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瀟

《楚門的世界》的多重隱喻解讀

□孫瀟

《楚門的世界》講述了楚門是一部真人秀節(jié)目的主人公，他的人生被操控并原原本本地暴露在全世界人民面前而不自知，最終他毅然反抗，逃離了這個外表看似美好實則虛假的世界?！冻T的世界》作為一部看似荒誕、實則寓意豐富的哲學影片，向觀眾隱晦地揭示出每一個社會人所面臨的真實處境。真實與虛偽的探討、人性中控制與反抗的較量、媒介時代操縱與監(jiān)視的呈現(xiàn)無不充斥在影片的各個部分，它用極為高超而巧妙的隱喻手法，讓每一個觀影人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并用新的視角審視自己所處的世界。

《楚門的世界》；隱喻；真實；操縱；媒介時代；窺視欲

縱觀世界各類經(jīng)典電影，導演們往往采用隱蔽而間接的方式，用極為深刻的隱喻與象征手法傳達其對人生最為真實的感悟與思考?！冻T的世界》看似是在講述楚門個人“戲中戲”的荒誕人生，實則是現(xiàn)實生活中每一個人的真實寫照。影片高超而巧妙的隱喻手法揭示著深刻的人生哲理，讓每一個觀影人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并用新的視角審視自己所處的世界。

一、真實與虛偽的探討

影片所設置的桃源島是一個碧海藍天、充滿和諧友善的世外桃源，這里充滿了美好與光明，然而表面的美好背后卻隱藏著巨大的虛偽，這亦是一個程式化而封閉的虛偽世界，導演借由桃源島留給觀眾以真實與虛偽的探討：究竟是心甘情愿地接受虛偽而程式化的美好生活，還是不畏懼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去追求未知的真實人生？

不得不提，導演的隱喻十分高超，桃源島代表人們渴望與憧憬的美好世界，漂亮干凈的街道、光鮮亮麗的行人、碧海藍天、歡聲笑語，這里是烏托邦式的理想世界。然而桃源島始終是基斯督所搭建的龐大而虛擬的影視基地，這里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存在，每一個人的動作與情感都經(jīng)過了嚴格的訓練，他們在用心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為了表演而表演，樂此不疲。只有楚門自己是真實的，他被隱瞞在巨大的虛偽之下，真實地生活著。楚門死去父親的出現(xiàn)，成為楚門去探索真相的激勵事件，于是他開始一次次地反抗，破綻逐漸放大，真相慢慢接近，這個為楚門所營造的虛偽世界終究瓦解。

楚門這一生活在虛偽世界里唯一真實的個體，從始至終都在追求真實而自由的生活，他不甘接受固有而程式化的封閉世界，渴望去更遠的地方過自由的生活。當他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時，他義無反顧地反抗著。他最為畏懼的大海成為他通往真實與自由世界的唯一通道，他克服了基斯督強加給他的一切阻礙與風暴，戰(zhàn)勝了自己內(nèi)心最大的恐懼，在海面肆無忌憚地航行。當他的船碰到布景藍天的時候，那一聲激烈的碰撞徹底警醒了楚門。他那驚訝的眼神亦是對這個世界的審視與懷疑。他最終走向的門象征著真實與自由，可是楚門走向的世界亦是黑色的，觀眾不得而知那是不是一個同樣充滿虛偽的世界，也不知道楚門是否能夠適應黑暗之后馬上到來的光明，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楚門是笑著離開的。

二、人性中控制與反抗的較量

影片所設置的人物形象有其特定的隱喻涵義，不甘受支配與操控的楚門、控制監(jiān)視著一切的導演基斯督、程式化而按部就班的群眾演員以及片中癡迷《楚門秀》的觀眾，它們每一個人都是控制與被控制、主動與反抗的代表，他們相互制約、相互依存，在完成故事講述的同時也映射著社會的多變和人性的復雜。

就楚門而言，他是極為矛盾與尷尬的典型個體，他被基斯督安排與限制的人生注定了他的悲劇命運，然而他不甘受支配與操控的反抗亦扭轉(zhuǎn)了他的悲劇色彩，他有思想、有行動，他不愿接受命運安排給他的一切，甘愿放棄別人為他設定的美好世界而主動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毫無疑問，楚門是現(xiàn)實中每一個人的縮影，他所面臨的控制與操縱、隱忍與反抗亦是每一個社會人所面臨的真實處境。它是生活中少數(shù)的敢于反抗的代表，它用自己的行動沖破了上帝為他施加的一切障礙，盡全力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基斯督是《楚門秀》的創(chuàng)造者，他可以監(jiān)視與控制桃源島的一切。他可以操控人們的行為，亦可以操控一草一木，然而他卻永遠無法在人們的腦子里安裝攝像機而操控人們的思想。因此，基斯督的象征意味極為強烈，他是人性當中控制欲的代表，亦是現(xiàn)實生活中上帝的化身。桃源島的每一個演員都在基斯督的安排下表演著自己的生活，他們永遠心甘情愿地配合，就像現(xiàn)實生活中每一個心安理得接受上帝為自己安排的命運的人一樣。由此，觀眾不禁去思考自己人生中基斯督是誰。片中反復出現(xiàn)的那句“怎么收場”觀眾不得而知，因為人生從來都不會被人們所預料，而是未知且充滿挑戰(zhàn)的。

配合楚門出演的演員們則是名副其實的被控制者，他們的不幸來源于其每天程式化的生活以及對于外界控制心甘情愿地承受?！冻T秀》的配角與自己生活的主角這一雙重身份使每個演員身上承擔著一種不可言說的復雜情感和身份障礙。于他們而言，表演是謀生的工具亦是生活的全部，在情感與利益的兩級碰撞中如何選擇成為導演著力探討的命題。當楚門與自己的父親在橋上釋懷的時候，原本最為真實而感人的親情被基斯督毫不留情地操作與控制，濃烈的煙霧、感人的音樂、父親的眼淚都成為基斯督營造虛假的道具，讓人無不感到桃源島的可怕：如果連親情都是虛偽的，那還有什么是真實的？為別人而活，受別人控制看似是這群群眾演員的真實寫照，實則映射出人類普遍的生存狀態(tài)。

在片子的最后，《楚門秀》的觀眾為楚門的逃離歡呼雀躍之后，那兩個嘴里吃著面包的保安用極平淡而無所謂的態(tài)度更換了頻道，讓觀眾激動不已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去思考自己與世界的關(guān)系。導演借此向觀眾傳達一個普世的道理，那便是無論有多么強烈的窺視欲與同理心，別人的生活終究與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人們最關(guān)注的往往還是自己。由此看來，影片在引導觀眾去思考命運與人生的同時借由楚門給出一種肯定的回答：命運與上帝無關(guān)，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三、媒介時代操縱與監(jiān)視的呈現(xiàn)

時代的飛速發(fā)展使媒介成為社會的萬能工具，任何人在媒介的操縱與監(jiān)視下別無選擇更無處可逃，楚門的不幸在于其被操縱與監(jiān)視的尷尬境地，亦在于媒介的全球化擴張和人們與生俱來的窺視心理。如果說片中設置的桃源島是一個小型的真實世界，那么楚門無疑是每一個社會人的縮影。人人在自己所處的世界里以一種不自覺的方式被動地接受著外界媒介所強加于自己的一切信息，促使個人性格的養(yǎng)成。在這樣一種氛圍的影響下，個人的意識和命運在無形之中發(fā)生著不自知的變化。媒介的操縱在當今社會愈演愈烈，個人的思想也在潛移默化之中受其影響與支配。

影片自一開始就直截了當?shù)馗嬖V觀眾楚門的世界是一場情感大戲和人生演繹，正如楚門是《楚門秀》中的主角一樣，社會中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可是卻并不意味著人人都能成為自己人生的主宰，大多時候，人們往往以一種被動的方式在充滿謊言的世界里過著自己的生活，看似為自己而活，實則在無意識當中受別人意識行為的支配——畫地為牢。就像影片中導演在桃源島為楚門設置的上千臺隱形攝像機一樣，媒介時代中的每個人正處于這樣一種被監(jiān)視的狀態(tài)，人人身處其中卻不自知，人人別無選擇又無處可逃，這是眾生普遍的生存狀態(tài)，也是眾生無法擺脫的尷尬境地。媒介時代的到來，將人們的窺視心理無限放大，所有人都在對別人的生活品頭論足卻對自己的人生無所適從。這種窺視來源于人們對內(nèi)心的不滿和對未知的恐懼，從別人悲慘的生活中尋求些許安慰，亦從別人的歡樂中照應自己的生活。

片中，每一個觀看《楚門秀》的觀眾帶有的象征意味是雙方面的。一方面，《楚門秀》之所以受到全世界的熱捧，是因為每一個人身上都帶有強烈的好奇心與窺視欲，這是人性使然。他們看似是在觀看楚門的生活，實則是在窺視他們自己的人生。人們似乎從窺視楚門的世界里去尋求對自身的安慰與滿足，這亦是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窺視別人的生活以求安慰與平衡的真實再現(xiàn)。另一方面，《楚門秀》的觀眾配合基斯督共同完成了對楚門的控制，他們是名副其實的監(jiān)視者與施壓者，在全世界觀眾的監(jiān)視下，楚門無處可逃。影片由此向觀眾昭示著：楚門的世界亦是每一個人的世界，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受制于人、身不由己。

如果僅僅將《楚門的世界》當作一部荒誕離奇的影片去觀看，定不會領悟其中的人生哲學。它用黑色幽默的方式諷刺著這個世界，真實與虛偽、操縱與反抗均成為其探討的對象。片中的人群與物象均有其深刻的隱喻與象征意蘊，引人深思，發(fā)人深省。導演在完成對自我情感宣泄與表達的同時更引導觀眾去思考人生與命運的種種可能。

1.郭永紅.真實的荒誕與決絕的逃離——對電影《楚門的世界》的哲學解剖[J].名作欣賞,2009(18).

（作者系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2013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