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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04-10 18:54:06星新一
        新校園·閱讀 2017年1期
        關(guān)鍵詞:家伙宇航員鮮花

        星新一

        “你真是個給人帶來方便的家伙!”

        說話的是一位男士。在這艘宇宙飛船里,宇航員僅有他一個人。此次飛行的目的是尋找新的行星,可是在預(yù)定的地點沒有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于是,宇宙飛船便轉(zhuǎn)向返回地球。宇宙飛船離開地球已有好幾個年頭了。

        男宇航員正在對一棵樹說話。這棵樹長在宇宙飛船的艙內(nèi),樹頭比男宇航員略高一些,樹干粗壯,直徑足有40厘米,枝葉茂盛。

        “你真是個了不起的杰作!”

        這棵樹是植物研究所的得意之作,它是利用高科技改良品種精心培育出來的。

        “你還能讓我看到美麗的花朵……”

        在這棵樹上,無論何時總有鮮花開放。花朵呈淡粉紅色,尤其在花蕾初綻時顯得格外美麗。男宇航員如此鐘愛鮮花,這也是因為周圍并沒有什么值得觀賞的東西了。窗外的星星毫無變化;艙里的書刊和音樂磁帶宇航員早己看膩了,聽夠了。只有樹上的鮮花總是那么艷麗,散發(fā)出微弱的香氣,十分宜人。

        “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打發(fā)時間,說不定早就精神失常了?!?/p>

        樹在這艘宇宙飛船中第一次被當(dāng)成生活實用品。當(dāng)然,這位男士在所有的宇航員當(dāng)中又是第一個使用了這棵樹的人。

        鮮花落去,枝頭結(jié)出果實。剛長出的果子小而綠,隨后綠色漸漸消褪,呈現(xiàn)出粉紅色。當(dāng)果實熟透的時候,顏色變得通紅。對于男宇航員來說,觀察果實色澤的變化也是一種絕好的消遣和享受。

        男宇航員把通紅的碩果摘下來品嘗,果汁充足,略帶甜味,非常鮮美,令人回味無窮。若想換個吃法,不妨嚼幾片樹葉。樹葉味道清爽,嚼到葉梗處還會感到一絲咸味。

        其實除了生吃,還可以把果實放到壇子里,不久便會釀出酒來。這種酒喝起來口感柔和,令人陶然入醉。

        男宇航員品味著美酒,瞇縫著眼睛說:

        “真沒想到我還有這樣的口福!從前宇宙飛船上是不許帶酒的,說是要減輕重量。”

        樹枝上總是掛著幾顆熟透的果實,數(shù)量不多不少,正可當(dāng)作男宇航員的食糧。

        這棵樹侍弄起來又非常省事。男宇航員只管在艙內(nèi)的廁所排泄即可。糞便會自動地送到樹的根部,然后被作為樹的養(yǎng)料吸收。對于樹來說,男宇航員的排泄物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分量適中。

        男宇航員呼吸時,把氧氣變成二氧化碳,而樹又把二氧化碳轉(zhuǎn)化為氧氣。光合作用需要的能量來自艙頂發(fā)出的強光。男宇航員躺在樹下,上面有茂密的樹葉遮蔽,即使光線再強也不覺得目眩。

        提供光線的電源是核電池,只要核電池不斷電,樹和宇航員之間的協(xié)調(diào)關(guān)系就不會改變,一切都會正常運轉(zhuǎn)。

        “我們真是情投意合的伙伴!”男宇航員說。

        為了防備萬一,宇宙飛船里還裝有一般的食品,但是男宇航員卻一口也沒吃。他擔(dān)心吃了這些食品會破壞與樹之間的協(xié)調(diào)關(guān)系。另外,對于一般的食品男宇航員己毫無食欲。

        起初,男宇航員感到有些不安,總覺得通過這棵樹間接地把自己的排泄物吃到了肚子里??墒?,后來他把這樁事忘卻了。這是因為樹上的鮮花確實艷麗,果實的味道又非常鮮美。

        “當(dāng)初,大概你也跟我一樣感到有些不安吧?!蹦杏詈絾T說。

        樹和男宇航員通過相互交換所需的養(yǎng)分來維持各自的生命。這一認(rèn)識使雙方加深了親近感。離開地球以來,男宇航員吃了無數(shù)顆果實。每吃一顆果實就意味著他與樹之間進(jìn)行了一次循環(huán)。而且,呼吸的次數(shù)也多得無法計算,樹與男宇航員之間的空氣互換也從未間斷過。

        艙內(nèi)的空氣中沒有病菌,男宇航員從未患過感冒,樹也沒受到過疾病的困擾。這里總是那么清潔、祥和,使人忘記時光的流逝。

        如果說還有什么能使人意識到時間的變化,那便是離地球越近,定時通訊的無線電波就越清晰,這說明宇宙飛船確實在移動。

        “情況正常嗎?”無線電波送來了地球方面的詢問。

        “正常。宇宙飛船正在順利前進(jìn)。我們可是時隔多年重返地球?。∵@幾年發(fā)生什么大事了嗎?”

        “哎,要說大事嘛,那就是一度消除了的空氣污染現(xiàn)在又成了大難題?!?/p>

        “啊,是嗎?”

        男宇航員應(yīng)了一聲便關(guān)掉了無線電報話機。過了片刻,他對樹說:

        “喂,你都聽見了嗎?”

        聽說地球上空氣污染嚴(yán)重,男宇航員不免擔(dān)心起來——我已經(jīng)吸慣了新鮮空氣,著陸以后還能適應(yīng)嗎?我跟那些在地球上已漸漸吸慣污濁空氣的家伙們可大不一樣啊!

        “全都聽見了?!睒浯鸬馈?/p>

        聽了樹的回答男宇航員并未吃驚,因為他覺得樹跟自己親密無間,就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似的。

        “我想暫時不回地球了,先這么飛一段時間再說吧。我有一種預(yù)感,回去之后我們可能被迫分手,那樣我也許會死掉的。核電池好像還能用一陣子,我不想馬上回去。你同意我的想法嗎?”

        “我完全同意!”

        “你可不能枯萎??!”

        過了片刻,樹低聲道:

        “你也不能死呀,你是我的一部分嘛?!?/p>

        “你真是個給人帶來方便的家伙……”

        (選自《可親的惡魔》,春風(fēng)文藝出版社1999年版,曲維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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