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講人：鄭曉云

水利講壇

近年國外水文化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

主講人：鄭曉云

鄭曉云：現(xiàn)任云南省社會科學院院長助理、研究員，希臘亞里士多德大學榮譽博士、法國水科學院院士、國家高層次人才特殊支持計劃領軍人才、國家“文化名家暨四個一批”理論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曾任國際水歷史學會主席。

水文化的研究與應用目前在國際上越來越受到關注。它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個概念，而是被越來越多地在實踐中應用并創(chuàng)新，尤其是在一些發(fā)達國家中。同時，水文化領域已成為一個從人文科學角度綜合研究水和人類文明關系的重要領域。那么，在國際上水文化是在一種什么樣的背景上發(fā)展起來的？它的理念是什么？發(fā)展的動向與關注方向是什么？這些都值得我們關注，也對我國水文化建設具有借鑒意義。

當代水文化發(fā)展的背景

在過去的20多年中，我本人和國際上水文化研究的相關領域有廣泛的接觸，參與了大量和水文化相關的國際活動，對很多國家的水文化進行了實地考察研究，目睹了海外水文化在當代的發(fā)展歷程。雖然從人文社會科學的角度對水的研究已經(jīng)有很長的歷史，但是受到重新認識和積極的推動發(fā)展大都是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后，包括從歷史學、社會學、經(jīng)濟學、文化學等學科角度對水進行研究，因此當代的水文化研究和建設都還是一個年輕的領域。盡管如此，水文化在國際上目前已形成了一致理念、相關的有理論和有針對性的應用，并取得了矚目的成就。

水文化之所以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在于它是一種人類和水之間關系的表達，更是一種人類如何理解水、關愛水、使用水、保護水，實現(xiàn)水資源可持續(xù)利用，構建人水和諧社會的重要基礎。在20世紀60年代以后，全球經(jīng)濟進入了新的增長期，尤其是西方發(fā)達國家在尋求經(jīng)濟增長的過程中對資源的大量開發(fā)、城市化的迅速提升、人口增長等因素都促成了對水資源的巨大需求，水資源的供給矛盾、過度利用、水環(huán)境污染等問題不斷顯現(xiàn)，帶來了顯見的水危機。人類不僅需要工程措施去應對水問題，更需要從自身與環(huán)境的關系中去思考水問題，尋求新的解決方法。因此，重新認識人類在歷史上形成的有利于水資源保護的價值觀念、行為，構建一種人類與水和諧的關系、完善水資源管理制度，尋求人類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與水資源之間的平衡關系，都成為人們化解水危機的重要途徑和手段。時至今日，全球水危機仍然沒有得到明顯的逆轉，在全球氣候變化加劇和城市化擴張等因素的影響下，甚至還有加重之勢。因此，從人文社會科學的角度關注水、通過價值觀念的強化和提升影響人類的水行為、水事決策，已成為化解水危機、實現(xiàn)水資源可持續(xù)利用不可缺少的環(huán)節(jié)。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水文化被重新認識和重視，興起和發(fā)展。

今天，水文化作為一種化解水危機的重要手段，已經(jīng)在國際上得到了越來越廣泛的認同。這就是為什么國際上很多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的水問題學術活動有很多水文學背景的科學家、企業(yè)家、工程師或者市政官員積極參與的原因。在國際層面上，水科學不僅包括自然科學的層面，同樣也包括了人文社會科學層面，已經(jīng)成為包括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在內的交叉性、綜合性學科，這已成為一種共識。因此，水文化也理所當然地將會成為當代水科學重要的構成因子。

國際上對水文化的理解

國際上對水文化的理解可以從水文化的內涵、水文化的多樣性、水文化在社會中的核心價值及其現(xiàn)實影響三方面加以論述。

1.關于水文化的內涵

總體上認可水文化由精神層面、行為層面、制度層面和物質層面構成。

在精神層面上，每一個民族，每一種文化，尤其宗教文化都有關于水的理解。例如在文化意義上，任何一個民族、宗教中對水的理解都遠遠超越了水的自然屬性，具有更多文化意義上的屬性和內涵。例如在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三大宗教中，對水的理解就是不一樣的，有不同的含義。今天，水的文化內涵仍然是國際學術界饒有興趣討論的一個話題。與此同時，不同的民族和文化基于對水的不同理解，也形成了不同的關于水的價值觀，這種價值觀直接影響人們對水的倫理判斷和行為。在精神層面上有一個重要的內容是關于水的不同知識，包括使用水和管理水的土著的、非土著的知識。

在行為層面上，人們對待水的行為，包括如何認識水、使用水、保護水等，受價值觀的直接影響。不同的價值觀影響到人類不同的水行為，進而影響到水的狀況，這種狀態(tài)主要表現(xiàn)在水和人類生存的平衡關系上。水的不良狀態(tài)，包括水短缺、水環(huán)境污染等等，都直接影響人類的生存。

制度層面上，主要是不同民族、不同國家、不同文化利用水、管理水的各種制度。

物質層面上，主要是具有文化內涵的水利工程，或者說歷史上建設的水利工程，今天已形成了一種文化現(xiàn)象，成為一種文化遺產，例如古羅馬時期的引水渠、噴泉等。

水文化的產生與水和人類社會生活方方面面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是一致的。人類的一切，包括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都離不開水，因此人類必然產生和水相關的文化現(xiàn)象，對這種現(xiàn)象的深入認識也是我們認識水文化的重要途徑。英國學者V.斯川指出：“在一個社會中的任何群體以及不同層面都與水有一種文化上的結合關系（engagement），這種人與水的結合關系可以通過水文化的形式得到證實，即相關的知識、傳統(tǒng)習俗、支撐發(fā)展的行為等，或不同社會中的政治組織對水資源的管理與保護”。另一名英國學者N.馬特魯斯也指出：“水是生命的一個基本部分，因此生命固然地與水聯(lián)系在一起，水通過宗教、生計以及人們與環(huán)境的關系而與文化融合在一起。我們如何管理水與環(huán)境直接關聯(lián)到我們如何保護文化”，也就是說，由于水文化是人類和水之間復雜關系的表達，因此通過水文化我們可以反過來認識人類和水之間復雜的關系。這一點也是水文化的一個重要價值點。

2.關于水文化的多樣性

水文化的多樣性是國際上對水文化理解的重要內容。在人類社會中，由于人們居住的地域環(huán)境、社會環(huán)境和文化狀況的差異，形成了水文化的多樣性現(xiàn)象，也就是在傳統(tǒng)社會中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的人們都擁有自己的水文化。這一點不難理解，但是在國際上更強調的是把尊重不同民族的水文化、弘揚傳統(tǒng)的水文化價值作為當代水資源可持續(xù)利用和治理的重要基礎。與此同時，水的文化多樣性之所以被理解為水文化的一個核心要素，是因為水文化也被理解為一種文化權，一方面是各個民族的水文化有獲得尊重和保護的權利，另一方面不同的民族有根據(jù)自己的傳統(tǒng)利用和保護水的權利。在很多社會中，水文化權也被視為一種人權，因為在當代社會發(fā)展過程中，越來越多的土著社會喪失了自主管理水資源的權利，導致了很多復雜的水問題，也使水資源管理過程中喪失了當?shù)孛癖姷膮⑴c和土著智慧的支持，導致了很多復雜的水問題，尤其是當代的水資源管理成為沒有文化基礎的管理，不利于水資源的可持續(xù)利用。

3.水文化在社會中的核心價值及其現(xiàn)實意義

這一點在國際相關領域內是非常受重視的。水文化在人類社會中究竟扮演一種什么樣的角色，發(fā)揮什么樣的作用，直接關系我們對水文化價值的認識，以及如何看待水文化、建設水文化。事實上，水文化在人類社會中是一種核心性的文化，也是一種影響力最廣泛的文化。2006年世界水日的主題是“水與文化”，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主題宣言中這樣論述：“全世界有多少種文化傳統(tǒng)就有多少看待、使用、贊頌水的方式……世界上每一個地區(qū)都有一種崇敬水的途徑，但是共同的是都認可它的價值及其在人類生活中的核心地位。文化傳統(tǒng)、土著的實踐及社會價值決定了世界不同地區(qū)的人們如何理解與管理水”?！叭藗冊诓煌牡貐^(qū)、國家總是基于他們對水的理解、價值、宗教、習俗、政治、經(jīng)濟去認識與管理水，這就是一種水管理的文化基礎?！边@些論述一方面表達了一種國際社會對水文化價值權威的理解，同時也說明在人類社會中水文化所具有的核心文化地位，尤其是世界各地的人們總是根據(jù)自己的文化價值去管理水，使水文化成為水管理的重要基礎。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對于今天和未來都有重要的啟示，那就是水的使用、管理和治理都離不開文化。對水的認識和相關的文化價值、文化環(huán)境的不同往往在現(xiàn)實中影響水的管理方式，并直接影響水資源的狀態(tài)，這一點在世界各地都有大量鮮活的例子。如果我們把水資源僅作為一種消費品，那么就會僅僅從商品價值的角度去認識水，就做不到對水資源的終極關愛和保護。因此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前任總干事松浦晃一郎指出：“自從人類降生以來，水就使我們獲得靈感、從精神上、物質上、智慧上與感知上賦予我們的生命力。分享與運用我們知識系統(tǒng)中包括傳統(tǒng)的與本土社會中的豐富內容，同時學習我們在歷史上與水互動中形成的經(jīng)驗，將極大地貢獻于尋求應對今天水挑戰(zhàn)的解決方法……說到底，我們必須更好地理解社會、水、環(huán)境之間的復雜互動關系，這些互動是植根于社會與文化過程中的，確實地，水管理自身理應被理解為一個文化過程”。從這些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出，在國際層面上十分認同水文化在一個社會中的核心價值以及它在水管理過程，包括水的利用、治理、保護中的根本意義，那就是將水管理作為一種文化過程來看待。我們可以這樣理解：離開了文化的水管理將不是終極意義上的水管理，也就是體現(xiàn)有效解決當代問題又較好顧及未來、顧及人類關切和感受的水管理。

國際上水文化發(fā)展的現(xiàn)狀

水文化是一個龐大的領域，我們只有深入到不同的層面才能加以把握，在此，我們從科學研究、文化繼承和保護、應用和建設三個層面來考察國際上水文化發(fā)展的狀況。

1.從科學研究層面看，水文化在當代的發(fā)展離不開科學研究的推動，同時科學研究也是水文化領域內最活躍的一個層面

由于水文化的構成中有很大的比例是對歷史的繼承，同時水文化也涉及人類文化的方方面面，因此水文化是一種和人類社會文化緊密交織的文化。在國際上，關于水和人類的精神文化，包括宗教文化、文學藝術、思想等領域的研究，水管理的歷史、傳統(tǒng)知識、制度、歷史水建筑工程，不同國家和地區(qū)水管理的傳統(tǒng)等等都可以包括在水文化研究的范圍之內。很多學術組織和學術活動都直接和水文化研究有關系。由于篇幅的限制，我們不能對水文化研究的方方面面進行詳細的介紹，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國際上的學術活動了解水文化研究的狀況。

水文化的研究和推廣直接受到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重視和推動。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將2006年世界水日主題定為“水與文化”，通過這個主題日的活動使全球對水文化的認識、研究和建設都得到了推動，它的意義和影響都是巨大的。2008年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設立了“水與文化多樣性”項目，并且于2009年在日本京都召開了水與文化多樣性國際研討會，這次研討會集中探討全球水文化多樣性的表現(xiàn)和意義。再例如，2001年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協(xié)調下成立了國際水歷史學會，學會的相關活動大量涉及水文化研究。近年國際上召開了一系列相關的重要國際會議，包括了國際水歷史學會召開的系列雙年國際會議，國際水協(xié)會古代文明中的水與污水技術專業(yè)委員會召開的系列國際會議，2012年在伊朗召開的“坎兒井文化國際會議”，2014年在威尼斯召開的“歷史運河和水景觀研討會”等，都是和水文化直接相關的國際會議，會議發(fā)表的論文很多都涉及水文化的研究。

除了越來越多的學術活動之外，在國際上也出版發(fā)表了大量的水文化相關的研究成果。其中，B.R.約翰斯通等主編的《水、文化多樣性和全球環(huán)境變遷》、G.大衛(wèi)著《水倫理》、I.巴德萊著《水的精神史》、T.毆懷斯等編《西亞和北非的土著水收集系統(tǒng)》、B.布銳滋著《羅馬噴泉》、A.海尼倫等主編的《世界圖景中的噴泉》、崗部守著《水的文化志》、富山和子著《水的文化史》等等，都是具有代表性的水文化研究成果。

2.從水文化遺產的繼承和保護層面看，在人類生存的千萬年歷史過程中形成了豐富的水文化，水文化不僅是人類生活的重要構成部分，同時也是一筆重要的文化遺產

在國際上非常注重歷史水文化的價值，因為歷史水文化不僅僅是我們重要的文化構成要素，是我們今天仍然擁有并且從中受惠的文化因子，同時也是學習歷史智慧、繼承傳統(tǒng)來構建我們時代的水文化必不可少的。也就是說，今天的水文化建設不能夠割斷歷史的脈絡，這一點是國際上非常認同的。

國際上非常注重水文化遺產的繼承和保護工作。例如在歐洲，古代羅馬時期遺留下來了大量的水利工程遺跡，包括引水渠設施，尤其是數(shù)以萬計的引水渠橋，這些水利工程遺跡記錄了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形成了重要的文化現(xiàn)象。為了保護這些文化遺產，人們加強了科研，德國一些研究機構為引水渠橋建立了龐大的電子化信息系統(tǒng)，現(xiàn)存的遺跡基本都受到不同方式的保護，包括列入聯(lián)合國的世界遺產和國家、地方的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修建公園等保護設施，通過立法加以保護。在歐洲有大量歷史上建設的噴泉，也同樣受到較好的保護，尤其令人贊賞的是在意大利羅馬等城市，上千個已有1000年以上歷史的噴泉今天仍然在使用，并且都受到保護。歐洲國家在歷史上曾經(jīng)修建了上萬條大大小小的運河，意大利威尼斯、荷蘭阿姆斯特丹等城市，可以說是建立在運河網(wǎng)絡上的城市。今天，這些運河發(fā)揮著旅游、景觀價值和有限的水循環(huán)、運輸?shù)葍r值，但最重要的它是城市傳統(tǒng)風貌和生活方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相關國家都通過各種手段對這些傳統(tǒng)運河加以保護，例如通過立法保護，制定了《歐洲運河保護憲章》,限制對運河的過度開發(fā)利用，在城市建設中不允許破壞或改變傳統(tǒng)運河，對傳統(tǒng)運河進行保護性修復、美化，合理規(guī)劃用于旅游業(yè)等。2014年在意大利威尼斯召開了由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等單位主辦的 “歷史運河與水景觀保護國際研討會”。由于有了較完善的保護，今天的很多城市，包括荷蘭的阿姆斯特丹、代爾夫特，意大利的威尼斯等，都呈現(xiàn)出一派由城市運河網(wǎng)絡構成的水城景象。

很多國家也非常注重對活態(tài)的水文化傳統(tǒng)的保護。在泰國清邁府的曼堤縣，每年都要進行對曼堤河河神的祭祀活動。在祭祀活動的當日，人們會聚在河神廟周圍，不僅流域各個村寨的村民和佛教僧侶要參加，當?shù)乜h鎮(zhèn)的政府官員、公務員、學校的學生都要參加。祭祀活動一方面是一種傳統(tǒng)的延續(xù)，祈求河神保佑流域的人們幸福安康，風調雨順，同時通過活動達到關愛環(huán)境的教育目的。再如在越南首都河內附近的紅河岸邊，每年都要在渚童子廟進行祭祀河神的活動，由當?shù)貜R的主持等劃船到河中取一壇清澈的河水儲存在寺廟中，每年更換一次，由此表示對河神的敬重和對水的崇拜。這樣的活動同樣當?shù)氐墓賳T、學生和民眾都會積極參與，在繼承傳統(tǒng)的同時起到增強人們環(huán)境意識的作用。

3.從水文化的應用層面看，主要體現(xiàn)在對傳統(tǒng)水文化的繼承和發(fā)揮水文化的教育作用

國際上非常重視水文化的應用，具體表現(xiàn)一方面是繼承傳統(tǒng)，盡量使傳統(tǒng)和當代的水文化建設結合在一起，尤其是盡量使傳統(tǒng)的水文化得到延續(xù)并且在當代發(fā)揮作用，這一點在歐洲的很多城市都是非常典型的，很多古代的水利工程設施往往有數(shù)百上千年的歷史，這些已經(jīng)成為文化遺產的工程有的仍在工作，而有的則成為文物發(fā)揮著提升城市價值的作用。今天很多國家仍在探索傳統(tǒng)的水管理方式對于當代水資源管理的作用。在西班牙有一個地方的水法庭已經(jīng)存在了1000多年的歷史，今天它仍然在當?shù)氐乃Y源管理中發(fā)揮著作用。在伊朗等中亞國家以及北非國家，存在著兩萬多條坎兒井，如今仍對當?shù)氐乃Y源供給起著重要作用。對坎兒井的維護，傳統(tǒng)的方式無疑是最有效的，因此當?shù)氐恼粩嗟卦谔剿鱾鹘y(tǒng)管理方式的運用，在一些地區(qū)恢復已經(jīng)消失了的傳統(tǒng)管理方式。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水文計劃在土庫曼斯坦推廣了一項恢復傳統(tǒng)坎兒井供水的項目，使已經(jīng)廢棄的坎兒井系統(tǒng)再次發(fā)揮生機，取得了較好的效果。

水文化應用的另一個重要方面是它的教育作用和構建人水和諧關系作用。在這方面很多國家都有不同的做法，其中我認為日本是一個做得較好的國家。日本是一個海島國家，降雨充沛，是一個淡水資源非常豐富的國家，同時也是節(jié)水文化做得較好的國家。為提升民眾對水重要性的認識及關愛水資源的意識，日本的很多學校都有關于水資源歷史、水和人類社會文明關系等方面的普及教材，很多學校都把組織學生參觀考察河流、湖泊、水源地、水博物館等作為必需的教學內容，增加學生對水的重要性的認識和水資源利用的相關知識，從小就樹立起關愛水的意識。很多城市都會開展水周活動，活動期間舉辦學術研討會、公眾演講會，請專家進行演講，舉行針對少年兒童的以水為主題的詩歌、繪畫競賽、水主題音樂會等。同時在公共場所大量發(fā)放宣傳品，宣傳水的知識。日本也是水主題博物館較多的一個國家，除了城市中的各種專題水博物館如東京都歷史水道博物館等之外，各種大型水利工程也都建有博物館。這些博物館展示內容生動活潑、手段豐富多彩，讓參觀者在生動有趣的參觀過程中學習到知識。總之，在國際上水文化教育本身也被看作是當代水文化建設的重要內容。

在一些地方，文化成為保護水利設施與河流的手段，例如在日本日光市的大谷川，近百年來為了治理河流的砂石流，人們建設了很多堰壩，使河流得到了整治，今天這些堰壩也都被列入國家和地方的文化遺產加以保護。人們在河流治理過程中，都注重文化的建設，努力建設人水和諧的流域。例如岐阜縣的長良川治理中，就圍繞“清流長良川”為主題建設河流文化，集中了長良川的自然、河流沿岸的香魚文化、魚鷹文化、河岸水城市、水的相關產品（包括清酒、手工造紙、布藝、高品質農產品），以及河神祭祀活動、傳統(tǒng)的水岸生活方式、水教育體系等，構建起了一種流域水文化，一方面?zhèn)鞒袀鹘y(tǒng)，另一方面也起著保護河流環(huán)境的作用。這樣的例子在日本并不少見。

國際上關于水文化的前沿關注

水文化作為一個龐大的體系，每一個因子都有其價值與表現(xiàn)，但是在國際上目前也有一些重點領域，也就是一些前沿關注點，我們可以從中了解水文化發(fā)展的時代特征。據(jù)筆者觀察，這些前沿點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水倫理的研究和應用

近年水倫理成為國際上一個關注較高的水文化前沿。積極推動水倫理研究應用最重要的單位是美國水文化研究所。水倫理關注人們用水的倫理道德，主張人們在水資源治理開發(fā)，水環(huán)境和水利工程建設過程中注意水的倫理尺度，將水倫理作為一種評價標準。目前水倫理作為一種評價標準在一些西方國家已經(jīng)得到認可。

2.把水文化作為應對全球水危機和氣候變化的手段

水文化包括了地方性的知識和有關水的價值體系，是人類水行為的文化基礎，因此是應對全球水危機和氣候變化必不可少的手段。但是如何在不同的地區(qū)加以應用，尚需要具體的研究和創(chuàng)新。

3.水文化遺產保護

水文化遺產是人類重要的文化遺產，在當代社會經(jīng)濟環(huán)境和自然環(huán)境、氣候變化過程中，水文化遺產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通過什么樣的途徑、采取什么樣的手段保護文化遺產，都是人們關心的。

4.水文化權的研究和應用

水文化權體現(xiàn)的是一種關于地方社會如何依據(jù)自己的傳統(tǒng)管理資源的權利，在國際層面上甚至和人權聯(lián)系在一起。很多社會中人們關注保護自己的傳統(tǒng)水文化，同時爭取根據(jù)自己的文化傳統(tǒng)管理和利用水資源的權利。

5.如何構建當代的水價值

很多專家都在探討在當代如何構建一種切合人類自身利益的水價值，通過強化人們的價值作用于水資源的保護和可持續(xù)利用，從而化解當前的水危機。這一價值的基點是什么、構成要素是什么、如何構建等，都是人們所關心的。

總之，在國際上水文化的研究和應用、建設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但是水文化的發(fā)展與當代化解水危機的需要仍然有較大的差距，仍然有巨大的建設空間和廣闊的前景。近年中國的水文化建設和推廣有了長足的進步，和國際上水文化的發(fā)展相比較我們有很多方面是走在前面的。但同時對比國際上水文化的發(fā)展，一個重要的啟示是中國水文化應該更多地走出概念，進入到具體的研究和實踐建設中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