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潘天波（江蘇師范大學 傳媒與影視學院;“一帶一路”研究院 ）

煙具：全息社會表現(xiàn)及風尚1

文/ 潘天波（江蘇師范大學 傳媒與影視學院;“一帶一路”研究院 ）

DOl編碼：10.3969/J.lSSN.1674-4187.2017.02.007

一、引論

吸煙起源于宗教活動，煙具設計取決于發(fā)生在吸煙其間的儀式及其習慣需要。煙草的使用——吸煙、鼻煙或嚼煙、雪茄或香煙——已經(jīng)構成了全息社會意義上的文化儀式，透視這些文化儀式有助于解讀具有表意物體系的煙具——煙管、煙斗、鼻煙壺、雪茄或香煙工具——作為人類吸食史的全息文化映像。

當煙具遭遇文化關切或試圖獲取其全部文化表意信息時，就會引起一個耐人尋味的關涉煙具設計的全息史觀問題。所謂“全息史觀”2忻平.全息史觀與近代城市社會生活[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7.是借鑒全息理論于史學研究的一種新近方法論，即在20世紀中后期才被引進史學研究領域的方法論。作為學術“移名”范疇，“全息”原本屬于生物學領地，指的是生物體各組成部分（全息胚）均能反映其整體（生物體）文化信息。該生物全息理論后來被廣泛應用于農(nóng)學、醫(yī)學、計算機及其他社會人文科學領域。就器具設計而言，人們更應以全息論視角，從器物及其生活儀式這些最基本的物體系文化入手，進而去解構或還原其背后的社會文化。譬如被設計的煙具就是整個社會的“全息胚”或“全息元”，并具備諸多社會化觀念意義與隱喻體系。抑或說，作為物體系的煙具背后隱喻一部全息式社會表現(xiàn)及其風尚文化。

二、映像與全息元

煙具是煙民吸食工具之一，與生活人倫及其趣味密切相關。全息論認為，任何事物均是社會的一個全息元，均能反映其社會生活文化信息。抑或說，全息元是全息體的一種映像式反映。譬如中國煙具的變革抑或稱為國家映像的全息元，它已然成為中國社會的一個文化縮影。

在早期，中國最早的煙斗是一種打通關節(jié)的竹管，即煙管，它主要是用于宗教儀式中插于瓦盆中吸食煙霧的工具。因此，這種燃吸煙管儀式被歸結于一種集體的、精神的宗教活動。煙管作為原始宗教全息體的一個縮影，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原始社會的生活儀式或整體現(xiàn)實。在此，煙具“還存在著被歸于吸煙的其他特性：精神的和宗教的意義。在宗教主要認同于群體的政治和親屬結構，通過大眾參與而組織起來的社會中，吸煙儀式在很大程度上具有涂爾干式的意義，即最大化地象征了集體力量?！?[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407.神圣的吸煙儀式或被視為祈禱、或求雨、或舞蹈……這種集體性吸煙儀式或暗示中國禮制文化的萌芽，并夾雜著中國和文化的因子。后來，漢族人見面“敬煙”或“無煙不禮”等習俗顯示吸煙儀式具有禮制文化的表意系統(tǒng)。苗族流行的水袋煙婚俗儀式，更顯示出“以煙為媒”的人性和諧美好力量，煙具及其儀式的文化表意功能已然超于物本身。

吸煙儀式被中國先民所敬畏與重視，因此后世的煙具設計也就倍加精致，近乎奢華。譬如清代順治二年(1645年)程榮章刻的龍紋銅鼻煙壺，1劉杰.煙草史話[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122.這是目前所見最早鼻煙壺。鼻煙壺是根據(jù)外來的鼻煙盒改裝設計而成，在清代康、雍、乾三代極其流行。鼻煙壺設計精美，用料講究，它集瑪瑙、翡翠、玉石、琥珀、金銀、珊瑚、玳瑁等名貴材料于一身（如圖1～2），采用鑲嵌、鏤金、鏨刻、螺鈿、髹漆、繪畫、書法等多種手工技藝。17～18世紀的中國煙具等工藝設計走向歷史的輝煌頂峰，煙具作為清代社會全息元在時間、空間、物質(zhì)生活等視點還原了清代社會的文化全息體。在時空層面，17～18世紀的中國設計是世界設計的中心，在法國等歐洲宮廷狂飆突進的“中國風”就是中國清代設計在歐洲社會流行的一個縮影；奢華的鼻煙壺是帝王生活的一個全息元，即能共振或體現(xiàn)出中清王朝帝國奢華的生活美學趣味。

不過，煙草文化一直處于中國亞文化的區(qū)隔與分野之中，因為它畢竟對具有對身體有害的尼古丁，或被才視為致癌吸食物質(zhì)。19世紀中國出現(xiàn)了吸食鴉片的煙槍，與煙槍相配飾的還有煙燈、煙碗、煙盤、煙鑷、切刀等煙具。從一定程度上說，煙槍是近代積貧積弱的中國備受外國欺辱的表意物象特例。在全息論觀照下，用于吸食鴉片的煙槍是19世紀中后期中國社會的一個全息胚，也是中國社會在世界上的弱國形象全息元。煙槍作為已經(jīng)壞死的社會細胞，它集中反映了英法等帝國主義對中國傾銷鴉片的真實歷史，也凝聚19世紀中后期中國社會的精神意識與行為指向，并暗示此時的社會已然走向腐朽墮落?？梢?，從被捕捉到的煙槍歷史塵埃及其隱蔽的社會全息元得知，煙槍的設計是時代的溫度計、社會的風向標與文化的指南針。

在近代，紙煙由美國傳入中國上海等地。20世紀初的英美煙草公司在我國生產(chǎn)單刀牌、三炮臺牌、紅錫包牌、哈德門牌等紙煙。中國商人在漢口創(chuàng)立南洋煙草公司，生產(chǎn)大愛國牌、飛馬牌、大長城牌、三喜牌等紙煙，2孟慶國、康平.中國煙具[M].西安：陜西旅游出版社,2005：13.其中飛馬牌紙煙盒印有“振興國貨”字樣。此時煙民吸食國產(chǎn)大愛國牌、飛馬牌紙煙以抵制外煙，也是愛國的一種表現(xiàn)。20世紀初的中國市場被“洋貨”充斥，消費或擁有國產(chǎn)紙煙與愛國劃上等號，很明顯被消費的紙煙及其煙具已被納入中國社會全息體的國民性文化范疇之內(nèi)。

三、意義物與幻象

作為社會生活細胞之一的煙具，它是社會里全息胚的一種特例。因此，煙具與整體社會有對應關系，也即煙具作為社會細胞具有社會體的文化結構與功能。在印第安人那里，煙管成為宗教的一種幻象。在歐美，煙斗乃是社會身份及其財富的全息圖，鼻煙壺或煙槍已然劃分出了社會群體的界限，雪茄或香煙也被賦予社會進化及其設計物革新的表意系統(tǒng)。抑或說，煙具作為世界性社會細胞具有全息整個社會的全能性。

在宗教層面，煙管成為宗教儀式與集體力量的一種表意幻象。在美洲土著印第安人那里，煙斗乃是一種具有表意功能的宗教儀式對象。同時，煙斗不僅擔負休戰(zhàn)旗幟的符號性作用，被裝飾的煙斗還意味擁護聯(lián)盟具有強大的集體力量。3[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407.換言之，燃吸煙管的設計起源于宗教，煙具為宗教儀式服務?？梢姡瑹煿苊黠@帶有宗教的表意符號性，它具有儀式的集體性與實用性，并成為這種意義的幻象物。

在身份層面，煙斗是社會身份及其財富的全息圖。由于燃吸煙管吸食煙汁大，且多有灼燒感，于是出現(xiàn)中空陶制的或木制的煙斗。后來發(fā)明煙嘴與煙斗的結合，即出現(xiàn)旱煙桿。為了吸食的清涼感，水煙袋與水煙筒也隨之誕生。不過，在18世紀以前的煙民吸食煙具主要工具是煙斗。在德國與荷蘭，裝飾華麗的煙斗是上層社會炫耀身份的象征物，特別是在集體活動空間，煙斗吸煙是最為時尚的一種顯示地位的儀式。在英國，煙斗吸煙與喝茶是中產(chǎn)階級的兩個重要標志。源于中國的鼻煙壺或鼻煙盒成為個人珠寶的替代品，特別是流行瑪瑙制的、金制的、髹漆的、玉制的以及瓷制的鼻煙工具成為西方上流貴族常見的便攜器具，它們作為雅致的公共空間中的道具明顯擢升為一種社會文化身份的飾品。

圖1 畫琺瑯嵌匏東方朔偷桃圖鼻煙壺

圖2 粉彩開光玉蘭牡丹圖鼻煙壺

在界限層面，鼻煙壺或煙槍已然劃分出了社會群體的界限。由于舉火之不變，加之反吸煙運動，以及基督教牧師把吸煙等同于不道德的惡習行為，18世紀開始流行作為煙斗的替代工具——鼻煙，這暗示吸煙儀式已經(jīng)被納入社會公共范疇，作為生活方式的吸食工具已經(jīng)跨越到社會界限問題層面?！笆呤兰o末，德國科隆成為歐洲鼻煙貿(mào)易中心，十八世紀，國王佛雷德里克一世在宮廷中召集大臣、將軍開會，商討國事時，規(guī)定每人必須抽煙或吸鼻煙，因而被稱為‘煙草社交會’?！?王金海.鼻煙壺鑒賞與收藏[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6：2.很明顯，因鼻煙儀式而被劃分出了合法性與違規(guī)者的社會界限。因此，“鼻煙能夠作為一種更為高貴的用法獲得了聲望。”1[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411.盡管產(chǎn)品設計的理想是為了大眾的普遍性消費與生活行為，但被設計的鼻煙壺已然劃分出了社會群體的界限。

圖3 點煙儀式

圖4 丘吉爾吸食雪茄

圖5 煙袋

在進化層面，雪茄或香煙被賦予了社會進化意義上的物體系象征。隨著煙草的普及，鼻煙儀式被認為是一種不優(yōu)雅的活動。到19世紀初期，鼻煙開始漸漸淡出西方社會上流，并縮小為下層階級的小習慣。直至20世紀，香煙時代在全世界開始流行，而此時的煙斗吸煙又逐漸復蘇，并被視為資產(chǎn)階級的、保守的、紳士的一種私人儀式；與之相反的是雪茄煙（卷煙）也替代了鼻煙，并視之為現(xiàn)代主義或自由主義的形象。毫無疑問，煙斗或雪茄被賦予社會進化意義上的象征。19世紀初法國大革命的勝利，雪茄進入了大多數(shù)工人階層，不再是貴族獨享的奢侈品。到了19世紀30年代，嚼煙儀式已然代表了一種民族主義，即被農(nóng)村土地所有者階級的成員行為身份。此時的雪茄也開始走向了女性階層生活，帶有上流社會女性的行為方式（如圖3）。但后來，吸食雪茄又打破了性別的界限，它又稱為男性的專有特權象征（如圖4）。在美國，吸食雪茄與“花花公子”是等同含義。不過，在設計維度上，盡管吸食雪茄的道具要比煙斗裝飾少得多，但后來雪茄時代也是男性擁有特權吸煙的時期。

在工藝層面，西方煙具及其吸煙儀式也帶來了其他藝術設計的發(fā)展?！耙话愣?，是一件吸煙夾克，有時候還會有一定吸煙帽，它們用諸如天鵝絨那樣的稀罕的奢侈布料做成，帶有錦緞的衣領或鑲邊，可能還有流蘇?！?[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424.這就是說，吸食雪茄也相應地影響了服裝設計。后來，由于火柴與打火機的出現(xiàn)，香煙或紙煙使吸煙在最大程度上開始普及化。香煙提供了一種儀式的優(yōu)雅、行為的悠閑（如圖5）以及對社會不平等的抵抗道具。不過，上層社會已然改變了香煙包裝設計形式，金制或銀制的香煙盒成為吸食儀式活動矯飾的對象。20世紀40年代，反精英主義的活動使香煙復歸平民化，紙質(zhì)香煙盒的設計成為主流，并影響包裝設計的發(fā)展。

四、世界風尚與文化互溢

煙草是由首批西班牙和葡萄牙航海家從南美輸入中國的。后來，在法國人眼中，中國發(fā)展成為一個煙草國家。3[法]佩雷菲特.停滯的帝國——兩個世界的撞[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3：214.抑或說，煙草文化在世界各地傳播與互溢，并成為世界文化交流與對話的意義體，它所寄寓的“禮尚往來”的表意功能，發(fā)揮著國家間文化溝通作用。清代張蔭桓在日記中寫到：“去冬粵中寄靴帽一箱，至今未到，幸提單猶存，尚可尋究。墨使贈煙卷四匣，即令子剛為日文謝之?！?（清）張蔭桓.張蔭桓日記[M].任青、馬忠文整理，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371.還記到：“（光緒十五年）十一日丁亥（3月12日)晴?！ㄊ钩鲇^該國刺繡桌幔諸物，不甚精致，又出觀煙管，以椰殼鐫鏤，六角鑲銀，如圓碗而底特銳，中儲水，上接銀管二，以火引之，旁一管就以呼吸，此波斯吸鴉片之器，拙笨可嗤，且必以手按之，否則傾矣。”5（清）張蔭桓.張蔭桓日記[M].任青、馬忠文整理，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370.顯然，煙卷及其煙具成為中外文化交流的使者，成為各國外交使節(jié)互贈的儀式物。

器物文化是互動的，中國設計的精美煙具也被輸入西方，并成為西方人崇拜對象。1567年西班牙遠征軍非法占領菲律（賓宿務首府），四年后占領呂宋島，隨即西班牙人積極尋求與大明朝開展海上絲路貿(mào)易。由于在1574年，西班牙人助明討伐廣東海盜林鳳集團有功，因此西班牙人來華貿(mào)易受到明政府特別禮遇。菲律賓學者歐?馬?阿利普在《華人在馬尼拉》一文中如是描述：“西班牙殖民者立即發(fā)現(xiàn)與華人友好是很有益處的。他們需要華人的精美貨物，出口到西班牙和拉丁美洲。華人能夠向他們提供絲綢、瓷器、漆器和其它重要的東方產(chǎn)品。在菲律賓的西班牙居民，特別是那些住在馬尼拉的居民，需要菲律賓土著尚未生產(chǎn)的某些奢侈品?！?參見中外關系史學會編.中外關系史譯叢（第一輯）[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4：98.于是，16世紀中后期，西班牙商船頻繁往返于馬尼拉與墨西哥阿卡普爾科港，大量販運中國的漆器、瓷器、絲綢、香料等大宗貨物，其中就有煙具鼻煙壺。鼻煙壺是歐洲上層社會的心儀之物，備受寵愛。中國絲綢、瓷器、漆器、茶葉等在廣州被裝船被運至歐美，西洋商船把煙草、鼻煙、鼻煙壺、玻璃器皿等商品運往廣州，廣州逐漸成為鼻煙壺交易重鎮(zhèn)。

特別是在17～18世紀間，通過絲路、海上貿(mào)易或傳教士等途徑，中國漆制或瓷制的煙具被涌入歐洲?！?8世紀中葉以后，愛好漆器的風尚也傳入德國。德國藝術家施托帕瓦塞爾(Jahann Heirich Stobwasser)開始出售漆器，上面繪制中國的人物和風景。他在不倫瑞克成立了一家漆器廠，生產(chǎn)上漆的鼻煙壺?！?劉迎勝.絲路文化（海上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5：299頁。1664年法國為了監(jiān)管非洲、印度以及印度洋其他島國的貿(mào)易，設立法屬東印度公司。1685年路易十四與清廷開始交往，1698年法國東印度公司商船“昂菲德里特（Amphrityite)”號在拉羅舍爾港起碇駛向中國，進行海上漆器、瓷器等貿(mào)易活動。1703年（康熙四十二年) 該船在此滿載中國漆器、瓷器等大宗貨物返航法國，中國大量的奢華煙具、漆器、瓷器等貨物被運往法國宮廷，并刮起“中國風”。

利奇溫在《十八世紀中國與歐洲文化的接觸》中描述：“羅柯柯藝術風格和古代中國文化的契合，其秘密在于這種纖細入微的情調(diào)。羅柯柯時代對于中國的概念，主要不是通過文字而來的。以淡色的瓷器，色彩飄逸的閃光絲綢的美化的表現(xiàn)形式，在溫文爾雅的十八世紀歐洲社會之前，揭露了一個他們樂觀地早已在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的前景。……閃現(xiàn)于江西瓷器的絢爛彩色、福建絲綢的霧綃輕裾背后的南部柔和多變的文化，激發(fā)了歐洲社會的喜愛和向慕?！?[德）利奇溫.十八世紀中國與歐洲文化的接觸[M].朱杰勤 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20-21.精美的瓷器引起了西方人的“仿制”的想象，法國奧古斯都曾讓煉金家約翰?弗里德里希?伯特格爾（1682～1719年) 和學者瓦爾特?馮?奇思豪思（1651～1708年) 仿制中國瓷器。但西方人在仿制的道路上并非一帆風順，前后共摸索300多年，到18世紀才學會燒造陶瓷?！半m然如此，在當時由中國傳人的各種工藝中，制瓷法還是最容易為人所掌握。在薩克森(Saxong)，這種新工業(yè)在短期內(nèi)就成為最豐富的收入來源之一。腓特烈大王(Frederick the Great)在七年戰(zhàn)爭(Seven years’War)中占領薩克森以后，便利用邁仙的瓷器，清償他的債務。當時他增送一個瓷鼻煙壺給卡謨氏女伯爵(Countess Von Camas)作為禮物，在隨附的當中說：‘親愛的小母親，我給你一件小小的禮物，使你將常常記起我——我在這里為世界各處訂造瓷器——真的，這種脆薄易破的物質(zhì)是我現(xiàn)在僅有的財富了。我們現(xiàn)在窮得像乞丐一樣，我希望凡接受我這些禮物的人，都當這些禮物作硬幣一樣；我們現(xiàn)在，只有光榮、寶劍和瓷器。”3[德）利奇溫.十八世紀中國與歐洲文化的接觸[M].朱杰勤 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25.可見，瓷制鼻煙壺在歐洲人眼中的地位與身份。

除了海上貿(mào)易之外，清廷還通過“賞賚”或“恩賜”的方式贈予鼻煙壺給海外使臣。歐洲人對這些“異域之花”的瓷器、漆器迷戀之極，并把得到清廷賞賜或購買的鼻煙壺、漆煙盒視為珍寶。

五、煙具：物體系轉(zhuǎn)進為觀念意義之后（代結論）

對煙具的全息性考察價值不僅在于它能還原與建構全息化社會，還在于它將引領我們朝向藝術全息學邁進。煙具作為人類吸食史的社會進化物體系，它被發(fā)現(xiàn)的或未被闡釋的全息知識已然成為社會的全息元，它所傳遞的全息知識呈現(xiàn)出一種被信任與理解的世界性文化存在。

更進一步地說，煙具作為物體系轉(zhuǎn)進為觀念化的社會特例細胞元，它能替代文字系統(tǒng)直接講述了社會文化歷史，這種器物的全息化社會意義與功能明顯要超越于文字書面系統(tǒng)。也或者說作為煙具的“物是一座橋梁，連接、溝通各個層面的生活，保證了整個系統(tǒng)的完美運轉(zhuǎn)”4鄒其昌.《考工典》與中華工匠文化體系建構——中華工匠文化體系研究系列之二[J].創(chuàng)意與設計，2016（08）：27.，由此至少可以得到以下幾點深遠啟示：第一，物體系是世界文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能利用它的表意系統(tǒng)全息社會文化整體風貌；反之，失去對物體系的全息闡釋，世界文化是不完整的。第二，對物態(tài)形式的文化全息，并與傳世文獻相互印證，或能將世界文化史推至久遠的沒有文字的年代，進而大大豐富人類文明，以有限之物實現(xiàn)對無限世界的文化全息。第三，全息器物及其隱喻物體系能打通各種藝術文化的界限，并成為一種值得信賴的藝術批評方法，具有強大的世界性藝術文化敘事功能。因此，藝術全息論或能為解讀中外藝術文化提供別樣的途徑。

（責任編輯 童永生）

[1] 忻平.全息史觀與近代城市社會生活[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7.

[2] [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407.

[3] 劉杰.煙草史話[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122.

[4] 孟慶國、康平.中國煙具[M].西安：陜西旅游出版社,2005：13.

[5] [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407.

[6] 王金海.鼻煙壺鑒賞與收藏[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6：2.

[7] [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411.

[8] [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424.

[9][法]佩雷菲特.停滯的帝國——兩個世界的撞[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3：214.

[10]（清）張蔭桓.張蔭桓日記[M].任青、馬忠文整理，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371.

[11]（清）張蔭桓.張蔭桓日記[M].任青、馬忠文整理，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370.

[12] 參見中外關系史學會編.中外關系史譯叢（第一輯）[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4：98.

[13] 劉迎勝.絲路文化（海上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5：299頁。

[14] [德）利奇溫.十八世紀中國與歐洲文化的接觸[M].朱杰勤 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20-21.

[15] [德）利奇溫.十八世紀中國與歐洲文化的接觸[M].朱杰勤 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25.

[16] 鄒其昌.《考工典》與中華工匠文化體系建構——中華工匠文化體系研究系列之二[J].創(chuàng)意與設計，2016（08）：27.

Smoking Set: the Asocial Performance and Fashion of Holographic View

在全息論視野下，煙具所承載的文化是全息社會的一個特例細胞。它不僅內(nèi)涵宗教儀式的表意體系，還表現(xiàn)為一般社會觀念的物態(tài)形式。于是，作為物體系的煙具已然轉(zhuǎn)進為特殊觀念意義的社會映像。從早期的煙管或煙斗到鼻煙壺，從雪茄煙到香煙的煙具，它被發(fā)現(xiàn)或未被闡釋的煙具文化儼然成為世界性的社會表現(xiàn)及其風尚的全息元。抑或說，煙具批評或能引領我們朝向一種藝術全息學邁進。

In the view of holography, the culture carried by the Smoking set is a special case of holographic society. It not only connotes to the ideology of the religious ritual system, but also manifests itself as the form of social form. Thus, as the body of the Smoking set been transferred into the concept of social image. From the early smoke pipe or pipe to the snuff bottle, from the cigar to the cigarettes of the cigarette, it was found or unexplained Chinese and foreign smoking culture has become a worldwide social performance and its fashion holographic-Yuan. Or that the Smoking set to criticized or could lead us towards art holography.

全息；煙具；社會表現(xiàn)；風尚

Holographic; Smoking utensils; Social performance; Fashionable

潘天波，江蘇師范大學傳媒與影視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工藝文化史。

1本文系國家社科重大基金項目“中華工匠文化體系及其傳承創(chuàng)新研究”（項目批準號16ZDA105），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項目“宋元明清海上絲綢之路與漆藝文化研究”（項目批準號14BG067）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