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嵐心
(四川文理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四川達州635000)
論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的基礎用字
鄭嵐心
(四川文理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四川達州635000)
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長期以來采用西方語言教學的路子,漢字作為詞匯的附屬品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圍繞零起點的留學生在漢語初級階段教學中的基礎用字,通過對現有字表的對比分析,從字量、字種及字序三個方面闡述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選什么漢字、選多少漢字、怎么選漢字等問題。
對外漢語教學;初級階段;基礎用字
長期以來,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基本上都是采用印歐系語言教學的路子,按照“語文一體、語文同步”的教學模式組織教學,將漢字作為詞匯的附屬品,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針對這一局面,呂必松談到,漢語教學中如何處理聽說和讀寫的關系,必須充分考慮中文的特點,不能照抄其他外語教學的作法。白樂桑更明確指出:“無論在語言學和教學理論方面,在教材的編寫原則方面甚至在課程設置方面,不承認中國文字的特殊性以及不正確處理中國文字和語言特有的關系,正是漢語教學危機的根源?!盵1]因而無論是漢語的本體研究,還是對外漢語教學,都應重視漢字的特殊性。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的基礎用字涉及到一系列的具體問題,比如對于零起點的學生我們選什么漢字,選多少漢字,怎么選漢字,如何教漢字等等,其中也關乎到對外漢語教學的路子,帶有全局性意義,因而極為重要。呂必松指出:“一種語言的教學采用什么樣的教學路子,要根據這種語言及其文字的特點來決定。漢字有自己的特點,不同于拼音文字;漢字與漢語的關系也有自己的特點,不同于拼音文字與其所屬語言的關系?!盵2]因此,漢語教學的路子應當有別于使用拼音文字的語言的教學路子。這里所謂的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的基礎用字,即對外漢語教學的最基本用字,是指針對零起點留學生的日常漢語交際及漢語教學所使用的漢字。接下來我們從字量、字種及字序三個方面加以論述。
字量,即選多少漢字。據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發(fā)布的《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的數據,“581個漢字就覆蓋了全部媒體語料的80%,934個漢字就覆蓋了全部媒體語料的90%,2314個漢字就覆蓋了全部媒體語料的99%”。[3]這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能反映近年來中國語言發(fā)展變化狀況的權威資料,也為對外漢語教學用字提供了重要的參考,但由于《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的數據是媒體語料統(tǒng)計,在一定程度上缺乏對外漢語教學的針對性。由國家漢語水平考試委員會辦公室考試中心研制的《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于1992年6月正式出版發(fā)行。它是指導對外漢語教學的一種“規(guī)范性的水平大綱,它包括詞匯等級大綱和漢字等級大綱兩部①。其中的漢字等級大綱規(guī)定了對外漢語教學的用字總量。漢字大綱總收字2905個,甲級字800個,乙級字804個,丙級字601個,丁級字700個”。[4]其中的甲級字就是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的最基本用字。類似地還有法國中文教師協(xié)會主席若艾爾·白樂桑和中國北京語言學院講師張朋朋合作編寫的、供法國中學使用的漢語教材《漢語語言文字啟蒙》,分兩冊,共收字900個。其他還有周健(2007)通過對《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和《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的對比研究,在教學實證基礎上提出了《基礎漢字表》,共收字1000個。[5]
關于對外漢語初級階段的基礎用字,在字量上大致控制在800-1000左右。這一數據以國內語言使用的字頻統(tǒng)計為依據,同時也考慮了留學生的日常漢語交際和漢語教學的需要。由于缺乏留學生的日常漢語交際和漢語教學用語的相關數據采集和統(tǒng)計,所以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的基礎用字總量仍停留在一個大致的范圍。
字種,即選什么漢字。據《2005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的統(tǒng)計,其《用字總表》與1988年《現代漢語常用字表》的統(tǒng)計數據交集很大,2500高頻字與一級常用字共有字2143個,相同率高達85.72%,3500高頻字與《現代漢語常用字表》共有字3102個,相同率高達88.63%。可見,高頻字使用情況較為穩(wěn)定。但是具體到不同的字表,由于調查的語料、方法、視角不同,字種選擇上也會有一些差異。我們以《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和《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兩個代表性的字表為例分析其字種的選擇?!吨袊Z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是國家語言資源監(jiān)測與研究中心以國家語言資源監(jiān)測語料庫(包括平面媒體、有聲媒體、網絡媒體)為調查語料依據字頻統(tǒng)計,客觀地反映報紙、廣播電視、網絡(新聞)的用字用語狀況及語言生活的實態(tài),而《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主要以國內影響較大的七個動態(tài)性頻度統(tǒng)計詞典、詞表與字表為語料來源②,考慮到對外漢語教學尤其是日常交際的需要,根據詞匯等級大綱,在字種的選擇上進行了適當的人工干預。周健選取了《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中前800個高頻字與《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中的800個甲級字進行對比,統(tǒng)計發(fā)現其共有字為534字,占66.75%③,《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中有兩百多個甲級字不在前800高頻字的范圍之內,其中有34字甚至不在前2000高頻字的范圍之內。④問題是這不在800高頻字范圍內的甲級字為什么會成為對外漢語教學的最基本用字?我們進而從漢字作為單音節(jié)詞或是作為單音節(jié)語素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常用意義及常用搭配考察了主要的漢字,發(fā)現它們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十三類:
(1)數量類:八、倍、遍、頓、斤、九、棵、塊、零、篇、瓶、七、束
(2)食品類:菜、茶、蛋、飯、啡、蕉、餃、酒、橘、桔、咖、奶、啤、蘋、肉、湯、糖
(3)物件類:杯、筆、船、窗、床、刀、燈、鋼、禮、帽、鉛、樹、襪、碗、鞋、衣、紙、桌、座
(4)動物類:雞、牛、羊、魚、豬、
(5)地點類:館、街、旁、墻、橋、舍、宿、屋
(6)顏色類:藍、綠、顏
(7)天氣類:冬、寒、晴、秋、夏、雪、陰、雨
(8)身體類:腳、睛、臉、毛、腿、掌、嘴
(9)稱謂類:爸、弟、父、哥、姑、姐、媽、妹、母、娘、您、朋、誰、咱
(10)動作類:擺、搬、幫、抱、擦、唱、抽、穿、吹、戴、掉、丟、鍛、輔、搞、刮、掛、喊、喝、畫、寄、駕、叫、借、咳、哭、覽、煉、爬、怕、拍、跑、碰、騎、剩、拾、輸、睡、嗽、抬、躺、踢、跳、退、脫、玩、忘、握、洗、喜、笑、贏、泳、祝、租、坐
(11)性狀類:矮、飽、遲、楚、錯、餓、貴、壞、擠、簡、凈、靜、久、舊、渴、苦、困、累、冷、涼、亮、亂、慢、忙、暖、齊、淺、舒、熟、酸、疼、痛、危、細、辛、幸、愉、圓、臟
(12)語氣類:吧、哈、啦、嗎、嘛、吶、呢、嗯、呀
(13)教學類:詞、答、典、懂、讀、翻、句、課、堂、頁、譯、字
可見,《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中的800個甲級字的字種選擇在字頻統(tǒng)計的基礎上還考慮了留學生日常生活交際及教學的需要,包括一些必要的百科知識。這些漢字大多數都屬于單音節(jié)的成詞語素,動作類和性狀類尤為突出,它們構詞能力強,帶有明顯的口語性特征。
關于字序,最常見的就是字頻表。通過統(tǒng)計漢字使用頻率(字頻),從漢字的應用量上去考察漢字。這不僅為漢字的定量研究提供數據,而且對于語文教學、對外漢語教學、漢字信息處理都有重要的參考價值。語言文字工作者在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北京語言學院語言教學研究所曾經對1978-1980出版的全國通用的中小學語文課本的全部詞匯作了統(tǒng)計與分析,在《漢語詞匯的統(tǒng)計與分析》的整理編成了《常用字和常用詞》;文革期間,用人工進行的一次字頻統(tǒng)計,1977年以新華印刷廠的名義印出了《漢字頻度表》;1988年出版了貝貴琴、張學濤編的《漢字頻度統(tǒng)計》出版;1986年由北京語言學院語言教學研究所編成《現代漢語頻率詞典》出版;2013年由教育部、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組織制定的《通用規(guī)范漢字表》)共收字8105個,主要依據字的使用度進行定量、收字和分級。這些工作都為對外漢語教學的大綱制定、教材編寫及測試評估提供了依據,但是鑒于對外漢語教學的特殊性,其基礎用字還待進一步深入研究。
關于對外漢語初級階段的字序,指的是狹義漢字教學排序。針對零起點的留學生,漢字的教學順序要考慮的因素很多。首先是使用頻率。為了保證教學效果,先教使用頻率高的字。但使用頻率是針對特定的使用范圍而言的,對外漢語教學長期以來的“語文一體、語文同步”的教學模式沒有很好地區(qū)分漢字的使用范圍。漢語教學的目的是讓學生用漢語進行交際,包括口頭交際和書面交際。因此字頻的統(tǒng)計可以從口語和書面語兩種語體入手,大致可分為識讀漢字和書寫漢字。教材編寫上如張朋朋的《新編基礎漢語識字篇:集中識字》和《新編基礎漢語口語篇:口語速成》,這樣的區(qū)分有利于提高教學效率。其次要考慮漢字體系的特點。呂必松論述到:“雖說各種語言的文字都是形、音、義的結合體,但由于造字原則不同,表音、表意功能也不完全相同。拼音文字的造字原則是直接記音,通過記音來表意,表意是間接的;漢字的造字原則是直接表意,兼顧直接表音?!蔽覀冊趯ν鉂h語初級階段教學的基礎用字的選擇上應充分利用漢字的表音和表意功能。目前的教材較多地偏重漢字的表意功能而輕視其表音功能。萬業(yè)馨指出:“漢字教學中重意符、輕音符的做法,不利于漢字認知。”[6]因此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的基礎用字應充分利用漢字表音表意的特點選擇構字能力強的成字部件,以期在教學上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最后是漢字的構詞能力。在古代漢語中以單音節(jié)詞為主,現代漢語中以單音節(jié)語素為主,那些構成單音節(jié)詞或是構詞能力強的單音節(jié)語素的漢字往往是高頻漢字。因此漢字的構詞能力不僅是字量和字種選擇的重要依據,也是字序的排列的重要參考。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語言也在悄然地發(fā)生著變化。作為記錄漢語的書寫符號,漢字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也應與時俱進。因此對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的基礎用字在字量、字種及字序上亟待需要作出相應調整,以更好地滿足留學生日常交際和教學的需要。
注釋:
① 《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2001年修訂過,但僅對《詞匯大綱》中極少條目和詞性做了修訂,《漢字大綱》沒有改動。
② 《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的主要語料來源分別是北京語言學院的《現代漢語頻率詞典》(1985)、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現代漢語常用詞詞頻詞典》(1989)、北京師范大學的《中小學漢語教學用詞表》(1990)、山東大學的《現代漢語常用詞庫》(1990)、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信息處理用現代漢語常用詞表》(國家標準)(1990)、北京語言學院的《北京口語調查》(1991)、國家語委和國家教委公布的《現代漢語常用字表》(1988)。
③ 我們將《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與《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中前800個高頻字對比統(tǒng)計得出其共有字為533字,占66.63%。這與周健(2007)的統(tǒng)計數據有點出入,特此說明。
④ 據周健(2007)統(tǒng)計,不在2000高頻字范圍的34字別分是:矮、飽、磁、餓、啡、刮、蕉、餃、棵、咖、橘、桔、咳、渴、啦、諒、吶、嘛、爬、嗯、蘋、鉛、淺、晴、拾、嗽、抬、躺、喂、碗、襪、愉、咱、澡。
[1] 白樂桑.漢語教材中的文、語領土之爭:是合并,抑或分離?[C]//第五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論文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241.
[2] 呂必松.漢字教學與漢語教學[C]//漢字與漢字教學研究論文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178.
[3] 國家語言資源監(jiān)測與研究中心.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下編[R].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104.
[4] 國家漢語水平考試委員會辦公室考試中心.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修訂本[Z].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1:41.
[5] 周 ?。畬ν鉂h語教學《基礎漢字表》研究[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對外漢語教學與研究版,2007(6):41-45.
[6] 萬業(yè)馨.從漢字研究到漢字教學[J].世界漢語教學,2004(2):78-79.
[責任編輯 范 藻]
Chinese Characters for Foreign Biginners
ZHENG Lanxin
(Literature and Media School of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 Dazhou Sichuan 635000, China)
The methods of Western language teaching have been used to teach Chinese language for the foreign beginners and the Chinese characters are regarded as the appendixes to the vocabulary. Through comparison and analysis,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amount, sort and order of Chinese characters for the foreigners in China without any knowledge about Chinese.
Chinese teaching for foreigners; primary stage; frequently-used characters; amount of characters; character sort; character order
2017-01-12
四川文理學院校級一般項目(2010B13R);四川文理學院校級教改項目(2013Jy10)
鄭嵐心(1985—),女,四川隆昌人。講師,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研究。
H08
A
1674-5248(2017)04-009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