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白菜
菲利普·K·迪克在1968年出版了一部小說,其名為《仿生人會夢到電子羊嗎?》。這部小說本身并不長,但在科幻小說界卻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1982年,導演雷德利·斯科特大佬將它改編成電影《銀翼殺手》,因為內容和表現(xiàn)形式的過度超前,上映后,毫無疑問地……仆街了。然而這部被后來人尊為神作的電影作品,卻成為許多科幻片導演汲取靈感之源,其中就包括了動畫電影《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的導演押井守。
2017年,“黑寡婦”斯嘉麗·約翰遜主演的真人版《攻殼機工隊》就要上映了,而我們不妨回頭來看看原來那部神作的超前之處。
經典是炫目的皮相和深刻的靈魂
《攻殼機動隊》的故事基礎來源于士郎正宗1989年開始連載的同名漫畫,雖然內容不同,但是和《銀翼殺手》探討的主題卻是一脈相承,人類(Human)和仿生人(Android)的區(qū)別到底在哪里?靈魂究竟是什么?《攻殼機動隊》中,尋找AI駭客傀儡師的公安九課隊長草薙素子,跟《銀翼殺手》中的偵探一樣在追尋的過程中發(fā)出了這樣的疑問。
如果記憶可以被篡改,肉體可以隨意替換,甚至靈魂也能在信息網絡的海洋中浮現(xiàn),那么“我”要如何才能證明我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呢?
復雜的哲學思辨充斥于《攻殼機動隊》全片,卻用精彩絕倫的打斗和血腥暴力的場景表現(xiàn),在片中Ghost指的是物種的自我意識,而Shell則是指人工制作的義體。很小就被義體改造的素子,從未真正感受過真實的肉體。她自一開始,就如電影的英文名稱所示,是一個真正的殼中幽靈。她的全身都是軍方提供的超強義體,只有大腦和脊髓是原生的,也是她認為自己是屬于“人”的唯一證明。片中的反派則是宣稱在信息海洋中覺醒,已經獲得了真正靈魂的AI“傀儡師”,它通過神經網絡系統(tǒng)利用人體改造后留下的數(shù)據(jù)接口,隨意地刪除修改人類的記憶,控制機器人的行為,破壞現(xiàn)實世界的次序,妄圖建立起網絡新世界。
然而一個是有了Shell的Ghost,另一個則是有了Ghost的Shell,差別到底在何處呢?
關于“人”的界定
在《仿生人會夢到電子羊嗎?》的小說中,仿生人和自然人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他們沒有同情心,所以不會像人類一樣對其他物種產生同情或是喜愛的心理,這也是書名的來源(其實筆者私下以為翻譯成《仿生人會夢想一只電子羊嗎?》更為切題)。當AI獲得了自我意識的覺醒,它會跟人類一樣,產生虛榮、貪婪、自私、絕望等等負面情緒嗎?還是也會感受到快樂、幸福、同情和愛呢?它是否會主動摒棄那些人性中并不完美的部分呢?
而對人類來說,當義體可以輕松方便地更換,人類和仿生人的界限只在于那說不清道不明的“Ghost”,Ghost不是記憶,不是感情,不是邏輯分析能力,不是知識儲備,只是讓你能夠意識到,你就是你。但是當Ghost也可以隨意地在網絡上傳下載,當你更換Shell重新睜開雙眼,又要如何才能知道,你的大腦依然存在,不是電子腦里保存的一串數(shù)據(jù),你的記憶和感情并非虛擬,而你依然是“你”呢?
《攻殼機動隊》中,素子對于自我的存在一直抱有懷疑,她對義體的使用也完全超越了正常人類對自身肉體的態(tài)度,她對暴露身體沒有羞恥感,為了破壞戰(zhàn)車的艙蓋甚至不惜扯斷了自己的雙臂??軒熛M诤铣蔀橥暾摹叭恕保苍趯ψ晕业乃伎贾胁⒉慌懦膺@種想法。
“我”真的是不可替代的嗎?
從古希臘時代起,哲學家就已經糾結于對本我的認知,真的存在著不變的“自我”嗎?我如何才能知道我始終是“我”?肉體每天都在新陳代謝,細胞不停地更替,從嚴格意義來說,今日的“我”早已不是昨日的“我”,這一秒的“我”也已不是上一秒的“我”。也許只有人類,才會糾結于本我的延續(xù)性。拋棄自我,投入到網絡精神體的大一統(tǒng)中是否真的會是人類進化的最終方向呢?
電影中那擁擠不堪,泥濘骯臟的近未來世界,受限于社會分工的越來越細化,人們每天機械化地重復著同樣的工作,生活壓抑,情感麻木,只通過網絡彼此交流,“個人”在現(xiàn)實中存在的價值已越來越模糊不清,人類和AI的區(qū)別也越來越難以界定。覺得這樣的世界熟悉嗎?看一看自己的身邊那一張張被手機屏幕照亮的臉,近未來也許就在眼前了呢。
虛擬現(xiàn)實技術和人腦數(shù)字化項目的逐步進展,促使橫掃圍棋界的AlphaGo和會給你講笑話唱歌的Siri出現(xiàn)。對永生的渴望和追求注定了人類必定會在人工智能的道路上漸行漸遠,當意識真的可以部分數(shù)字化的時候,“賽博格”“電子人”的世界離我們還很遠嗎?
95版《攻殼機動隊》的結尾,傀儡師和素子最終融為了一體,下載到了新的義體之中。新生命面對著廣闊的新世界發(fā)出了疑問:
“網絡如此寬廣,我將先去何處?”
我們將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