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有一天,和一位畫者探討起孤獨的話題。我問他,如果讓他來畫一幅關(guān)于孤獨的畫,他會怎樣去畫?他想了一會兒,然后簡單勾勒了兩幅畫給我看。第一幅,他沒有畫星空,沒有畫寒鴉,而是畫了一群吸毒的人,滿地狼藉。第二幅,鬧市中一座房檐,房檐上的一只鳥,呆望著熙熙攘攘的人世。我看這只鳥,有了禪的味道,得道高僧一般,在離塵世不遠不近的地方,駐足觀望,品透冷暖。
他問我,“這兩個,你覺得哪一種孤獨更讓人心儀?”
“當然是第二個,”我說,“因為它更貼近孤獨者的靈魂?!?/p>
他說是的,同樣的孤獨,前者是墮落和放縱,后者是沉淀和升華。
一種是放縱者的孤獨,一種是內(nèi)省者的孤獨。
去問一個寫者,他的回答是,“孤獨,是上蒼對我的恩賜。”
去問一個歌者,他的回答是,“孤獨是琴弦斷,知音稀?!?/p>
去問一個話嘮,他的回答是,“別人理你一下,你馬上話匣子大開,這就是孤獨?!?/p>
什么樣的孤獨最可怕?那就是熱鬧之后的沉寂,夜夜笙歌后的寂寥,就像煙花過后的洪荒,滿地硫磺的味道,那里是毒的味道。
有些孤獨是與生俱來的,是成大事者的孤獨;有些孤獨是后天的,是失道寡助者的孤獨。
有的孤獨者是偉大的釀酒師,有的孤獨者是糟糕的酒頭腦。一種孤獨,可以釀出兩種酒來,一種是用品悟釀的酒,是醇美佳釀,一種是用沉淪釀的酒,是壞掉的酒。
(選自《文苑》2015年第4期,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