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云峰
(韶關(guān)學院 圖書館, 廣東 韶關(guān) 512005)
古籍鈐印的類型與意蘊
蔡云峰
(韶關(guān)學院 圖書館, 廣東 韶關(guān) 512005)
鈐印是我國古籍文獻的組成部分之一,其類型各異。梳理、歸類和輯錄古籍鈐印,有助于人們了解古籍的遞藏流傳過程、版本鑒別功能以及藏書者的思想情感,以明確古籍的文物價值、史料價值。
古籍;鈐?。挥≌?/p>
鈐印,中國古代官方文件或書畫、書籍上面的印章符號,是書籍在流傳過程中由藏書者鈐蓋的印記、印章,用以表明書籍的所有權(quán)及表達收藏者個性情趣的一種印記。清末著名學者、藏書家葉德輝在《藏書十約·印記》中是這樣描述藏書鈐印的:“藏書必有印記”。藏書印記是研究我國歷史文獻發(fā)展變化的重要依據(jù)。
梳理、歸類、輯錄藏書章,應(yīng)該參考《金石大字典》、《中國印鑒賞手冊》、《古印章》、《中國藏書家印鑒》等文獻資料,逐字辨認每方鈐印的內(nèi)容。就印文內(nèi)容而言,古籍鈐印可歸納為名章印和閑章印兩大類。
(一)名章印
名章印是藏書章中最常見的一種,它表示書籍的歸屬。按照不同的所有者,此類藏書章又可分為公章和私章兩類:
其一,公章。指官方機構(gòu)的印章。從古代的官府藏書機構(gòu)到近現(xiàn)代各種類型的圖書館,大都擁有藏書章,內(nèi)容往往是“某某館圖書”、“某某館藏書”[1]。此類藏書章不多,如館藏清同治十二年(1873)嶺東使署刻本《后漢書》(一百卷)一書,鈐有“廣東省立總?cè)龓煛鯇W校圖書館”及“北江書館藏書”。
其二,私章。指個人的印章。又可以細分為姓名章、字號章、別號章、齋名章等;有些還可以是籍貫、姓名、字號合刻;籍貫、姓氏和堂號合刻。
姓名章:是私印中最常見、常用的,而且往往在比較正式的場合下使用,表示個人的信用符記。如鈐在清康熙六年(1667)匯賢齋刻本《山海經(jīng)》(廣注十八卷 圖五卷)的“盧文弨印”;清光緒七年(1881)浙江書局刻本《御選唐宋詩醇》(四十七卷 目錄二卷)的“葉浩章印”。
字號章:古代對于個人的取名比較講究,除有姓有名外,還產(chǎn)生了與名相應(yīng)的字、號。平時直呼其名為不恭敬,可以稱呼他的字、號[2]。如鈐在明刻本《世說新語》(六卷)的“蒨士”。
別號章:藏書者姓名以外的名號為別號,表述個人的志趣情操或某一方面的特點,藏書者只要喜歡某些詞、思想、志向、地名等都可以作號[2]。如某人士、某道人、某居士、某逸士、西陽、青云等,一個人可以有幾個號。王龍文(1864-1923)號平養(yǎng)居士,如鈐在清光緒十五年(1889)枕謚書塾刻本《六朝文絜箋注》(十二卷)的“平養(yǎng)居士”。
齋號章:以自家藏書的齋、室、樓等名稱入印,也有稱為齋館印或藏書處名印。如館藏清嘉慶八年虞山張氏照曠閣刻本《宋季三朝政要》(六卷)所鈐的“瓶花齋童氏印”。
籍貫、姓名、字號合刻章:如鈐在清光緒五年(1879)據(jù)明毛氏汲古閣本摹寫刻本《陶淵明文集》(十卷)的“南海黃氏秩南任恒”。
籍貫、姓氏和堂號合刻章:如館藏清光緒十八年(1892)善化章經(jīng)濟堂刻本《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所鈐的“吳江敬恕堂陳”。
(二)閑章印
閑章印是指鐫刻姓名、齋室、職官、藏書印等以外的印章,用以表達其藏書觀、惜書情、旨趣欲求、處世態(tài)度等。其印文常以某某家藏、秘籍、鑒藏、珍藏、藏真、鑒賞等出現(xiàn),以反映藏書家意愿[3]。包括以下三種:
其一,箴言印,以格言、警句作為印章的內(nèi)容。從不同角度表達藏書者的治學態(tài)度或者是對書籍的情感,以規(guī)勸、告誡后人為目的。如館藏清光緒十八年(1892)善化章經(jīng)濟堂刻本《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所鈐的“正陽藏書子孫法守”,表達要求后世子孫謹守法度的期望,以達到箴規(guī)后人的目的。
其二,鑒賞印,表示藏書者鑒賞過了的。多含有“珍藏”、“曾藏”、“閱過”、“過眼”、“過目”、“經(jīng)眼”、“眼福”等字眼,表達了藏書者對圖書的珍愛之情。如館藏清末刻本《湘軍志》(十六卷)所鈐的“焯琛珍藏”、清乾隆四十年(1775)凌云亭刻本《吳詩集覽》(二十卷 談藪二卷)所鈐的“夢園觀過”、清刻本《曝書亭集》(八十卷 附錄一卷)所鈐的“修賢讀過”等,都洋溢著濃郁的愛書之情。
其三,記事印,用與藏書有關(guān)的事作為印章的內(nèi)容。如館藏清同治十二年(1873)嶺東使署刻本《后漢書》(一百卷)一書鈐有“南韶連道林賀峒捐置”;明東吳徐氏東雅堂刻本《昌黎先生集》(四十卷外集十卷 遺文一卷 集傳一卷)鈐有“會稽徐樹蘭捐”。說明了這兩種書的來源情況。又如館藏清光緒二十五年(1899)廣雅書局刻本《唐會要》(一百卷)鈐有“粵東雙門底文英閣督造”;清光緒十年(1884)行素草堂刻本《古文辭類纂》(七十四卷)鈐有“掃葉山房督造書籍”,說明這兩種書是由粵東文英閣、掃葉山房監(jiān)督刻造的;再比如,館藏清同治十三年(1874)輔德書局刻朱墨套印本《御批歷代通鑒輯覽》(一百二十卷)所鈐的“不學滸中灣巷口曾三余堂支取”。
古籍上的鈐印數(shù)量多,內(nèi)容繁雜。以類型區(qū)分,有比較全面的條理性認識。筆者擬從古籍的遞藏流傳、版本鑒別功能、藏書者思想情感、古籍的文物價值及史料價值等五個方面闡述古籍鈐印的意蘊。
(一)揭示古籍印記蘊含的古籍遞藏、流傳歷程
藏書印的鈐蓋是有一定規(guī)律的。一書若是經(jīng)過多人所藏,通常是最先藏書者鈐印于首卷卷端最下方,后藏者則依次往上鈐蓋,以至于天頭、欄外。據(jù)此便可知曉這一圖書的遞藏、流傳過程。如館藏《謝康樂集》(四卷)一書,為明萬歷十一年(1583)刻本,其序跋1首葉從下而上鈐蓋了“欽訓堂珍藏印”、“苐氏少山收藏”?!皻J訓堂珍藏印”為愛新覺羅·永璥的藏書印。愛新覺羅·永璥,號益齋,別號素菊道人,又號欽訓堂主人[4],是理密親王允礽的孫子,清代書畫家。他擅長書籍字畫的鑒別,收藏甚為豐富。今世流傳的書籍、字畫,其上鈐有“欽訓堂藏印”的,都是經(jīng)過他品定的??梢姡摃粌H為愛新覺羅·永璥所藏,也后曾為苐氏少山的架上之物。又如《吳詩集覽》(二十卷 談藪二卷)一書,鈐有“順德黎騷畼九據(jù)梧尋夢室所藏經(jīng)籍書畫印記”、“南海區(qū)夢園藏”、“夢園觀過”、“夢園匧衍”、“據(jù)梧尋夢室”、“畼九藏書畫記”等7枚鈐印,可見此書先是流入南海,為區(qū)夢良收藏,后又為順德黎畼九據(jù)梧尋夢室所有。
(二)揭示古籍印記蘊含的版本鑒別功能
不同時代的藏書家,有很多是知名學者。他們學識淵博,經(jīng)由他們鑒定或者鈐印的書籍,大多為精刻本。在得到自己喜歡的書籍時,他們往往會在卷首或者卷尾,或者是扉葉上書寫題跋、識語,敘述其內(nèi)容的正誤、版刻年代、流傳情況、收藏源流以及個人得書經(jīng)過等等[5]。又如館藏《山海經(jīng)》(廣注十八卷 圖五卷)一書,為清康熙六年(1667)匯賢齋刻本。書內(nèi)有清代著名??睂W家、藏書家、教育家盧文弨(1717-1795)“抱經(jīng)堂印”、“盧文弨閱正”、“盧文弨印”等4方藏書印,由此可見收藏者對該書的重視程度。因此,通過名家的藏書印,可以幫助后人識別書籍的版刻時代。憑借藏書印資以考證、勘驗書籍真?zhèn)?、價值、藏書流派、書目著錄等。因此,藏書印具有識別與標識的作用,被認為是鑒別版本的重要依據(jù)之一。
(三)揭示古籍印記蘊含的藏書者思想情感
宋人姜夔曾說:“一家之說,自有一家之風味,如樂之二十四調(diào),各有韻聲?!辈貢∥恼侨绱?,每位藏書人就有一種藏書印文的風格。藏書印是讀書人情思的宣泄,細細品味,可以明了古人的思想,探尋古人的幽思,解開古人的情懷。宋代藏書家尤袤言讀書“饑讀之以當肉,寒讀之以當裘,孤寂而讀之以當友朋,幽憂而讀之以當金石琴瑟?!睆拟j印的內(nèi)容上可探視藏書家的精神理念,每位藏書家的愛書、癡書、護書、讀書、校書、編書、刻書的情懷都傾注在鈐印中[6]。如館藏清道光十二年(1832)眉州三蘇祠刻本《三蘇全集》(二百零八卷)一書中所鈐的“開卷有益”,反映了藏書者勉勵后人勤奮好學,多讀書就會有得益的這么一個思想。
(四)揭示古籍印記蘊含的文物價值
文物價值是凝結(jié)在歷史遺跡、遺物中的一般人類勞動。藏書鈐印正是存留于歷史遺物中的歷史遺跡,是藏書者、篆刻者思想智慧的再現(xiàn),其文物價值不言而喻。年代越久遠,文物價值就相對越高。如館藏《山海經(jīng)》為清康熙六年(1667)匯賢齋刻本,有“抱經(jīng)堂印”、“盧文弨閱正”兩方陽文朱印。“抱經(jīng)堂印”是清代著名??睂W家、藏書家盧文弨(1717-1795)的藏書印章。盧文弨于乾隆三十年(1765)擔任廣東鄉(xiāng)試主考官。這些名家所鈐之印記留存至今,無論該書的價值如何,僅憑這些鈐印就已是價值不菲。隨著年代的久遠,愈顯珍貴,其文物價值也必然隨之提升。
(五)揭示了古籍印記蘊含的史料價值
史料價值就是歷史材料(一般地說,以文字材料為主,也包括實物史料)對于歷史研究的價值[7]。小小藏書鈐印,字數(shù)不多,但方寸之間卻凝聚了十分豐富的信息資源。正如文獻目錄學家鄭佛章先生所說的,它“本身就是重要文獻資料”。藏書鈐印一般包括藏主的姓氏字號、生年行第、鄉(xiāng)里籍貫、官職履歷、書齋雅號、鑒賞品記、志趣愛好、警語箴言等等,可謂“圖書府中賞朱痕,從中既可以看出各藏書家的癖好志趣,更有助于判斷一書的收藏和流傳[8]。通過藏書鈐印,可以考查藏書家的姓名、別號、藏書樓乃至籍貫、官職里居、年齡甚至形跡、交往,窺見藏書家的個人修養(yǎng)、處世態(tài)度及藏書觀念,是研究我國歷史文獻發(fā)展變化的重要依據(jù)。
古籍鈐印是古籍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是藏書家(出版)收藏書籍的標記。通過整理這些鈐印,有助于人們了解古籍的遞藏流傳歷程、版本鑒別以及藏書者的思想情感,明確古籍的文物價值、史料價值。歸類、輯錄古籍鈐印不僅是古籍整理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更是弘揚傳統(tǒng)文化的基礎(chǔ)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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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Type and Meaning of Ancient Seals
CAI Yun-feng
(Library of Shaoguan University, Shaoguan 512005, Guangdong, China)
The seal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China's ancient books, the different types of. Through sorting, classification, collection of ancient seals, can help people understand the ancient Tibetan history, spread recursive version identification function and the collection of thoughts and feelings, clear ancient cultural relic value, historical value.
Ancient books; seal; seal; finishing
G256.1
A
1007-5348(2017)01-0071-03
(責任編輯:明 遠)
2016-12-29
2014年韶關(guān)學院校級課題“粵北韶關(guān)古籍現(xiàn)狀調(diào)查及其保護研究”(SY2014SK191)
蔡云峰(1972-),女,廣東清遠人,韶關(guān)學院圖書館館員;研究方向:文獻資源組織與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