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梅 天津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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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中自我身份的話語建構：言語行為，故事講述和自我表揚》評介*

Dayter Daria. 2016..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pp. xi+247. ISBN 978-90-272-5665-2 (HB) ISBN 978-90-272-6752-8(E-Book).

◎劉春梅 天津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

1. 引言

巴塞爾大學的Daria Dayter于2016年出版了學術專著《微博中自我身份的話語建構：言語行為，故事講述和自我表揚》，討論了在推特這種社交媒體上的話語身份的建構。推特屬于微博的一種，是一種不可忽視的新生社交媒體。當前大量的研究是通過語料庫來討論推特語言的結構特點，而作者另辟蹊徑，從言語行為的角度來討論推特上的語言，并討論其與身份構建的關系。下面介紹一下本書的主要內(nèi)容并對其進行簡要評價。

2. 主要內(nèi)容

本書共九章，分為兩大部分。第一章至第四章是第一部分，勾畫出全書的理論和方法論基礎。第五章至第九章為第二部分。第二部分首先介紹了數(shù)據(jù)處理的方法；然后談及在“自我表現(xiàn)（self presentation）”中的各種言語行為（speech act）和言語事件（speech event）1，包括自我暴露（self-disclosure）、第三方抱怨（third party complaints）和個人陳述（personal narratives）；最后對全書做了總結。

本研究以作者建立的芭蕾推特語料庫為研究基礎。作者選取了來自英國和美國的11位芭蕾愛好者（五位女性，六位男性），彼此之間直接或間接有聯(lián)系；根據(jù)他們2012—2013年所發(fā)的推特內(nèi)容，隨機抽取了1000條推文，并手動標注建成了芭蕾推特語料庫。

作者在第一章開明宗義地點出，本研究是以英語為母語的芭蕾學生和愛好者組成的推特團體為研究對象，試圖說明話語身份構建的問題。所謂話語身份，是指一段時間內(nèi)在推特的多重互動中對于自我的整體建構。本研究處于語用學、話語分析和會話分析的交叉部分。（會話分析主要研究會話的組成與結構；話語分析是在語境中分析語言，觀察社會結構如何影響交流；研究對象可以是會話，也可以是獨白。）

社交媒體交流的顯著特點，特別是博客，是以自我為焦點的。作者希望研究人們在真實的推特環(huán)境中是如何通過獨白和互動的模式進行自我展示、形象管理和身份建構的。社交媒體也為個人故事講述開辟了新的空間。

在第二章中，作者介紹了話語身份的概念，并回顧了社會語言學和社會心理學的主要發(fā)現(xiàn)。身份是一個人穩(wěn)定的、不變的特質(zhì)的觀點近年來持續(xù)地受到社會學和心理學學者的質(zhì)疑。更有建設性的觀點是個人身份是一個動態(tài)的、變化的和多樣的概念，在社會生活中持續(xù)不斷地被重新建構。在此研究中，作者聚焦于推特話語有意或無意地向外界世界展示身份的途徑，聚焦于一個既定的身份是如何影響個人的語言表達的。身份是指根據(jù)公認的社會特質(zhì)所自我描繪的形象，“即一個人為自己所謀求的積極社會價值，以及在某一社會活動中他人認為其所站的陣線”（Goffman，1967：5）。這個定義強調(diào)身份建構是深深根植于社會環(huán)境中的。

第二章的內(nèi)容反復確認了一點：通過話語途徑進行身份建構是無可爭議的；并通過會話分析、成員分類分析和敘述研究得出了以下結論：（1）無論與交談者親密與否，都可以通過對話來進行身份建構；（2）身份在談話中建構，并與某些類別的行動相聯(lián)系，也可以激活某些活動；（3）通過定位言語行為（speech acts of positioning）進行話語身份建構；（4）在獨白話語中，故事講述是身份構建的主要策略；（5）在每天的對話中，身份是通過一系列碎片化的瑣碎的故事講述建構的?？傮w來講，有關語言身份建立的觀點有很多，但身份建構肯定是與社會環(huán)境密切相關的。

第二章還介紹了三種敘事框架：Labov敘事框架、Ochs和Capps敘事框架以及“小故事（small stories）”敘事框架。

第三章主要介紹自我暴露（Self-disclosure），作者借用Derlega和Grzelak（1979:152）的觀點，做了如下定義：

自我暴露包括任何涉及自我的信息交換，包括個人地位、性情、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和對將來的打算。任何以“我”開頭的正式言辭（比如“我想”“我覺得”）或是其他有關自我的言辭客觀上都可以被定義為自我暴露。（38）

自我暴露對于建立和保持親密關系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自我暴露的深度和廣度與人際關系的深度密切相關。從語用的層面來講，自我暴露包括自我表揚（self-praise）的言語行為、第三方抱怨（third party complaints）的言語行為和個人故事講述的言語事件。話語心理學家認為積極地“自我暴露”即為“自我表揚”。第三方抱怨，指講述者敘述自己生活中的麻煩事情，并表達對這些事情的情感立場。個人故事講述是身份構建的重要因素。盡管自我暴露包括多種言語行為，但由于方法論和理論方面的原因，本書只研究“自我表揚”和“第三方抱怨”。

第四章主要介紹推特作為一個社交平臺，為每一個人向社會展示自己提供了一個途徑。推特允許單方面關注，無法預料某一段推文的確切讀者群，因此推特上的交流是不對稱的，這一點與其他社交網(wǎng)絡不同：比如推特的交互性與電子郵件或是面對面的交談相比，是有一定差距的。

隨著計算機輔助交流（Computer-mediated Communication）的興起，出現(xiàn)了很多“電子郵件語言”“博客語言”等方面的研究，實際上，線上各種形式的語言特點多有相同；線上語言與線下語言也有很多共同之處。推特的語言很標準，少有突出特點；語法結構中有連接手段。推特的另一特征是句法有刪減；這主要是由于語言的經(jīng)濟原則（Crystal，2011）和即時性的語用考慮（Page，2012）。由于句法刪減，理解推文也需要一些推理性的策略。推特語言的互動性非常明顯，這一點可以從芭蕾數(shù)據(jù)庫單詞列表中大量的評價性和互動性詞匯中體現(xiàn)出來。另外，與人們期待不同的是，推特中的標點符號使用方法也是非常標準的。

標簽在推特中無處不在。與傳統(tǒng)的標記不同，推特中的標簽提示使用者進行評論，并引發(fā)多方談話。標簽及其后面的文字在芭蕾語料庫中還起到檢索字段的作用。在很多推文中，標簽作為動詞短語出現(xiàn)，成為句子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并同時成為一個流行的話題，吸引大量的讀者。

盡管一些早期研究認為推特的主要功能是交流，是一種網(wǎng)絡為導向的交流模式；然而，作者認為推特是一種敘事性體裁。雖然交流性推文在推特中數(shù)量眾多，可以質(zhì)疑推特的敘事性和類博客的本質(zhì)，但會話在推特中終未占主體，如下數(shù)據(jù)可以證明這一點：根據(jù)Boyd（2010）隨機抽樣得來的數(shù)據(jù)，36%的推文屬于回復性質(zhì)；根據(jù)Honeycutt與Herring（2009）的發(fā)現(xiàn)，30%至32%的推文屬于回復性質(zhì)。推特為獨白的語言實踐提供了空間。個人陳述、第三方抱怨和隨機的觀察都屬于獨白的語言實踐。

本書采用語料庫的研究方法，第五章詳細地介紹了本研究所依托的研究工具：芭蕾推特語料庫，語料庫的組成及其標注系統(tǒng)。

作者首先介紹了選取11位推特對象的原則，隨后介紹了11位被選者興趣愛好等各方面的情況，這些人的個人生活和推特交流很大程度上集中在他們對于芭蕾的熱情上。作者從人類學的角度出發(fā)，詳述了他們與團體有關的主要觀念與實踐，這些都構建了他們的芭蕾身份。

本研究以“計算機輔助文本分析”為綜合框架，進行定性研究。此框架2004年由Herring提出，主要包括如下步驟：（1）尋找可行的研究問題；（2）對數(shù)據(jù)進行選擇和抽樣；（3）與被調(diào)查者之間的關系；（4）可操作的理論；（5）分析結果?！坝嬎銠C輔助文本分析”僅僅是一個指導，本研究還采用量化研究作為方法論。

作者在此章中詳細記述了語料的采集和標注。芭蕾語料庫包括1000條推特，16,458個單詞，性別比例和推特形式（獨白式與互動式）比例均衡；并對這些語料進行描述性標注和內(nèi)容標注。

本研究以芭蕾語料庫為依托，用AntConc進行詞語檢索，得到一些有關言語行為的初步結論：語料庫的高頻詞與芭蕾相關；人們對友好關系的偏好越來越壓制明確的對抗性表達；芭蕾數(shù)據(jù)庫中不存在咒罵方面的詞匯，這與人們對于網(wǎng)上言語的一般印象不同；只有在形容自己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有限的一些溫和的貶損類詞匯，比如傻瓜、笨蛋之類?？傊爬偃后w的語言是標準而明晰的，圈內(nèi)感覺的建立與維持是通過對某些行動和規(guī)則的順應實現(xiàn)的。

第六章主要談論“積極性自我暴露”的言語行為，也稱“自我表揚”，屬于定位言語行為的一種。作者將“自我表揚”定義為一種或清晰或含蓄地夸贊談話者具有優(yōu)秀素質(zhì)或巨大成就的言語行為，而這種素質(zhì)和成就也得到了談話者本人或潛在觀眾的認可。在推特的使用中，自我表揚是為身份建構的需求服務的。

根據(jù)芭蕾數(shù)據(jù)庫的數(shù)據(jù)可知，“積極性自我暴露”與性別無關，男女均有此傾向，且男女進行自我暴露的比例相近（女性占積極性自我暴露總數(shù)的49.5%，男性占50.5%）。從形式上來講，獨白型積極性自我暴露占67%，互動型占33%；從內(nèi)容上來講，與芭蕾相關的內(nèi)容占88%，其他內(nèi)容占12%。正是這些積極性自我暴露的內(nèi)容，幫助講述者建立了其芭蕾圈內(nèi)人的形象。

在這一章，作者列舉了減輕“明確自我表揚”不適感的六種策略，但作者并不建議頻繁地有意識地使用這些策略。如實表達實際情況，從學識淵博的觀眾那里得到客觀公正的評價從而構建其圈內(nèi)認同感，也是推特使用者的愿望之一。

接下來作者討論了“自我表揚”的語言特征。數(shù)據(jù)表明，“自我表揚”中評價類的詞匯很少，這也說明自我暴露對于身份構建的貢獻來源于喚起圈內(nèi)認同感而非明確的積極評價。在芭蕾語料庫的單詞表中，很少見到新詞；除了感嘆詞“yay”、表情符號之外，也很少見到“網(wǎng)絡式”的拼寫方式，這說明推特使用者是使用標準英語交流的。在語法結構上，第一人稱單數(shù)代詞和助動詞經(jīng)常被省略。

總之，推特使用者的自我表揚行為，是人們正面自我展示的需要。調(diào)查顯示，無論明確或是含蓄的“自我表揚”均不會受到談話參與者的責難；相反“自我表揚”被認為是一種規(guī)范的行為，在團體期望中也是適當?shù)?。特別需要強調(diào)的一點是，作者認為應在話語群體的框架下認識“自我表揚”；因為“自我表揚”只有在一定的話語群體內(nèi)才能增進關系親密度，從而抵消傷害臉面的風險。

第七章主要介紹了第三方抱怨的內(nèi)容、句法結構、詞匯手段以及其構建人物身份、建立親密關系的功能。第三方抱怨（Third Person Complaint），是指抱怨者向并不為此苦難負責的觀眾表達委屈或不滿。第三方抱怨在推特對話中廣泛存在，占到了芭蕾推特數(shù)據(jù)庫的13%。數(shù)據(jù)顯示，第三方抱怨與性別無關，無論男性還是女性，抱怨的行為在數(shù)量上基本持平；從形式上來說，獨白型第三方抱怨占72%，互動式第三方抱怨占28%。

芭蕾推特語料庫中第三方抱怨的內(nèi)容包括：與芭蕾相關的技藝、名人、練習、演出、服裝以及芭蕾對身體的影響、練習者對芭蕾的獻身程度等內(nèi)容。在句法上，絕大多數(shù)第三方抱怨采用陳述句和修辭性疑問句表示。陳述句并不一定需要完整，也可以省略某些語法部分。第三方抱怨的詞匯手段分為外在詞匯手段和內(nèi)在詞匯手段。外在詞匯手段包括稱呼語、感嘆詞、語料庫的標注、表情符號和表述行為的謂語詞。內(nèi)在詞匯手段主要指表示否定情感的詞匯。

作者通過大量的數(shù)據(jù)和表格說明，芭蕾語料庫中的第三方抱怨的內(nèi)容與芭蕾表演和芭蕾本身所需的技術有關，因此構建了抱怨方“芭蕾圈內(nèi)人”的身份。在語料庫中，有人抱怨自己芭蕾技藝不精，這種自我暴露是很危險的，但這也可以視作芭蕾推特群成員之間的特殊信任，有助于成員之間鞏固關系，而且有可能引起更加深入的故事講述和自我暴露?？傮w來講，推特中第三方抱怨風險低于實際生活中的抱怨，因為這里的第三方抱怨僅僅是用于芭蕾身份的建構，爭取同情，而非求得支持和幫助。推特使用者線下社會聯(lián)系薄弱，第三方抱怨起到了自我顯露和建立親密關系的作用。

第八章的主要內(nèi)容是談芭蕾團體在推特中的敘事方法，以及這些方法在自我暴露和身份建構中的作用。作者認為，推特中的故事講述是一種重要的身份建構方法，芭蕾舞者就是通過在推特中進行與主題相關的自我暴露而進行自我身份建構的。在這一章中，作者通過芭蕾推特語料庫中的13個故事說明了推特的敘事要素、敘事維度和敘事種類。

由于推特使用者的即時互動特點，由多條推文完成的故事陳述經(jīng)常被關注者打斷，呈現(xiàn)出一種不連續(xù)的特點，因此推特用標注和關鍵詞重復的方法來實現(xiàn)故事陳述的銜接（cohesion）問題；而故事連貫性（coherence）的實現(xiàn)與線下方式相同：都是通過事件的因果聯(lián)系實現(xiàn)。

作者認為自我暴露的敘述可以建立親密的關系。數(shù)據(jù)表明，有兩種方式可以建立親密關系：一種是芭蕾相關話題的自我暴露，另一種是對圈內(nèi)的核心敘述發(fā)表支持性評論。

第九章對全書做了總結，并從語法和詞匯兩個角度說明了芭蕾推特語料庫的語言特征。芭蕾人士在詞匯上通過芭蕾的技術名詞和專有名詞來體現(xiàn)其圈內(nèi)人的身份；在語法層面上，芭蕾推特群的內(nèi)部交流并沒有顯示出明顯的特征。本章還談及“自我角度（ego repertoire）”和“成員角度（member of community repertoire）”兩種自我身份的構建方式。自我角度方式是指談話者強調(diào)自我表演能力，從而構建芭蕾表演者身份的方式；成員角度方式是指談話者傳遞一種希望加入團體的聲音。自我角度方式從談話者的自我角度出發(fā)，以構建一種專家的身份；而成員角度方式從團體成員的角度出發(fā)，是一種相對謙虛的身份構建方式。本研究證實研究對象是交替使用兩種方式來構建身份的。

3. 簡評

此研究主要討論微博環(huán)境中的身份建構，如下幾個特點值得一提：

（1）此研究從語用的角度來研究一種新的微博媒體——推特。據(jù)統(tǒng)計，推特目前有6億注冊用戶，每天產(chǎn)生6800萬條推文（Statistic Brain，2014）。由此可見，推特已經(jīng)具有相當?shù)纳鐣绊懥?，且這種持續(xù)不斷的文本可以使研究者觀察到大量的言語行為，觀察到推特使用者在團體中所構建的自我。

（2）利用兩個相鄰學科（心理學和語言學）的發(fā)現(xiàn)，從自我陳述的言語行為中得到新的觀點。一直以來，學界強調(diào)通過言語來構建身份，通常會對言語進行詞匯、語法等文本分析；通過言語行為來構建身份還是研究的一個空白。而在此研究中，作者通過自我暴露、自我表揚和第三方抱怨等言語行為進行身份建構，并通過對這些言語行為進行恰當?shù)姆治龌蚴潜磉_自己的傾向而構建自我身份。

此研究所涉及的三個方面——身份構建、言語行為和敘事方式，是互相交織的。上文已經(jīng)提到，此研究的一個創(chuàng)新點就是通過言語行為進行身份建構，而言語行為中又體現(xiàn)著推特的敘事方式。三者互相交融，各個章節(jié)之間多有交集，互相呼應，在寫作方法上呈現(xiàn)網(wǎng)狀結構，值得博士生學習。

（3）至于敘事方式，主要在本書的第二章和第八章中做了介紹，總的說來主要有三種敘事框架。

首先是傳統(tǒng)的敘事模式，也就是Labov敘事框架。傳統(tǒng)的敘事框架包括六個要素：簡介（orientation）、評價（evaluation）、復雜性（complication）、結果（resolution）、摘要（abstract）和結尾（coda）；其中前四個要素是核心要素，后兩個要素是可選要素。學界一般認為此框架適合傳統(tǒng)的較長的問題敘述。

其次是Ochs和Capps敘事框架，他們提出了文本敘事的五個維度：講述者維度（tellership）、內(nèi)容維度（tellability）、嵌入維度（embeddedness）、線性維度（linearity）和立場維度（moral stance）。學界一般認為這套敘事框架既適用于傳統(tǒng)的長篇大論的敘事體裁，也適用于每天的碎片化的故事講述。

第三是“小故事（small stories）”的敘事框架。小故事敘事框架適合那種被忽視的敘事行為，包括微小的碎片化的敘事、延遲敘事等等。小故事敘事框架對于身份構建和身份定位具有重要作用。

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作者討論了推特的敘事要素、敘事維度和敘事種類。作為一種社會媒體，推特對事件敘述有很多限制，但傳統(tǒng)的敘事方式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人民的腦海中，并作用于推特的事件敘事中。因此推特的敘事要素與傳統(tǒng)的敘事要素是一致的。

推特敘事有三個維度：線性維度（linearity）、內(nèi)容維度（tellability）和講述者維度（tellership）。線性維度并不僅僅指語言因素的連貫性，還包括報道與所報道的事件之間的關系。推特中的陳述方式是非線性的、開放性的。在日常生活中，談話也多是不連貫的，Ochs和Capps（2001）將此視為線性陳述在生活中所遇到的挑戰(zhàn)。陳述的開放性本質(zhì)上說是與陳述的內(nèi)容維度聯(lián)系在一起的。推特的故事陳述與每天的日常生活聯(lián)系在一起，比如看卡通片、購物等等；這種日常生活的描述也是芭蕾學生的一種身份構建。講述者維度是指多個講述者共同敘事，盡管敘事的權力不同，但所有的講述者都獲得了圈內(nèi)成員的地位。

敘事種類分為三種：微小故事敘述、結果延遲敘述和傳統(tǒng)敘事方式。一件事的敘述可能由一條推文完成，也可能由數(shù)條推文完成。由一條推文完成的陳述多屬于微小故事敘述，由多條推文完成的故事陳述多采用結果延遲和傳統(tǒng)敘事方式。傳統(tǒng)的敘事方式多回顧過去的事情，多條推文之間語法上具有連貫性；而簡介（orientation）、復雜性（complication）和結果（resolution）等敘事要素則不易區(qū)分。結果延遲的敘事方式通常應用于自然而然發(fā)生的故事講述中，在這樣的故事中講述者不知將來發(fā)生什么，也無法提前具有講述的欲望。這樣的故事敘述中，通常存在其他的講述線索，而推特的互動一般是為了引起下一輪商討，而非像傳統(tǒng)敘述那樣結束講述。

（4）在言語行為的層面上，為自我暴露的兩種形式（抱怨和自我表揚）提供廣泛的最前沿的描述，并為后來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描述模型。（第三方）抱怨和（自我）表揚在主題、表現(xiàn)形式和產(chǎn)生的結果方面存在差異，但這兩種言語行為在很多方面還是有交叉的。抱怨和表揚同屬語用評價，前者屬于消極評價，后者屬于積極評價。直接或是第三方抱怨、恭維和自我表揚有共同的對象：都是對某人或某事發(fā)表看法。正是由于這些言語行為有共同的對象，才可以讓人們根據(jù)某一言語行為去理解另一言語行為（比如根據(jù)第三方抱怨理解自我表揚）或是解釋某一語內(nèi)表現(xiàn)行為。在以往的研究中總是擔心自我表揚和第三方抱怨會傷及言語接受者的顏面，并有人從若干方面解釋以消除這種不適感；但作者最終證明，無論是第三方抱怨還是自我表揚均不會受到談話者的排斥和冷落，這是兩種積極的身份建構策略。而且，自我表揚的言語行為在學界少有關注，是本研究的創(chuàng)新之處。

（5）此研究的目的在于如何在微博環(huán)境中組織語言進行身份建構，重點在于語用研究，兼顧詞匯和語法研究。前面已經(jīng)提到本研究主要是從“自我表揚”和“第三方抱怨”兩種言語行為來構建自我身份的，并為這兩種語用評價提供了多重維度的語用分析模式，以供以后研究參考，詳見表1：

表1 評價的語用分析模式

以上多重維度之間互有聯(lián)系，一個用來表示稱贊的模式也可以很成功地用來描述抱怨。有關評價的語用分析模式是多維度的、動態(tài)的，相對于以往的靜態(tài)語用分析，可以更好地描寫言語行為。

4. 本研究局限性

誠然，本研究也有其局限性。首先，此研究所依托的語料庫挑選了1000條推文作為研究對象，總字符數(shù)為17000，規(guī)模有限。本書作者也指出這是一個小型研究，僅用于證實一些較為初級的假設，為將來的研究規(guī)劃出方向，不足以支撐特別有價值的結論。

其次，本書作者對于語料庫參與者的性別人為地進行了平衡：語料庫中的11位芭蕾愛好者，其中女性有5位；6位男性中有兩位是同性戀。在本書的語言文獻中，雖也偶爾談及性別對話語身份的影響，但語言與性別的關系并沒有在該研究中得到充分闡釋。

再次，推特語境的多模態(tài)性質(zhì)在此研究中也未得到充分的重視。盡管本書作者偶爾提到非詞匯表達工具，但目前多模態(tài)的研究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對于流失的副語言系統(tǒng)的補償。隨著推特的發(fā)展，其他各種媒介無縫接入，文本與圖片之間所產(chǎn)生的復雜意義應該納入考慮范圍；圖像隱喻理論是解決這一問題的途徑。

最后，為了分析和整理數(shù)據(jù)，研究者不可避免地要篩選數(shù)據(jù)，要決定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盡管言語行為的討論以多次分析的數(shù)據(jù)為基礎，但本研究明顯地突出了“自我暴露”這一言語行為，也因此有可能忽略了其他的言語行為。

注釋：

①根據(jù)作者觀點，言語行為指具有單一互動目標的言辭；言語事件指受制于交流規(guī)則的言語序列，經(jīng)常由多輪對話組成，但參與要素是一致的——通常具有相同的主題、參與者和交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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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春梅，女，天津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副教授，天津外國語大學博士生。研究方向：話語研究、翻譯研究。

劉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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