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玉婉

逃離苦海又陷毒窩，未來為誰而來？

■文/謝玉婉

30歲的她有著令人唏噓的身世，在天真爛漫的年紀就被迫早嫁，飽受夫家折磨后逃離山村，怎料，卻自此走上了一條暗無天日的不歸路……

【案件回放】不堪回首的染毒路

1987年，趙鳳英出生在四川南部一個偏遠的山村，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她還有2個姐姐、1個哥哥和1個弟弟。打記事起，貧窮就充斥著她的記憶。2008年，姐姐們已經(jīng)遠嫁，在外面打零工的哥哥也到了娶妻的年紀，為了籌聘禮，趙家夫婦愁白了頭。此時的趙鳳英21歲，早年輟學后，在縣城打零工。

一天，歇了工的趙鳳英剛進家門，就看到屋里來了很多陌生人，地上還放著幾個紅布包裹。父親的臉上第一次舒展開了。原來，家里把趙鳳英許給了隔壁村一個26歲的青年，3萬元聘禮正好可以給大哥娶媳婦。趙鳳英死活都不同意，可不論她怎么鬧，還是被連綁帶捆地嫁了過去。

婚后的趙鳳英日子并不好過，夫家窮得可怕，娶她就是為了延續(xù)香火，可嫁過去兩年，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丈夫帶著她到縣醫(yī)院檢查，也沒查出問題。婆婆指著趙鳳英的鼻子大罵：“作孽?。∪⒘藗€不會下蛋的雞回來！”而丈夫，更是常常對她拳打腳踢。

2011年4月，眼看著趙鳳英一直不生養(yǎng)，婆婆嫌她在家里吃閑飯，就攆她去打工掙錢。因為學歷低，趙鳳英只能在縣城的飯店做服務員，工資低不說，還要從早上8點干到晚上10點，非常辛苦。

2012年8月的一天，趙鳳英剛剛結(jié)束工作，一個聲音叫住了她：“靜姐，才下班啊，我都等你半天了。”趙鳳英一回頭，一張濃妝艷抹的臉湊了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過去和她一起打工的小玲。小玲很機靈，但手腳有些不干凈，又愛偷懶，兩個月前被老板辭退了。

“小玲，你怎么來了？”趙鳳英摸不著頭腦。

“靜姐，我這次是專門回來找你的?！毙×嵝ξ卣f，“我家親戚在安徽那邊開了個服裝廠，我就在那做工，包吃住不說，每天只要干8個小時，一個月3000塊錢呢！你以前那么照顧我，這種好事哪能忘了你。”

趙鳳英一聽這工作待遇，立馬心動了，可小玲說得天花亂墜，又讓她有點不放心：“這么好的活，還愁找不到人做啊，我還是老老實實當服務員吧?！?/p>

“誰叫你以前那么照顧我呢。當服務員累死累活才那么點錢，你長得漂亮，難道要做一輩子？”小玲的話直擊趙鳳英心底，是啊，自己辛苦掙的錢，大半都被丈夫拿走了，不如徹底離開這里，再也不回去受氣！

在小玲的蠱惑下，趙鳳英辭了飯店的工作，簡單收拾了行李便隨她踏上了前往安徽的列車。到了合肥后，一輛面包車把她們拉到了郊區(qū)一個偏僻的小巷。小玲先跳下車，對趙鳳英說：“你在這等我一會，我進去跟親戚說一下?！闭f完，她轉(zhuǎn)身走進巷子不見了。

趙鳳英一個人在巷子口站了半天，始終不見小玲的影子。正當她不知所措時，突然出現(xiàn)了4個男人，其中一個對她說：“小玲在里面等你，進來吧?！壁w鳳英看著眼前面露兇光的幾個人，預感不妙，轉(zhuǎn)身想要逃跑，卻被他們一擁而上捂著嘴巴抱進了一棟小樓。

后來她才明白，自己是被小玲給“賣”了！落入魔爪的趙鳳英被逼著進夜總會接客。起初她也反抗過，每次都會被恐嚇，扇巴掌，身無分文的她也不知道該往那兒逃。

在夜總會的日子里，她看到那些自愿出賣身體換取金錢的“小姐”，不用辛苦工作也能賺錢時，竟?jié)u漸有些動心。比起出賣自尊，在小山村里被窩囊丈夫打罵更讓她厭惡。慢慢地，趙鳳英從被動接客，變成了主動接客，甚至還像當初小玲出賣自己一樣，把一些初進城市打工的女孩騙來接客，自己從中賺取好處。

墮落的大門一旦開啟，等待她的將是無底深淵。夜總會魚龍混雜，前來消遣的人中，有不少為了刺激會吸食毒品。一次，趙鳳英在接客時，對方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問她：“會‘溜冰’不？”

此前她就常聽一起坐臺的小姐提起，知道“溜冰”就是吸食冰毒，但自己還一次沒碰過。見她搖頭，客人又說：“一起溜，我給你加1000塊錢?！卞X的誘惑，讓趙鳳英顧不了許多，跟著也吸了一口，只覺得胃里一陣惡心?？腿烁嬖V她，“溜冰”很過癮，不僅能減肥，還能讓人精神百倍。她又陪著吸了一口，果然，一陣飄飄欲仙的感覺襲來，甚至連長期的乳腺疼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起初，趙鳳英只是跟著客人吸毒，可隨著毒癮越來越大，她開始自己購買冰毒，積蓄很快被花得一干二凈。在毒癮的驅(qū)使下，她開始鋌而走險，干起了販毒的勾當。此時的她認識了同樣吸毒的酒保阿明，二人一起將毒品偽裝成奶粉，利用快遞銷往浙江一帶。就在二人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時，合肥市公安機關(guān)接到線索，一舉搗毀了這個販毒組織，現(xiàn)場截獲了660克冰毒，加之先前快遞到杭州的950克冰毒，共1610克。

此時的趙鳳英，因為長期吸毒，身高1.68米的她，瘦得只剩80多斤，原本圓潤光滑的面容，也變得干黃暗啞……

【法律援助】喚醒親情，法律幫你重活一次

趙鳳英販賣的冰毒克數(shù)達到1610克，根據(jù)相關(guān)法律規(guī)定，可能會被判處死刑。在得知她賣淫、吸毒、販毒的事情后，趙鳳英的丈夫立刻提出離婚，要和她斷絕一切關(guān)系。她的家人也以她為恥，看都不愿看她一眼。身陷囹圄又被家人唾棄，趙鳳英幾近崩潰。

因為沒有委托辯護人，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公安機關(guān)、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應當為其指定法律援助律師。經(jīng)指定，安徽力瀾律師事務所付琴律師在偵查、審查起訴、審判階段為其辯護。

被家人拋棄，對未來絕望，加之毒癮發(fā)作的折磨，讓趙鳳英生不如死。在見到律師時，她不是沉默不語，就是痛哭流涕。相仿的年齡，又同為女性，付律師用溫柔和耐心打開了趙鳳英的心門。她哭著告訴律師：“我知道我犯了重罪。說實話，每次毒癮發(fā)作，我都感覺快要死了，其實如果真死了也就解脫了，好過這樣不人不鬼地活著。我的命太苦了，從小到大沒過過好日子。家里窮，我又是丫頭，唯一的價值就是換錢給我哥娶媳婦。丈夫和公婆都虐待我，我生不出孩子就得打工為他們掙錢。沒有人關(guān)心我的死活，我給家里寫信，他們都不回；警察給家里打電話，我丈夫讓我趕緊死了才好，我爸說沒我這個女兒……你說我活著干嗎呀？律師我求求你，一定幫我，判我死刑立即執(zhí)行。”

聽了趙鳳英的話后，付律師為她難過，也為她惋惜：“你才30歲，就這樣死了，不覺得虧嗎？既然覺得前半輩子活得太痛苦，那就爭取機會活下來，把后面的人生過好?！?/p>

為了讓趙鳳英有繼續(xù)生存的信心，付律師不僅給她在看守所的賬戶中打了幾百元錢，還多方打聽，找到了趙鳳英父母的電話。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人，當?shù)弥畠汉苡锌赡軙慌刑幩佬?，而她又極其思念家人時，遠在大山深處的趙父趙母痛哭不止。他們也漸漸明白，女兒之所以變成這樣，與家庭有很大的關(guān)系，并承諾會去看守所探望她……

有了家人的諒解和支持，曾經(jīng)一心求死的趙鳳英終于有了生的勇氣。當律師再次會見她時，她興奮地說：“爸給我回了信，還給我打了錢，讓我養(yǎng)好身體。付律師，我現(xiàn)在不想死了，你能不能幫幫我，讓我從輕判決，我太想好好活一回了！”

在付律師的幫助下，趙鳳英積極配合公安方面調(diào)查，據(jù)實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爭取寬大處理。最終法院綜合案情以及趙鳳英的表現(xiàn)，判處其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九將刑法第五十條第一款：“判處死刑緩期執(zhí)行的，在死刑緩期執(zhí)行期間，如果沒有故意犯罪，二年期滿以后，減為無期徒刑。”兩年考驗期期滿后，趙鳳英將在監(jiān)獄繼續(xù)改造，仍有機會見到親人。如果在服刑期間表現(xiàn)出色，她還可能獲得減刑，重活一次將不再是奢望……

【維權(quán)提示】

莫讓弱勢者成為犯罪者

本案當事人原本很值得同情，家庭貧困，過早輟學，后來又被迫早嫁，以換得聘禮給哥哥娶親。我國《婚姻法》第三條規(guī)定：“禁止包辦、買賣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為。禁止借婚姻索取財物?！笨梢娳w鳳英父母及其丈夫在逼迫其結(jié)婚方面，已經(jīng)觸犯了法律。

婚后，趙鳳英被視為生育的工具，在其未能生育時，被丈夫和公婆辱罵，毆打?！吨腥A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第一章第二條規(guī)定：“家庭暴力，是指家庭成員之間以毆打、捆綁、殘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經(jīng)常性謾罵、恐嚇等方式實施的身體、精神等侵害行為?！笨梢娳w鳳英丈夫一家的行為已經(jīng)構(gòu)成了家庭暴力。

其實，她本可以靠著自己的勞動獲得新的生活，但在被朋友欺騙后，她卻選擇了自甘墮落，甚至主動參與賣淫，吸毒，販毒，在犯罪的路上越走越遠。

趙鳳英所販賣的“冰毒”又名甲基苯丙胺，是一種人工合成的興奮劑，被吸毒及販毒者稱為“冰”（Ice）。由于它的毒性劇烈，人們便稱之為“冰毒”。在一些KTV、夜總會、洗浴城等娛樂場所，聚眾“溜冰”的現(xiàn)象時有發(fā)生。一些人為了尋求刺激和快感，在嘗試過此類毒品后便深陷其中，不僅對吸食者自身健康有很大損害，還會引發(fā)販毒，搶劫，賣淫甚至傳染艾滋病等嚴重危害社會的行為。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條：“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無論數(shù)量多少，都應當追究刑事責任，予以刑事處罰。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處十五年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沒收財產(chǎn)：

(一)走私、販賣、運輸、制造鴉片一千克以上、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五十克以上或者其他毒品數(shù)量大的；

(二)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集團的首要分子；

(三)武裝掩護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的；

(四)以暴力抗拒檢查、拘留、逮捕，情節(jié)嚴重的；

(五)參與有組織的國際販毒活動的?！?/p>

本案中，趙鳳英販賣的毒品已超過一千克，屬于特別嚴重的毒品犯罪，但在辦案過程中，她能坦白承認自己的罪行，并積極配合調(diào)查，故最后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

近年來，女性犯罪比例不斷上升，這種態(tài)勢向社會敲響了警鐘。女性特別是文化水平較低的婦女，背負著沉重的生活重擔，還面臨著激烈的就業(yè)競爭，生理上存在體力不足、柔弱等特征，心理上則缺乏獨立性，一旦在感情和家庭等問題上受到挫折，就容易走上犯罪道路。對此，希望廣大女性朋友能努力提升自我，有足夠的適應社會生存的能力，保持正確、清晰的是非觀念，自覺學法、懂法、守法，在遇到侵害自身權(quán)益的行為時，能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文中除律師外，當事人皆為化名）

（責編/謝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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