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運河古越靈汜橋?qū)た?/h1>
2017-06-01 12:20:39邱志榮紹興市水利局浙江紹興312000
浙江水利水電學(xué)院學(xué)報 2017年1期
邱志榮(紹興市水利局，浙江 紹興 312000)
浙東運河古越靈汜橋?qū)た?/p>
邱志榮
(紹興市水利局，浙江 紹興 312000)
橋梁是水利、交通的產(chǎn)物，是人類活動的重要見證.靈汜橋是越王句踐時期越國城東的一座歷史文化深厚、神秘的橋梁.因此橋現(xiàn)已不存在，經(jīng)多學(xué)科、多角度的研究考察，已基本確定靈汜橋位于今紹興城東五云門外原釣橋與梅龍橋之間的浙東運河上的小凌橋遺址地.由此同時確定了古文獻記載中的靈文園、陽春亭、山陰故水道等古越城東重要標(biāo)志性建筑及景觀方位.證明此地為吳越歷史文化交流的重要場所，系句踐時所建的一個王家后花園、交通樞紐和迎送之地.
古越國；靈汜橋；考證
靈汜橋應(yīng)是紹興歷史上最古老且有史實文化底蘊的第一座古橋.靈汜，乃越國神秘水道，通吳國震澤；又處越國最早園林“靈文園”之中.對靈汜橋進行考證，主要是因為古代文獻對此橋多有記載，但卻無法確認具體位置，以至于在紹興發(fā)展史乃至吳越文化史、中國橋梁史上，其地位尚無展示.
通過考證后，認為今紹興五云門外“小凌橋”位置應(yīng)為古靈汜橋遺址.
1 關(guān)于靈汜橋的記載
《水經(jīng)注·漸江水》載：“城東郭外有靈汜，下水甚深，舊傳下有地道，通于震澤.”
《嘉泰會稽志》卷十一載：靈汜橋在縣東二里.石橋二，相去各十步.《輿地志》云：山陰城東有橋，名靈汜.《吳越春秋》云：句踐領(lǐng)功于靈汜.《漢書》云：山陰有靈文園.此園之橋也，自前代已有之.
靈汜橋是越王句踐接受封贈之地，故歷來文人學(xué)士、遷客騷人至此多有傷感之作.據(jù)記載當(dāng)時越國被吳國戰(zhàn)敗，后句踐入?yún)菫榕? a，吳王夫差赦免句踐回越，僅封他百里之地：東至離越國都城30 km的炭瀆，西至都城以西約20 km的周宗，南到會稽山，北到后海(杭州灣)，東西窄長的狹小之地，即《吳越春秋》卷八所載“東至炭瀆，西止周宗，南造于山，北薄于?！?由此看來靈汜橋既是越王句踐受封之地，也是他之后“十年生聚、十年教訓(xùn)”的發(fā)祥之地.
《嘉泰會稽志》卷十一又記：“《尚書故實》：辨才靈汜橋嚴遷家赴齋，蕭翼遂取《蘭亭》.俗呼為靈橋”.
蕭翼以計謀從辨才處巧取《蘭亭序》的故事也與此橋有關(guān).
唐代李紳有《靈汜橋》[1]詩：
靈汜橋邊多感傷，水分湖派繞回塘.
岸花前后聞幽鳥，湖月高低怨綠楊.
能促歲陰惟白發(fā)，巧乘風(fēng)馬是春光.
何須化鶴歸華表，卻數(shù)凋零念越鄉(xiāng).
或許古人到了鑒湖邊的靈汜橋會面對這里的人文歷史、自然風(fēng)光，油然而產(chǎn)生傷感的情懷.至于唐代元稹《寄樂天》中也有詩句“莫嗟虛老海蠕西，天下風(fēng)光數(shù)會稽.靈汜橋前百里鏡，石帆山崦五云溪.”[2]則是對靈汜橋一帶山水風(fēng)光的贊美.
萬歷《紹興府志》沿承了《嘉泰會稽志》關(guān)于靈汜橋的記載，康熙《會稽縣志》、乾隆《紹興府志》又延續(xù)了此記載.
2 靈汜橋的位置確定及相關(guān)的問題
2.1 確定靈汜橋位置必須滿足以下條件
2.1.1 在紹興城東約1 km的鑒湖堤上
據(jù)《嘉泰會稽志》卷第十一“靈汜橋”條記，不入“府城”目中，而入“會稽縣”目中，因此橋不在城內(nèi)，在紹興城東約1 km的山陰故水道上(之后鑒湖建成為東鑒湖堤，又為浙東運河的塘路)；據(jù)以上李紳的“水分湖派繞回塘”詩句，橋應(yīng)在彎曲的“回塘”，即古鑒湖北堤，亦為原山陰故水道堤；又元稹“靈汜橋前百里鏡，石帆山崦五云溪”，詩中證明元稹描述的是南面的鑒湖和石帆山.唐代時應(yīng)此橋就已存在，并且李紳和元稹分別親臨橋上寫過詩.橋為東西向.
2.1.2 水上交通要道和迎送之地
靈汜橋應(yīng)為若耶溪、鑒湖、古水道及北向水上交通要道，由此可見東西南北四通八達.
此外，越王句踐接受封贈之地，歷來文人學(xué)士多到于此，辨才嚴遷家赴齋所經(jīng)，都說明此地為城東之迎送之地.
2.1.3 橋體是為緊貼的兩座石橋
靈汜橋在距縣東去1 km,兩座石橋間隔約14 m.
2.2 紹興古橋木制和石砌的演變
2.2.1 靈汜橋的建筑材料
靈汜橋既然在越國時已存在，那么當(dāng)時是用什么建筑材料制作？筆者認為應(yīng)為木制.這不僅是在考古中至今未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的石制橋梁，更是已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時的木制建筑水平已很高超，而石砌建筑比較簡陋.
(1)印山越國王陵
印山越國王陵位于紹興縣蘭亭鎮(zhèn)里木柵印山之巔.文物部門確認是一座越國國王陵墓[3]，墓主人為越王云常.該墓墓室約160 m2，加工規(guī)整，所用枋木極為巨大，底木長6.7 m，側(cè)墻斜撐木5.9 m；枋木截面寬、厚均在0.50～0.80 m之間，加工極為平整，棱角方整；在斜撐木外側(cè)有人工挖成的牛鼻型穿孔，系抬運和安裝時穿繩之用；墓室中間還有一巨大獨木棺等，可見印山大墓木制構(gòu)建之精細，填筑之考究；墓中沒有發(fā)現(xiàn)砌石用以建筑材料(見圖1～圖2).
圖1 印山越國大墓遺存
圖2 印山越國大墓牛鼻穿孔
(2)香山越國大墓
香山大墓位于越城區(qū)若耶溪下游東側(cè)香山東南麓，這是一座帶寬大長墓道的長方形豎穴坑木槨(室)墓；墓室基礎(chǔ)全部為木制，其長47.6 m，寬約在4.8～5.25 m(見圖3).文物部門確定香山大墓年代為戰(zhàn)國早中期.就水利價值而論，至少有如下幾方面的價值體現(xiàn).
圖3 香山越國大墓及排水木質(zhì)溝道
①基礎(chǔ)處理牢固
該墓室基礎(chǔ)先以約50 cm×50 cm的柏樹方木南北向在平整后的土基上排成間距約4 m×50 m的道木，此為第1層.平整后，再以約φ20 cm,長達5 m的雜木(不去皮)，東西向緊密架于木道之上，此為第2層.平土后再以長5 m余，大小約50 cm×50 cm的柏樹方木東西向每間隔約5 m鋪一條木，此為第3層.再以50 cm×50 cm柏樹方木，以南北向，東西間隔約3.5 m鋪成木道，此為第4層.之上再以長約5 m，50 cm×50 cm柏樹方木緊拼合成南北向長約50 m的墓室底平面，此為第5層，中部承放棺槨.同方木縱橫相交處都設(shè)榫卯，以起固定作用.以上是墓室之基礎(chǔ)，周邊還加固堅實條木.從以上基礎(chǔ)處理看，充分利用力學(xué)原理，其地基承載面較寬厚，受力寬廣均勻，其榫卯結(jié)構(gòu)精密牢固，均是成熟基礎(chǔ)處理技術(shù).另外，柏樹又是極好之防腐木材，因此墓室歷經(jīng)2 500 a仍不壞，這便是其基礎(chǔ)堅實見證.
②排水系統(tǒng)設(shè)置先進合理
整個墓室呈南北向，兩頭略高，中間稍低狀，第4層道木面上中部鑿刻一條南北向?qū)捈s10 cm，深約3 cm的排水小溝，在道木中間段分別鑿兩處約10 cm×10 cm深孔，通過第3層橫道木鑿15 cm×15 cm木槽，再承以園木開排水溝，將積水通過一木制排水溝(約粗25 cm樹木剖開后鑿木槽，再合上)，約長10 m,排入以西河溝內(nèi)，香山越國大墓排水孔(見圖4)，大墓的排水子流結(jié)構(gòu)示意圖(見圖5).以上可見此木制排水溝制作已非常精細和完備，制作技術(shù)也很合理科學(xué)，圖6為香山越國大墓基礎(chǔ)木層排水剖面圖.
③防腐技術(shù)水平高
木槨及排水系統(tǒng)均髹漆，有的至今尚存，而且漆制繪畫技術(shù)已相當(dāng)高超.
(3)以禹陵土墩石室為代表的石制墓
禹陵土墩石室位于越城區(qū)禹陵大二房村北的美女山，主要分布在梅嶺至美女山的南坡與山巔方圓3 km范圍[3]；該地有墓葬約40多座，均為帶石室的土墩墓，年代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主要以大小不等的自然塊石壘砌而成(見圖7).說明當(dāng)時的建筑石制技術(shù)，還未能達到有效處理和使用人工加工石材用以建筑的水平.
以上印山大墓、香山越大墓的木制基礎(chǔ)處理、排水技術(shù)、防腐處置，必然會在當(dāng)時被廣泛應(yīng)用到水工技術(shù)之中.正因如此，諸多的水工基礎(chǔ)、閘、橋、排水關(guān)鍵結(jié)構(gòu)部位也會以上述工藝技術(shù)施工處理而充分發(fā)揮效益.
這種以木結(jié)構(gòu)為主的技術(shù)，也是河姆渡時期建筑技術(shù)的傳承與發(fā)展.如東漢時期會稽山會平原筑鑒湖能建各類型制的斗門、閘、橋、堰等水門，或許就是此技術(shù)的推廣和應(yīng)用.
圖4 香山越國大墓排水孔
圖5 大墓排水結(jié)構(gòu)示意圖
圖6 香山越國大墓基礎(chǔ)木層排水剖面圖
圖7 禹陵土墩石室
2.2.2 石制橋梁應(yīng)在宋代形成和推廣
(1)紹興幾處石宕的開采年代
紹興自古就有以天然石材建筑水利工程的例子，《越絕書》卷八中就有“石塘”之記載，但當(dāng)時的“石塘”是以沿海一些孤丘山麓的天然巖基和部分塊石壘筑.到了隋唐時期紹興的城防、塘路、水閘開始取山石建筑，既堅固又美觀.古代紹興最大的采石場有三處:①位于紹興城東約5 km的東湖；②位于紹興城西約12 km的柯巖；③位于紹興城西北約15 km的羊山.但初始時的采石主要用于建筑基礎(chǔ)和鋪路等.以羊山為例，有記載在隋開皇時，楊素封越國公，采羊山之石以筑羅城，“羅城周圍，舊管四十五里,今實計二十四里二百五十步，城門九.”[7]陳橋驛先生認為：“羅城的規(guī)模也比于越大城有了擴充.這一次擴建以后，紹興城的總體輪廓基本上已經(jīng)確定，其基址與今日環(huán)城公路已經(jīng)大體吻合了.”[5]
(2)運河石塘的起始年代
《新唐書·地理志》記載：山陰縣“北五里有新河，西北十里有運道塘，皆元和十年(815年)觀察使孟簡開”.運道塘是西興運河南岸塘、路合一的河岸工程，部分主要路段應(yīng)已從泥塘改建為石塘路.說明以人工鑿成的條石已較多用于水利航運工程，但工藝還是較簡單.大規(guī)模、技術(shù)含量較高的建筑還未開始.
《嘉泰會稽志》卷十載：“新河在府城西北二里，唐元和十年觀察使孟簡所浚.”此“新河”應(yīng)是相對老河而名，原來運河經(jīng)府城河道是由西郭門經(jīng)光相橋、鯉魚橋、水澄橋到小江橋河沿的，由于運河商旅增多,此河通航受到限制，孟簡在元和十年(815年)又開一條由城西西郭門外直通城北大江橋與小江橋相連的“新河”.“新河”起到了縮短航線，避免壅塞，促進沿運商貿(mào)的作用.筆者認為這條紹興城北的運河，當(dāng)時建設(shè)標(biāo)準必定高于普通運河，應(yīng)是石砌為主.
(3)玉山斗門由木制改為石制的年代
玉山斗門位于距紹興城北15 km的斗門鎮(zhèn)東側(cè)金雞、玉蟾兩峰的峽口水道之上，三江閘建成以前，玉山斗門為山會平原鑒湖灌溉的樞紐工程，發(fā)揮效益達800多年.
玉山斗門又稱朱儲斗門，為鑒湖初創(chuàng)三大斗門之一.宋嘉祐四年(1059年)沈紳《山陰縣朱儲石斗門記》首記玉山斗門，“乃知漢太守馬臻初筑塘而大興民利也，自爾沿湖水門眾矣.今廣陵、曹娥皆是故道，而朱儲特為宏大.”[1]
宋曾鞏《鑒湖圖序》云：“其北曰朱儲斗門，去湖最遠，蓋因三江之上、兩山之間，疏為二門，而以時視田中之水，小溢則縱其一，大溢則盡縱之，使入于三江之口.”[5]這是唐以前玉山斗門的排澇情況.唐貞元初(788年)，浙東觀察使皇甫政改建玉山斗門，把兩孔斗門擴建成八孔閘門，名玉山閘或玉山斗門閘，以適應(yīng)流域范圍擴大而增加的排水負荷.
宋沈紳《山陰縣朱儲石斗門記》記載了玉山斗門在北宋嘉祐三年(1058年)由木制改為石制的過程：嘉祐三年五月，贊善大夫李侯茂先既至山陰，盡得湖之所宜.與其尉試校書郎翁君仲通，始以石治朱儲斗門八間，覆以行閣，中為之亭.……昔之為者，木久磨嚙，啟閉甚艱，眾既不能力，當(dāng)政者復(fù)失其原，每歲調(diào)民筑遏以茍利，騷然煩費無紀，而水旱未嘗不為之戚.……
這次整修將原玉山斗門的木結(jié)構(gòu)改成了石結(jié)構(gòu)，其遺存已遷到今紹興運河園.如此重要的紹興鑒湖樞紐水利工程在北宋之前是采用木制，亦可見之前石制還未能解決較大水利工程的工藝和技術(shù)(見圖8).
圖8 玉山斗門遺址
對以上山會地區(qū)橋梁建筑材料的歷史分析，旨在說明靈汜橋初建時必定是木制，雖之后會多次重建，但其位置由于水道的存在不會改變.
2.3 “山陰古故陸道”、“山陰故水道”、“句踐大、小城”
《越絕書》卷八載：“山陰古故陸道，出東郭，隨直瀆陽春亭.山陰故水道，出東郭，從郡陽春亭，去縣五十里”.[6]這條記載中的古水道，西起今紹興城東郭門，東至今上虞市東關(guān)鎮(zhèn)西的煉塘村，全長約25 km，以北毗鄰故陸道，南則為富中大塘，古水道除作航運用外，還起著擋潮和為南部生產(chǎn)基地蓄水排澇等重要作用.由于故水道橫亙于平原南北向的自然河流之中，其人工溝通有一個過程，其連成時間必然早于越王句踐至平原建城時.句踐到平原建城時只不過將古水道疏挖整治，形成整體，并使其更充分發(fā)揮航運、水利等綜合作用.同時由于紹興平原西部的開發(fā)和連通錢塘江以及與中原各地交往的需要，在山會平原西部必然也會有一條東西向與故水道相連的人工運河.因之在越王句踐時期已形成了一條東起東小江口(后稱曹娥江)，過煉塘，西至紹興城東郭門，經(jīng)紹興城沿今柯巖、湖塘一帶至西小江再至固陵的古越人工水道.它貫通了山會平原東西地區(qū)，并與東、西兩小江相通，連接吳國及海上航道，又與平原南北向諸河連通(見圖9).可謂我國最早的人工運河之一.
圖9 春秋越國山會平原水系航運圖
問題是為何《越絕書》記古陸道為“出東郭，隨直瀆陽春亭”，而古水道為“出東郭，從郡陽春亭”？對此或應(yīng)從句踐小城和大城的建設(shè)來分析研究.
句踐于其7—8年(前490—前489年)接受了大夫范蠡提出的“今大王欲立國樹都，并敵國之境，不處平易之都，據(jù)四達之地，將焉立霸主之業(yè)”[7]建立小城，即“句踐小城，山陰城也，周二里二百二十三步.”[6]位置在今臥龍山東南麓.這里位于山會平原的中心地帶，是一片有大小孤丘9處之多，東西約2.5 km，南北約3.5 km相對略高于平原的高燥之地.而山陰故水道環(huán)繞其外側(cè)，阻隔了北部潮汐并攔擋了南部山區(qū)突發(fā)之洪水，并且成為水上航運的主干道和有了較充足的淡水資源；富中大塘又在其城東部，成為城市的主要糧食生產(chǎn)基地.正是這兩處重要的水利工程，使紹興城的形成有了命脈和基礎(chǔ)保障，建城成為可能.
據(jù)考證,小城的西城墻起于府山西尾，止于旱偏門，其長度110 m左右；南城墻由旱偏門起至鳳儀橋，長約820 m；東南角連接?xùn)|城墻，今酒務(wù)橋起經(jīng)作揖坊、宣化坊至府山東北端的寶珠橋相銜接，長約1 030 m；北城墻便為臥龍山體.小城“一圓三方”城墻周圍總長約1.5 km，面積約0.72 km2.[8]范蠡在構(gòu)筑小城時，設(shè)“陸門四，水門一”.這是紹興城市建設(shè)中的第一座水城門，位置在今紹興城臥龍山以南的酒務(wù)橋附近，溝通了當(dāng)時小城內(nèi)外的河道.之后，又建大城，“大城周二十里七十二步，不筑北面”[6].城內(nèi)還在臥龍山東南麓建越王臺，為越國政治、軍事中樞；飛翼樓，位于臥龍山頂，為軍事觀察所及天象觀察臺；龜山怪游臺，位于城南飛來山之上，是我國最早見之于文獻記載的天文、氣象綜合性觀察臺；此外，還有“雷門”(五云門)建筑記載.當(dāng)時的大小城已頗具氣勢和規(guī)模，當(dāng)然城墻建筑應(yīng)還較簡陋，以土木為主.大城設(shè)“陸門三、水門三.”大小城共設(shè)4個水門，表明了城中河道水系之發(fā)達.
據(jù)綜合歷史文獻資料和查勘現(xiàn)存水道分析，當(dāng)時城內(nèi)水道有以下幾條：(1)由東山陰故水道進城東郭門—鳳儀橋—水偏門(為城中水門)；(2)從鳳儀橋—倉橋的南北向環(huán)山河；(3)從南門—小江橋南北向的府河；(4)從酒務(wù)橋北向東過府河，再從清道橋經(jīng)東街到五云門的東西向河；(5)從大善橋南北接府河?xùn)|—都泗門的東西向河道；(6)從西迎恩門向東—小江橋—探花橋，再向南至長安橋，東至都泗門的東西向河道.當(dāng)然這些河道要比之后寬廣，其中也必有諸多小湖、小溇、小池之類水域.大城中的3座水門分別為東郭門、南門及都泗門.城北不筑門，無水門，但必有水道.而不開稽山門水門應(yīng)是此為若耶溪水直沖之地，否則難以抵御山洪災(zāi)害.紹興水城水系之大格局至此已大致形成.句踐大、小城位置圖(見圖10).
東郭門是水城門無疑，《越絕書》中記無論是古水道或古陸道都是出東郭門的.
《嘉泰會稽志》卷十八，關(guān)于“雷門”(五云門)的建筑記載：五云門，古雷門也.《西漢·王尊傳》云：毋持布鼓過雷門.注云：會稽有雷門，舊有大鼓，聲聞洛陽.《舊經(jīng)》云：雷門，句踐舊門也，重闕二層.初，吳于陵門格南上有蛇象，而作龍形，越又作此門以勝之，名之為雷.去城百余步.《十道志》云：句踐所立.以雷能威于龍也.門下有鼓，長丈八，赤，聲聞百里.孫恩亂，為軍人打破.有雙鶴飛去.晉傳亦載之.唐詩云：雷門曾化鶴.謂此雷門.后改為五云門.
五云門與城外連通水道是不存在，但這既是陸道，與東郭門必然相通.看來這條古陸道是出東郭門北沿著“直瀆”到五云門，再沿古水道毗鄰北的古陸道東行.“直瀆”是沿著山陰大城東的一條人工運河，在五云門外東連古水道.
2.4 關(guān)于“陽春亭”、“美人宮”、“靈文園”
(1)陽春亭
《越絕書》中記載了“陽春亭”的大致位置：①此亭在大城東近處；②地處水陸交通要道邊；③為古越迎送之地.雖今遺址不存，然今五云門外有“傘花亭”遺存，正處合理的位置.又亭東側(cè)還豎“紹興外運”的大門牌，到20世紀末這里還是紹興城東的外運基地.五云門外散花亭及紹興外運(見圖11).
圖10 句踐大、小城位置圖
圖11 五云門外散花亭及紹興外運
(2)美人宮
《越絕書》卷八：“美人宮.周五百九十步，陸門二，水門一”.《吳越春秋·外傳第九》載：“乃使相者工索國中，得苧蘿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鄭旦，飾以羅縠，教以容步，習(xí)于土城，臨于都巷，三年學(xué)服，而獻于吳.”西施姓施，名夷光，一作先施，又稱西子，春秋末期越國句元(今諸暨市)苧蘿村人，鄭旦與西施同為苧蘿山中美女.越《舊經(jīng)》載：“土城山在會稽縣東南六里.”孔曄《會稽記》載：“句踐索美女以獻吳王，得諸暨苧羅山賣薪女西施、鄭旦.先教習(xí)于土城山.山邊有石，云是西施浣沙石”.“土城山”，又稱“西施山”是西施習(xí)步的宮臺遺址，位置在今紹興城東五云門外，原紹興鋼鐵廠處.1959年在山南開挖河道，見有大量越國青銅器，諸如印紋陶、黑皮陶、原始青瓷等，西施山一帶也是重要的越國遺址.唐李白有《子夜吳歌》[9]描繪了西施在美人宮邊的若耶溪活動場景：
鏡湖三百里，菡萏發(fā)荷花.
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
回舟不待月，歸去越王家.
(3)靈文園
靈文園《漢書·地理志》卷二十八上載：“越王句踐本國，有靈文園.”《嘉泰會稽志》明確記載“靈汜橋”為“此園之橋也，自前代已有之”，位置已很明確.
通過對以上紹興城東附近越國時的東郭門、五云門、故水道、故陸道、靈文園、靈汜橋、美人宮等遺址考證分析，可以認為這里是句踐時越國的一個重要的水陸交通樞紐、迎送之地、后花園.再向東則是以富中大塘等為中心的生產(chǎn)基地[4].
3 靈汜橋兩個可能位置的分析
從西距紹興城約1 km的橋梁及水道地形分析，推測今五云米行街油車頭的梅龍橋及小凌橋位置最有可能成為靈汜橋遺址.
3.1 梅龍橋
3.1.1 梅龍橋的確定
梅龍橋在紹興城東今五云門外運河北岸東西向纖道上.這里是紹興城經(jīng)東都泗門，經(jīng)五云門，再東經(jīng)浙東運河五云門米行街河道，與出東郭門的山陰故水道為交合處.橋南為平水江下游古鑒湖邊；出橋往北經(jīng)沈家莊河道可通迪蕩湖、菖蒲溇直江、外官塘、直至三江閘，是為水上交通要道.可以想象，古代這里處東鑒湖之畔，水繞城廊，湖光山色十分動人心境.
梅龍橋源于何時？康熙《會稽縣志》卷十二載：梅龍堰，在窎橋東一里許.因禹廟梅梁故名.南自刻石諸山逶迤東北，出入千巖萬壑中而流者曰平水溪，北會西湖、孔湖、鑄浦、寒溪、上灶溪諸水，經(jīng)若耶溪樵風(fēng)涇而分為雙溪，西會禹池，通鴨塞港，抵城隍而入于官河，遂由梅龍堰而北注.
梅龍堰即梅龍橋無疑.
3.1.2 梅龍橋與靈汜橋
(1)水道分析
所在既是古水道也是南北向的河道，處水上交通要道.這“窎橋”在紹興城東門外，又到梅龍堰約為0.5 km，與記載中的靈汜橋距離大致接近.
(2)橋堰并存
如果說在鑒湖興建之前的山陰古水道上有靈汜橋，到鑒湖興建時，橋下必定有閘或堰，以控制水位及通航.并且到南宋鑒湖堙廢后，閘、堰也不會全部廢棄，還起著控制上下游水位的作用.今西鑒湖清水閘所存之堰就是證明.
(3)梅龍堰記載
鑒湖時有否此堰？南宋徐次鐸《復(fù)鑒湖議》是記載古鑒湖斗門、閘、堰最詳細的一篇，文中所記在“會稽者”：“為堰者凡十有五所.在城內(nèi)者有二：一曰都泗堰、二曰東郭堰.在官塘者十有三：一曰石堰、二曰大埭堰……”.“石堰”在今東湖，為石堰橋.其間無有梅龍堰.
(4)關(guān)于梅龍橋得名
梅龍堰之得名緣由，康熙《會稽縣志》卷十二有很關(guān)鍵的記載：“因禹廟梅梁故名.”如何理解此記載，可再上溯看《嘉泰會稽志》卷六的記載：禹廟.在縣東南一十二里.《越絕書》云：少康立祠于禹陵所.梁時修廟，唯欠一梁，俄風(fēng)雨大至，湖中得一木，取以為梁，即梅梁也.夜或大雷雨，梁輒失去.比復(fù)歸，水草被其上.人以為神，縻以大鐵繩，然猶時一失之.
關(guān)于其中的“梅梁”是幾度得而復(fù)失.事實的分析判斷應(yīng)該是在梁代(502—557年)修廟時，這“梅梁”是有被大風(fēng)雨所沖走的過程.沖到何處？其下游主水道必然是禹陵江之下的梅龍橋堰，“梅梁”于此被擱住，此事影響太大，于是有了“梅梁堰”之名.如此，梅龍堰橋是后起之名.
(5)橋型及位置
20世紀80年代陳從周、潘洪萱《紹興石橋》一書中所展示珍貴的“五云門外梅龍橋”照片[10]，與《嘉泰會稽志》記“靈汜橋在縣東二里，石橋二，相去各十步”，距離基本相同，如把橋兩孔作為“石橋二”，亦相近(見圖12).
今梅龍橋已改建成一座平梁橋，仍是兩孔.這估計是為《紹興石橋》石橋拍攝之后的事了(見圖13).
圖12 古梅龍橋(由南往北)
圖13 今梅龍橋(由北往南)
綜上，可否判斷今梅龍橋位置是為古靈汜橋遺址，其改名應(yīng)在清代的一次橋梁新建.①由于大禹陵梅梁的影響；②當(dāng)時人們對“靈汜”題名的憂傷情感的不認可，及心理希望吉祥因素所致.但也有幾處存疑之點：①缺少直接認定改名依據(jù)；②近西約300 m的“大、小凌橋”發(fā)現(xiàn)，否定梅龍橋認定為靈汜橋的因素增多；③難以自圓其說.
3.2 小凌橋
據(jù)2016年12月3日下午現(xiàn)場和張均德考證五云米行后街段，確定有小凌橋遺址，在距梅龍橋約西300 m位置.又據(jù)此地年長居民介紹，這里稍西緊鄰原還有大凌橋遺址，在米行后街102號.在當(dāng)時紹興鋼鐵廠未建時這里有河道直通北部.五云門外小凌橋位置(見圖14).
圖14 五云門外小凌橋位置
《嘉泰會稽志》卷十一記載的小凌橋、大凌橋在同一位置，即“會稽縣”目中：“大凌橋在縣東七里”；“小凌橋在縣東七里”.如果不記這方位，這大、小凌橋倒是可以印證“靈汜橋在縣東二里，石橋二，相去各十步”之記載.
還要說明的是南宋徐次鐸《復(fù)鑒湖議》中載“為閘者凡四所：一曰都泗門閘，二曰東郭閘，三曰三橋閘，四曰小凌橋閘.”可見鑒湖興盛時小凌橋既為橋也為閘.又“兩縣湖及湖下之水啟閉，又有石碑以則之，一在五云門外小凌橋之東，今春夏水則深一尺有七寸，秋冬水則深一尺有兩寸，會稽主之.”看來小凌橋之水利地位很重要，也或是對《嘉泰會稽志》“縣東七里”的修正.同時,小凌橋?qū)た即嬉芍幱校?1)《嘉泰會稽志》既出現(xiàn)了靈汜橋條，又出現(xiàn)了大、小凌橋條記載，一般來說同一部《嘉泰會稽志》不應(yīng)有錯記.(2)《嘉泰會稽志》所記的“小凌橋”里程在城七里，在距“梅龍橋”偏東.再進一步的資料佐證和分析，認為《嘉泰會稽志》記“小凌橋”的距離有誤.大、小凌橋即是靈汜橋.
尋考徐次鐸《復(fù)鑒湖議》中所記“小凌橋閘”位置應(yīng)在五云門近處.一個有力的證據(jù)是清光緒二十年(1894年)的《浙江全省輿圖并水陸道里記》中,《會稽縣圖》中所示“小陵橋”位置在“釣橋”以東，“梅龍橋”之西，距五云門是為約0.5 km(見圖15).看來是《嘉泰會稽志》記小陵橋“七里”有誤.同時,《嘉泰會稽志》中記靈汜橋“俗呼為靈橋”，表明此橋有別稱及其名稱的延續(xù)性.
4 結(jié) 論
(1)靈汜橋的歷史地位
靈汜橋在我國諸多重要歷史文獻中有著明確的記載，距今已有2 500 a以上的歷史，是一座有著重要歷史文化價值的古橋，也是浙東運河上第一座有標(biāo)志性的橋梁，遺址尚存.但在中國大運河沿線的地位待考.
圖15 清代紹興城東地形圖
(2)今小凌橋遺址應(yīng)是靈汜橋位置
基本確定靈汜橋遺址在小凌橋位置，其特征已印證文獻記載和現(xiàn)場調(diào)查分析中的靈汜橋.
(3)靈汜橋有過多次修建過程
橋梁建設(shè)的材料和其它建筑、水利工程有著相似的發(fā)展水平.靈汜橋初建時建筑材料必定是以木制為主，至于改為全部用人工砌石材料的石橋最早應(yīng)在北宋，此可從紹興平原北部著名的玉山斗門北宋改建為石制得到證實.即使成為石橋之后也會有多次修復(fù)或重建.
(4)靈文園是越國重要的活動基地
古越句踐大、小城之東，以靈文園為中心之地當(dāng)時是句踐時越國的一個重要水陸交通樞紐、迎送之地、后花園.不但靈汜橋在其中，梅龍橋也是重要橋梁建筑及水道.
(5)進一步加強對靈汜橋的研究和保護
對靈汜橋的研究在吳越歷史、運河文化、古橋變遷、水利發(fā)展、文化考古等方面有著重要意義.橋梁本是水利、交通的產(chǎn)物，多學(xué)科的研究古橋，必定是其學(xué)術(shù)突破、提升品位和走向世界的方向和途徑,建議當(dāng)?shù)卣臀奈锊块T重視和開展對靈汜橋遺址保護和相關(guān)專題研究.如有條件重建更是文脈傳承之舉.
[1] 鄒志方.會稽掇英總集點校[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2] [明]張元忭，孫 礦.萬歷《紹興府志》點校本[M].李能成，校.寧波：寧波出版社,2012.
[3] 宣傳中.紹興文物遺產(chǎn)[M].北京：中華書局，2012.
[4] 邱志榮.上善之水[M].上海：學(xué)林出版社，2012.
[5] 陳橋驛.吳越文化論叢[M].北京：中華書局,1999.
[6] [東漢]袁 康，吳 平.越絕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7] [東漢]趙 曄.吳越春秋[M].北京：中華書局,1985.
[8] 方 杰.越國文化[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xué)院出版社，1998.
[9] 黃 鈞.全唐詩[M].長沙：岳麓書社，1998.
[10] 陳從周，潘洪萱.紹興石橋[M].上海：上?？茖W(xué)技術(shù)出版社，1986.
Textual Research on Lingsi Bridge in Ancient Yue State
QIU Zhi-rong
(Shaoxing Water Conservancy Bureau, Shaoxing 312000, China)
Bridge is the product of water conservancy and transportation, and is an important witness of human activity. Lingsi Bridge is a mysterious bridge with profound historical culture in under the rule of King Goujian in ancient Yue State. The bridge has dissolved into nothingness. According to multi-disciplinary and multi-angle investigation, it is almost determined that Lingsi Bridge should be located at the ruins of Xiaoling Bridge between Yuandiao Bridge and Meilong Bridge along the east Zhejiang canal, outside the present Wuyunmen in eastern Shaoxing City. And at the same time, those important landmarks and landscapes in ancient Yue State are ascertained, such as Lingwen Garden, Yangchun Pavilion, and Shanyin Waterway, etc.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Lingsi Bridge is an important place for cultural and historical communication in ancient Yue State, as well as a royal garden and transportation hub built under the rule of King Goujian.
ancient Yue State; Lingsi Bridge; textual research
2016-10-22
邱志榮(1957-)，男，浙江紹興人，調(diào)研員，研究方向為水利史、水文化及風(fēng)景園林.
K928.78
A
1008-536X(2017)02-0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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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志榮(紹興市水利局，浙江 紹興 312000)
浙東運河古越靈汜橋?qū)た?/p>
邱志榮
(紹興市水利局，浙江 紹興 312000)
橋梁是水利、交通的產(chǎn)物，是人類活動的重要見證.靈汜橋是越王句踐時期越國城東的一座歷史文化深厚、神秘的橋梁.因此橋現(xiàn)已不存在，經(jīng)多學(xué)科、多角度的研究考察，已基本確定靈汜橋位于今紹興城東五云門外原釣橋與梅龍橋之間的浙東運河上的小凌橋遺址地.由此同時確定了古文獻記載中的靈文園、陽春亭、山陰故水道等古越城東重要標(biāo)志性建筑及景觀方位.證明此地為吳越歷史文化交流的重要場所，系句踐時所建的一個王家后花園、交通樞紐和迎送之地.
古越國；靈汜橋；考證
靈汜橋應(yīng)是紹興歷史上最古老且有史實文化底蘊的第一座古橋.靈汜，乃越國神秘水道，通吳國震澤；又處越國最早園林“靈文園”之中.對靈汜橋進行考證，主要是因為古代文獻對此橋多有記載，但卻無法確認具體位置，以至于在紹興發(fā)展史乃至吳越文化史、中國橋梁史上，其地位尚無展示.
通過考證后，認為今紹興五云門外“小凌橋”位置應(yīng)為古靈汜橋遺址.
1 關(guān)于靈汜橋的記載
《水經(jīng)注·漸江水》載：“城東郭外有靈汜，下水甚深，舊傳下有地道，通于震澤.”
《嘉泰會稽志》卷十一載：靈汜橋在縣東二里.石橋二，相去各十步.《輿地志》云：山陰城東有橋，名靈汜.《吳越春秋》云：句踐領(lǐng)功于靈汜.《漢書》云：山陰有靈文園.此園之橋也，自前代已有之.
靈汜橋是越王句踐接受封贈之地，故歷來文人學(xué)士、遷客騷人至此多有傷感之作.據(jù)記載當(dāng)時越國被吳國戰(zhàn)敗，后句踐入?yún)菫榕? a，吳王夫差赦免句踐回越，僅封他百里之地：東至離越國都城30 km的炭瀆，西至都城以西約20 km的周宗，南到會稽山，北到后海(杭州灣)，東西窄長的狹小之地，即《吳越春秋》卷八所載“東至炭瀆，西止周宗，南造于山，北薄于?！?由此看來靈汜橋既是越王句踐受封之地，也是他之后“十年生聚、十年教訓(xùn)”的發(fā)祥之地.
《嘉泰會稽志》卷十一又記：“《尚書故實》：辨才靈汜橋嚴遷家赴齋，蕭翼遂取《蘭亭》.俗呼為靈橋”.
蕭翼以計謀從辨才處巧取《蘭亭序》的故事也與此橋有關(guān).
唐代李紳有《靈汜橋》[1]詩：
靈汜橋邊多感傷，水分湖派繞回塘.
岸花前后聞幽鳥，湖月高低怨綠楊.
能促歲陰惟白發(fā)，巧乘風(fēng)馬是春光.
何須化鶴歸華表，卻數(shù)凋零念越鄉(xiāng).
或許古人到了鑒湖邊的靈汜橋會面對這里的人文歷史、自然風(fēng)光，油然而產(chǎn)生傷感的情懷.至于唐代元稹《寄樂天》中也有詩句“莫嗟虛老海蠕西，天下風(fēng)光數(shù)會稽.靈汜橋前百里鏡，石帆山崦五云溪.”[2]則是對靈汜橋一帶山水風(fēng)光的贊美.
萬歷《紹興府志》沿承了《嘉泰會稽志》關(guān)于靈汜橋的記載，康熙《會稽縣志》、乾隆《紹興府志》又延續(xù)了此記載.
2 靈汜橋的位置確定及相關(guān)的問題
2.1 確定靈汜橋位置必須滿足以下條件
2.1.1 在紹興城東約1 km的鑒湖堤上
據(jù)《嘉泰會稽志》卷第十一“靈汜橋”條記，不入“府城”目中，而入“會稽縣”目中，因此橋不在城內(nèi)，在紹興城東約1 km的山陰故水道上(之后鑒湖建成為東鑒湖堤，又為浙東運河的塘路)；據(jù)以上李紳的“水分湖派繞回塘”詩句，橋應(yīng)在彎曲的“回塘”，即古鑒湖北堤，亦為原山陰故水道堤；又元稹“靈汜橋前百里鏡，石帆山崦五云溪”，詩中證明元稹描述的是南面的鑒湖和石帆山.唐代時應(yīng)此橋就已存在，并且李紳和元稹分別親臨橋上寫過詩.橋為東西向.
2.1.2 水上交通要道和迎送之地
靈汜橋應(yīng)為若耶溪、鑒湖、古水道及北向水上交通要道，由此可見東西南北四通八達.
此外，越王句踐接受封贈之地，歷來文人學(xué)士多到于此，辨才嚴遷家赴齋所經(jīng)，都說明此地為城東之迎送之地.
2.1.3 橋體是為緊貼的兩座石橋
靈汜橋在距縣東去1 km,兩座石橋間隔約14 m.
2.2 紹興古橋木制和石砌的演變
2.2.1 靈汜橋的建筑材料
靈汜橋既然在越國時已存在，那么當(dāng)時是用什么建筑材料制作？筆者認為應(yīng)為木制.這不僅是在考古中至今未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的石制橋梁，更是已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時的木制建筑水平已很高超，而石砌建筑比較簡陋.
(1)印山越國王陵
印山越國王陵位于紹興縣蘭亭鎮(zhèn)里木柵印山之巔.文物部門確認是一座越國國王陵墓[3]，墓主人為越王云常.該墓墓室約160 m2，加工規(guī)整，所用枋木極為巨大，底木長6.7 m，側(cè)墻斜撐木5.9 m；枋木截面寬、厚均在0.50～0.80 m之間，加工極為平整，棱角方整；在斜撐木外側(cè)有人工挖成的牛鼻型穿孔，系抬運和安裝時穿繩之用；墓室中間還有一巨大獨木棺等，可見印山大墓木制構(gòu)建之精細，填筑之考究；墓中沒有發(fā)現(xiàn)砌石用以建筑材料(見圖1～圖2).
圖1 印山越國大墓遺存
圖2 印山越國大墓牛鼻穿孔
(2)香山越國大墓
香山大墓位于越城區(qū)若耶溪下游東側(cè)香山東南麓，這是一座帶寬大長墓道的長方形豎穴坑木槨(室)墓；墓室基礎(chǔ)全部為木制，其長47.6 m，寬約在4.8～5.25 m(見圖3).文物部門確定香山大墓年代為戰(zhàn)國早中期.就水利價值而論，至少有如下幾方面的價值體現(xiàn).
圖3 香山越國大墓及排水木質(zhì)溝道
①基礎(chǔ)處理牢固
該墓室基礎(chǔ)先以約50 cm×50 cm的柏樹方木南北向在平整后的土基上排成間距約4 m×50 m的道木，此為第1層.平整后，再以約φ20 cm,長達5 m的雜木(不去皮)，東西向緊密架于木道之上，此為第2層.平土后再以長5 m余，大小約50 cm×50 cm的柏樹方木東西向每間隔約5 m鋪一條木，此為第3層.再以50 cm×50 cm柏樹方木，以南北向，東西間隔約3.5 m鋪成木道，此為第4層.之上再以長約5 m，50 cm×50 cm柏樹方木緊拼合成南北向長約50 m的墓室底平面，此為第5層，中部承放棺槨.同方木縱橫相交處都設(shè)榫卯，以起固定作用.以上是墓室之基礎(chǔ)，周邊還加固堅實條木.從以上基礎(chǔ)處理看，充分利用力學(xué)原理，其地基承載面較寬厚，受力寬廣均勻，其榫卯結(jié)構(gòu)精密牢固，均是成熟基礎(chǔ)處理技術(shù).另外，柏樹又是極好之防腐木材，因此墓室歷經(jīng)2 500 a仍不壞，這便是其基礎(chǔ)堅實見證.
②排水系統(tǒng)設(shè)置先進合理
整個墓室呈南北向，兩頭略高，中間稍低狀，第4層道木面上中部鑿刻一條南北向?qū)捈s10 cm，深約3 cm的排水小溝，在道木中間段分別鑿兩處約10 cm×10 cm深孔，通過第3層橫道木鑿15 cm×15 cm木槽，再承以園木開排水溝，將積水通過一木制排水溝(約粗25 cm樹木剖開后鑿木槽，再合上)，約長10 m,排入以西河溝內(nèi)，香山越國大墓排水孔(見圖4)，大墓的排水子流結(jié)構(gòu)示意圖(見圖5).以上可見此木制排水溝制作已非常精細和完備，制作技術(shù)也很合理科學(xué)，圖6為香山越國大墓基礎(chǔ)木層排水剖面圖.
③防腐技術(shù)水平高
木槨及排水系統(tǒng)均髹漆，有的至今尚存，而且漆制繪畫技術(shù)已相當(dāng)高超.
(3)以禹陵土墩石室為代表的石制墓
禹陵土墩石室位于越城區(qū)禹陵大二房村北的美女山，主要分布在梅嶺至美女山的南坡與山巔方圓3 km范圍[3]；該地有墓葬約40多座，均為帶石室的土墩墓，年代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主要以大小不等的自然塊石壘砌而成(見圖7).說明當(dāng)時的建筑石制技術(shù)，還未能達到有效處理和使用人工加工石材用以建筑的水平.
以上印山大墓、香山越大墓的木制基礎(chǔ)處理、排水技術(shù)、防腐處置，必然會在當(dāng)時被廣泛應(yīng)用到水工技術(shù)之中.正因如此，諸多的水工基礎(chǔ)、閘、橋、排水關(guān)鍵結(jié)構(gòu)部位也會以上述工藝技術(shù)施工處理而充分發(fā)揮效益.
這種以木結(jié)構(gòu)為主的技術(shù)，也是河姆渡時期建筑技術(shù)的傳承與發(fā)展.如東漢時期會稽山會平原筑鑒湖能建各類型制的斗門、閘、橋、堰等水門，或許就是此技術(shù)的推廣和應(yīng)用.
圖4 香山越國大墓排水孔
圖5 大墓排水結(jié)構(gòu)示意圖
圖6 香山越國大墓基礎(chǔ)木層排水剖面圖
圖7 禹陵土墩石室
2.2.2 石制橋梁應(yīng)在宋代形成和推廣
(1)紹興幾處石宕的開采年代
紹興自古就有以天然石材建筑水利工程的例子，《越絕書》卷八中就有“石塘”之記載，但當(dāng)時的“石塘”是以沿海一些孤丘山麓的天然巖基和部分塊石壘筑.到了隋唐時期紹興的城防、塘路、水閘開始取山石建筑，既堅固又美觀.古代紹興最大的采石場有三處:①位于紹興城東約5 km的東湖；②位于紹興城西約12 km的柯巖；③位于紹興城西北約15 km的羊山.但初始時的采石主要用于建筑基礎(chǔ)和鋪路等.以羊山為例，有記載在隋開皇時，楊素封越國公，采羊山之石以筑羅城，“羅城周圍，舊管四十五里,今實計二十四里二百五十步，城門九.”[7]陳橋驛先生認為：“羅城的規(guī)模也比于越大城有了擴充.這一次擴建以后，紹興城的總體輪廓基本上已經(jīng)確定，其基址與今日環(huán)城公路已經(jīng)大體吻合了.”[5]
(2)運河石塘的起始年代
《新唐書·地理志》記載：山陰縣“北五里有新河，西北十里有運道塘，皆元和十年(815年)觀察使孟簡開”.運道塘是西興運河南岸塘、路合一的河岸工程，部分主要路段應(yīng)已從泥塘改建為石塘路.說明以人工鑿成的條石已較多用于水利航運工程，但工藝還是較簡單.大規(guī)模、技術(shù)含量較高的建筑還未開始.
《嘉泰會稽志》卷十載：“新河在府城西北二里，唐元和十年觀察使孟簡所浚.”此“新河”應(yīng)是相對老河而名，原來運河經(jīng)府城河道是由西郭門經(jīng)光相橋、鯉魚橋、水澄橋到小江橋河沿的，由于運河商旅增多,此河通航受到限制，孟簡在元和十年(815年)又開一條由城西西郭門外直通城北大江橋與小江橋相連的“新河”.“新河”起到了縮短航線，避免壅塞，促進沿運商貿(mào)的作用.筆者認為這條紹興城北的運河，當(dāng)時建設(shè)標(biāo)準必定高于普通運河，應(yīng)是石砌為主.
(3)玉山斗門由木制改為石制的年代
玉山斗門位于距紹興城北15 km的斗門鎮(zhèn)東側(cè)金雞、玉蟾兩峰的峽口水道之上，三江閘建成以前，玉山斗門為山會平原鑒湖灌溉的樞紐工程，發(fā)揮效益達800多年.
玉山斗門又稱朱儲斗門，為鑒湖初創(chuàng)三大斗門之一.宋嘉祐四年(1059年)沈紳《山陰縣朱儲石斗門記》首記玉山斗門，“乃知漢太守馬臻初筑塘而大興民利也，自爾沿湖水門眾矣.今廣陵、曹娥皆是故道，而朱儲特為宏大.”[1]
宋曾鞏《鑒湖圖序》云：“其北曰朱儲斗門，去湖最遠，蓋因三江之上、兩山之間，疏為二門，而以時視田中之水，小溢則縱其一，大溢則盡縱之，使入于三江之口.”[5]這是唐以前玉山斗門的排澇情況.唐貞元初(788年)，浙東觀察使皇甫政改建玉山斗門，把兩孔斗門擴建成八孔閘門，名玉山閘或玉山斗門閘，以適應(yīng)流域范圍擴大而增加的排水負荷.
宋沈紳《山陰縣朱儲石斗門記》記載了玉山斗門在北宋嘉祐三年(1058年)由木制改為石制的過程：嘉祐三年五月，贊善大夫李侯茂先既至山陰，盡得湖之所宜.與其尉試校書郎翁君仲通，始以石治朱儲斗門八間，覆以行閣，中為之亭.……昔之為者，木久磨嚙，啟閉甚艱，眾既不能力，當(dāng)政者復(fù)失其原，每歲調(diào)民筑遏以茍利，騷然煩費無紀，而水旱未嘗不為之戚.……
這次整修將原玉山斗門的木結(jié)構(gòu)改成了石結(jié)構(gòu)，其遺存已遷到今紹興運河園.如此重要的紹興鑒湖樞紐水利工程在北宋之前是采用木制，亦可見之前石制還未能解決較大水利工程的工藝和技術(shù)(見圖8).
圖8 玉山斗門遺址
對以上山會地區(qū)橋梁建筑材料的歷史分析，旨在說明靈汜橋初建時必定是木制，雖之后會多次重建，但其位置由于水道的存在不會改變.
2.3 “山陰古故陸道”、“山陰故水道”、“句踐大、小城”
《越絕書》卷八載：“山陰古故陸道，出東郭，隨直瀆陽春亭.山陰故水道，出東郭，從郡陽春亭，去縣五十里”.[6]這條記載中的古水道，西起今紹興城東郭門，東至今上虞市東關(guān)鎮(zhèn)西的煉塘村，全長約25 km，以北毗鄰故陸道，南則為富中大塘，古水道除作航運用外，還起著擋潮和為南部生產(chǎn)基地蓄水排澇等重要作用.由于故水道橫亙于平原南北向的自然河流之中，其人工溝通有一個過程，其連成時間必然早于越王句踐至平原建城時.句踐到平原建城時只不過將古水道疏挖整治，形成整體，并使其更充分發(fā)揮航運、水利等綜合作用.同時由于紹興平原西部的開發(fā)和連通錢塘江以及與中原各地交往的需要，在山會平原西部必然也會有一條東西向與故水道相連的人工運河.因之在越王句踐時期已形成了一條東起東小江口(后稱曹娥江)，過煉塘，西至紹興城東郭門，經(jīng)紹興城沿今柯巖、湖塘一帶至西小江再至固陵的古越人工水道.它貫通了山會平原東西地區(qū)，并與東、西兩小江相通，連接吳國及海上航道，又與平原南北向諸河連通(見圖9).可謂我國最早的人工運河之一.
圖9 春秋越國山會平原水系航運圖
問題是為何《越絕書》記古陸道為“出東郭，隨直瀆陽春亭”，而古水道為“出東郭，從郡陽春亭”？對此或應(yīng)從句踐小城和大城的建設(shè)來分析研究.
句踐于其7—8年(前490—前489年)接受了大夫范蠡提出的“今大王欲立國樹都，并敵國之境，不處平易之都，據(jù)四達之地，將焉立霸主之業(yè)”[7]建立小城，即“句踐小城，山陰城也，周二里二百二十三步.”[6]位置在今臥龍山東南麓.這里位于山會平原的中心地帶，是一片有大小孤丘9處之多，東西約2.5 km，南北約3.5 km相對略高于平原的高燥之地.而山陰故水道環(huán)繞其外側(cè)，阻隔了北部潮汐并攔擋了南部山區(qū)突發(fā)之洪水，并且成為水上航運的主干道和有了較充足的淡水資源；富中大塘又在其城東部，成為城市的主要糧食生產(chǎn)基地.正是這兩處重要的水利工程，使紹興城的形成有了命脈和基礎(chǔ)保障，建城成為可能.
據(jù)考證,小城的西城墻起于府山西尾，止于旱偏門，其長度110 m左右；南城墻由旱偏門起至鳳儀橋，長約820 m；東南角連接?xùn)|城墻，今酒務(wù)橋起經(jīng)作揖坊、宣化坊至府山東北端的寶珠橋相銜接，長約1 030 m；北城墻便為臥龍山體.小城“一圓三方”城墻周圍總長約1.5 km，面積約0.72 km2.[8]范蠡在構(gòu)筑小城時，設(shè)“陸門四，水門一”.這是紹興城市建設(shè)中的第一座水城門，位置在今紹興城臥龍山以南的酒務(wù)橋附近，溝通了當(dāng)時小城內(nèi)外的河道.之后，又建大城，“大城周二十里七十二步，不筑北面”[6].城內(nèi)還在臥龍山東南麓建越王臺，為越國政治、軍事中樞；飛翼樓，位于臥龍山頂，為軍事觀察所及天象觀察臺；龜山怪游臺，位于城南飛來山之上，是我國最早見之于文獻記載的天文、氣象綜合性觀察臺；此外，還有“雷門”(五云門)建筑記載.當(dāng)時的大小城已頗具氣勢和規(guī)模，當(dāng)然城墻建筑應(yīng)還較簡陋，以土木為主.大城設(shè)“陸門三、水門三.”大小城共設(shè)4個水門，表明了城中河道水系之發(fā)達.
據(jù)綜合歷史文獻資料和查勘現(xiàn)存水道分析，當(dāng)時城內(nèi)水道有以下幾條：(1)由東山陰故水道進城東郭門—鳳儀橋—水偏門(為城中水門)；(2)從鳳儀橋—倉橋的南北向環(huán)山河；(3)從南門—小江橋南北向的府河；(4)從酒務(wù)橋北向東過府河，再從清道橋經(jīng)東街到五云門的東西向河；(5)從大善橋南北接府河?xùn)|—都泗門的東西向河道；(6)從西迎恩門向東—小江橋—探花橋，再向南至長安橋，東至都泗門的東西向河道.當(dāng)然這些河道要比之后寬廣，其中也必有諸多小湖、小溇、小池之類水域.大城中的3座水門分別為東郭門、南門及都泗門.城北不筑門，無水門，但必有水道.而不開稽山門水門應(yīng)是此為若耶溪水直沖之地，否則難以抵御山洪災(zāi)害.紹興水城水系之大格局至此已大致形成.句踐大、小城位置圖(見圖10).
東郭門是水城門無疑，《越絕書》中記無論是古水道或古陸道都是出東郭門的.
《嘉泰會稽志》卷十八，關(guān)于“雷門”(五云門)的建筑記載：五云門，古雷門也.《西漢·王尊傳》云：毋持布鼓過雷門.注云：會稽有雷門，舊有大鼓，聲聞洛陽.《舊經(jīng)》云：雷門，句踐舊門也，重闕二層.初，吳于陵門格南上有蛇象，而作龍形，越又作此門以勝之，名之為雷.去城百余步.《十道志》云：句踐所立.以雷能威于龍也.門下有鼓，長丈八，赤，聲聞百里.孫恩亂，為軍人打破.有雙鶴飛去.晉傳亦載之.唐詩云：雷門曾化鶴.謂此雷門.后改為五云門.
五云門與城外連通水道是不存在，但這既是陸道，與東郭門必然相通.看來這條古陸道是出東郭門北沿著“直瀆”到五云門，再沿古水道毗鄰北的古陸道東行.“直瀆”是沿著山陰大城東的一條人工運河，在五云門外東連古水道.
2.4 關(guān)于“陽春亭”、“美人宮”、“靈文園”
(1)陽春亭
《越絕書》中記載了“陽春亭”的大致位置：①此亭在大城東近處；②地處水陸交通要道邊；③為古越迎送之地.雖今遺址不存，然今五云門外有“傘花亭”遺存，正處合理的位置.又亭東側(cè)還豎“紹興外運”的大門牌，到20世紀末這里還是紹興城東的外運基地.五云門外散花亭及紹興外運(見圖11).
圖10 句踐大、小城位置圖
圖11 五云門外散花亭及紹興外運
(2)美人宮
《越絕書》卷八：“美人宮.周五百九十步，陸門二，水門一”.《吳越春秋·外傳第九》載：“乃使相者工索國中，得苧蘿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鄭旦，飾以羅縠，教以容步，習(xí)于土城，臨于都巷，三年學(xué)服，而獻于吳.”西施姓施，名夷光，一作先施，又稱西子，春秋末期越國句元(今諸暨市)苧蘿村人，鄭旦與西施同為苧蘿山中美女.越《舊經(jīng)》載：“土城山在會稽縣東南六里.”孔曄《會稽記》載：“句踐索美女以獻吳王，得諸暨苧羅山賣薪女西施、鄭旦.先教習(xí)于土城山.山邊有石，云是西施浣沙石”.“土城山”，又稱“西施山”是西施習(xí)步的宮臺遺址，位置在今紹興城東五云門外，原紹興鋼鐵廠處.1959年在山南開挖河道，見有大量越國青銅器，諸如印紋陶、黑皮陶、原始青瓷等，西施山一帶也是重要的越國遺址.唐李白有《子夜吳歌》[9]描繪了西施在美人宮邊的若耶溪活動場景：
鏡湖三百里，菡萏發(fā)荷花.
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
回舟不待月，歸去越王家.
(3)靈文園
靈文園《漢書·地理志》卷二十八上載：“越王句踐本國，有靈文園.”《嘉泰會稽志》明確記載“靈汜橋”為“此園之橋也，自前代已有之”，位置已很明確.
通過對以上紹興城東附近越國時的東郭門、五云門、故水道、故陸道、靈文園、靈汜橋、美人宮等遺址考證分析，可以認為這里是句踐時越國的一個重要的水陸交通樞紐、迎送之地、后花園.再向東則是以富中大塘等為中心的生產(chǎn)基地[4].
3 靈汜橋兩個可能位置的分析
從西距紹興城約1 km的橋梁及水道地形分析，推測今五云米行街油車頭的梅龍橋及小凌橋位置最有可能成為靈汜橋遺址.
3.1 梅龍橋
3.1.1 梅龍橋的確定
梅龍橋在紹興城東今五云門外運河北岸東西向纖道上.這里是紹興城經(jīng)東都泗門，經(jīng)五云門，再東經(jīng)浙東運河五云門米行街河道，與出東郭門的山陰故水道為交合處.橋南為平水江下游古鑒湖邊；出橋往北經(jīng)沈家莊河道可通迪蕩湖、菖蒲溇直江、外官塘、直至三江閘，是為水上交通要道.可以想象，古代這里處東鑒湖之畔，水繞城廊，湖光山色十分動人心境.
梅龍橋源于何時？康熙《會稽縣志》卷十二載：梅龍堰，在窎橋東一里許.因禹廟梅梁故名.南自刻石諸山逶迤東北，出入千巖萬壑中而流者曰平水溪，北會西湖、孔湖、鑄浦、寒溪、上灶溪諸水，經(jīng)若耶溪樵風(fēng)涇而分為雙溪，西會禹池，通鴨塞港，抵城隍而入于官河，遂由梅龍堰而北注.
梅龍堰即梅龍橋無疑.
3.1.2 梅龍橋與靈汜橋
(1)水道分析
所在既是古水道也是南北向的河道，處水上交通要道.這“窎橋”在紹興城東門外，又到梅龍堰約為0.5 km，與記載中的靈汜橋距離大致接近.
(2)橋堰并存
如果說在鑒湖興建之前的山陰古水道上有靈汜橋，到鑒湖興建時，橋下必定有閘或堰，以控制水位及通航.并且到南宋鑒湖堙廢后，閘、堰也不會全部廢棄，還起著控制上下游水位的作用.今西鑒湖清水閘所存之堰就是證明.
(3)梅龍堰記載
鑒湖時有否此堰？南宋徐次鐸《復(fù)鑒湖議》是記載古鑒湖斗門、閘、堰最詳細的一篇，文中所記在“會稽者”：“為堰者凡十有五所.在城內(nèi)者有二：一曰都泗堰、二曰東郭堰.在官塘者十有三：一曰石堰、二曰大埭堰……”.“石堰”在今東湖，為石堰橋.其間無有梅龍堰.
(4)關(guān)于梅龍橋得名
梅龍堰之得名緣由，康熙《會稽縣志》卷十二有很關(guān)鍵的記載：“因禹廟梅梁故名.”如何理解此記載，可再上溯看《嘉泰會稽志》卷六的記載：禹廟.在縣東南一十二里.《越絕書》云：少康立祠于禹陵所.梁時修廟，唯欠一梁，俄風(fēng)雨大至，湖中得一木，取以為梁，即梅梁也.夜或大雷雨，梁輒失去.比復(fù)歸，水草被其上.人以為神，縻以大鐵繩，然猶時一失之.
關(guān)于其中的“梅梁”是幾度得而復(fù)失.事實的分析判斷應(yīng)該是在梁代(502—557年)修廟時，這“梅梁”是有被大風(fēng)雨所沖走的過程.沖到何處？其下游主水道必然是禹陵江之下的梅龍橋堰，“梅梁”于此被擱住，此事影響太大，于是有了“梅梁堰”之名.如此，梅龍堰橋是后起之名.
(5)橋型及位置
20世紀80年代陳從周、潘洪萱《紹興石橋》一書中所展示珍貴的“五云門外梅龍橋”照片[10]，與《嘉泰會稽志》記“靈汜橋在縣東二里，石橋二，相去各十步”，距離基本相同，如把橋兩孔作為“石橋二”，亦相近(見圖12).
今梅龍橋已改建成一座平梁橋，仍是兩孔.這估計是為《紹興石橋》石橋拍攝之后的事了(見圖13).
圖12 古梅龍橋(由南往北)
圖13 今梅龍橋(由北往南)
綜上，可否判斷今梅龍橋位置是為古靈汜橋遺址，其改名應(yīng)在清代的一次橋梁新建.①由于大禹陵梅梁的影響；②當(dāng)時人們對“靈汜”題名的憂傷情感的不認可，及心理希望吉祥因素所致.但也有幾處存疑之點：①缺少直接認定改名依據(jù)；②近西約300 m的“大、小凌橋”發(fā)現(xiàn)，否定梅龍橋認定為靈汜橋的因素增多；③難以自圓其說.
3.2 小凌橋
據(jù)2016年12月3日下午現(xiàn)場和張均德考證五云米行后街段，確定有小凌橋遺址，在距梅龍橋約西300 m位置.又據(jù)此地年長居民介紹，這里稍西緊鄰原還有大凌橋遺址，在米行后街102號.在當(dāng)時紹興鋼鐵廠未建時這里有河道直通北部.五云門外小凌橋位置(見圖14).
圖14 五云門外小凌橋位置
《嘉泰會稽志》卷十一記載的小凌橋、大凌橋在同一位置，即“會稽縣”目中：“大凌橋在縣東七里”；“小凌橋在縣東七里”.如果不記這方位，這大、小凌橋倒是可以印證“靈汜橋在縣東二里，石橋二，相去各十步”之記載.
還要說明的是南宋徐次鐸《復(fù)鑒湖議》中載“為閘者凡四所：一曰都泗門閘，二曰東郭閘，三曰三橋閘，四曰小凌橋閘.”可見鑒湖興盛時小凌橋既為橋也為閘.又“兩縣湖及湖下之水啟閉，又有石碑以則之，一在五云門外小凌橋之東，今春夏水則深一尺有七寸，秋冬水則深一尺有兩寸，會稽主之.”看來小凌橋之水利地位很重要，也或是對《嘉泰會稽志》“縣東七里”的修正.同時,小凌橋?qū)た即嬉芍幱校?1)《嘉泰會稽志》既出現(xiàn)了靈汜橋條，又出現(xiàn)了大、小凌橋條記載，一般來說同一部《嘉泰會稽志》不應(yīng)有錯記.(2)《嘉泰會稽志》所記的“小凌橋”里程在城七里，在距“梅龍橋”偏東.再進一步的資料佐證和分析，認為《嘉泰會稽志》記“小凌橋”的距離有誤.大、小凌橋即是靈汜橋.
尋考徐次鐸《復(fù)鑒湖議》中所記“小凌橋閘”位置應(yīng)在五云門近處.一個有力的證據(jù)是清光緒二十年(1894年)的《浙江全省輿圖并水陸道里記》中,《會稽縣圖》中所示“小陵橋”位置在“釣橋”以東，“梅龍橋”之西，距五云門是為約0.5 km(見圖15).看來是《嘉泰會稽志》記小陵橋“七里”有誤.同時,《嘉泰會稽志》中記靈汜橋“俗呼為靈橋”，表明此橋有別稱及其名稱的延續(xù)性.
4 結(jié) 論
(1)靈汜橋的歷史地位
靈汜橋在我國諸多重要歷史文獻中有著明確的記載，距今已有2 500 a以上的歷史，是一座有著重要歷史文化價值的古橋，也是浙東運河上第一座有標(biāo)志性的橋梁，遺址尚存.但在中國大運河沿線的地位待考.
圖15 清代紹興城東地形圖
(2)今小凌橋遺址應(yīng)是靈汜橋位置
基本確定靈汜橋遺址在小凌橋位置，其特征已印證文獻記載和現(xiàn)場調(diào)查分析中的靈汜橋.
(3)靈汜橋有過多次修建過程
橋梁建設(shè)的材料和其它建筑、水利工程有著相似的發(fā)展水平.靈汜橋初建時建筑材料必定是以木制為主，至于改為全部用人工砌石材料的石橋最早應(yīng)在北宋，此可從紹興平原北部著名的玉山斗門北宋改建為石制得到證實.即使成為石橋之后也會有多次修復(fù)或重建.
(4)靈文園是越國重要的活動基地
古越句踐大、小城之東，以靈文園為中心之地當(dāng)時是句踐時越國的一個重要水陸交通樞紐、迎送之地、后花園.不但靈汜橋在其中，梅龍橋也是重要橋梁建筑及水道.
(5)進一步加強對靈汜橋的研究和保護
對靈汜橋的研究在吳越歷史、運河文化、古橋變遷、水利發(fā)展、文化考古等方面有著重要意義.橋梁本是水利、交通的產(chǎn)物，多學(xué)科的研究古橋，必定是其學(xué)術(shù)突破、提升品位和走向世界的方向和途徑,建議當(dāng)?shù)卣臀奈锊块T重視和開展對靈汜橋遺址保護和相關(guān)專題研究.如有條件重建更是文脈傳承之舉.
[1] 鄒志方.會稽掇英總集點校[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2] [明]張元忭，孫 礦.萬歷《紹興府志》點校本[M].李能成，校.寧波：寧波出版社,2012.
[3] 宣傳中.紹興文物遺產(chǎn)[M].北京：中華書局，2012.
[4] 邱志榮.上善之水[M].上海：學(xué)林出版社，2012.
[5] 陳橋驛.吳越文化論叢[M].北京：中華書局,1999.
[6] [東漢]袁 康，吳 平.越絕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7] [東漢]趙 曄.吳越春秋[M].北京：中華書局,1985.
[8] 方 杰.越國文化[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xué)院出版社，1998.
[9] 黃 鈞.全唐詩[M].長沙：岳麓書社，1998.
[10] 陳從周，潘洪萱.紹興石橋[M].上海：上?？茖W(xué)技術(shù)出版社，1986.
Textual Research on Lingsi Bridge in Ancient Yue State
QIU Zhi-rong
(Shaoxing Water Conservancy Bureau, Shaoxing 312000, China)
Bridge is the product of water conservancy and transportation, and is an important witness of human activity. Lingsi Bridge is a mysterious bridge with profound historical culture in under the rule of King Goujian in ancient Yue State. The bridge has dissolved into nothingness. According to multi-disciplinary and multi-angle investigation, it is almost determined that Lingsi Bridge should be located at the ruins of Xiaoling Bridge between Yuandiao Bridge and Meilong Bridge along the east Zhejiang canal, outside the present Wuyunmen in eastern Shaoxing City. And at the same time, those important landmarks and landscapes in ancient Yue State are ascertained, such as Lingwen Garden, Yangchun Pavilion, and Shanyin Waterway, etc.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Lingsi Bridge is an important place for cultural and historical communication in ancient Yue State, as well as a royal garden and transportation hub built under the rule of King Goujian.
ancient Yue State; Lingsi Bridge; textual research
2016-10-22
邱志榮(1957-)，男，浙江紹興人，調(diào)研員，研究方向為水利史、水文化及風(fēng)景園林.
K928.78
A
1008-536X(2017)02-0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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