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聿溫

辦成大事

林豆豆到空軍報社后，為空軍辦了一些實事。其中最大、最有意義的實事，是請毛澤東為《空軍報》題寫了報頭。

要了解這件事的過程，需要先了解《空軍報》的歷史。

1949年11月11日，空軍組建。1950年4月15日，根據(jù)空軍黨委指示，《人民空軍》雜志正式創(chuàng)刊。這是本月刊，32開大小。刊名是從毛澤東為空軍題詞的手書中摘錄的，非專門題寫。

1957年整風反右后，《人民空軍》雜志改為周刊，活頁式，頁碼不定?？哲娪写罅啃侣勊夭模档脠蟮赖臇|西太多，而雜志容量有限，而且周期也長，無論編者還是讀者，都感到不解渴。于是，思想得到解放的編輯部人員紛紛建議辦報紙。意見反映到劉亞樓那里，立即得到他的有力支持。

1958年3月10日，按照空軍黨委指示，在《人民空軍》雜志基礎上創(chuàng)辦了《人民空軍》報。名稱未改，只不過形式上由雜志變成了報紙。想想總覺欠缺了什么。因此，當《人民空軍》報出至第146期，為有別于《人民空軍》雜志，報紙終于改名為《空軍報》。

這樣，從嚴格意義上講，《空軍報》便正式誕生了。這一天，是1959年2月13日。

《空軍報》是空軍黨委機關報，四開，每周二、四、六出版。而它的報頭，還是用的毛澤東的字體，不過是從毛澤東的墨跡中集出來的。

當時，剛剛由空軍政委改任空軍司令員的吳法憲，對林豆豆說：立衡同志，你經常到毛主席那里去，能不能請毛主席為《空軍報》寫個報頭？

林豆豆答應試一試，說努力爭取一下。她話雖然那樣說，但心里還是多少有底的。憑毛主席和父親林彪的關系，她覺得這件事應該不難辦，不過她沒有大包大攬，因此沒有把話說死，而是留了余地。

沒過多久，林豆豆就辦成了，她是經葉群通過中辦主任汪東興辦成的。毛主席的題字經機要送達吳法憲。吳法憲展開一看，大喜過望。毛澤東題寫了“空軍報”三個大字，還在題字上特別寫了一行小字：“送給林彪同志的女兒林豆豆?！?/p>

吳法憲把毛澤東寫的報頭，轉交給了空軍報社社長朱鴻?！犊哲妶蟆泛芸煊昧诵聢箢^。時至今日，《空軍報》使用的還是這個報頭。

林豆豆在空軍的威望，驟然升高。

入黨風波

林豆豆1965年3月到空軍報社，到“七一”前夕，不過短短三個月時間，卻要發(fā)展她入黨。為此，報社內部產生了意見分歧。

一天，報社黨支部召開支委會，討論吸收林豆豆入黨的問題。主持會議的黨支部書記首先講了吸收林豆豆入黨的幾點理由，然后叫大家表態(tài)。

軍事處主編趙鵬是黨支部副書記，事先不知道要吸收林豆豆入黨的事。他在會上提出，應該對林豆豆再考驗一段時間，讓組織上進一步加深對她的了解。

文化處副主編、支委林毅發(fā)言說：林豆豆到報社來，總共只有幾個月時間，她又時常不來上班，因而大家對她還不太了解。現(xiàn)在就發(fā)展她入黨，可能會在群眾中產生不良影響。最好再考察一段時間，再吸收她入黨。那樣，對林副主席也會產生好的影響。

還有幾位同志發(fā)表了不同意見。有的說：手續(xù)不完備，應該首先由本人寫入黨申請報告，再經過黨小組討論同意，然后交支委會討論。而林豆豆本人既沒寫申請報告，也沒經黨小組討論，程序不符合規(guī)定。

針對同志們的不同意見，支部書記解釋說：什么程序不符合規(guī)定？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于是，盡管有些支委反對，最后還是決定立即吸收林豆豆入黨。支部書記做林豆豆的入黨介紹人，文化處編輯蘇天中做林豆豆的另一位入黨介紹人。

林豆豆入黨，正在呼和浩特休養(yǎng)的林彪、葉群聞訊非常高興，特意給林豆豆寫信予以祝賀和勉勵。林彪、葉群在信中提了三點希望：

一、在政治上一定要堅強開朗，政治掛帥，站穩(wěn)無產階級立場，堅持階級斗爭，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好好學習毛主席著作，要一代一代傳下去，永遠跟著黨走，跟著毛主席走，永不褪色。

二、在組織上要尊重上級黨的組織，即空軍黨委、支部、小組、各級行政領導，這樣才能培養(yǎng)組織觀念。要關心周圍同志，團結幫助周圍同志，養(yǎng)成為別人的困難著想的習慣，堅持黨的群眾路線。

三、在生活上要練好三種過硬功夫。一是歡歡喜喜，保持革命樂觀主義。二是說說道道，多說話才能發(fā)展思想，團結同志，才能表達感情。練習說話要大膽，不要怕走火，經過一段鍛煉就會好起來。三是要注意參加實際鍛煉，苦練身體，打球，玩，先上半天班，把身體搞好，為將來做更多的工作。

入黨是一件大事，我們相信，豆豆一定會以優(yōu)秀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以最大的努力把工作搞好。但精神不要太緊張，要注意勞逸結合，從思想深處和實際行動來感謝黨的培養(yǎng)。

林豆豆入黨了，對她入黨持不同意見的趙鵬、林毅等人卻被記了賬，“文革”一開始，便被扣上“反對林副主席一家”的罪名，打成了“反黨小集團”。

“文革”顯威

“文化大革命”中，空軍報社因林豆豆的存在而成為斗爭的旋渦，鬧得翻天覆地了。

運動開始后，中央軍委發(fā)出通知，軍隊軍以上機關和院?？梢蚤_展運動，也可以成立群眾組織。于是，空軍機關各部門紛紛成立了“戰(zhàn)斗隊”?？哲妶笊绲膽?zhàn)斗隊名叫“東風戰(zhàn)斗隊”，報社大多數(shù)同志都參加了這個戰(zhàn)斗隊，大家推薦的第一勤務員是林毅，第二勤務員是劉昌東，第三勤務員是鐵大升。

1966年6月6日至9月7日，空軍黨委在北京東交民巷空軍招待所召開第三屆第十一次會議，會議一波三折，險象環(huán)生。一開始，會議的主題是批判原司令員劉亞樓的工作作風，連帶批評原任政委、時任司令員的吳法憲。由于劉亞樓已于上年5月7日去世，對他的批判顯得有些無所顧忌。與會的各軍區(qū)空軍領導人都紛紛打電話回原單位，要求迅速搜集并轉送有關材料，以便會議批判之用?？哲姍C關各大部也都做了相應的布置。

空軍辦公大樓的樓道里，也根據(jù)空軍黨委全會的精神貼出幾張大字報，內容都是批有關劉亞樓霸道作風的。空軍報社第一張大字報是趙鵬寫的《火燒吳法憲》。隨后，林毅也寫了張大字報，批評支部書記的霸道作風。

正當空軍司令員吳法憲狼狽不堪時，在大連休養(yǎng)的林彪發(fā)話了，說這次會議批判劉亞樓、吳法憲是“借死人壓活人”，犯了政治方向錯誤。

林彪位高權重，主持軍委日常工作，在黨內、軍內如日中天，他一發(fā)話，空軍全會的風向立馬變了。除了吳法憲，其他人全都犯了錯誤，其中包括副司令員劉震、曹里懷、徐深吉、譚家述、成鈞、常乾坤，副政委王輝球，參謀長張廷發(fā)，副參謀長何廷一，以及南空司令員聶鳳智、廣空司令員吳富善、沈空政委黃立清、?？照钍腊驳取?/p>

東交民巷的風向一變，空軍機關包括空軍報社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原來貼的大字報都貼錯了。于是，各戰(zhàn)斗隊也就紛紛泄氣，偃旗息鼓了。

進入9月，在空軍機關已無運動氣氛的情況下，林彪突然到空軍機關視察“文化大革命”來了。這天下午3時左右，林彪來到空軍大院，首先進了司令部辦公樓，察看了后來他兒子林立果去的司令部辦公室（原黨辦），然后來到政治部的辦公樓，察看了他女兒林豆豆所在的空軍報社。

林彪視察后不久，政治部樓道最顯眼處貼出了一張紅紙寫的大字報，內容是批判先前的大字報，口徑同轉向后的空軍黨委全會一樣：抓死人壓活人。這張口氣咄咄逼人的大字報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落款是空軍報社“愚公移山戰(zhàn)斗隊”。大字報宣布：該組織的第一勤務員是林立衡。

“愚公移山戰(zhàn)斗隊”起初共8人，后來它擴大了?！坝薰粕綉?zhàn)斗隊”幾個先期骨干，曾到毛家灣受到葉群接見，并被留在林家看電影。葉群還“欽定”以毛澤東題寫的“為人民服務”徽章為“愚公移山戰(zhàn)斗隊”隊章。原先批判劉亞樓調子最高，說劉亞樓想當總參謀長的幾個人，搖身一變，筆鋒一轉，又成了響當當?shù)摹白蟆迸伞?/p>

林毅也寫了一張大字報，標題是《且看愚公移何山？》貼在“愚公移山戰(zhàn)斗隊”大字報的旁邊，落款是“東風戰(zhàn)斗隊”。內容是批駁“愚公移山戰(zhàn)斗隊”大字報的，說機關群眾運用大字報對領導進行批評是合理合法的，反對批評就是壓制民主。大字報最后說，“愚公移山”究竟要移什么山，要走向什么方向，人們將拭目以待。

林毅的大字報孤掌難鳴。因為從林豆豆的“愚公移山戰(zhàn)斗隊”問世起，空政機關原先成立的大部分戰(zhàn)斗隊便紛紛宣布解散了。保衛(wèi)部貼的宣布解散的大字報還特意表示：要向“愚公移山戰(zhàn)斗隊”學習。林豆豆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

這時，只剩下組織部的“七一戰(zhàn)斗隊”和報社的“東風戰(zhàn)斗隊”沒有解散。兩家勤務員畢皓、林毅商量后決定：我們沒有做什么錯事，不能自動解散，要堅持下去！但沒過兩天，“七一戰(zhàn)斗隊”的勤務員胡傳綿（年輕的干事）就貼出大字報宣布解散。

報社“東風戰(zhàn)斗隊”徹底孤立了。盡管形勢嚴峻，寒氣逼人，但是林毅和趙鵬、袁亮、劉昌東、許廣信幾個人咬定青山不放松，堅持不解散。過了兩天，政治部發(fā)出文件，宣布正式取締“壞”組織“東風戰(zhàn)斗隊”！

不久，在空軍領導主持下，召集空軍報社領導朱鴻、韓喆勤開會，確定空軍報社的林毅、趙鵬、袁亮、劉昌東、許廣信五名處級干部為“五人反黨小集團”。

這一切，都得到了林豆豆的同意。林豆豆不但在空軍報社，即便在空軍政治部，也成了絕對權威。

林豆豆寫了《爸爸教我怎樣學會寫文章》，作為《空軍報內部通訊》供通訊員學習參考，吳法憲指示空軍報社大字鉛印500本，空軍黨委常委每人一本，認真學習。

1966年3月，林豆豆在跟隨葉群到江蘇太倉搞“四清”后，與空軍報社的蘇天中一起寫了《向陽花開》，發(fā)表前葉群讓魏巍、唐平鑄進行了修改。文章為林豆豆贏得了一定文名和聲譽。

“文化大革命”中，林豆豆兩次去江西，回來把江西的情況匯報給林彪聽。林彪聽了高興地說：很少聽到這樣生動的材料。

1968年初，林彪當著林豆豆和空軍報社副處長蘇天中的面說：“《解放軍報》不聽我的（因有肖力在），《空軍報》該聽我的吧？《解放軍報》我管不了，《空軍報》我總可以管吧？”

1968年春，林豆豆和蘇天中向林彪匯報了空軍報社如何貫徹他辦報指示的情況，林彪滿意地說：“不愧是‘愚公移山（空軍報社以林豆豆為頭頭的群眾組織）?！薄拔揖褪亲蓚€報紙，《解放軍報》不行就抓《空軍報》。”

1969年，林彪搞了個下部隊要三個人一起，找有見解的人談話的指示，他對林豆豆說：“三人小組是群眾路線中的群眾路線，是不會的會”，并為林豆豆題詞：“腳板底下出文章”。

1970年6月，林彪對林豆豆說：“要把《空軍報》辦成個實驗室。要把我們報紙辦好，要把報社的人帶出來。”林豆豆在報社支委會上傳達了林彪的這一指示。

此外，林彪還給林豆豆題了一些詞，予以教育和鼓勵。林豆豆臥室里就貼著林彪題詞：“笑一笑，十年少?！彼茨橀g的門上貼著林彪寫的字條：“笑、叫、跳?！?/p>

這對父女之間，還是很有感情的。即便如此，林豆豆對林彪也不是一點保留意見也沒有?！拔幕蟾锩敝?，特別是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以后，由于了解林彪的一些思想、做法、精神狀態(tài)及身體狀況，她曾對她所信任的空軍報社的蘇天中說過這樣的話：讓林彪當副統(tǒng)帥不行，這樣下去不得了！蘇天中一聽，趕緊勸阻說：你不要再講了，再講就是反革命。蘇天中把這話告訴了葉群，葉群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對林豆豆的控制就更嚴了。

1971年6月，林豆豆在家聽到林彪攻擊、謾罵毛澤東，對林彪產生了擔心和憂慮。她想報告黃永勝，怕不可靠。到301醫(yī)院看胡敏（邱會作夫人）時，曾向胡敏反映，希望她能通過邱會作向毛澤東報告。胡敏聽后對她說：“這些話，你不該說，我不該聽，你給我說了等于零?！边呎f還邊做手勢，在耳邊畫了一個圈。后來，林豆豆又告訴了程世清。程世清的反應幾乎跟胡敏一樣，他雙手捂住耳朵說：“你當沒講，我當沒聽，這些都等于零！”

劫后余生

“九一三”事件發(fā)生后，林豆豆由天上掉到了地上。一開始，中央57號文件上說：“這次林彪叛國投敵，正是階級敵人絕望掙扎的表現(xiàn)。林彪反黨到底，跟著他投敵的，只有他的妻子、兒子和死黨幾個人，而在緊要關頭揭發(fā)林彪、葉群、林立果私調飛機、陰謀叛國投敵，為黨立功的，又正是林、葉的女兒林立衡?！?

毛澤東、周恩來都親口說過林豆豆“有功”。1971年10月，周恩來指示謝靜宜到玉泉山去陪伴從北戴河回到北京的林立衡和林的對象張清林，向他們傳達中央文件和林彪逃跑摔死在溫都爾汗的事情。謝靜宜報告了毛澤東。毛澤東說：這事我知道了，是總理交給你的任務，總理給我說過了，我同意。又說：你見了林豆豆代我向她問好。她和她父母是有區(qū)別的，父母是父母，子女是子女，父母的問題不應該由子女來承擔。父母革命，不見得子女就革命；父母是反革命，不見得子女就是反革命。何況林豆豆是在她父母逃走之前就向中央報告了，她是有功的。

謝靜宜把毛澤東的話報告了周恩來，周恩來邊聽邊點頭，很贊成毛主席對林豆豆的看法、評價，并高興地要謝靜宜代他向林豆豆問好。接著，周恩來向謝靜宜介紹了林彪出逃的簡單情況之后說：“要不是林立衡向中央報告了，我們都不知道哇，連張宏（當時在北戴河負責林彪警衛(wèi)工作的8341部隊副團長）聽林立衡一說都不敢相信，以為林立衡有病，精神不正常呢。”周恩來說到這里，哈哈笑起來。接著，周恩來說：“后來還是相信她了。盡管豆豆報告得遲了一些，但是他爸爸媽媽察覺以后倉促出逃，他們的機組人員沒有準備好，有的還沒有上去，沒到齊，就起飛了，連個舷梯都來不及搬，用了一個小梯子爬上了飛機，致使在溫都爾汗墜毀了?！绻至⒑獠粓蟾妫覀兌疾恢?，不打電話問他們，他們可以從從容容地逃走，那事情就大了?！?/p>

林豆豆在對林彪出逃的認識和態(tài)度上，前后有一個短暫的變化過程。據(jù)謝靜宜回憶：“（到玉泉山后）我同吳建華（應為武健華）一起向林豆豆、張清林傳達了中央關于林彪出逃的文件。當聽到飛機墜毀時，豆豆露出驚訝的表情。待文件全部念完后，她很平靜。林豆豆的態(tài)度是明確的，笑了笑說：‘他們自絕于人民，罪有應得?！?/p>

但是，林豆豆很快便堅持說他父親是好的，只有母親和弟弟不好。林彪出走，是被葉群、林立果“弄走”“綁票”走的。在她所接受的長達4年的專案審查和檢查交代中，自她說了“毛主席身邊也有葉群那樣的人”之后，處境開始惡化，甚至被視為林彪、葉群留下的“釘子”。林豆豆寫信給毛主席，要求跟毛主席談話。毛澤東把信批給了周恩來。1972年8月26日晚，周恩來接見了林豆豆、張清林6個小時。此前，林豆豆希望和周恩來“個別談話”，但這次是集體談話，陪同的還有汪東興、紀登奎、李德生、張才千、田維新、楊德中、謝靜宜等。

談話中間，林豆豆還是堅持那個說法，為此受到周恩來的嚴肅批評。

周恩來又詢問9月12日晚上的一些情況后，轉入正題：“豆豆，你在北戴河向我報告，林彪的出逃，都是老虎搞的，他是副統(tǒng)帥，誰還能命令他？老虎在‘九一三前我還見過嘛……”

林豆豆不放過這一機會，向周恩來陳述林彪是怎么被騙出去的，沒說幾句，周恩來便批評說：“你林立衡的思想作風，完全是你林家的那一套！”

紀登奎也指責說：“林立衡，你不要自認為是很清白的！”

周恩來接著說：“你也是有錯誤的嘛！空軍給林立果搞了個可以指揮一切、調動一切的‘兩個一切，不也給你搞了個‘五條嗎？說什么事事要向你請示，處處要向你學習！”

林豆豆說：“他們搞那個‘五條的時候我不知道。我一知道，連夜搞了個針對‘五條的新‘五條，都是反那個‘五條的?！?/p>

周恩來轉身問到會的其他同志：是不是有這回事？有人說有。周恩來說：“那也是一個共產黨員應當做的嘛！”

談話過程中，李德生宣布，毛主席同意讓林豆豆回空軍“參加運動”，“接受再教育”。

此前，周恩來對負責林豆豆專案的謝靜宜說：“小謝，林立衡他們老住在玉泉山也不是辦法，他們想出來工作，這是可以理解的，你有工作，不能總是牽扯著你。決定他們由李德生同志接去，負責安排他們的工作?？紤]到林立衡是空軍報社的人，可回空軍工作去。張清林是屬于總后的人，是醫(yī)生，可以去總后做醫(yī)務工作。李德生同志想把他們二人的住處安排到離空軍、總后都不遠的一個招待所里。”

從此，林豆豆與張清林分開了。林豆豆先轉去公主墳北京衛(wèi)戍區(qū)某師，后轉去空軍東交民巷招待所。

空軍從部隊和空軍報社抽調專人組成“幫管”小組，其中包括著名女飛行員諸惠芬和空軍報社的編輯人員金為華、譚先德、徐臣、石玉增等，幫助和陪伴林豆豆學習、生活，同時接受空軍報社同志們的批評幫助。

1974年初“批林批孔”運動開始后，林豆豆的處境急劇惡化。由于“批林批孔”的真正目的是“批周公”，揭批周恩來和林彪的關系成了運動的重點，林豆豆面臨空前的壓力。對前途和人生悲觀失望的林豆豆找機會吞服了大量安眠藥，第三次試圖結束自己的生命（前兩次是1964年在北大上學時和1968年遭受葉群毒打后），解放軍301總醫(yī)院又一次把她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

為防止她再度自殺，她被關進一個只有8平方米的房間，由專人日夜監(jiān)守。房間內晝夜開著燈，不準掛蚊帳，她身上被蚊蟲叮咬得紅腫一片，看守人員每天端來一盆稀釋的敵敵畏潑灑在地面上。屋內空氣污濁，又不見陽光，看守人員便在墻上挖了個小洞，每天讓她伸出手臂曬半小時的太陽。在這種惡劣環(huán)境下，林豆豆掉了6顆牙，頭發(fā)掉了一半，體重剩下70多斤。在自己生死存亡的關頭，她向毛澤東發(fā)出求救信。

1974年7月31日，毛澤東收到林豆豆的信，做了批示：“解除對林豆豆的監(jiān)護，允許她和張清林來往，她和死黨分子有區(qū)別?！?/p>

于是，空軍根據(jù)上面的指示，做出幾條決定：同意張清林調來空軍，批準林豆豆和張清林結婚，送他們去開封空降兵第四十三師農場勞動鍛煉。林豆豆改名張萍。

空軍的決定，得到了中央政治局的批準。

1975年10月5日，空軍上報中央政治局，決定林豆豆轉業(yè)到地方工作。政治局為她所做的轉業(yè)決定說：“恢復黨籍、真名，安排一定領導職務，要大膽工作?！?/p>

身為副師級的《空軍報》副總編輯的林豆豆，轉業(yè)到鄭州汽車制造廠擔任革委會副主任，地方職務相當于部隊副營級，分管計劃生育工作。由于她轉業(yè)到鄭州是當時主持中央工作的鄧小平批的，1976年5月“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高潮中，她被說成是“翻案風”的“殘渣余孽”，她的革委會副主任職務被剝奪，被下放車間當工人。

1988年，經中央批準，林豆豆回到北京，調進中國社科院歷史研究所，當了一名研究人員，化名路漫。

林豆豆對前前后后名義上待了十年的空軍報社還是有感情的?！犊哲妶蟆穲髴c40周年時，她接到了邀請，白天沒有參加，但晚上還是乘著夜色，在個別人陪同下悄悄繞空軍報社辦公室轉了一圈，表達了一份懷念之情。畢竟，那里是她留下過青春印記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