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說不可能
“藝術節(jié)想不想排個小品?”后座的李興高采烈地問我,眼里閃著光。我一愣神,想到中學以來闊別已久的舞臺、燈光與話筒,心里的某個地方似乎被這短短的一句話點燃了。
說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或許是數(shù)年前在北京觀看人民藝術劇院的“老戲骨”們演的一場《茶館》,舞臺于我便有了無盡的吸引力。我享受站在舞臺上置換成劇本里人物的身份,講出句句臺詞的暢快淋漓,更享受一群人在一起努力演好一場戲或者一個小品的美好過程。
“好啊,可是,”我猶豫了下,擔憂地說,“報名截止時間就是兩節(jié)課后,而且下周一就要進行第一次篩選,能來得及么?”
“那我們現(xiàn)在就把題目報上去,明天開始找演員?!彼f得斬釘截鐵,沒半點讓我考慮的余地。我的擔憂不知怎地也被這話擦拭得干干凈凈。
我用力點點頭:“沒問題。”
于是下一節(jié)自習課,我們跑到操場上開始討論各種想法。二月里北方的小城還刮著冷風,兩個沒戴帽子圍巾的人,在寒風瑟瑟中竟不覺得冷。那40分鐘時間里,我們推翻又重建,重建又推翻,到最后只覺得腦細胞耗費得厲害,心里卻滿滿的都是激動與欣喜,所有的疲累都被沖淡了。
自習課間,我匆匆寫下題目報給文藝委員。三天時間里,我們在班上找演員,熬夜寫劇本,拿去給音樂老師審查并聽取參考意見,甚至連運動會的時間也不放過,剛剛參加完比賽項目,就氣喘吁吁地跑回來大談劇本結構和故事情節(jié)。所有的專注與熱愛,都投入在眼前這一件事上。
或許是看我們的熱情太過高漲,班主任在我們耳邊吹了吹冷風,說你們時間太倉促,也許不能按時完成。我聽了也有過遲疑,但隨即就被神采飛揚的李拉回了理想主義的世界。
做好了節(jié)目會被斃掉的準備,我們到學校禮堂接受篩選。因為時間的關系,我們甚至沒準備任何服裝和道具,穿著校服就上了臺。看到另一個小品里,大家穿著正式的服裝,用著令全場驚呼、效果華麗的道具,我和李對視一眼,心中劃過一絲忐忑。
原以為的不可能成為可能——我們居然被選上了!那一刻我和李對視了幾秒鐘,然后便尖叫著擁抱對方。后來得知,音樂老師把我們的劇本拿給了負責審查的老師,他覺得這個正能量的劇本很不錯,覺得手寫的劇本更用心。
最終,藝術節(jié)的表演很成功,演出結束后,之前給我們吹過冷風的班主任一臉笑容,拉住我說:“你們選的那個阿南同學,平時看不出來,一上臺演得是真好?。『脦讉€老師都在說,藝術節(jié)好久沒有看到這么有趣的作品和這么出彩的演員了?!?/p>
夜里回家,離開了鎂光燈和掌聲,臉上還帶著沒卸掉的妝容。羅志祥在一次訪談中提到,在一場演唱會結束后,會產(chǎn)生深深的落寞感。那一刻,我的體會和他一樣。占據(jù)了一部分生活空間的事情忽地消失不見,一時間確實會感到強烈的空虛。
這一個月來發(fā)生的一切涌入腦海:一個小時內(nèi)想出一個小品的大綱,擬定題目,上報提交;三天內(nèi)完成8分鐘小品的演員篩選,編寫、修改劇本和排練節(jié)目;最后在驚喜交加中得知小品被采用……在我以往的認知內(nèi),這一切真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p>
可細細忖度一番,好像又不是完全沒可能。
想出題目的那一個小時內(nèi),我們?nèi)褙炞?,在殘冬的寒風里調(diào)動著一切靈感;接下來的三天內(nèi),我們抽出一切空余時間,甚至包括吃晚飯的一個小時,站在寒風凜冽的操場上,瑟瑟發(fā)抖又熱情洋溢地反復排練,用充沛的感情講出每一個句子,用極致的熱情做出每一個動作;夜里我和李幾乎都是凌晨三四點才睡覺,在網(wǎng)上交流劇情的走向,修改劇本的細節(jié),細致到反復推敲每個人稱、每種語氣。
而我們的努力,獲得了音樂老師的認可,隨后又獲得了審查老師的肯定。這樣看來,這一切似乎又是順理成章的啊。
我想,也許當某個沖動在腦海中閃現(xiàn)的時候,應該像李那樣立刻抓住它,然后迅速思考方案并付諸行動,而不是先主觀地揣測著茫然的未來,猶豫著搖頭道:“不可能,不會成功的,我還是不要試的好?!?/p>
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能會被逼到怎樣的程度。
你永遠不能確定前方的兩條岔路會指向何方。
林夕說:“夢想就像飄在空中的氣球,也許我們沒法真的拿到它,但跳起來試著觸碰,總比只在地上看著要好。”不論成功與否,我愿一試。贏得歡喜快樂,輸?shù)靡沧栽谔谷?,無怨無悔。其實也不必非要拿到那飄搖的氣球不可,接近藍天,本來就是件讓人愉悅的事情。
(蘇思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