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誘惑偵查是刑事訴訟中一種特殊偵查手段。隨著誘惑偵查在實踐中的大量使用，我國在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中給予了誘惑偵查明確的立法授權。然而其具體規(guī)制內容并未提及，誘惑偵查在中國未來的發(fā)展需要不斷完善不斷補充，使其有利于中國法制建設。

關鍵詞 誘惑偵查 提供機會型 犯意誘發(fā)型

作者簡介：阮佳，甘肅政法學院2016級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D918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5.306

“誘惑偵查”一詞引自日本學界而溯源于美國，雖然誘惑偵查這一偵查措施很早就在我國的犯罪偵查中被使用，但是我國對此問題的研究并不成熟。其是指偵查人員或其協(xié)助者，為了偵破某些隱蔽性極強的特殊案件，特意設計誘發(fā)某種犯罪的情境。這個定義用一種中性的陳述表達了誘惑偵查的實質，將誘惑偵查與偵察陷阱、偵察圈套區(qū)別開來，為我們探討誘惑偵查的合法性合理性奠定了基礎。 因為誘惑偵查具有其獨特價值而在實踐中被廣泛應用，誘惑偵查對當今社會出現(xiàn)的組織化、智能化，傳統(tǒng)方式極難取證、奏效的這類特殊案件有著巨大作用在刑事訴訟程序法中明確規(guī)定誘惑偵查制度，其本身的價值和實踐意義毋庸置疑，但其中必然存在不完善之處。筆者對此展開討論之目的，就是基于分析之后，提出誘惑偵查在我國的司法規(guī)定中一些具體建議， 將誘惑偵查的實踐與司法規(guī)定相互融合相互溝通使其在我國刑事偵查中更好的適用。

一、我國誘惑偵查現(xiàn)狀及存在問題

司法實踐中運用誘惑偵查手段偵查案件由來已久。近年來，隨著毒品、賣淫、有組織犯罪等新型犯罪活動愈發(fā)猖獗，誘惑偵查的使用更加頻繁。但是由于以往缺乏必要的法律規(guī)制以及認識偏差，此種偵查手段便常被偵查機關濫用或誤用。 如有些偵查機關為提高辦案效率，將這種特殊手段運用到本可以用一般偵查措施便可以偵破的案件中， 嚴重侵犯了公民的合法權利，甚至觸犯了《刑法》。

2013年頒行的《刑事訴訟法》第151條規(guī)定，“為了查明案情，在必要的時候，經公安機關負責人決定，可以由有關人員隱匿其身份實施偵查。但是，不得誘使他人犯罪，不得采用可能危害公共安全或者發(fā)生重大人身危險的方法.對涉及給付毒品等違禁品或者財物的犯罪活動，公安機關根據(jù)偵查犯罪的需要，可以依照規(guī)定實施控制下交付?！边@為誘惑偵查在實踐中的使用提供了法律依據(jù)，然而缺陷在于此條規(guī)定過于原則化，為誘惑偵查制度在實踐中具體實施造成不便，筆者認為這一法律規(guī)定存在以下問題：

一是將誘惑偵查歸入技術偵查這一節(jié)似有不妥。誘惑偵查作為一種特殊的偵查措施，與技術偵查、控制下交付等應為并列關系而非包含關系，將其納入技術偵查一節(jié)，存在邏輯混亂。

二是學界將誘惑偵查分為犯意誘發(fā)型和機會提供型兩種，而第151條并未作出明確區(qū)分，且其但書部分之規(guī)定應如何理解仍有疑問。因此這一規(guī)定規(guī)定是否贊成機會提供型誘惑偵查而反對犯意誘發(fā)型誘惑偵查，我們不得而知，尚待相關司法解釋進一步明確。

三是誘惑偵查在限定條件上過于籠統(tǒng)，如對于違反偵查程序的制裁措施、產生相關違法后果如何處置，偵查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因失誤或工作疏忽造成無辜者損害時，是否賠償以及應該怎樣賠償?shù)葐栴}均未涉及。出現(xiàn)上述問題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在于立法者立法時主觀心態(tài)上的疏漏不仔細，另一方面與我國立法“宜粗不宜細”的傳統(tǒng)有關。 這一立法傳統(tǒng)是作為成文法國家應有的合理謹慎。但是誘惑偵查能否合理實施、符合立法規(guī)定與立法是否完善有著莫大的關聯(lián)，否則便存在被濫用誤用之風險。

二、規(guī)范我國誘惑偵查之必要

（一）提高偵查效率、預防犯罪的需要

犯罪預防手段被廣泛采用是因為可以減少犯罪對社會產生的實害，誘惑偵查因其隱秘性，比一般偵查方式更具預防功能。根據(jù)域外經驗來看，1980-1981年，美國聯(lián)邦調查局采取誘惑偵查手段，僅用1%的人力資源和750萬美元的經費，就逮捕近2000人、起訴1000多人并繳獲1.09億美元贓款。由此可見誘惑偵查極可能控制犯罪的實害結果發(fā)生，預防作用顯著且偵查效率高。

（二）立法與司法實踐緊密聯(lián)系的內在需求

眾所周知，誘惑偵查分為“犯意誘發(fā)型”和”機會提供型”。兩者本質區(qū)別在于誘惑偵查實施前犯罪嫌疑人是否具有犯罪的主觀意圖。前者是指，如果不存在偵查機關的誘惑手段，則犯意、犯罪行為均不會發(fā)生，因此有偵查機關“制造犯罪”之嫌，實屬違法；而后者是在犯罪嫌疑人已產生犯意前提下展開的，偵查機關只提供利于犯罪發(fā)生的條件，不影響犯罪行為的最終走向。在此種情況下，偵查機關的偵查行為在犯罪行為最終當罰的情況下合理合法。

（三）誘惑偵查是把雙刃劍

如果立法者不將其規(guī)范化，那么其中的負面影響遠遠大于它對偵查程序做出的貢獻。

首先，誘惑偵查實在偵查機關人員隱匿身份的情況下進行的，其特殊性可能會以犧牲公民的人格權為前提。

其次，誘惑偵查使偵查機關工作人員可依據(jù)案件情況私自使用公權力，在刑事偵查中稍有不慎就會濫用權力傷及無辜。誘惑偵查亦可能會侵犯公民的訴訟權利，依司法實踐實際情況來看，偵查機關往往向犯罪嫌疑人隱瞞曾經使用誘惑偵查手段這一情形， 且不完全展示通過誘惑偵查得來的證據(jù)，因此，犯罪嫌疑人很難對此進行自我辯護。

最后，如果不對誘惑偵查規(guī)范化，最大的影響是削弱了公民對司法系統(tǒng)的信任，誘惑偵查離不開利用大眾信任， 如果不將其適用條件限制在法律規(guī)定限度內，可能會引起大眾恐慌，損害司法權威。

三、對我國誘惑偵查具體適用之建議

（一）對現(xiàn)有法律規(guī)定進行細化

誘惑偵查雖已取得的合法地位，但是對于誘惑偵查措施在我國具體適用卻未作出具體規(guī)定。筆者認為，需對現(xiàn)有法律規(guī)定進行性細化或通過司法解釋對其進行有效地補充。具體建議：

1.對的適用范圍作出具體規(guī)定，對其的適用應做到謹慎嚴格。德國和日本在誘惑偵查的適用范圍上都作出了具體限制，將誘惑偵查的適用范圍都傾向于有足夠事實并且其他偵查措施無法偵破的案件。我國早有學者指出，社會危害性應作為誘惑偵查適用的重要緣由，適用的同時須考慮社會效益。因此筆者認為，誘惑偵查應適用于偵緝隱蔽性高、社會危害性極大而且采用其他偵查手段難以偵破的案件。如走私犯罪、毒品犯罪、偽造貨幣犯罪、有組織犯罪、恐怖活動犯罪等。

2.嚴格限定誘惑偵查適用的對象。嚴格限制誘惑偵查適用的對象符合現(xiàn)代司法人權保護、程序正當原則。在我國保護人權、遵循程序正當?shù)乃痉ㄖ刃蛳?，亦應對誘惑偵查這種可能會對公民合法權益造成侵害之偵查手段的適用對象進行嚴格限制。依據(jù)域外經驗來看，誘惑偵查對象宜限制為“有充分事實證明正在實施犯罪或者有充分犯罪傾向的人”。

（二）從內部和外部兩方面對誘惑偵查進行規(guī)制

1.從批準程序上對誘惑偵查進行規(guī)制不僅體現(xiàn)了程序正當原則的要求，亦是進一步對誘惑偵查進行制約的現(xiàn)實需要。借鑒德國誘惑偵查的規(guī)定，嚴格限制誘惑偵查的批準程序，偵查機關在適用誘惑偵查之前必須向檢察機關提出申請，偵查機關在提出申請時應當將偵查過程寫出書面報告，簡要說明案情、誘惑偵查的對象、偵查方法、預計期限等，然后交由檢察機關審批。檢察機關在審查時必須對犯罪人是否有犯意，以及案件本身的性質，危害程度作出嚴格的審查，最后才能作出是否批準的決定。當然對于情況緊急的案件，偵查機關可以先行實施，但是在緊急情況檢出后應毫不遲延的向檢察機關提出審批，如果檢察機關拒絕批準則應立刻停止偵查，從而達到外部對誘惑偵查的限制。

2.在使用誘惑偵查措施偵查的案件當中，只有在發(fā)現(xiàn)屬于可以適用誘惑偵查的犯罪時才允許在刑事訴訟中作為證據(jù)使用，在此偵查措施下發(fā)現(xiàn)的其他犯罪證據(jù)則不能使用。誘惑偵查本身具有極大的欺騙性，對于利用誘惑偵查措施得來的證據(jù)是否能作為定罪的證據(jù)法律應該作出嚴格的限制。利用誘惑得來的口供或者實物證據(jù)本身缺乏刑事訴訟證據(jù)的必要性，如果是利用欺騙的方法收集得來的證據(jù)超過了法律允許的誘惑偵查的界限，會導致偵查對象的權利遭到迫害同時也扭曲了案件的真實情況。這種“假證據(jù)”應該利用非法證據(jù)排除規(guī)則作出排除，從誘惑偵查程序內部牽制。

（三）對偵查人員的素質以及法律意識應嚴格要求

偵查人員是實施誘惑偵查的具體主體，由于誘惑偵查的偵查主體具有極大的主動權很容易因失誤或者權利膨脹作出錯誤判斷，從而使誘惑偵查成為了侵犯公民權利的手段，因此法律對行使誘惑偵查措施的偵查人員應作出具體業(yè)務要求。要求偵查人員強化自身法律素質的同時，還應學習國外先進的理論知識不斷提高自身業(yè)務素質能力。在工作中樹立保障人權的理念，強化程序與結果同重的理念。偵查機關在實施有誘惑偵查措施的過程中，不僅要充分行使公權力，更重要的是對私權利的保護，要將公權力限定在法定范圍內，嚴格做到有法必依，執(zhí)法必嚴。

（四）對冤假錯案中的當事人的救濟

誘惑偵查的適用避免不了一定的風險，再加上當今社會犯罪案件的復雜性、高智商性，偵查機關避免不了會在偵查過程中出錯。那么對于偵查機關在偵查過程中傷及到的無辜百姓，法律應該給出救濟途徑。若當事人認為偵查機關的行為侵犯了自己的合法權益，有權要求賠償。筆者以為這方面可以比照國家賠償和行政問責進行具體規(guī)定。偵查機關的職權行為侵害了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時，此前誘惑偵查的決定機關和執(zhí)行機關都應該比照行政法中的責任分配和行政追償進行負責。并且應該對在偵查措施出現(xiàn)重大失誤的個人在執(zhí)行機關和決定機關進行賠償后給與相應處罰。

誘惑偵查猶如一柄雙刃劍，對之使用得當，可在偵破某些嚴重的犯罪，特別是有組織的犯罪時發(fā)揮出其它偵查措施無法替代的作用；如若使用不當，則極易破壞國家法制、肆意踐踏公民權利。因此在對我國誘惑偵查是進行研究時，既不能片面強調保護個人權益的重要性而忽視社會整體利益存在的價值，亦不能只強調打擊犯罪的需要而忽視對犯罪嫌疑人正當權利的保護，更需要結合我國國情，盡量避免制度弊端，使誘惑偵查更好的服務于我國司法實踐。

注釋：

劉冬.論誘惑偵查的制度與時間問題——以新刑事訴訟法為背景.群文天地.2012（5）.23.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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