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
中午,收到一封快遞,是從上海發(fā)來的。雖然快遞的主人毛毛幾天前已經(jīng)告訴了我這件事,但我還是感到很驚喜。接過快遞,我周身有種流蜜的感覺,疲憊的心瞬間開出一朵喜悅的花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個粉色的盒子,上面有一段娟秀的字:祝老師天天開心,快樂健康!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一張精致的明信片呈現(xiàn)在我眼前,像一個從遠方飛來的小精靈。這是一枚山水明信片,素淡而雅潔,上面有一條黃色的絲線,插入書中,剛好可以做一枚書簽。我很開心,愛看書的我正好缺一枚書簽。
毛毛是我上屆的學生,今年考入上海財大,當然是我的得意門生之一。不僅如此,她還是與我無話不談的密友。這張禮輕情意重的明信片,讓我的思緒又回到從前。
其實毛毛最初是不愛學習的,好動,喜歡跟同學說話,成績中下,但她對于許多問題有自己的見解,并不時讓老師刮目相看。一次,她要求與好友馬傳榮坐在一塊,我沒有反對,因為馬傳榮是一名學習很努力的同學,文靜而內(nèi)斂,我希望馬傳榮能影響她,帶動她進步。不過,她的成績并未有多大起色。可我相信她是有“慧根”的,只不過還沒有找到觸動“慧根”的點。
我決心找她談話。
其實我跟她第一次談話的內(nèi)容很空洞,無非是贊美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學生,但是要注意努力之類的,也給她介紹了一些學習方法。毛毛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看著我,清亮的眸子里散發(fā)出異樣的光芒。我知道,或許我的話是老生常談,但我關(guān)心她的舉動顯然對她有所觸動。
法國哲學家伏爾泰說:“書信是生命的安慰?!蔽彝蝗幌氲?,如果以文字這種更含蓄而又深刻的方式與她溝通,或許教育的效果會更好。于是我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中表達了我對她的欣賞與期望。
毛毛冰雪聰明,當然明白我的苦心,從此以后,她改掉了一些壞毛病,并加倍努力地學習,成績也越來越好。后來我每個星期找她談一次話,我們無話不談,無拘無束。漸漸地,我們都把對方當成了忘年交。毛毛時不時帶來一些好吃的,有時她故意截住我,然后要我伸出手,未等我回過神來,我的手心就多了一塊巧克力或別的吃的。這些小小的舉動,常常使我驚喜而又有些小感動。
在我的關(guān)心和鼓勵下,毛毛變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自信了。最終,毛毛考上了理想的大學,這讓我感到內(nèi)心無比甜蜜和滿足。是啊,一名教師,還有什么比看到學生的進步和取得好成績更感到開心愉悅的呢?我也很感謝毛毛,是她讓我進一步發(fā)現(xiàn)了作為老師的價值,對我內(nèi)心的成長幫助更大。
后來毛毛的媽媽說我是毛毛生命中的貴人。對此,我予以否定。不過我知道,兩年以來,我給她寫的信,與她的每次談話都是真誠的、發(fā)自肺腑的。我相信這些融化在話語里的愛意與期待,會一點點潤澤學生的心靈;我所傳達的夢想、堅持、樂觀、善良等信念,也如一粒粒種子,或許當學生在某個時刻遇到了困難時,會想起老師的殷殷教誨,讓他們重新?lián)碛辛α?。因此,在我看來,毛毛自身是種子,這顆種子是在等待被喚醒,發(fā)芽、長葉、開花、結(jié)果,而我,正好在她編織愛與夢的季節(jié)里給她澆了一些水,施了一點肥而已。
紀伯倫說:“當你工作的時候,你是一把笛子,經(jīng)由它的心,把時光的呢喃變成音樂。借由勞動來愛生命,是與生命最內(nèi)在的秘密進行親昵,所有的工作都是空洞的,除非有愛。因為工作就是,把愛變成看得見。”時間像一只飛鳥,輕輕滑過肩膀,又匆匆離去。9月7日,毛毛終得遠赴上海求學,本來以為,我與孩子的交往就告一個段落了,就像這輩子與大多數(shù)的學生一樣,匆匆相逢而又擦肩而過,甚至沒有了交集??刹辉?,毛毛依然沒有將我忘記,隔三差五地用微信與我聯(lián)系,傾訴和互相關(guān)心同在,那種惺惺相惜的眷念,足以將我們之間的情誼滋養(yǎng)呵護。任憑歲月流轉(zhuǎn),只要心中牽掛彼此,那份情誼就會如酒越留越醇美,喝到心里是甘甜的蜜、醉人的甜,無懼冷暖炎涼,穿越歲月風霜。
這么多年來,我很感謝那么多學生對我的支持和鼓勵,他們和毛毛一樣,因為相聚,都成為我生命里最親的人。師生之間的感情,無疑是真摯的,我想,我應該將這份至美的情感,輕輕放置在生命的河流中,然后懷著快慰而又豁達的心,看花開花謝,云卷云舒。從此,讓流逝的時光變得柔軟蓬松,直到老之將至的那一刻,也會在歲月深處生長出薄薄的翅膀,詩意地棲居在人間煙火里,生命永不褪色。(作者單位:湖南省武岡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