，楊學進深感自己對上海老歌的感情已經(jīng)不是停留在愛聽愛唱的層面上，她想要讓更多人恢復(fù)這段美好的回憶，便起意要開一場上海老歌音樂會。然而，一場音樂會畢竟是比錄制一張唱片大得多的工程，用什么主題、樂隊、板塊來呈現(xiàn)上海老歌音樂會？于是楊學進想到，何不向同樣在上海、愛上海的朋友們求助。

就這樣，楊學進找到了孫徐春，孫徐春為她貢獻了演唱會的主題?！皩O老師提議，主題就用‘愛儂上海吧，一字雙關(guān)。我當時就拍手叫絕！‘愛儂上海，這個主題有體驗，有地方特色，有很強的包容性，給了我很大的想象空間與創(chuàng)造空間?！本瓦@樣，楊學進找到了著名指揮家屠巴海，屠巴海為她貢獻了新穎的編曲形式。“屠老師得知我要搞上海老歌音樂會，抓起電話就給我打過來，他說上海老歌畢竟是上個世紀的作品，節(jié)奏都比較慢，如果一首首這樣唱下去，觀眾會坐不住，你可以試試做幾首‘串燒，結(jié)果串燒果然成為演唱會上最受歡迎的環(huán)節(jié)?！本瓦@樣，楊學進找到了王勇，王勇為她量身選擇了反映上海小姐、上海風情的爵士風格的曲目……當然，為了反應(yīng)上海老歌的韻味，楊學進自己還特地請設(shè)計師根據(jù)當時老上海旗袍的款式，設(shè)計了4套演出服裝。在音樂會正式開場前，她又專門花了一個月時間，在和平飯店與那里著名的老克勒樂隊合作，免費給來往客人演唱上海老歌——和平飯店保留了那個時代的神與魂，楊學進想在那里尋找老上海的感覺。

2013年6月6日，《愛儂上?！虾＠细枰魳窌吩谏虾Ｎ幕瘡V場首演，之后又先后在上海音樂廳、東方藝術(shù)中心、上海外國語大學等場館舉辦了10多場不同規(guī)模的音樂會，受到聽眾的熱追。2014年4月12日，“情濃上?！?jīng)典老歌重現(xiàn)臺北”音樂會在臺北市中山堂中正廳舉行。本次音樂會由瞿春泉指揮，王勇主持，楊學進、蘇霈演唱，臺北市立國樂團演奏。舉辦方說，音樂會的門票一個多月前就被賣光，一千多名觀眾早早執(zhí)票排隊，有序入場。觀眾中既有坐著輪椅來的老人，也有牽著父母手來的小孩子，還有結(jié)伴而來的青年人。特別讓她欣慰的是，有個年輕的聽眾聽完后表示，楊學進的上海老歌不但不老，還很清新，“她把上海老歌唱新了?！庇杏^眾如此，有知音如此，楊學進覺得之前的付出全都值得了：“我原本只打算為一張專輯尋找歌曲素材，沒想到就此為海內(nèi)外聽眾打開了一片新的聽覺領(lǐng)域。文化的力量，是多么柔軟、多么纖細、多么綿長呀。它能潤浸到每個人最敏感的、最溫暖的神經(jīng)末梢。那是一個連海水、風塵都到達不了的地方，那是一份連山脈和海洋都阻隔不斷的情誼。”

用教學激活上海老歌

在楊學進看來，上海老歌就像是流動的老上海。它不可見，不可觸，卻可聽，卻可感?！拔医?jīng)常想，要是能讓這些上海老歌在上海的老建筑間流動起來，豐盈起來，那該有多好呀?！彪m然這個愿望暫時沒法實現(xiàn)，但她這個關(guān)于“流動”的夢想?yún)s以另一種更有意義的方式得到了實踐，那就是傳承。作為老師，楊學進把上海老歌搞得風生水起，她的學生們耳濡目染，自然也愛上了它們。對此楊學進特別高興，“我對她們說，好的好的，我的學生都要學唱上海老歌。上海老歌不是什么小情小愛，更不是什么靡靡之音，大多數(shù)上海老歌歌唱的是人性，表現(xiàn)的是真情。上海老歌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土壤里長出來的枝與葉，是江與海相戀時結(jié)出的果與花，是東方大都市上海永恒的聲音形象。我們學民族聲樂的人，實在沒有理由不去傳唱?！?/p>

但要教學，就得有教材，總不能讓音樂學院的專業(yè)學生們拿著簡譜唱。于是，楊學進想到要寫一本上海老歌的專業(yè)教材，把上海老歌當成藝術(shù)歌曲來做。這個工程無疑是浩大的，單靠她一個人做不了，于是一路走來的那些早已因為對上海老歌的熱愛而形成默契的朋友們，又一次向她伸出雙手。屠巴海是著名的指揮家和演奏家，他在團隊里擔當了藝術(shù)總監(jiān)的角色?！八麚斶^許多不同級別音樂盛事的藝術(shù)總監(jiān)，也不知指揮過多少次上海老歌演唱會，對上海老歌的風格了如指掌?！睏盍叵Ｘ撠熅幣浒樽?，從2006年起她就為許多歌曲編配了伴奏，編成了4本《中國聲樂曲選》教材出版，并為不少作曲家的藝術(shù)歌曲編配鋼琴伴奏。但盡管如此，為上海老歌編配鋼琴伴奏，對楊霖希來說也不吝是一項工程浩大的創(chuàng)作?！昂迷谒裏釔凵虾＠细瑁瑹釔圻@個團隊，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經(jīng)過一遍遍地改寫曲譜，最后的作品無疑是精益求精的?！标惖闲鞘鞘挚量痰匿浺魩?，他對每一個音都要求很高。“他說要錄楊學進范兒的上海老歌，每首歌就都要唱出我的風格——這不只是錄上海的老歌了，而是錄我的新歌啊?！睏钯愂且晃毁Y深的音樂文學專家，他是中國古代文學專業(yè)的博士，又做過音樂美學、文藝學、藝術(shù)哲學三個專業(yè)方向的博士后，知識淵博，文字功底很深。“他對歌詞的分析與把握都十分精準、細膩，給我們提供了許多創(chuàng)造性的啟示?！倍鴹顚W進則是這個團隊的召集人，“我們這個團隊聚會的主題只有上海老歌，聚會的地點就在我家。我既當演唱者，又當招待員。鋼琴一響我就開唱，鋼琴不響我就跑跑腿，倒倒茶水。”

因為同一個夢想，一群人就這么聚在了一起。有人彈，有人唱；有人讀譜，有人讀詞；隨時可以停下來，隨時可以開始；誰都可以發(fā)表意見，任何意見都會受到尊重。最終，一本命名為《愛儂上海——上海老歌精選》的上海老歌歌譜集便這樣問世了，它的重要性不是重新編纂35首老歌所能涵蓋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是上海老歌作為學科內(nèi)容進入正統(tǒng)音樂教育所邁出的重要一步。對于這個成果，楊學進無疑是欣慰的，但卻并不滿足。她說：“藝術(shù)總是在前進，我們今天開個頭，就一定會有更多的人沿著這條小路攀上更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