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曉萍

巫師和他的森林

文/嚴曉萍

1

“咣咣咣咣——”

清早，天剛蒙蒙亮，一陣巨響驚醒了小鹿的美夢，他坐起來，趴在窗邊往外看。

“嘩……咚！”

一棵大樹倒下來，差點砸到小鹿的木屋。

“不好了！地震了！”

小鹿嚇得跳起來往外跑。終于跑到森林邊，小鹿卻被什么東西“砰”地一下撞到，彈了回來，換一個地方跑，又被彈了回來，反正，往哪里跑都會被彈回來，整個森林就像被一張透明的網(wǎng)罩住了。

站在森林邊緣發(fā)呆的小鹿，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邊站滿了森林動物們，大家都在驚慌失措地團團轉(zhuǎn)。

“出了什么事？”“大樹倒了好多?！薄俺霾蝗ィ趺崔k？”

可是，沒有誰知道怎么辦，就連平日里最威風的獅子和老虎都傻了眼。

“我……我看到兩個木頭巨人在砍樹！”

一只膽小的松鼠輕聲說。

“這一天真的來了！”森林精靈飛來了。

“什么來了？”動物們“呼”地一下圍到精靈身邊。

“其實，這片森林的主人是一位巫師。一百多年前，他就搬到熱鬧的城里去了。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喜歡上人類閃閃發(fā)光的金子，最近，他得到一個用木材換金子的機會，所以……”森林精靈無可奈何地說，“為了不讓他的木材被別人偷去，他把森林罩住了，那兩個木頭巨人，其實就是被巫師施了魔法的大樹?！?/p>

“那我們怎么辦？”

膽大的獅子和老虎們已經(jīng)在考慮逃往草原或者高山，膽小的刺猬、兔子、松鼠們開始嚶嚶哭泣。

“巫師要伐掉所有的大樹，你們……或許會被送去城里的動物園，或許……或許……是餐桌上。”森林精靈無奈地說。

“我們一定得想個辦法才行啊！”小鹿強壓住心中的恐懼，用期待的眼神望著森林精靈。

2

沉默了好一陣，森林精靈終于開口了。

“也許還是有辦法的，有點冒險，但可以試試?！本`的語氣有些猶豫，但她的話讓動物們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木頭巨人的力量很大，砍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看著一棵棵大樹轟然倒下，動物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兒了。

這一天，巫師來了，他是來看木頭巨人的工作進度，順便巡視一下他的森林，再順便帶幾只野味回城里。

所有的動物都躲藏起來。巫師一進入森林，就聞到一陣奇異的香味，這馥郁的香味彌漫在他的周圍。

“嗯？好香??！我怎么不知道我的林子里有這種香味？是什么的花，還是什么草呢？”巫師自言自語地繼續(xù)往森林深處走。

可是，他越走越糊涂，越走越找不著北，剛才明明看到不少被砍倒的樹，這會兒不但一棵都沒看見，連木頭巨人砍樹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巫師感覺自己好像在夢游一般。

“真奇怪，我還會在自己的地盤上迷路？”巫師覺得很沒面子，幸好沒誰看見。

“唧哩咕嚕咕?！蔽讕熌盍藥茁曋湔Z，然而，他的咒語竟然完全失效，他沒有看見任何路。

3

“老爺爺，您迷路了嗎？”

就在巫師愣在那里發(fā)呆的時候，一只小兔跑出來，拎著小籃站在巫師面前。

“呃！沒有……我在散步！”

笑話！巫師怎么能迷路呢？

“您散步渴了吧？我有新鮮的草莓?！毙⊥门e起籃子遞給巫師。

“謝謝！”巫師看看籃子里紅紅的草莓，咽了咽口水說。

小兔跳遠了，巫師吃著草莓，突然打了個噴嚏，愣了一下，他真奇怪自己為什么沒有抓住這只兔子。

“您好！剛剛聽小兔說有位老爺爺在森林里散步，我有剛剛做好的山楂餡餅，您要吃嗎？”

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一只小鹿，端著一盤餡餅站在他面前。

“咕咕！”巫師的肚子還真餓了。

小鹿跑遠了，巫師吃著餡餅，越發(fā)驚訝，難道鹿肉不比餡餅好吃嗎？他竟然只是在吃餡餅！

“也許是現(xiàn)在不想吃肉吧?！蔽讕熡没@子拎著餡餅和草莓，邊走邊吃，一顆草莓，一口餡餅，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一百年前我怎么就沒發(fā)覺我森林里的花花草草都這么美呢？還有這些小家伙們，竟然不怕我！真是太久沒回來了，那些小動物們根本就不知道它們的主人是誰，這些蝴蝶還敢繞著我飛，還敢停在我肩上。他們都以為我是什么老爺爺！”巫師欣賞著森林里盛開的花和蔥綠的草木，碎碎念，“也是，他們哪里知道我是誰，他們的祖爺爺?shù)淖鏍敔數(shù)淖鏍敔敳胖牢沂钦l?！?/p>

4

吃著美食，心情大好的巫師，忘記了自己迷路的事，開始優(yōu)哉游哉地在森林里逛蕩。

一只老虎和一只獅子緩慢地走過來，嚇了他一大跳，要知道，沒有被他馴化過的猛獸還是有點危險的，何況是兩只猛獸在一起。

巫師有點蒙了，在他的印象里根本沒有兩只不同類的猛獸結(jié)伴而行的情形，而且，他們貌似沒有要侵犯他的意思，更讓他詫異的是，老虎的背上居然坐著一只正在玩松果的小松鼠。

“這真是個奇怪的森林啊！”

森林里的一切都超乎巫師的想象。

“您好！好久不見！”

森林精靈突然從天而降，站在一棵大樹的樹梢上。

“森林精靈！”巫師猛然驚醒，“那奇異的香味是你放出來迷惑我的，難怪我像夢游一樣，施展不了魔法，還竟然在自己的地盤迷路。一百年過去了，你還是喜歡跟我作對??！”

“不是那樣的。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替你守護著這片森林嗎？你沒發(fā)現(xiàn)你的森林比你走前更美更溫馨嗎？”森林精靈微笑地反問道。

精明的巫師馬上明白了森林精靈的意思。他心里也認同精靈的說法，但是他可不肯承認，這是他的森林，不對，是他的金子！

“老爺爺，草莓吃完了嗎？我來拿我的籃子?！?/p>

“老爺爺，餡餅吃完了嗎？我來拿我的盤子。”

那只兔子和那只小鹿又跑來了，它倆笑瞇瞇地站在巫師面前，伸出小手牽著巫師的衣角。

“紅燒鹿肉！手撕兔肉！”

清醒過來的巫師低頭看著兔子和小鹿，眼里竟然呈現(xiàn)出兩道美味！就在他伸手去抓兔子和小鹿的時候，他的心突然“砰砰”猛跳了兩下，有一點點疼。

“很奇怪的感覺吧？”森林精靈似乎洞悉了巫師的心理。

的確是很奇怪，巫師的心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柔軟。

5

“咣咣咣咣！”

木頭巨人砍樹的聲音震耳欲聾。

剛走進森林的時候，巫師非常喜歡這個聲音，就像聽到金子互相碰撞的聲音?？纱藭r，他卻莫名地感到吵鬧和厭煩。

“老爺爺，您不喜歡我們的家嗎？”兔子和小鹿親熱地拉著巫師的衣角問。

巫師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樹影里滿是動物們閃亮的眼睛，清澈而膽怯。

“這片森林沒有了，我也和他們一樣，沒有了家。如果哪一天，我不想住在城里了，我上哪兒去呢？沒有了家，還要那些金子干什么呢？”巫師的心又一次“砰砰”猛跳了兩下，生疼、生疼。

森林里一片寂靜，只有花草生長的聲音和輕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還有木頭巨人單調(diào)的砍樹聲。

“唉！”

巫師終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又像是舒展開了一個心結(jié)。

“唧哩咕嚕咕嚕……”

巫師念了幾聲咒語，砍樹聲驟然停止。

“嘩啦啦——”森林里一片巨響，所有倒在地上的大樹，連同那兩個木頭巨人，又重新生長在森林的土地上。

“哇！”“噢!”“我們愛你，老爺爺！”

警報解除了！動物們?nèi)紡臉溆袄铿F(xiàn)身出來，歡呼雀躍。

“老爺爺這個稱呼有意思吧？被愛的感覺很溫暖吧？”

森林精靈調(diào)皮地跟她曾經(jīng)的對手――巫師開著玩笑。

“老爺爺就老爺爺吧！”巫師笑了，他忽然想起他親愛的爺爺，那個成天在森林里到處走動，被動物們圍著，嘰嘰喳喳鬧個沒完的老巫師。

巫師決定找個時間搬回來，像他的爺爺那樣，當個守護森林的老爺爺好了。