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農

“智慧”一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頻繁使用。據統計，我國至少有800多個城市宣示要創(chuàng)建智慧城市。幾乎所有行業(yè)都與智慧結親，如智慧農業(yè)、智慧工業(yè)、智慧家庭、智慧園區(qū)，等等?？墒?，每當看到道路擁堵、霧霾飄舞、產能過剩、產品滯銷、信息詐騙、謀財害命……還會有那樣的智慧感嗎？人工智能夸大其詞，難怪“互聯網之父”溫頓·瑟夫在信息化百人會上戲言：“我接觸到的大部分人工智能都是人工白癡，比如說微軟的聊天機器人，學習內容很多都是錯的，交互體驗很不好。”智能不易，何談智慧。

大智無形

前人幾乎都把智慧歸屬于個人素養(yǎng)。有的把智慧視為一種能力，司馬相如《諫獵書》提到，明者遠見于未萌，而智者避危于無形，禍因多藏于隱微而發(fā)于人之所忽。有的把智慧當作一種認知，老子曰，智者無惑。有的把智慧當作一種方法，古羅馬玉外納名言：智慧首先教人們辨別是非。還有把智慧當作經驗，美國諺語：智慧起源于愚蠢的廢墟上。還有把智慧看作一種境界，孔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信息技術出現以后，互聯網的連接功能使智慧的內涵與外延空前拓展。智慧不再專屬于個體，還屬于群體、組織、行業(yè)，甚至一個區(qū)域、一個國家。2008年IBM提出了“智慧地球”理念，引發(fā)了“智慧城市”的建設熱潮。2009年，美國迪比克市號稱建成第一個智慧城市，此后，很多國家競相提出智慧計劃，如新加坡的“智慧國計劃”、韓國的“U-City計劃”。

智慧城市是人格化的，會思考、懂創(chuàng)新、能協同的聰明的城市。智慧家庭也是如此，通過構建基于家庭的互聯網空間，實現“人在家，世界盡在眼前；人在外，家就在身邊”的舒適體驗。智慧企業(yè)則是通過企業(yè)內部與外部的協同創(chuàng)新，使企業(yè)生產精準化，呈現出無風險的愉悅狀態(tài)。這些無一例外地要依賴信息和信息技術，信息技術使原本隱性的信息顯性化了，透視事物發(fā)展的路徑。

從形式上看，智慧狹義上指向人類，延伸至高級生物，廣義上則可以指向人工智能，延伸至人類創(chuàng)造的智能群體。從認知上看，表面上智慧是智力器官、意識范疇的事，但從根本上講，智慧通過信息的運用包裹了所有的物質，并能“智造”物質。智慧說到底就是信息的生命形態(tài)，就是信息腦，就是超級信息系統，信息構成了智慧的全部。

敬畏信息

真正的信息是物質（相互作用）的反映，這種反映不是物質的屬性、特點、狀態(tài)，而是物質交互（撮合）生成的及時的態(tài)度，屬性只不過是物化的表現形式。真正的信息看不見，摸不著，如同量子那樣，是不可以測量的。正如著名的控制論專家維納指出的：“信息就是信息，不是物質，也不是能量?！笨梢哉f，信息是高于時間、空間和運動的更高一級的哲學范疇。

個體智慧離不開感知、知識、記憶、聯想、分析、判斷、選擇、決定等抽象思維，從根本上講就是信息的運動。系統智慧包含智力體系、知識體系、技能體系、思想體系、審美體系等，多個子系統還能構成更復雜的系統，但其本質上也是信息的組織。智慧是信息的組態(tài)，信息也理所當然是智慧之源。未來更是如此，不論是戰(zhàn)場還是商場，誰掌握了數據誰就掌握了話語權，誰掌握了信息誰就擁有了智慧。

信息之所以重要，就是因為信息無時不在、無處不在地反映了物質，而這種虛在性不同于實在性，容易被人忽視。運動的全面的信息并不那么容易把握，在信息面前，人類的能力十分有限，只有不求甚解，才能使認知接近于事實。

智慧以敬畏信息為開端。沒有敬畏，看不到信息的變化與宏大，就很容易滑到自以為是的泥潭里。你獲得的信息可能就是表面的、碎片的、片面的、失真的、過往的、不準確的，依此進行的決策可想而知，一定隱藏著巨大的錯誤。相反，及時糾正不足，才能越來越趨近于全息，得出相對智慧的結論。同時，敬畏之心也有利于辨別是非，時刻繃緊信息安全這根弦。

敬畏不是空談，要付諸行動。首先是信息意識，不僅要具體地把握信息，還要抽象地看待信息，特別要從哲學的高度上來理解。其次是信息能力，掌握利用信息技術采集、存儲、分析、運用信息的能力。最后是信息創(chuàng)新，將信息與實際有機結合，把信息創(chuàng)新作為解決問題的重要方法。

擁抱智慧

智慧并非唾手可得。它不是語言片斷，而是信息的集大成，是無數信息交互（撮合）的結晶，也之所以智慧可以展開為無限的信息，充滿了能量。發(fā)掘智慧既要知其本源、要素、內涵、特點，還要把握其形成的規(guī)律。從信息的視角看，智慧至少包括這四個要點，即自主、明察、預知、協同，同時也是從簡單到復雜，從低級向高級，分步式、階梯式、螺旋式演進與升華的過程。

自主是智慧的前提。智與非智的區(qū)別，就在于自主性。被動地接受信號，而不能有所判斷與選擇時，就不能叫做智慧。智慧開始于自主思維。比如嬰兒打針會啼哭，不是條件反射，是因為有了上一次打針疼痛的經歷，哭聲是為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這時候家長需要用語言安撫，回應嬰兒的反應（態(tài)度）。這種主動通過撮合建立的合約關系的過程，就是智慧的初級形態(tài)。

明察是智慧的基礎。信息是智慧的素材，正如沒有足夠的材料就無法建成高樓大廈，沒有真實的、足夠量的信息，就不可能生成智慧，采集信息越豐富、越真實，其得到的數學模型就越接近于現實，效用就越大。當然，真實性是信息的靈魂，既要善于掌握第一手的及時的信息，又要善于過濾掉人為的干涉對信息的影響，看到事物的本質。同時，不僅要有宏觀的、邏輯的、定性的信息框架，還要有精準的、實質的、定量的數據內容。明察，就是要在數字化上下功夫，在信息采集的廣度、深度、精度上做文章。

預知是智慧的成果。以預知指導決策是智慧的至高境界。實現預知，就必須從事物復雜運動中梳理歸納找到“規(guī)律性”的東西，再從規(guī)律中發(fā)現大概率的趨勢，形成超前的判斷。當然，這需要引入大數據分析，對大量的結構、半結構、非結構化的數據進行脫敏、碎取，才可能對未來進行正確的預判?；ヂ摼W時代，企業(yè)最大的問題是技術與需求的對接，消費者對一般技術相對敏感，所以在某種程度上，預知需要接地氣，傾聽需求者的聲音，要建立與用戶交互的信息鏈和價值鏈。未來智慧更多來自于大數據分析。

協同是智慧的轉化。智慧并不是單向的活動，而一定是一種主動的交互行為。智慧也不是孤立存在，而是體現在生態(tài)系統中。解決單一問題的智慧是小智慧，解決系統問題才是大智慧。大智慧需要系統的生態(tài)的撮合，甚至是多種智慧的大協同大融合。鋼鐵與房地產、基礎建設、環(huán)保、民生就形成多重復雜的關系，沒有最大化的協同，單一的效率也是危險的。要形成最佳效率，就必須讓每一件商品都能找到消費者，并物有所值，就必須重視聯接、協同、生態(tài)。智慧的轉化與生成一樣重要，不僅需要獨創(chuàng)性，而且需要進行相當廣泛的撮合或博弈。智慧創(chuàng)新，不僅內部要互聯互通，形成創(chuàng)新的機制和基礎，還要與外部形成上下通達、左右互聯的創(chuàng)新體系，自覺構建智慧生態(tài)圈，使“小智慧”匯聚成“大智慧”。（本文作者為福建省經信委政策法規(guī)處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