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蘇哲

“讓文物活起來”的文博工作實踐與思考

黃蘇哲

文博領域是“讓文物活起來”的重要陣地，結合文博工作實踐，梳理“讓文物活起來”的政策背景，剖析“文物”的各種表現(xiàn)形態(tài)和“讓文物活起來”的各類實施主體，探討“讓文物活起來”工作的各種問題，對促進“讓文物活起來”工作本身和推動文博工作的發(fā)展及兩者的有機結合，有著重要的現(xiàn)實指導意義。

“讓文物活起來” 文物工作 政策 博物館

近年來，黨中央、國務院對文物工作越來越重視，2013年12月3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體學習時提出，要系統(tǒng)梳理傳統(tǒng)文化資源，讓收藏在禁宮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來。李克強總理也對文物工作作出重要批示，兩次主持國務院常務會議研究文物工作。其他中央領導同志對文物工作也作出重要批示。各級文化文物主管部門紛紛出臺相關政策，全國文博行業(yè)尤其是博物館領域圍繞著如何“讓文物活起來”進行了具體的探索與實踐，不斷深化“讓文物活起來”的理解和豐富讓“文物活起來”的內涵。

一、政策環(huán)境

文物是祖先留給我們的豐厚文化遺產，是凝結了中華民族上下五千年文明史智慧的結晶。從國家到地方均十分重視文物工作，紛紛出臺相關的政策，積極推進“讓文物活起來”工作，良好政策環(huán)境和社會氛圍已經形成。

國家和部委部分與“讓文物活起來”相關的領導批示和政策文件

資料來源：中國政府網，文化部、國家文物局官方網站

廣東省部分與“讓文物活起來”相關的政策文件

從目前發(fā)布及收集的相關政策匯總表分析，“讓文物活起來”已經初步形成一套從上而下，從中央到地方，跨越文化（文物）、科技等行業(yè)和生產及流通等多個環(huán)節(jié)的基本政策體系。

二、實踐客體與主體

馬克思主義認為，實踐是社會生活的本質和人的根本存在方式，實踐本質上是主客體之間能動而現(xiàn)實的雙向轉化過程?！白屛奈锘钇饋怼睂ξ牟┕ぷ鞫允菍嵺`的要求。而進行有效的實踐，需要對研究對象的主客體進行辨析。

（一）客體的幾種表現(xiàn)形式

“讓文物活起來”作為一種實踐活動，客體就是“文物”，而 “文物”不僅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的文物，從習近平總書記的批示中，僅表現(xiàn)于字面的意思就有“文物”“遺產”“文字”等形式。作為理論探討，可以進一步將其細分為幾種形態(tài)。

1、不可移動文物?！段奈飳W》中文物的概念是：“人類在社會活動中遺留下來的具有歷史、藝術、科學價值的遺跡和遺物。由此可見，文物是由遺跡和遺物兩個部分組成。根據文物的存在形態(tài)，可以把文物劃分為不可移動文物和可移動文物兩個部分。不可移動文物基本上是文化史跡，一般體量大，不能或不宜于整體移動，特別是不能與其周圍人文的或自然的環(huán)境一起移動?！?/p>

2、可移動文物?！翱梢苿游奈锸窍噍^于不可移動文物而言，主要是指館藏文物和傳世文物。它們體量?。ㄅc文化史跡的體量無法比）、種類多。根據它的體量大小和珍貴程度，分別收藏于文物庫房，甚至文物柜或文物囊匣內?！?“同時，可根據保管、研究、陳列的需要移動，變換地點，這對其本身的價值不僅沒有影響，而且有利于保管、研究，更好地發(fā)揮其作用”。2

3、可移動文物的組合形態(tài)。這里主要是指博物館基本陳列和臨時展覽?！瓣惲惺遣┪镳^實現(xiàn)其社會功能的主要方式。一般將長期展出、比較穩(wěn)定的陳列成為固定陳列；將短期展出、經常更換的陳列成為臨時展覽。我國博物館大都有體現(xiàn)該館性質和任務的主要陳列，也稱為基本陳列?！?

臨時展覽一般小型多樣、經常更換，展品的選擇較為自由，陳列內容結構和藝術形式也比較靈活。經常舉辦臨時展覽，是活躍博物館工作的一種有效方法。

4、抽離于文物實體的信息。這里的信息主要指博物館所保存的文物圖片、對文物描述性語言、根據文物的性狀、外觀、紋飾等所開發(fā)的文創(chuàng)產品等。圖片信息直接來源于對文物的拍攝，因博物館是保存、保管、保護文物的主要機構，這種信息主要取決于博物館對該方面的信息采集。對文物的描述性語言則屬于博物館的專業(yè)行為結果之一，在內部管理上主要以庫房文物卡片信息的形式存在，而在對外的利用上則更多體現(xiàn)在博物館展覽的說明文字以及博物館相關網站對外公布文物圖片的配套描述上。文創(chuàng)產品，顧名思義是片的配套描述上。文創(chuàng)產品，顧名思義是文化創(chuàng)意產品，是指依靠人的智慧、技能和天賦，借助于現(xiàn)代科技手段對文化資源、文化用品進行創(chuàng)造與提升，通過知識產權的開發(fā)和運用，而產出的高附加值產品。對博物館而言，文化資源、文化用品即是“文物”。

5、新媒體技術下的文物及信息。所謂新媒體，指的是以數(shù)字技術為基礎，以互動傳播為顯著特點，新興技術支持下具有創(chuàng)新性的媒體形態(tài)，如數(shù)字雜志、數(shù)字電視、觸摸媒體等。具體到博物館行業(yè)，表現(xiàn)為互動體驗，微信、語音導覽、虛擬博物館。對于虛擬博物館的定義，維基百科解釋為：“虛擬博物館（或稱數(shù)字博物館），是以博物館為主題，結合多媒體技術應用的展示平臺。虛擬博物館瀏覽自由，交互簡易，可收藏任何被數(shù)字化的事物，信息可以在網絡平臺上不斷被更新與提供服務，通過信息技術設計出類似于傳統(tǒng)博物館的形態(tài)，并向受眾提供一種全新的展示方式與參觀體驗。”

6、與文物相關的活動?！拔奈锓沼诓┪镳^公眾教育，是藏品利用的最終目的?！?、“博物館教育活動，是指圍繞和配合展覽、研究和藏品而開展的一切教育活動。”5、將市場學的“產品”一詞引入到博物館領域，可以發(fā)現(xiàn)，能夠滿足觀眾的某種需求的服務就可以算作博物館的“產品”。包括活動內容和活動的實施范圍在內的與文物密切相關的博物館教育活動，顯然同樣承擔著讓文物活起來的任務。

（二）實踐主體的類別

按照對“讓文物活起來”實踐對象的分析，可以大致將實踐主體分為四大類。

1、博物館。在中國，博物館被定義為“征集、典藏、陳列和研究代表自然和人類文化遺產的實物的場所”，并被劃分為專門性博物館、紀念性博物館和綜合性博物館三大類，屬于文物的最主要的“棲息地”。博物館作為最主要的實施主體，承擔著“讓文物活起來”的大量工作。

2、其他文物收藏單位。盡管我國的《文物法》規(guī)定“地下的文物屬于國家”，但由于歷史、體制等原因，實際上我國的文物收藏單位并不僅僅是國有博物館。包括非國有博物館、美術館、圖書館、檔案館等單位在內的國有、非國有單位，均收藏有一定數(shù)量的文物，自然也承擔著“讓文物活起來”這一重要責任。

3、各類企業(yè)。企業(yè)在“讓文物活起來”工作中，既可能作為“文物收藏單位”而承擔一種責任與義務，同時作為一種市場主體在促進文物“活”起來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如省、市文物商店，各類拍賣公司、藝術品經營機構等。

4、社會。哲學上把社會理解為“在特定環(huán)境下形成的個體間的存在關系的總和”，而根據詞典的解釋，社會是“特定的人群的組合”。作為“讓文物活起來”工作的實踐主體，這里的“社會”主要是指除了上述三類實踐主體之外的所有其他社會個人和組織。“讓文物活起來”工作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參與。

三、問題與對策

在明確“讓文物活起來”工作的實踐主客體后，再分析和檢視文博領域的“讓文物活起來”工作，可以發(fā)現(xiàn)存在的一些問題，而對問題的分析和解決，能進一步推動“讓文物活起來”。

（一）存在問題

存在的問題既有在實踐活動發(fā)生前存在的，也有在實踐過程中產生的，綜合而

1、對實踐主客體的認識不全面。目前對“文物活起來”客體的認知，大部分停留在“可移動文物”的認知范疇內，對主體的認知停留于“博物館”。這種認識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讓文物活起來”工作的有效推動。

2、微觀政策和法律環(huán)境需要進一步優(yōu)化?！白屛奈锘钇饋怼钡暮暧^政策大環(huán)境已形成，但在保障博物館文物征集、展覽及活動的財政配套資金政策，開放和允許民間文物流通，財政負擔的單位如何將資金投入到文化創(chuàng)意產品開發(fā)的配套政策等等微觀政策尚屬于調研、探索階段。

3、各種實施主體之間無法形成有效的合力。基于上述原因，各種實施主體更多是在傾聽文博領域的呼吁，處于觀望和等待，或者僅僅處于“搖旗吶喊”的階段，沒有很好地參與到“讓文物活起來”具體工作中，無法形成有效的合力。

（二）措施探討

1、充分理解“讓文物活起來”的主客體。在認識和理解“讓文物活起來”的實踐主客體方面，以文博領域為主導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在不可移動文物的活化利用方面，“將文化遺產列入文物保護單位，并不是文物保護工作的終極目的，保護遺產的根本目的，在于子子孫孫永葆用，挖掘文化遺產潛在的文化內涵、經濟價值和對城市發(fā)展的積極意義，使文化遺產融入現(xiàn)代社會生活，發(fā)揮其更大作用”6。一種方式是將不可移動文物開發(fā)為旅游景點或是革命歷史教育基地。例如故宮的開放、平遙和麗江的旅游開發(fā)；廣東省博物館組織完成對簡園主體樓的保護修繕，并在原址籌備展出展覽，以提升社會公眾對簡園和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的了解、激發(fā)愛國熱情。另一種方式是將古跡、遺址等租讓給私人資本管理。如廣州新河浦逵園將一樓租讓，作為私人藝術公共空間，不定期更換展覽；二樓租讓作為咖啡館。這樣既讓文物遺址得到保護利用，又讓公眾在與朋友小聚的同時陶冶審美情趣、學到歷史文化知識，還能促進當?shù)亟洕l(fā)展，可謂一舉多得。但同時，應注意適當利用的“度”，在開發(fā)利用的時候不能只注重文物本身，而應在盡力提升品質的同時注重相關產業(yè)和地區(qū)性的整體布局，使文物利用的經濟和社會效益最大化。尤其要避免一味地追求經濟效益而造成對文物的過度開發(fā)，甚至造成文物的損害。

可移動文物方面，比如將文物組織成展覽的形式，講述文物背后的故事，促進文物資源的傳播；將文物資源開發(fā)成教育活動，寓教于樂；挖掘文物內涵、運用文物元素來開發(fā)文化創(chuàng)意產品，在促進經濟發(fā)展的同時實現(xiàn)文物信息的傳播；對文物資源進行學術研究，推動相關領域理論研究和技術革新，以提升館藏文物利用率；利用近年來飛速發(fā)展的新媒體技術進行虛擬展示和信息傳播等。

2、處理好不同實施主體之間的關系。

處理好不同實施主體之間的關系，即是如何發(fā)揮全社會各個組織和個體的力量以參與和推動“讓文物活起來”工作，構建全社會共同參與的“讓文物活起來”的工作體系。政府及文化文物行政主管部門著力于完善政策和法律法規(guī)環(huán)境；博物館和各類國有文物收藏單位作為實施的“主力軍”；社會力量積極參與，在政策和法律法規(guī)的范圍內，通過資金、技術、渠道等與文物資源進行有效對接，積極推動“讓文物活起來”。譬如廣東在推進落實“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chuàng)意產品開發(fā)試點工作”中，在國家有關政策的指引下，文化文物行政主管部門積極作為，牽頭調研和推進，積極探索試點單位開辦企業(yè)，以博物館館藏文物資源為主體，發(fā)動社會文化創(chuàng)意機構參與共同開發(fā)的模式，努力促進成果的轉化。同時通過組織文化創(chuàng)意產品聯(lián)展，擴大宣傳，鼓勵和吸引社會力量參與力度，形成了一種政府職能部門主導、博物館為主體、企業(yè)協(xié)助、全社會參與的工作體系。

3、健全完善各種配套的法律法規(guī)和規(guī)章制度。在與文物相關的領域，盡管存在政策較少和更新較慢的狀態(tài)，但仍體現(xiàn)著支持和鼓勵文物“活起來”的趨勢。以現(xiàn)行《文物法》為例，1982年11月19日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五次會議通過；根據1991年6月29日第七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次會議《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第三十條、第三十一條的決定》修正；根據2007年12月29日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三十一次會議《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的決定》第二次修正。第一次修正涉及可移動和不可移動文物的保障經費，第二次修正則涉及兩者的“流轉”或“流動”。2015年3月20日開始實施的《博物館條例》則是中國博物館行業(yè)第一個全國性法規(guī)文件，《條例》第三十四條規(guī)定“博物館應當根據自身特點、條件，運用現(xiàn)代信息技術，開展形式多樣、生動活潑的社會教育和服務活動，參與社區(qū)文化建設和對外文化交流與合作。”“國家鼓勵博物館挖掘藏品內涵，與文化創(chuàng)意、旅游等產業(yè)相結合，開發(fā)衍生產品，增強博物館發(fā)展能力。”同時，對于博物館從事商業(yè)經營活動的界限，《條例》第十九條也作了明確界定“博物館不得從事文物等藏品的商業(yè)經營活動。博物館從事其他商業(yè)經營活動，不得違反辦館宗旨，不得損害觀眾利益。博物館從事其他商業(yè)經營活動的具體辦法由國家文物主管部門制定。”

而在地方上的一些具體操作中，一些“讓文物活起來”的探索則因缺乏法律依據而使工作效果大打折扣。如廣東在2011年曾經在不可移動文物領域探索實行“開平碉樓領養(yǎng)行動”，希望能夠將開平碉樓進行“活化利用”，卻因缺乏法律依據而沒獲得政府及社會的廣泛認可。在近兩年文創(chuàng)產品開發(fā)工作中，全國各地均存在“雷聲大雨點小”的情況，究其原因，主要是在我國事業(yè)單位這種體制內，激勵機制無法在現(xiàn)行的事業(yè)單位績效改革廣泛實施的前提下獲得政策許可和有效實施，以及財政資金不被允許投入到經營性領域等政策壁壘的限制。

文物的內涵豐富，利用方式多樣。“讓文物活起來”作為從國家層面提出和主導實施的一項工作，對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和建設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參與和努力。

注釋：

1李曉東.文物學［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5.

2李曉東.文物保護法概論［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2.

3王宏鈞.中國博物館學基礎（修訂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4焦麗丹.如何讓館藏文物“活起來”［J］.中國博物館，2015（3）.

5鄭奕.博物館教育活動研究——觀眾參觀博物館前、中、后三階段教育活動的策劃與實施［D］.復旦大學博士學位論文，

6單霽翔.從“文物保護”走向“文化遺產保護”［M］.天津大學出版社，2006.

2016-10-11

黃蘇哲，女，浙江寧波人，廣東省博物館助理館員，研究方向為博物館學、民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