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彬旭
遠處烏云一層一層蜷著身子,慵懶地堆在天邊。
“經(jīng)合議庭評議認為,案犯金用因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服刑期間,于2036年7月24日越獄,嚴重違反法律。本案經(jīng)法庭調(diào)查和法庭辯論,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判決如下:被告人金用于2036年4月在商場盜竊,盜竊物品價值巨大,且在服刑期間有越獄行為,罪上加罪,加刑兩年,即日起入城北監(jiān)獄服刑?!?/p>
法官的小木槌終于落下,整個大廳回蕩著噠噠的聲音。
金用穿著囚服頹然地坐在法庭的正中央,他的大腦一片混沌。直到今天,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就犯了盜竊罪,又為何被判定為越獄?
那天,他正在商場里為媽媽挑選生日禮物,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售貨員拉住。他本想推脫,但售貨員實在是太熱情,頻頻往他的購物袋里面塞東西,一邊塞一邊說他成了幸運顧客,可以免費獲得購物袋里面的所有商品。金用連連擺手,并將購物袋緊緊地抱在懷中。他來不及思考這件事情的奇怪之處,便被售貨員推到門外,就在這時,安裝在大門處的自動報警器突然響了起來,而身邊的售貨員卻大喊:“抓賊啦!”
緊接著,金用就被迅速出現(xiàn)的保安帶走了。
這時候的金用沒有時間回憶這些。他迅速從腦子里搜索關(guān)于城北監(jiān)獄的信息。
城北郊區(qū)的男子監(jiān)獄是整個西北地區(qū)占地面積最大的監(jiān)獄,處在偏遠山丘之上,說好聽點叫遠離城市喧囂,說難聽點就是無人問津的荒山黃土坡。
今天,男子監(jiān)獄跟過節(jié)似的熱鬧起來。
金用還沒敢抬頭就聽見了不遠處鐵絲網(wǎng)后爆發(fā)出的叫喊聲,穿著囚服的犯人們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他們紅著眼珠一層層地擠在鐵絲網(wǎng)上,臉上泛著油光,黝黑的皮肉被硌得左一道右一道紅印,伸不出去手,就用喊的,甚至有人側(cè)過臉去咬鐵絲網(wǎng),恨不得把眼珠子扔過去看看對面囚車上下來的新人。
為什么這么熱鬧?
因為是進“新貨”的日子。
“新貨”,就是新被抓進來的犯人,老犯們就圖從這些“新貨”身上找點樂子。
金用就混在這批新貨里,和前面一排的人一塊兒走下了車。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個瘦小的男人,光禿的腦門上支棱著幾根頭發(fā),看起來營養(yǎng)不良。
金用在心里給他起了個外號:“黃豆芽”。他覺得這比喻形象極了,一不留神,不合時宜地笑出了聲。
這在一聲不吭的隊伍里顯得極為突兀。
前面的“黃豆芽”轉(zhuǎn)頭來看他,支棱著的頭發(fā)掉下來了幾根,諂媚地說了句:“以后多關(guān)照?!?/p>
這“黃豆芽”說話伴隨著一股大蒜味,讓本來就暈車的金用差點兒吐了出來。
金用只好擠出個微笑,指了指前面,輕輕說了句:“小心看路?!?/p>
排隊本就是極其無聊的事情,對于“新貨”來講,更是難熬。
金用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關(guān)燈的時間,躺上了那硬得要死的床板。
他清楚地聽到外面獄警夾雜著臟話的訓(xùn)斥聲和皮帶打到肉上的聲音。
金用聽到清脆的皮鞭聲,汗毛都立起來了,心里怵得要命,就差抖三抖了。
監(jiān)獄的床睡起來極不舒服,總給人一種下一秒就會掉下去的不安全感,還嘎吱作響。金用覺得他躺的地兒凹下去了一大塊,要是這兒露個窟窿,他肯定就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到底下人的臉上去了。
就這樣,金用失眠了。
他本來也不是嬌氣的主兒,只是有一件事情實在想不明白。
那個售貨員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真的越獄了嗎?他自己好像也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他百思不得其解:“我現(xiàn)在為什么會睡在這吱呀亂響的床上呢?”
他的室友這時候都已經(jīng)開始打起了呼嚕,有一個人模模糊糊地說了幾句夢話。
“我爸媽說要重新審我的案子,我不就是個酒駕嗎!”
這夢話倒是猛地提醒了金用。
他會在這里,全是因為那個告訴他要重新審案子的人。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